此时快到了黄昏, 外面天气渐渐转凉。
闻初在条纹衬衫外面套了件针织马甲,下面随意搭了件黑色牛仔裤。
换好衣服下楼, 对管家说想要出去玩, 量了遍体温后不仅没能走出大门, 还被赶回房间吃药。
像个可怜被家长限制人身自由的小学生。
闻初被迫躺在了床上, 等过了段时间屋里的人都离开后,他撩了下额前的碎发,再次爬起来穿上衣服。
随后直接从二楼的窗口上跳了下去,他的房间外面是一片草坪,闻初落地的时候注意着自己的动作,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除了腿脚震了下,有点疼。
这栋房子的构造闻初很清楚,他轻车熟路的避开其他人的视线走到了后花园的边缘。起跑后轻轻一跃,一只手肘撑着高高的围栏,就这么轻松的跨了过去。
闻初捋了下银色长发,又拍了拍裤腿,确定身后没什么人发现,才朝着公路上走去。
他平常在这个世界里也只坐着连以泽的车去过皇宫,因此不认识什么路。
闻初就漫无目的的走着,朝着那轮橘红色太阳落山的方向挪动脚步,一辆又一辆的车呼啸而过,带起阵阵晚风。
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传来嗡嗡的震动。
闻初拿起手机看了眼,果然是管家。应该是到了晚饭时间却发现没了人,他果断挂断电话,发了条消息过去。
[出去玩一会,晚点回家,不用担心。]
把手机关机,随意揣进裤兜里,一抬头,就有一阵风猛地吹过来,格外沁人心脾。
继续往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闻初感觉到自己的腿脚有些发麻,身边的人影也逐渐多了起来。
他很幸运的来到了繁华的街道。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到处都是灯红柳绿人来人往,每一处都充满着活力的喧嚣,这是主世界从未有过的画面。
肚子有些饿了,闻初终于想起自己还发着烧,就没去吃那些太辣太凉的食物。夜晚温度继续降低,他就买了杯热乎乎的珍珠奶茶捧着喝。
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前段时间的人鱼展事迹曾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贝利亚斯所说的人鱼凶残论也传了遍地。
可是此时人们看着人鱼穿着和他们一样普通的服装,双手捧着奶茶,两颊微微鼓起一下一下的咬着珍珠,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那些谣言似乎就这么不攻自破了。
闻初敢到这来就是因为人鱼保护法,他不觉得自己会受到什么危险。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向他投来目光,闻初本想尽量忽视,有人却拿起了手机朝他拍照。
怎么倒像个公众人物似的。
闻初没带帽子或者什么可以遮挡脸的东西,有些局促的捏了下杯角,将空了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里,他准备回去了。
走到转角处,身后巨大的屏幕在播放着晚间新闻。
闻初扫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兴趣,移开了视线。
手机甫一开机,一连串的信息和未接电话就蹿了出来。
闻初有点心虚,点开管家给他发的信息,准备打字说自己要回去了,让他不要担心。
身后的新闻恰巧换了一道,原本低沉的男声转换成了细腻的女声。
闻初依旧低着头,却恍惚间听到了“连以泽”三个字。
他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手中的动作却停下来,凝神又听了会,随即转过身看向那个巨大的屏幕。
“今日下午四点零二分,首席议员连以泽在皇宫会议厅遭受袭击,腹部中枪,嫌疑人为与其在同一房间的王子贝利亚斯。进一步的证据仍在调查中……”
闻初忽然觉得有些冷,大脑还没从这堆信息中回过神,手指却已经退出了发信息的界面,点开连以泽的电话,拨了过去。
一同响起的铃声却有两道。
鼻尖忽然混入了点檀木香,带着暖意的大衣披在了身上,瞬间驱散了夜里的满身寒意。
闻初瞬间怔住了,握着手机的力道渐松。
一人在他身侧,微微弯腰,接住了往下落的手机。
周围熙熙攘攘,各种颜色的灯光一闪而过。
连以泽站在了他面前,身影遮住了背后的光。
唇色些许苍白,对着闻初却依旧宠溺的笑着,声音有些无奈:“发烧了怎么还乱跑?”
