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什么?!”佟深简直要被他这话中的分量压死,惊骇道,“你能在那场灾难中幸存是你命大!怎么能说是因为我?!”
“独活很难的,哥哥。”
“怎么会!你明明很坚强,你……”
“即便不死,我也会活成一滩烂泥。”涂嘉致说,“不是因为我对以后的人生没有期望,而是……就那一瞬间,很难熬,你能理解吗?我没那么厉害,真的,如果那时候只剩我一个人,我……真的很难熬过来。”
“人就是这样。”他说,“一蹶不振,就再也爬不起来。不管我曾经多么心高气傲,脊梁骨断了,总得要有人扶一把才能重新愈合,否则它就只能一直断下去,要么苟延残喘地吊口气,要么彻底丧命归西,你说是吗?”
“我……”佟深哑然,“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亲身体会过。你不懂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哥哥,你就是那根绑着我脊梁骨的绷带,我不要什么骨气,我只想要你。”涂嘉致温声说,“如果你讨厌我昨晚说的那些话,我以后一定再也不说了。我可以、可以……不喜欢你。所以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合伙人就站在旁边,听见他的语气和这些内容,合伙人感觉自己遍体生寒头皮发麻,简直想立马呼叫120。
然而佟深意识不到。
他只觉得心疼,既懊恼又愧疚。
他从没想到涂嘉致会依赖他到这种程度,如果早知道,他肯定会再考虑别的方式。
至少不会用这种连夜逃跑的蠢办法。
飞机历时十多个小时落地,佟深再回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涂嘉致一直没睡,听见门响,他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
佟深没顾上换鞋,东西一扔,过来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涂嘉致却怕他反感,僵着身子没敢回抱他。
过了会儿,佟深松开手,拍拍他的肩道:“咱们好好谈谈吧。”
“嗯。”涂嘉致点头,又问,“饿吗?我去给你煮碗面。”
“不饿,我飞机上吃了点儿。”佟深说,“你也累了,过来坐吧,别折腾。”
“那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涂嘉致有些局促地摆手,“我很快,你先坐。”
佟深见他这样愈发难受,坐立不安地在沙发上等了会儿,见他端着水杯过来,连忙起身去接。
短短一天多,两人好像分隔十年似的突然陌生起来。
佟深坐在沙发这头,望着坐在沙发另一头的涂嘉致,纠结几秒,舔了舔唇道:“那什么,你、你不用离我这么远,我真没厌恶你……我怎么可能厌恶你?”
涂嘉致默默地往这边挪了点儿,但仍然保持着一人的空隙。
佟深只好主动靠近他,回到以往两人自然相处时的距离。
“我不厌恶你。”见涂嘉致不敢抬头,佟深再次强调,“我厌恶谁也不会厌恶你,你真的别多想。我只是……只是愧疚,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毕竟你十几岁就跟着我,现在搞成这样,我的责任肯定是最大的……”
“你没什么责任。”涂嘉致打断他,“是我觊觎你。”
“不是……你那会儿才多大,肯定是被我影响……”
“那会儿我早恋的同学都换过好几任男女朋友了。”涂嘉致说,“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没那么容易被你影响。”
“不是……”
“你如果是来跟我道歉认错的,那就不用说了。”涂嘉致生硬道,“我不想听。”
“那……”佟深讷讷问,“那你想听什么?”
涂嘉致转头看他:“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佟深喉结滚了滚,“那个事情,我、我不可能答应你……否则我怎么面对你哥?”
“你就因为不敢面对他才拒绝我?”涂嘉致逼迫地问,“不是因为不喜欢我?”
“我、我喜欢你啊,但肯定不是那种喜欢。”佟深说,“我对你是喜欢小孩儿那样的喜欢,我觉得你很可爱、很优秀,你……”
“我十四岁跟你见面的时候就比你高。”涂嘉致说,“我不可爱,也不是小孩儿。”
“可是你年龄小啊……”
“现在不小。”涂嘉致说,“我成年了。”
“可是你在我眼里就是很小啊……”佟深烦躁道,“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年龄差这么多,你……”
“我只比你小六岁。”涂嘉致几乎有点儿恼羞成怒,“六岁而已,或许你会觉得十八岁和二十四岁相差很大,但是三十岁和三十六岁呢?六十岁和六十六岁呢?真的有那么大差距吗?”
