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清与天子冷冰冰的视线对上,丝毫不退。
半响,天子才移开视线,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那也要你能守的住你的贪心。”
“人,朕不会帮你照看,密州你也必须去,你要想做淮王的王妃,这就是朕给你的考验。”
苏景清都让天子给气笑了,很想提醒下天子,他这个淮王妃是天子自己赐婚的,既然要考验,当初还赐什么婚。
他还没开口,天子又说话了,“朕知道你心有不满,可朕也是为了你好,这么点事你都承不住,将来如何陪淮王担大任?”
“你是男子,既不能为淮王诞下子嗣,又不能入朝为官,就只能困在后宫给淮王当个谋士,谋士要谋的可不止家里人,而是要算天下,算的好,你的位置才能坐稳。”
“淮王将来登基,前朝不会缺人,后宫更不会缺人,你若不提前为自己打算,又能被放在哪里?”
天子还挺苦口婆心的,一副朕全是为你好为你着想的模样,难得话也挺多。
苏景清听完,提取到了重点,天子不打算让他死在密州,而是去密州给萧北淮帮忙,好让萧北淮尽早回京。
以及已经为他铺好将来的路了,让他不要给萧北淮吹枕边风,说不该说的话,毕竟萧北淮身份尊贵,不是非他不可。
当然,顺便也给他提了醒,他一不能生,二不能入朝为官,萧北淮身边迟早会有新人。
还挺仁慈。
但这些并不能改变苏景清任何想法,他依旧都要。
苏景清低头拱手,“多谢父皇教诲,儿臣会在去密州之前安排好一切的。”
“只不过儿臣不是什么仁善之辈,又护短,若那些想动儿臣家里人的鼠辈被收拾的狠了,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天子觉得自己当时赐婚真是选错人了,不该盯着苏家选。
但又庆幸,改了圣旨把人赐给了老大,若是没改,苏景清如今就是在为逸王筹谋了,局面怕是更不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天子也不能直接让苏景清不要管苏家人,只能道:“你自行安排就好,结果如何,全凭你本事。”
“多谢父皇,若父皇没有其他吩咐,儿臣就先告退了。”苏景清说完就行礼要退下。
天子顿了片刻,有话想问,但最后也没说出口。
探子说淮王与淮王妃时常有信往来,但淮王从到了密州连一封信都没给他写过。
天子既觉得失落又觉得失望,他这个大儿子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好好做,让他实在放心不下。
苏景清出了天子书房,转头又去看了太后,太后还是有老样子,就是对萧北淮惦念的很,苏景清陪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出宫。
回到苏家,苏景清就将他要去密州的事说了,把苏父气的够呛,就差说几句大不敬的话来咒骂天子了。
“怎么什么事都叫你摊上了呢?”苏父十分不解,甚至怀疑他们苏家是不是上辈子作了孽欠了萧家的债。
“不行,这事儿我不答应,我现在就进宫去找皇上,让他收回成命!”
苏父在屋里转了几圈后想出这么个法子,说着人就往门外跑。
苏景清赶紧拉住他,“爹,别去,去了也没用,而且我也想去密州看看,我跟王爷分开两个月了。”
苏父:“……”
苏父瞪了眼儿子,恨铁不成钢。
“瞧你这出息!”
苏景清就笑,“是不是觉得你大儿子可有出息了,都能千里追夫了。”
苏父瞪着眼,不高兴。
不过他也没太多时间不高兴,苏景清有许多事要交待,尤其是他刚威胁了人,自己转头就要离开,那些人铁定会把账算到苏家人头上,苏景清担心家人吃亏。
那些老狐狸,明里暗里的花招太多了。
在苏景清临走之前,他又给前头送过信的几位官员家送了礼,言明他即将去密州,若京都这边传出什么对苏家不利的消息,他必会从密州带回大礼送给诸位。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谁传的消息他能查到,让诸位在京都静候。
至于泄漏消息后会不会有人在路上埋伏刺杀他,苏景清倒不担心,因为他悄悄走,也会遇到的,把行踪透露出去,反而会让人有所忌惮。
黑袍人或许不在乎天子的态度,但黑袍人的同伙在乎,毕竟还要仰仗天子鼻息过日子。
他这个淮王妃的身份带来了麻烦的同时也带来了便利,至少没有谁敢轻易背上谋害淮王妃的罪名。
除非这些人有把握将他和萧北淮一举除掉,不留后患。
苏景清准备了三天时间,将什么都安置妥当后,带着人从京都出发前往密州。
然后刚出城,就见到了黑袍人这位老熟人。
苏景清先开的口,“伤好的很快。”
“本座还得多谢淮王妃送的大礼,本座一直记着,所以这次前来也为淮王妃准备了一份大礼。”
黑袍人手下带来一个人,一个三岁小姑娘——静阳郡主
一个明明该在宫里的人,此刻却落在了黑袍人手上。
黑袍人看着苏景清的反应笑出了声,“淮王妃这么聪明,可有猜到怎么回事?”
