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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远一无所知,他跟向松一样安安稳稳地躺着,只不过向松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
“小温……温远,醒醒。”
他朦朦胧胧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浑身血气的贺久倪,他隔着一层被子抱住温远。
“怎么,是你?”
贺久倪嘴角的微笑很淡,“是啊,睡饱了该回家了。”
“回家?”温远四周望,现在明明还是在古堡里,但房间门大开着,窗帘完全拉开,光分充足,他甚至有伸懒腰打哈欠的冲动,“家?怎么回去?”
扭头扭得太狠,温远抽着气从贺久倪坚固的怀抱里拿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的伤口,腺体确实已经回来了。
这么轻易就能走吗?第一次被抓过来挖走腺体之后他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一如在古地球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小时候只是害怕挨打,那时候却跟行尸走肉一般。现在他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甚至连腺体都回到了自己身上,温远从没没有感受过馅饼砸到自己身上的感觉,如果有的话,大概就和现在一样吧。他僵着脸,无意识砸吧砸吧嘴,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森·詹姆士呢?”
贺久倪没想到温远醒来问得第一个人就是森·詹姆士,“怎么了?这么短的时间,你们认识了?”
他明显感觉到温远在他怀里一僵。
“……他……我……”
好在贺久倪无意纠缠这个问题,“脖颈上的伤口没有问题,很快就会恢复的,小温。”
“嗯。”
两人各有所想,之后好久都无话可说,温远呆愣地藏在贺久倪怀里没动,心里暗叫不好,这次贸然决定漏洞百出,如果贺久倪铁了心要调查,那他必定会露馅。
“叔叔阿姨还好吧?他们一定很担心你。”
贺久倪一直看着温远轻颤的睫毛,强忍住伸手摸的冲动,他又想起那天晚上的触感。谁能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被温远骗过去了呢?真好,这样完整的温远。
“他们不担心我,担心你。”贺久倪下巴在他柔顺的脑袋上蹭着,一会儿不满足又贴他的脸,胡子很扎人,温远僵着没动,他不确定贺久倪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或者已经开始怀疑。
“总,总有人担心你的,比如你的朋友……”温远脸都热了,胡言乱语不知道想遮盖什么。
“该回家了,温远。”
被叫到名字的人实在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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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远穿上了贺久倪的衣服,这是长行带过来的,过于宽大的衣服套在他身上折了好几个弯,还被贺久倪捏着腰说瘦了,马上又被威胁要是还有第二次他偷偷自己跑就要惩罚。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但总觉得不对劲。
温远偶然瞥见贺久倪换衣服间露出来的背上全是伤,斜着肩包了好多绷带,好大一块已经从里面染红了,刚想试探的嘴又紧紧闭上。他杵在门后默默单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他绝不会认错,那一丝丝安抚性的松柏青草的味道,当时他们贴的实在太近了,就算用了信息素隐藏剂也不能完全抹除,更何况,自己的腺体已经渴求了太久。
贺久倪很快就把温远带到了基地,全方位无死角地做了详细检查,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放过,幸好一切如意。
只有腺体有一点点小问题,温远看着医生特地把贺久倪叫出去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他又不好张口直接问贺久倪,反正就是烦得很。
“怎么了,小温,是——心情不好吗?”
贺久倪手里拿着一个草莓形状的小蛋糕,小心坐到温远身边递给他,虽然他自己脸色还苍白着,脸上却是惯常温和的笑意。
“没,没有,挺好的。”
“那就好。”
贺久倪很喜欢摩挲温远的头发。
“森·詹姆士还在古堡里?”
“嗯?”