佟深嘴唇动了动,感觉好像无法反驳。
涂嘉致注视他须臾,喉咙里干涩地咽了下,别开目光说:“我知道我这样是有些离经叛道。”
佟深深感赞同地点头,正想再附和几句,便听他话锋一转道:
“可是那又怎样?我前面十八年都循规蹈矩,活得像把尺子,不敢出一丁点差错。人人都说我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就要学会扛家……可是我才十八岁,我不可以放肆吗?”
涂嘉致再次侧首,视线紧锁在佟深脸上,恳求般问:“我不可以肆无忌惮地……去争一次我想要的东西吗?”
佟深沉默。
涂嘉致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便自发继续:“但我不想逼你。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儿,所以才会这么心急地想跟你表白。我怕……我怕我要是不说出来,你会一辈子都只当我是个小孩儿。我也没想奢望你现在答应……”
佟深:“我答应。”
“我只是怕你没把我放在眼里,希望你以后想谈恋爱的时候至少能考虑考虑我,所以我……”
涂嘉致骤然止住话音,好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扭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你。”佟深没好意思看他,焦虑地薅了把头发道,“我在飞机上就想好了,如果今天回来还不能说服你,那我就试着和你处处。”
顿了顿,佟深补充道:“当然,也不是说真的现在就处,就是……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先尝试接受你,至少改变一下我对你的态度吧……就,我尽量试着,不把你当小孩儿……”
涂嘉致许久没能回神,原地僵成一座雕塑。
佟深戳他的肩:“说话啊,你觉得怎么样?”
“我……”涂嘉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愣愣道,“你说真的吗?”
“真的啊。”佟深说,“我有病啊拿这个事儿骗你?”
“……哦。”
“哦?”佟深挑眉,“你就这个反应?”
涂嘉致瞟他一眼:“不是。”
“那你什么意思?”
“我有很强烈的反应。在心里。”涂嘉致说,“都是你不能允许的反应。”
佟深:“……”
“谢谢。”涂嘉致埋头,“谢谢哥哥。”
佟深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谢的?”
他小声嘀咕:“反正我其实……”
其实不是真心。
只是电话里涂嘉致的那个状态属实让他后怕,什么过错不过错的他已经没心思考虑,毕竟如果真把小崽子命都作没了,那舒柏可能不止是想要揍死他那么简单。
所以他在飞机上思考了十个多小时,想出个这样的权宜之计。
他想,涂嘉致现在这样依赖自己,只是因为他现在身边没有亲人,所以容易觉得孤独。
但再等一年舒柏就能出狱了,到时候……他应该就不那么需要自己了吧?
反正这次的事情让佟深明白,即便抽身也要讲究时机,现在正是涂嘉致最离不开自己的时候,那就再忍一忍拖一拖。
不过一年嘛,转眼就过去了。
但他没料到少年人的情意会来得这么猛烈,也完全错估了小东西的脸皮。
他真的没想到,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居然可以这么心急。
明明才说了只是尝试不把他当小孩儿看,在他那儿就好像已经快进到他们在一起了!
佟深刚应完那句,涂嘉致立刻倾身凑近,用天真且无辜的眼神注视他,忐忑低问:
“那我现在能亲你吗,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颤抖吧,我要写甜了,腻死你们,嘿嘿。
-
第30章
佟深胸腔里咯噔直跳, 装傻问:“亲哪儿?”
问完内心反复念叨:小混蛋最好给老子识相一点!敢说亲嘴你就死定了!!!
涂嘉致眼睛直白地盯着他的唇,好一会儿才遗憾地移开目光, 口是心非道:“亲脸。”
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
虽然佟深对亲脸也挺抗拒,但涂嘉致明显已经退了一步,他再拒绝,估计小崽子就要闹了。
于是他仰起脖子,眼一闭心一横:“来吧!”
