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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彻底安静下来，似乎都被祁染这一壮举震住了。
顾瑾瑜乐得如此，免得众人将朝堂闹腾得跟菜市场似的。
但很快他又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些人看他的目光似乎带上了些许怜悯，仿佛在想他还能在皇位上坐几天。
顾瑾瑜甚至觉得，如果条件允许，这些人会十分欢乐地去赌场开盘、下注，看他在位的时间最短能短到什么程度。
说起来，会有这样的结果，有一半的原因在他自己。
若非他将攻打其他几国的权利全交给祁染，又抽调了大量的兵马给对方执掌，任由他揽下全部的功劳，以至于祁染在大曦的威望达到了顶峰，若是祁染真的振臂一呼，十有八.九能成事。
这么一想，他现在仿佛在悬崖上走钢丝呢。
楚晔辰都有些着急了，几次明里暗里地提醒他，太上皇那边似乎得了消息，也坐不住了，几次派人传话，想要见他一面。
但有太后的经历在前，再加上他大概能猜想到太上皇会说些什么，所以懒得去见。
受身边的人感染，顾瑾瑜也开始想祁染到底会不会一回长安就夺权，毕竟当个皇帝总比当个皇后要自由。
哪怕祁染的信和有趣的物件不间断地往宫里送，也没打消他这个念头。
他从最初厌烦那群大臣的眼神，变得可以自如地无视他们，然后期待起后续的发展。
说白了就是他已经有些厌倦了当皇帝的生活，本来他争夺皇位也不是为了权势，没必要将自己限制在这个位置上。
但距离祁染赶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对方谋反与否还是个未知数，顾瑾瑜决定先找个继承人培养。
这个时候他总算想起了他那位便宜大哥的儿子顾祥安，去了一趟东宫。
按理说太子去世后，顾祥安该从东宫搬出来的，但太上皇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直没有下令。
也幸好顾祥安年纪小，又低了一辈，顾明忧等人没感受到威胁，这才没有对他下手。
不过，太子去世后没多久，太子妃因为生顾祥安时伤了身子，又忧思成疾，没多久就去了，皇帝显然也不怎么记挂这个皇孙，所以顾祥安的日子还真不怎么好过。
顾瑾瑜到的时候，就看见顾祥安拿着一根枯树枝在树下写写画画，这字歪歪扭扭，于普通人家的六岁孩童来说，还算不错，但对于一个皇孙来说，那就远远不够了。
太上皇先前没想起要教顾祥安读书认字，新上任的皇帝顾瑾瑜一时也没想起这个小孩，这几个字估计还是这宫里的宫女教的。
他微微加重了脚步，那孩子终于意识到有人靠近，转头露出一个笑容，喊道：“芙蓉姐姐……”
话还未说完，他便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不是自己熟悉的人，而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陌生男人。
顾祥安反应十分迅速地站起来，像颗小炮弹一样躲到了树后，露出半张脸来盯着顾瑾瑜看。
“你是谁？”
“按辈分，你该叫我五皇叔。”
“五皇叔？可我没见过你！”小孩眼睛滴溜溜地转，显得十分机灵。
“你整日待在这里，能见到什么人？”顾瑾瑜笑道，“我看你十分喜欢读书认字，这次我来，就是想为你请一位先生来教你。”
顾祥安眼睛一亮，他是喜爱读书的，可惜芙蓉姐姐识字不多，能教他的有限，而且芙蓉姐姐还有事情要做，也不能时刻陪着他。
不过，顾祥安年纪虽小，警惕心却不弱，“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这里可是皇宫，谁会来此地行骗？更何况，你一个小可怜，有何值得我骗的？”
顾祥安想了想，确实如此，要骗也不该骗他一个小孩。
他慢慢走了出来，问道：“先生在哪？”
“你随我走便是了。”顾瑾瑜伸出了手。
顾祥安仰头问他：“能等芙蓉姐姐回来再走吗？芙蓉姐姐要是看不见我，会担心的。”
“我会派人告诉她的，你不必忧心。先生还在等着呢，身为一个好学生，不该让先生久等。”
顾祥安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那只白皙细腻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点碎屑的手，急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方握住那只手。
这只手不同于芙蓉姐姐的粗糙，反而十分柔软细腻，仿佛上好的温玉一般，让顾祥安的心都安定了些许。
两人即将出东宫的时候，这宫里的奴才总算发现了他们。
“站住！谁允许你出去的？！”那太监不等看清牵着顾祥安的人是谁，便开口呵斥。
顾祥安的小身子一下子躲到了顾瑾瑜身后，还有些瑟缩，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
顾瑾瑜看出了这小孩有些刻意的成分，但这太监确实跋扈，过去大概没少欺负顾祥安，于是顺着他问道：“他以前也这般对你不敬？”
