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因为宋莫迟这番话又觉得轻松了一些,他很感激宋莫迟保护了他那点稀薄的自尊。
“那下次我来交。”
六十平的房子,月租五千,俩人平分,宋莫迟和林朔也这才算有了落脚的地方。
他们俩一起出门购置了许多日用品。睡的,洗漱用的,宋莫迟买了书,林朔也购置的画具又买了三套一摸一样的碗筷。
屋子里的两个人忙忙叨叨,林朔也拿着抹布擦灰,宋莫迟拧着眉头去修水管,他像是不怎么会,只能一边拿着手机百度一边皱着眉头
“水管修得好吗?”林朔也把抹布沾水拧干净,一边擦一边问,“实在不行找个修理工上门试试?”
宋莫迟一边看手机,一边弄管子。
“不难。”说话间,宋莫迟干脆利落的把事情做好了。
房间的门窗大敞着,月光把林朔也擦干净的地板照的闪闪发亮,林君君也拿着块抹布像模像样地帮忙,笨拙地擦地板。
林朔也的手指细白,整个手掌纤瘦,被水浸的时间久了整只爪子红红的。
宋莫迟目光定在他的手上,不多时蹲在地上把抹布接过来利落的的帮他把剩下的活弄完。
小孩子睡得早,这会林君君在小卧室里已经睡得很香了。
林朔也和宋莫迟两个人收拾好房间,洗好澡的锤着后腰趴在阳台上吃泡面。
他们两个白天干了太多事,晚上又忙活了整整一晚,这会一歇下来,人就卸了力气,俩个人也不讲话并排趴在阳台上懒洋洋的。
后半夜的小区很安静,只有路灯散发这安稳的光,世界寂静一片,除了两个人吸溜泡面的声音,就是夏夜的风声。
“这泡面可真香啊。”林朔也感慨。
宋莫迟两口把泡面吃完,不置可否地点头。
林朔也像个孩子,一板一眼地认真吃面,宋莫迟吃好了把碗放在一边,靠着墙回手机消息,他的眉头舒展着,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两个人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以前林朔也夜晚里只有自己的时候常常会感觉难过,但现在他只觉得平静安稳,就好像在沙漠里跋涉的人,忽然找到一片可以休息的绿洲,林朔也知道自己或许不能永远留在这里,可对比前段日子的颠沛流离,林朔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休息一下,他很感激宋莫迟愿意和他一起租房子。
于是他悄悄地走到林朔也身边,拿起宋莫迟的筷子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分成两份,大的一份他喂给了宋莫迟。
宋莫迟只是愣住一两秒钟,接着就着筷子把荷包蛋吃了。
林朔也把碗筷子收好连着宋莫迟的那一份,往房间里走,没走两步又返回了阳台。
宋莫迟从手机里抬头看他。
“怎么了?”
林朔也眨眨眼开口说:“宋莫迟,明天见。”
“我喜欢看你回来。”
宋莫迟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林朔也,你也要早点回来。”
林朔也微微笑然后道我会早点回来。
按照他们俩的上班时间,俩人几乎是碰不到面的,林朔也上班的时候,宋莫迟在睡觉,宋莫迟上班的时候,林朔也还没有下班。
那段时间,林朔也会烧早饭,他会熬一锅粥,煮三个鸡蛋,然后拌一个蔬菜这里是有宋莫迟那一份的,林朔也先把宋莫迟的那一份盛出来,然后和君君把属于自己的饭吃完就去上班。
林朔也下班,会看见宋莫迟洗好的碗,那代表宋莫迟已经把饭吃完,顺路把碗洗干净了。
他和宋莫迟暂且在长延路住下来。林朔也的师傅虽然脾气古怪待他并不算太好,但至少给他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养活他给他零花钱,吃穿是不愁的,可是现在他带着君君过日子,柴米油盐房租样样都是钱。
他必须得工作,17岁的林朔也穿着白衬衫一身少年气,面颊是生嫩的,笑起来嘴角有一颗虎牙,清爽还带着一点可爱的长相,与之相冲突的是他偶尔吸烟,打架尤其狠。
确实是一副高中生的长相,所以才在后厨帮忙打下手,妹妹跟着他倒是很快乐,二哥就在身边,她也总能得到好吃的甜点,林朔也的工资不高,就是上海正常的薪资,去了房租日子就会过的紧巴巴的。
宋莫迟偶尔迟到晚点出去酒吧工作,他注意到林朔也的拿着画笔的手渐渐开始皲裂,或许是手在水里放久乐的缘故,他的工作似乎很辛苦,人比之前他见到的时候更瘦了。