闻初怔怔的看着他,心口砰砰跳着,泛着水光的蓝色瞳孔映着连以泽的身影,情绪涨涨落落,他往后退了一步。
连以泽伸手环腰将他拢了过来。
闻初拽着他的衣服,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骗子。”
“嗯,我是骗子,”连以泽低头看了眼,伸手抹了下闻初的眼角,轻哄道,“别哭。”
“我没有。”
连以泽笑了声。
闻初吸了吸鼻子:“新闻上说……”
“我没事,”连以泽说,“这个不骗你,是真的。要不然现在怎么能来找你。”
那枪是连以泽按着贝利亚斯的手扣下的扳机,他对自己身体结构有足够的了解,自然知道打哪不会有生命危险。
伤势也就看着吓人,流了很多血,但其实没太大的伤害。
枪/支上有贝利亚斯的指纹,房间里留着那些连以泽调查出来的文件。房间里只有四个人,除此以外,摄像头也早在贝利亚斯动了念头想要杀死他、也就是杰瑞德进入房间之前就被关上了,还是贝利亚斯派人关掉的。
动机也很明显了。
这些证据早已足够给贝利亚斯定罪。
但这样做风险也很大,如果贝利亚斯力气再大一点,枪口歪了点距离,那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比这更稳妥的方式也不是没有,连以泽却还是选择这样做,因为这是最快,又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了。
他懒得再和贝利亚斯虚与委蛇,迫切的想要结束这一切,然后让他的小人鱼早点高兴起来。
只是刚做完手术把子弹取出,就接到了管家的电话说闻初出去玩了。
连以泽一想到这人还发烧生着病,又怕他一个人遇到什么危险,还是定位了闻初的手机急忙赶过来。
闻初声音却更加哽咽了:“对、对不起。”
连以泽不明白自己哪说错了话,怎么把人弄得更伤心了:“怎么了?”
“你刚才骗我说要出差两天,”他的声音闷闷的,“是不是要修养两天才能来见我。但是现在就跑出来了。”
连以泽哑然片刻:“我真的没事,不信的话你检查检查。”
“但是现在人有点多,”他凑到闻初耳边,故意放低了声音,嘴角带着笑意,不要脸道,“等回家你可以随便看。”
闻初一愣,立刻手忙脚乱的直起身体,往连以泽腹部瞥了眼,低着头说:“不、不我不看,你没事就好。”
然后看向周围……
他忽然有了想死的心。
这里原本人就多,他们俩又是站在拐角处光最亮的地方,身边碍于连以泽没人敢围着看,只是行人的数量特别多,走着走着目光都得往他们着瞟一眼。
以他们俩为中心,围了一张密不透风的人网。
闻初想起刚才两人的动作,他胡乱的抹了把眼睛,想把眼角的红色抹去,脸也已经红了个通透。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连以泽失笑:“回家吗?”
闻初点头。
连以泽伸手拢了下他刚才搭在闻初身上的外套,把更多的风挡在外面,看着闻初的眼睛:“那就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送你一份礼物。”
第148章 希望这个结果你能满意。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 闻初睁开眼,最先感受到身前传来的热意,自面前那人的胸膛漫出。
结实的手臂环绕着他, 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闻初抬头,正好对上连以泽柔和的眉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手掌顺着抚了下闻初的后背,声音有些慵懒:“醒了?”
昨天晚上闻初被连以泽带回家后,这人就非要凑过来让他看自己的伤口, 但是衣服掀开后里面缠了一圈绷带,闻初连伤口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就被面前的腹肌晃了眼。
然后猝不及防的被扑倒,这人赖在他床上不走了,又顺理成章的呆了一个晚上。
闻初从嗓子里应了一声, 似乎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蓝色的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连以泽心里软成一片, 凑过来蹭了蹭闻初的脸颊, 发现温度已经降了下去, 这才放心了些。
随即掀开床被, 径直抱着闻初放在床边的轮椅上, 带他去洗漱。
吃完早饭后两人一起去了皇宫。
闻初还是第一次在上午来到这里, 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
他原本想要走路,但连以泽坚决不肯, 最后还是乖乖坐在了轮椅上。
连以泽推着他先是进入主殿,接着是内殿, 轮椅滑动的声音在颇为寂静的宫殿内响起, 像是命运之轮在正确的轨道上不断前进。
闻初感受着海洋之心离他越来越近, 心也止不住的慢慢提起。直到现在, 他才从那不切实际的轻松感受到一点真实来。
“连以泽,”闻初忽然出声,转头看着他,“你昨天那样做,是为了我吗?”