苏景清冷着脸问,“出入皇宫如无人之境,还能将小郡主从德妃宫中带走,看来阁下身份真不低,所以,你想做什么?”
黑袍人笑了起来,“不愧是淮王妃,猜的真准。”
“也不做什么,想跟淮王妃换点东西而已,上次你让人伤了本座的胳膊,那你今日留下一条胳膊,咱们的旧仇就算了了,这位小郡主也会平安回宫。”
“呵,”苏景清冷笑,“阁下嘴上说着本王妃聪明,可心里还把本王妃当傻子。”
“你今日能把人带出宫威胁本王妃一次,明日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本王妃可没那么多胳膊留在这儿。”
黑袍人笑着接话,“其实腿也可以,只要是王妃身上的东西了,留什么都好。”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本王妃会同你做这个交易?”
“那淮王可就只能少一个侄女了,”黑袍人突然动手,单手掐住静阳脖子将人拎了起来。
苏景清微微摇头,“你总喜欢玩这一套,本王妃有些厌烦了,所以准备今日做个了解。”
苏景清说完抬手动了动,一支箭直奔黑袍人而去,与此同时,林中也钻出无数持弓的士兵。
苏景清道:“这里是个好地方,阁下会埋伏,我也会,对了,你猜那支箭是谁射的?”
黑袍人眼神变得阴郁,“本座险些忘记你已经与叶宵勾搭成奸了,难怪他能瞒过本座的眼线。”
苏景清指尖朝前点,“因为本王妃不会留着你们在京都危害我的家人,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记着想杀我了。”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刀剑碰撞,箭雨纷飞,苏景清被思烟保护着退到一旁,凝视着这场大战。
黑袍人气的咬牙切齿,却没有动静阳,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杀了这个小姑娘,却没动。
苏景清一双眼看过去,仿佛看穿了一切。
第52章 见面
能自由出入皇宫的人多, 可能自由出入后宫的却不多,尤其是还能从德妃宫里悄无声息的带个大活人出宫,能做到这一步的更是屈指可数。
现在他不知黑袍人身份,可静阳出了事, 他就有理由返回京都了, 回去后再入宫一查, 苏景清相信,他能查出不少东西。
与黑袍人一起的那些幕后黑手,他即便不能全部砍断, 也能让他们折好几只。
接触几次,苏景清也摸清了他们的动机——想改朝换代。
这种谋逆的大罪,在没完全把局面控制住前,他们只敢像阴沟里的老鼠藏在暗中,不敢见光。
所以比起苏景清此刻的悠然, 黑袍人反而束手束脚, 几次想掐死静阳又几次忍住, 只看苏景清的眼神跟淬了毒一样。
“苏景清,你今日与我作对,就不怕等你在回京都时只能给你们苏家人收尸吗?”
苏景清反问:“难道我今日不与你作对, 你就会放过我家人?”
“若不是你不识抬举要支持萧北淮,没谁会动你们苏家,”甚至瞧都瞧不上。
“可惜, 萧北淮是我男人, 我乐意支持他。”苏景清把玩着从袖子里掏出来的匕首, 很是悠闲。
“那你们苏家就必须死!”黑袍人突然发怒, 抬手就一把药粉扔出, 趁着众人被迷了眼的空隙带着静阳跑了。
都开始用上这样的逃命手段了, 苏景清觉得自己先前有些高看了这人,又或者这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苏景清有些不确定。
前方战局明朗,苏景清从京郊大营调了兵来的,那么多人不可能留不下黑袍人的手下。
而叶宵也已经带着凉州卫窜入林中去追黑袍人了。
黑袍人次次在这里出现,又每次都从这里消失,哪怕今日抓不到人,也能端了他们藏在林中的巢穴,不会白来一趟。
思烟在旁边请示苏景清,“公子,可要先走?”