涂嘉致欺身逼近。
佟深感觉到他炽热的气息,但迟迟没等到落下来的吻。
这种刀悬在头顶上的等待过程实在折磨人,佟深忍不住偷偷睁开一条眼缝。
便看见涂嘉致正近在咫尺地观察他, 两人之间几乎只隔了一层纸的距离!
佟深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要往后逃, 被涂嘉致把住后颈。
“哥哥耳朵好红。”他低低道,“我改变主意了, 我想亲耳朵, 行吗?”
“……行行行!”亲耳朵和亲脸也没什么差别,佟深破罐子破摔,“你赶紧的!”
涂嘉致笑了下, 又说:“那哥哥把眼睛闭上吧,你这样看着我,我很害羞。”
佟深:“……”
害羞这两个字也是你能说的?!
吐槽归吐槽,他到底还是老老实实闭上了眼。
涂嘉致是不是真的害羞他不知道, 反正他确实是有点臊。
这一次没等太久,佟深感觉捏着自己后颈的手指在缓慢收紧,紧到他不自觉仰起头, 下一瞬, 耳垂传来湿润温热的触感。
“你……”佟深心里被猫挠了一爪子似的难受, 本想发火, 声音出口却没有半点杀伤力,“不是说好就亲一下吗?你……咬、咬什么?”
“没咬。”涂嘉致笑着说,“这叫舔,哥哥。”
“……”
佟深要疯了。
——这么不要脸的小流氓真是他认识的那个?!真是他亲手养出来那个?!他高中同学不都叫他什么高冷帅哥冰山学神吗?!这特么……冰山?!
嘴里烫得他快着火了!冰山个球!
“好行行行!”亏已经吃进肚子里,再讨公道没用,佟深手忙脚乱地想把人推开,“便宜都让你占完了!赶紧滚赶紧滚!”
涂嘉致却没放手。
佟深落在他身上的力道总是很有节制,不痛不痒,没让他感觉到反抗,倒像是调.情。
他用自己干燥的唇细细抿净耳垂上的润意,借着余热熨出的柔软,轻而缓地,从鬓角吻到佟深的脸上。
“涂嘉致!”危机感在脑子里尖啸,佟深满脸涨红,“你适可而止!”
“哥哥,你真好看。”涂嘉致微微抬身注视他,又俯下去吻他的眼帘,发痴般喃喃,“你真好看。”
“我……草!”佟深推不动他,伸手从旁边抓过来一只抱枕,死死遮住脸。
涂嘉致由着他,就那么直接趴下去,隔着抱枕与他脸对脸,仿佛已经真正吻到他的唇。
“……”
佟深自作自受,没多久就感觉自己快被闷死了,慌乱地去扯涂嘉致后脑处头发,瓮声瓮气骂道:“涂嘉致!草!你是恨我吧?!你真的恨我吧?!起开啊草!真的要死了!”
“我不恨你。”涂嘉致用脑袋顶开抱枕,仰首咬住他的下巴,“我喜欢你。”
重得新生,佟深粗喘几口气,无语望天花板,随后颓丧地想:昨天那位同学说得没错,这小子可能是有点儿疯病。
以前藏得那么好真是难为他了,这特么……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痴汉吗?!
佟深越想越忧虑,不禁问出声:“你小子……以前,没那个什么,吧?”
涂嘉致在他下巴上啄了下,问:“什么?”
“就是,背着我做坏事。”佟深看他一眼,立即尴尬地转开视线,“就是,比如,呃,收集我的东西,什么的。”
“什么东西?”涂嘉致沉下脸,“你怀疑我偷你东西?”
“不是……唉。”佟深感觉这事儿掰扯不清楚,烦躁地屈膝顶他,“还要压多久啊?知不知道自己多重啊?我真快喘不过气了!”
涂嘉致没答话也没行动,舔了下唇,无声地与他对视。
佟深一看就知道他想什么,竖起手掌说:“不行,别想,你今天已经非常过分了啊,别跟我这儿得寸进尺的,再乱来我真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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