“嗯，他偷偷掐我，还打骂芙蓉姐姐！”顾祥安壮起胆子告状，说完又小心去看他的脸色，犹犹豫豫道，“要是……要是你打不过他，那你就赶快跑吧，下次，下次再带我去见先生，可以吗？”
顾祥安知道有些皇子皇孙也是十分可怜的，就比如他自己，压根使唤不动别人，他虽然想要人教训一下那个太监，但也不希望连累这个自称是他皇叔的好心人。
顾瑾瑜没动，而那个太监急步过来，正欲斥骂，却看清了顾瑾瑜的脸，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双腿一软，直愣愣地跪下了，发出沉闷的声响。
“陛……陛下，奴才叩见陛下！”那太监整个人伏在地上，却还在不住地抖动。
顾瑾瑜看向惊愕的顾祥安，问道：“你想如何处置他？”
顾祥安回过神来，欢喜道：“打他板子！他先前就打过芙蓉姐姐板子！还有，还有我能换掉他吗？我不想要他在这宫里！”
“自然是可以的，这东宫里面，你不喜的人都可以换掉。”
顾祥安高兴地连连点头，对顾瑾瑜多了几分亲近，“多谢皇叔！”
这等小事，自然不必他亲自去做，着人问过顾祥安后，便有人前去处置东宫那些以下犯上的宫人，重则处死，轻则被发配到各种做苦差事的地盘。
唯一留下的只有那位名叫芙蓉的宫女，她原是被太子妃指定服侍顾祥安的，为人忠心耿耿，这些年顾祥安也多亏她护着。
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便见东宫里多出了许多陌生人，急忙冲进去找寻顾祥安，被知情的宫人告知因果后，喜忧参半。
新皇即位她自然是知晓的，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宫人对待顾祥安更加不尽心。
毕竟先前顾祥安乃皇孙，如今却只是当今圣上的侄儿，这分量一下子轻上了许多，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宫人更加肆无忌惮。
但芙蓉没想到这位皇帝有一天会将目光落到顾祥安身上，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而被她忧心的顾祥安却十分欢喜，他如今已经换上了新衣服，还吃上了以前从未吃过的美味糕点，一双眼睛闪闪亮亮，看着像个小玉童。
这时候顾瑾瑜才带着人去见楚晔辰，他给顾祥安找的先生便是这位。
大曦倒不是没有名师大儒，只不过顾瑾瑜嫌弃他们太过古板，对他这个新皇归属感不高，所以首先将这个选择排除在外。
楚晔辰虽然吃惊于顾瑾瑜想培养顾祥安，但他也没有拒绝，毕竟对方尚是孩童，还有调.教的空间。
先前顾瑾瑜要去东宫时，楚晔辰提出同去，但被拒绝了，他也没有坚持，按照顾瑾瑜的要求在这等着。
没想到顾瑾瑜一去许久，他百无聊赖之下，开始欣赏挂在墙上的字画，这一看方才发现，这全是出自顾瑾瑜自己的手笔。
这下子，原本抱着打发时间这个念头的楚晔辰，一下子精神起来，每看一幅，夸赞之词便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这一半是顾瑾瑜的字画确实出色，一半是楚晔辰自带滤镜，99分的东西在他眼里也能有120分。
好在他没说出声音来，不然守在外面的宫人大概得怀疑丞相是不是出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开始勤奋地更新~
第82章 被炮灰的公主（完）
顾瑾瑜带着顾祥安来的时候, 便看见楚晔辰离一幅画极近，似乎想看清楚这上面画的究竟是谁。
这幅画是顾瑾瑜近日画的，上面是一个少年半卧在云床上, 云雾缭绕，让少年的面容半隐半现，哪怕看不清晰，也让人觉得这少年不似凡尘之人，仿佛隐匿在云端的仙人。
而这画中人不是别人, 正是他自己，准确来说是先前记忆中的自己。
楚晔辰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 梦呓般问道：“这是谁？”
顾瑾瑜微眯起眼，看见楚晔辰眼中的迷惑与痛苦，心中一动, “你认识他？”
楚晔辰摇了摇头, “不, 只是感觉很熟悉, 但我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他。”
顿了顿, 他又问道：“他是谁？”
顾瑾瑜不动声色道：“我也不知道, 只是某日做梦梦见了这一幕, 所以就画下来了。”
楚晔辰似乎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不再纠结于此，“这人面貌看不清晰, 大概我很久以前见过相似的人吧，对了, 这位就是小殿下吗？”
顾瑾瑜点了点头, 对顾祥安示意了一下。
方才已经有宫人教授过他拜师的礼仪, 如今顾祥安便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 大眼睛里闪动着期待和好奇。
顾瑾瑜示意楚晔辰带着人去尚书房授课，他自己站在那幅画前，沉思良久。
虽说证据太少，无法断定，但他猜想楚晔辰也是认识他的，或者说熟悉。