苏景清摇头,“不急,等叶护卫回来。”
找到藏在林子里的人或东西,等叶宵回城才好入宫见天子,他要在临走前狠狠咬那些人一口,才能真正放心。
不过这一等就等的有些久,直到天黑叶宵才出现,身上还带了伤。
叶宵:“王妃,林中有一条密道,那密道竟能通往城内,而且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葬身其间。”
叶宵只带了两个人去,走的格外小心,却还是受了伤。
苏景清看着他肩膀处被血染红的位置,道了声辛苦,然后才问起密道的具体情况,“除了通往城内外,可还发现了什么?”
叶宵道:“一些尸骨,然后就是车轴印,尸骨像是被机关射死的逃亡之人,车轴印则是运送过重物,有进有出,地上没留下其他痕迹和气味,暂时判断不出运送的什么。”
正事没做多少,密道倒没少挖。
“黑袍人呢?”苏景清问。
叶宵摇头,“他熟悉密道的机关,先行带着静阳郡主入了城,下官没追上。”
苏景清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么轻易就把人抓住破了局,显得事情太简单了些。
但今日这一遭也不算毫无收获,苏景清吩咐叶宵,“你带着人回城,把密道和静阳被带出宫的事报上去,届时自有人查。”
没几个当皇帝的会允许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挑衅他,尤其是皇帝还有能耐收拾那些人的情况下。
旁的不说,这条密道是没用了,皇宫也会大换血。
那些人忙着收尾善后,便没那么多时间找苏家麻烦了。
苏景清调转马头,策马奔向另一方,现在他要去见他家王爷了。
……
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刚出京时“大显神威”给吓到了,之后从京都到密州,一路顺畅。
就是密州的光景不好看,田地山林都见了绿,看着处处生机,可百姓却骨瘦如柴,一双双眼睛麻木无神,仿佛看不到任何希望。
这样不对,萧北淮有信送回京都,苏景清知道密州雪灾的事已了,也重新给百姓分了地,还发了种子,只要这一茬庄稼种下,待到秋日就能有吃有穿了,这些人为何是这般模样?
苏景清看向思烟,“下去问问。”
思烟带了两个护卫去田间找百姓搭话,农人们猛一见他们这样的生面孔,吓的连连后退,嘴里还喊着他们没病,让不要抓他们,他们不想死。
百姓握紧了手里的锄头,却没敢挥舞出去,除了求饶,甚至没什么反抗的勇气。
思烟看的眉头直皱,尽量让自己像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老伯,我们是从京都来的过路人,只是想来问问路的,不会抓你们,你们别怕。”
一听人是从京都来的,老农反应更加激烈了,转过身连滚带爬的跑,还边跑边喊:“大家快跑,京都来人了,他们要烧死我们,大家快跑啊。”
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跌跌撞撞朝前,什么锄头庄稼完全顾不上了,瞧着满是惊恐,同时也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没过片刻人就蹿进林子又或是藏到某个地方没了影。
思烟与两个护卫茫然的看了眼,思烟摸摸自己脸,“我们长的就那么像坏人?”
护卫不肯承认这点,望天假装当没听到思烟的话。
等走回去像苏景清禀报时,思烟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公子,我真长得那么吓人吗?”
苏景清立马表示,“谁敢说我们思烟姑娘吓人,我们思烟姑娘最好看了。”
思烟乐了,捧着脸追问,“那跟王爷比呢?”
苏景清当场变脸,“除了我,谁能比王爷更好看?”
思烟吐吐舌头,公子脸皮真厚!
苏景清说回正事,“让人去查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京都来人,什么要烧死他们,怎么听都不寻常。
护卫领着人走了,苏景清等人继续往前走,入密州城。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守卫在巡逻,门开着,却无人进出,城外无人,城内亦无喧嚣,若非守卫还在走动,单看这份寂静,会觉得这个城宛如死城。
湘雨满脸愁容的走到苏景清身旁,“王妃,不是说疫病已经控制住了吗?”
他们在路上遇见了信使,拿到了王爷送往京都的信,说疫病控制住了,没有继续扩散,还有从各地送来的药材和米粮,不缺吃穿药材,只待大夫们能配出治疫病的药方,王爷就能返京了。
可如今这阵仗,怎么看都不像疫病控制住了。
“什么人?!”门口的守卫突然一声呵斥,一群守卫持着长枪上前将苏景清团团围住。
“城门重地,闲人免进,速速离去!”
苏景清在观察这些人,从他们身上的盔甲制式和手中兵器可判断出,不是萧北淮从京都带来的人,极有可能是密州本地的驻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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