连以泽并未出声,只是在快到地方的时候忽然停下来,将轮椅靠在了走廊的窗边。他走到闻初面前,蹲下身,两人的视线几近水平。
秋日的暖阳透过印花玻璃,笼罩在两人身上,带来丝丝缕缕的暖意。
闻初没料到他的动作,视线这样撞上,他眨了下眼睛:“……要干嘛。”
“希望以后我做的每一件事,”连以泽说,“都能让你更开心些。”
闻初怔了片刻,他只是看着面前的人,心里渐渐流入一股暖意。
连以泽说完伸手挠了下闻初的脑袋,这才站起身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一拐弯就进入了另一个房间,窗帘是拉着的,视线格外昏暗,但也能依稀看到里面的场景,和闻初上次拿海洋之心见到的模样差不多,旁边同样摆满了铁质箱子。
连以泽走过去拉开窗户,满满的灰尘四下飞散,他皱眉往后退了些。
不过片刻,走廊上便传来了不似人声的哀嚎。
闻初往大门那看了眼,有两人正押着不断挣扎的贝利亚斯走进来。
贝利亚斯一看到闻初,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瞬间睁大了眼睛,不顾一切地朝他扑过来,却被身后两人狠狠抓住止住了冲势。
连以泽顺势把闻初往自己身边带了些。
“那一枪不是我开的,”贝利亚斯面色都扭曲在了一起,身上的衣服也全都皱皱巴巴的,朝着闻初乞求着,“菲尔,真的不是我,你会信我的对吧,你会信我的。”
闻初看着他,没说话。
贝利亚斯指着他身后的连以泽:“是他自己开的枪。”他又拼命往前凑了些,模样像一个疯狂的流浪汉,嘴唇都在抖着,“菲尔你救救我,不要让他们把我关进牢里好不好。你以前救过我一次,我知道你很善良,能不能再救我一次……求你。”
闻初不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救了他的命,却遭受到背叛和各种非人的折磨,竟然还能声泪俱下的乞求他再救一次。
没听到闻初的回话,贝利亚斯更加惶恐了些:“菲尔,我们之前认识了这么久,你不能因为我犯了点小错误就……”
闻初听得有些不耐烦:“海洋之心在哪?”
虽然他通过汤圆知道海洋之心就在旁边的墙壁,但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贝利亚斯忽然意识到什么:“菲尔,我把海洋之心给你,你能不能让连以泽放了我。”
闻初抬眼看向连以泽。
连以泽:“想放了他吗?”
“为什么要放?”闻初皱眉,“那你受的伤岂不是白挨了。”
如果身边的人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但不小心做了错事伤害他,闻初倒没这么大气性。但是对于像贝利亚斯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不仅伤害了自己,还伤害了他的亲人朋友,闻初就只剩下了厌恶。
连以泽顿了下,随即眉宇稍展,强忍住自己没当着几人的面去亲亲他。
“我是想说,”闻初指着贝利亚斯,“要怎么才能让他闭嘴早点把海洋之心拿出来。”
连以泽看了眼押着贝利亚斯的两人。
那两人立刻会意,连拉带扯的把贝利亚斯扯到墙壁旁,这个位置是昨天审问他的时候问出来的。然后按着他的手打开指纹锁,贝利亚斯一直剧烈挣扎着,但他的力气太小,没什么用。
机关一道道被打开,但还有最后一道密码锁,这个他昨天没说。
贝利亚斯被压在墙面上,眼睛依旧盯着闻初,知道他不会心软,也不再装成刚才那副深情悔过自新的模样了,嘿嘿笑着:“你让他放了我,我就把密码告诉你。这个按错三下是会爆炸的哦。威力很大,海洋之心就在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炸成一团蓝色的粉末。”
如果连以泽不松口,蓄意谋杀议员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贝利亚斯咽不下这口气,这是他最后的底牌,或许能为他扳回一局。
想到这贝利亚斯笑声更大,动作间毫无一点王子的形象。
闻初在脑海里问:“汤圆,还有能量吗?”
“还有一点呢,解开个密码锁应该没什么问题。”
闻初松了一口气:“好。”
“我知道密码。”闻初忽然说。
房间里几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贝利亚斯喉咙里发出几声难听的笑:“怎么可能,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闻初才不管他信不信,推着轮椅往墙边走。
贝利亚斯神情逐渐紧绷起来,不可置信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猛地爆发出尖叫:“连以泽,你拦住他!拦住他,会爆炸的!拦……”
那张烦人的嘴巴被破布堵住了,剩下的一堆话语变成了发不出来的“呜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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