但这位似乎也没有记忆，他也不清楚该如何让对方恢复记忆，当然，若他真知晓方法，那必然是要千方百计阻止对方想起一切的。
楚晔辰若真与他相识，谁又知道是敌是友呢？他不会将自己的安危交托到别人的一时善意上。
当然，他也能想办法唤醒祁染的记忆，反正都醒过一次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对方大概是知晓楚晔辰的身份的，只是上个世界，他没问，对方也就没说，看样子关系不是太和睦。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债多了不愁，这一个两个的都混在他身边，说不定哪一天就打起来了，他还能趁机跑路。
带着顾祥安离开的楚晔辰可不知道顾瑾瑜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危险的事情，他确实有些在意那画中人，但在顾瑾瑜出现后，他心底涌动的情绪一下子平息了不少，那股支撑着他去探寻画中人身份的冲动也消失了。
但这并非他不在意这件事了，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继续探寻下去，会引发不好的结果，所以他放弃了。
作出决定后，他只觉心底一松，心情松快了不少，开始认真教导起顾祥安来。
他一边教，一边暗暗点头。
顾祥安基础差，但脑子灵活，学起东西来也快，如果楚晔辰身为一个单纯的先生，对于这样的学生自然是极为满意的。
但他不是，顾祥安也不是一个普通学生。
楚晔辰更看重顾祥安的心性，他是担心这小孩多年来无人管问，被那些奴才给养歪性子。
到时候若是养出一个白眼狼，反噬顾瑾瑜，那可不妙。
小萝卜头顾祥安自然不是老狐狸楚晔辰的对手，没多久就将自己的老底透得干干净净。
楚晔辰也由此松了口气，顾祥安虽然早慧，但因为有芙蓉护着，心性还算不错，而且对将他从冰冷的东宫中解救出来的顾瑾瑜颇有好感。
每日下了学，便会去找顾瑾瑜用晚膳，而楚晔辰便假公济私，跟在后面，这下子，见心上人都不用找额外的借口了。
这日也同往常一般，顾祥安飞快地跑到养心殿，有些意外门外没有别的看守，大门更是紧闭，但室内还有烛火。
他的小脑袋瓜没思考太多，直接推门进去，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将他的皇叔抵在墙上，两人挨得极近，衣衫凌乱，还有急促的喘息声。
顾祥安以为皇叔受欺负了，顿时红了眼睛，气冲冲地跑过去，一边喊一边试图打跑坏蛋。
“放开皇叔！你这个坏人！”
顾祥安的小胳膊小腿压根对祁染造不成伤害，但这种情况下，他想做的事也做不成了。
有些不满地看向还在对他拳打脚踢的小崽子，由于他从战场上下来不久，那煞气十分骇人，如今气息稍稍外溢，便吓得顾祥安一屁股墩直接坐在了地上。
本就坠在顾祥安身后不远处的楚晔辰进来便看见顾瑾瑜衣衫不整的模样，敞开的领口尚可见到暧昧的红痕。
而他身边那人，自己也十分熟悉。
他瞬间觉得心脏抽疼，但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尽量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走过去抱起似乎被吓到了的顾祥安。
“你皇叔是在同老熟人叙旧，我们先去外面等等。”
见人走了，顾瑾瑜踹了他一脚，指了指自己凌乱的衣服，“你弄的，给我弄好了。”
祁染凑过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又伏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你了。”
“唉，我知道。”顾瑾瑜莫名觉得有些遗憾。
祁染可不知道顾瑾瑜在他尚未回来前脑补过些什么，虽然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但也不像出了事的模样，便没有问。
他继续在顾瑾瑜身上磨蹭，有点像抱住主人不肯撒手的大狗，最后在顾瑾瑜的催促下，方整理好两人的仪容。
等顾瑾瑜让楚晔辰进来的时候，后者已经调整好了面部表情，顺带同顾祥安解释了祁染是谁。
这会儿顾祥安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错，有些不安地道：“对不起，皇叔，今日我不该莽撞地冲进来。”
顾瑾瑜瞥了祁染一眼，若非他把宫人都赶走了，顾祥安也不至于会这般顺利地闯进来，他倒不至于怪罪顾祥安，安抚了他两句，便嘱托宫人将其送回东宫。
殿内顿时只剩下了顾瑾瑜三人。
祁染等了等，不见楚晔辰离去，忍不住道：“天色已晚，丞相该回去了。”
他虽远在边关，但不至于一点事也不知晓，也正是因为担心心上人被别人抢了，他攻下其他几国的速度才这般迅猛。
楚晔辰忽视了祁染眼中的冷意，微微一笑道：“陛下还未开口，静安王怎可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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