“出来的时候从大开的铁窗间看见他了。”见他盯着自己看,用那种阴冷的,势在必得的眼神。
贺久倪点头,“暂时还动不了他,不过这是长行他们的事情了,妈催了我好久,她很想你,温远。”
“我也……”
“她也很伤心。”贺久倪捧起温远躲避的脸颊和他对视,“她很伤心你遇到困难都不跟她说,在你消失的这段这日子,她每天都在找你,父亲也是。”
温远瞬间感觉一阵酥麻的酸意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又汇聚到心脏的地方,他拼命地眨眼强迫自己忍住,在这些年里他期待过很多次,却次次都是一场空。如今他终于放弃的时候却收获了关心、爱护……他们永远不知道,在决定来之前温远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詹姆士和他是一类人。
“我,对不起。”
“这你得自己和他们说。”
在被贺久倪拥进怀里时温远难得乖顺,顺便偷偷把眼睛里漏出来的液体擦在对方的衣服上,他固执小声的重复着“对不起”,这本来就是对贺久倪说的。
就在刚刚温远终于确定,贺久倪就是来救自己的,也只是为自己而已。
这个事实让他心理压力骤然增大,却又有另一种情绪不可忽视地冒出来,那是窃喜的,舒服的,甚至还有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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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长行就调了兵团专用的飞行器过来要送他们回去,很焦急。
温远模糊地感觉自己被排在了整个事件之外,当然他也并不想参与。他跟着贺久倪向着飞行器走去,哗啦啦的风吹着他的衣衫往后飞。
可就差一点,四周警铃大作,红蓝光交织闪烁不停。
贺久倪第一时间把温远护在怀里往旁边侧身,在这瞬间温远感觉到飞速划过的弹头落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
长行骂了一声立马招呼人成队。
对方不要命的攻击,在异常诡异强悍的冲击下。温远跟着贺久倪一路躲闪,他有直觉,这肯定是森·詹姆士的手笔,出尔反尔是他的本性。
短短的几十米他们走了一个小时。
等森·詹姆士彻底放弃无功而回时,温远才发现贺久倪右肩胛骨上的伤口正在汩汩向外流血。
第35章 没有“失忆”的第三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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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久倪闭眼斜靠在椅背上,旁边随行的医生正紧张地给他处理伤口,脸色不愉,温远蜷缩在对面的座位上,想干点什么通通被那个医生给瞪回来,他讪讪地搓手,把本来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的话咽下肚。
打破沉默的还是那个医生,温远悄悄地翕动鼻翼,淡淡的甜味,是个omega。
“要不是长行跟我说你来了,我指定不会过来,看你怎么办!”
“没事。”贺久倪简短回话,微微睁开眼看着温远。
“一直都是这样,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啊?一直都是这样,烦死了!”
“嘶……”
温远脱口而出,“小心点。”
“你又是谁?”他本来就带着气,故意下手重了,可听到贺久倪吸气的一瞬间马上又后悔起来,但是就算是这样,哪里轮得到这个……omega说话!
omega?医生眯着眼带着打量试探的意味上下扫视温远,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小o和之前那些前赴后继的omega没有任何区别。都对贺久倪抱着不该有的幻想,他们恐怕不知道表面上看着贺久倪对谁都一样,实则骨子里冷漠又残酷。
要不是他心里早有人了,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再次见到老熟人,医生心里尘封的那些往事开始往上冒,灵光乍现的,可能是为了给这个被贺久倪保护的omega一个下马威,也可能是试探他现在的情况,或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在里面。
“我听说,席锦园又有了一个孩子?”
贺久倪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温远,却发现后者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有点累。
“小温,小温……”
温远抬头,略略扫过医生的面孔才定在贺久倪脸上,“嗯?”
“妈说等我们回去拜访锦园,恭喜他有了孩子。”
“我?”我也去?
温远眨眨眼,身子慢慢从靠背上起来坐直。
“忘了介绍,”贺久倪摆开医生的手,示意温远坐来自己的身边,“这是简一,长行所在团队的随行医生。”
温远看看同样处在茫然状态中的小医生,脸庞不似一般omega精致柔和,却多了份棱角鲜明的英俊,眉目舒朗,很帅。“你好,我是温远。”
贺久倪把温远伸出的手掌握住揉捏着指骨,“温远,我的伴侣。”
“……?”
他看着突然懵掉的医生继续说:“长行可能没来得及跟你介绍,简一,伤口这样差不多就行了,你先出去吧,小温刚刚吓坏了,我得陪着他。”
小医生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睁大眼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时不时扫过他们交握的双手,贺久倪把人握得太紧,这个omega——是叫温远是吧,竟然还想往回收,简直不知好歹。
“不是,你,你们,他……”
他一直听说贺久倪身边没有人,就算传出结婚的消息也是为了打掩护,这咋突然蹦出来一个omega伴侣呢?
“等举行婚礼的时候邀请你们都过来。”
贺久倪微微笑着对简一说出最后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漫长等待的少男心,宣告他漫长艰辛的暗恋无疾而终。
温远在旁边听着,喉结上下滚动,脸刷得通红,很尴尬又不太理解,拽了拽手,贺久倪也完全没有松开的打算,他有点生气,但是看到贺久倪苍白的脸时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无论怎样这个人救了自己,他的伤是因为自己才受的。
“奥,行,那什么,恭喜啊……我先出去了。”
简一凶猛瞪了温远一眼,踩着军靴“咯噔咯噔”跟个小炮仗似的一阵风就走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全程没有参与又好像参与了的温远坐立不安,莫名有一种刚逃出生天又进了虎穴的悲催感,如果贺久倪不要把他的手攥得这么紧就好了。
“小温,好疼啊。”
“什,什么?”
贺久倪适时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脑袋一歪就靠在温远的肩膀上,但是又因为他实在比温远高,脑袋要垂得很低才能够到温远的肩膀,对于他的头来说,温远的肩膀有些窄了。
好在温远配合的往上挺了挺身子,堪堪能稳住,“是伤口疼吗?要不还是叫简医生进来吧,伤口要紧。”
“你别动,让我靠一会儿,靠会儿就好了。”
“……奥。”
被贺久倪头发扫着总觉得脖颈有些痒,温远侧过脸看着窗户上模糊的倒影,是两个伤患紧紧靠在一起的影子。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跟贺久倪竟然还有这么一天。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还有身边人平稳的喘息,温远慢慢地,慢慢地阖上眼,最近这些天他太累了,整个身体都在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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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行器落地的瞬间贺久倪就睁开了清明的眼,跟外面确认之后他看着怀里安安稳稳睡觉的温远笑起来,没忍住在毫无意识的人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清香的栀子花偷偷缠着高大的松柏,尾稍还得意得晃了晃。
贺久倪释放出更多安抚性信息素配合着不安分的栀子花,笑容却在闻到隐约的晚玉香时凝固在嘴角,在晚玉香里还纠缠着些许压迫性的灰烬。
森·詹姆士不会做赔本生意,但谁也别想把温远从他身边带走,贺久倪贴在他的耳边,交迭的声音把人唤醒。
贺父贺母已经在等候室了,温暖迷迷瞪瞪跟着贺久倪走,还没睡饱就偷偷在人群后面打了个哈欠,眼前全是模糊的泪,刚要伸手去擦就被拥进了一个怀抱。
“小远,你可算回来了。”
贺久倪去了旁边跟看起来是兵团的人谈话,剩下温远倒更像他们的儿子,嘘寒问暖地说着体己话,主要是贺母说,温远有问必答。
不经意抬头温远就看见那个叫简一的医生频频往这边打量,一会儿就迈着长腿走过来。
“叔叔阿姨好,我是简一,之前是久倪的下属,见过您几次。”
“哎,是你呀,好久不见了,现在还好吗?”
贺母拉着温远的手,背后站着贺父,热切地对简一说话,贺父点头示意。
“当然好的,如果久倪还在兵团的话一定更好,当初他退出这件事其他人伤心了好久。”
温远不明所以,现在细想才觉得贺久倪退出兵团的不合理性。
贺母没什么异常反应,随意摆摆手,“久倪主意大,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就害怕久倪草率地走掉之后给你们带了什么麻烦……”
“不是久倪的问题,他很好,只不过大家都在说要是他留在兵团的话前途必定一片光明,退出实在太可惜了,而且,我听长行说,他是为了……私事?”
温远感觉简一说“私事”时似有若无地瞪了自己一眼,本来就圆的眼睛现在睁得跟个铜铃一样,有些滑稽,他抿着嘴笑却招来更恼怒地瞪视。
“怎么了呢?”
“啊,也没什么,就是跟您说一声,久倪这样做决实在太草率了,要是我当初在他身边的话一定会及时劝阻他。”
贺母噗嗤一声笑起来,“久倪的决定我跟他爸都支持他,没什么好不好的,只有值不值得,兵团出色的年轻人很多,也不缺他这一个,但是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就一个,失去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简一顿了好一会儿,“这,您都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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