某天他下班迟,就从酒吧的酒保拿了箱牛奶,酒保诧异地问宋莫迟不怎么喝牛奶的人为什么要问他要这个。
结果宋莫迟揉着肩膀,皱眉道:“我的两个室友需要长个子。”
宋莫迟拿完牛奶,又从他认识的姐那顺了支护手霜,说了句“谢了”就扬长回家了。
这还是林朔也第一次接收到除了师哥给的以外的好意,尽管是不值钱的小东西可当林朔也接过牛奶和护手霜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接过来,还没等他说谢谢,宋莫迟已经回房间换衣服了。
林朔也再抬头的时候,宋莫迟已经不见了。好一会他把东西放好,探头到宋莫迟房间:“你有什么爱吃的吗,明天刚好我们俩都房间,我烧饭给你吃。”
宋莫迟知道林朔也是在表达自己的好意,就是不得其法所以显得有些刻意。
他也不客气,点了几个菜,林朔也都记下了。
林朔也性格好,到哪里都讨人喜欢。餐厅的师傅尤其喜欢他,每次下班都会塞给他一些吃的,让他带回去。有时候是草莓,有时候是果盘,牛排偶尔也会剩下也会用打包盒装好给林朔也带回家去。
林朔也小孩舌头喜欢吃甜的,林朔也领了钱,下班带着君君去菜场买了宋莫迟想吃的菜。
那天他们三个人吃了这么多日子最丰盛的一副,君君把自己的吃的像只花猫,宋莫迟也吃了整整两大碗饭。
饭毕。林朔也拿着个小账本十块一百的算,脸愁的跟着什么是的。
“宋莫迟,我想发财。”林朔也算的心烦,本子一仍瘫在沙发上,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忽然好爱钱。”
宋莫迟正在桌子上拿着笔写着什么,闻言他把签字笔搁在桌面上,“那就把每个月剩下的钱存一些。”
“那也好少哦。”林朔也还挺惆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孩子气。
“那怎么办呢?”宋莫迟忍住笑意,“没钱了你还这么给我赎身啊,不是立志给我赎身吗?”
“唉,我有点后悔了,”林朔也瘫着玩自己的手指,表情似乎有些难过,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好一会,林君君忽然在阳台喊他:“二哥,我还想要一根胡萝卜。”
林朔也蔫蔫地答了句来了,然后从冰箱里拿出来两根胡萝卜去阳台喂兔子了。
两只兔子一黑一白,是宋莫迟和林朔也俩逛市场的时候看着可怜买的,老板说兔子杀了可以吃,听的林朔也直摇头,宋莫迟指的把剩下的两只兔子都买回来,给林朔也养。
神奇的是,林朔也只怕狗,不怕猫也不怕兔子,还能跟小动物玩很久。
阳台被宋莫迟和林朔也弄的干净,林朔也在那摆了画架和几盆花。林君君接过胡萝卜喂到兔子嘴边,看兔子吃萝卜她咯咯笑。
林朔也歪头看君君,忽然觉得少不更事也还算幸福。
他用手摸林君君的头顶,长长地叹了口气。
宋莫迟写好了手边的试卷,按着脖子往院子里去。
林朔也正蹲在地上把着萝卜给兔子喂食,宋莫迟迈着轻松的步子往林朔也那走,走到林朔也身边也并排和林朔也蹲在地上。
因为蹲姿,睡裤向上窜,露出一截很漂亮的脚踝。
“宋莫迟。”
“嗯?”
“你说我师哥现在怎么样了?”
宋莫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愣了一会摇了摇头,又说,“应该过的挺好,拿了你的画他不是已经出名了嘛,那个什么117是你吧。”
“对哦。”林朔也把低头看自己脚尖,“一直也都是我过得不好。”
“宋莫迟。”
“做什么?”
“你说我师哥怎么想我的啊。”
“他会不会讨厌我啊,是不是我真的很招人烦?。”
有夜风吹过,兔子在欢快地嚼着萝卜。不多时,宋莫迟忽然说,“没有。”
“我从来都不觉得你烦人。”
第11章
时间到了五月二十,林朔也打工的餐厅为了迎接很大的人流量,提前忙碌了好多天。
林朔也做的事情不难,就是帮师傅备菜在厨房里打杂,因为长时间的工作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林朔也的手被刀划了几条口子。
林朔也当时可能是太疲惫,以至于他眼里都是迷茫,就只是默默地看着伤口往外流血,不多时才恍然大悟着急地捂着手偷偷去处理。
期间有人问他怎么了?林朔也不敢让别人看自己的伤口,找一份能带着君君的工作太难,他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连菜都切不好。
他太需要钱,也太需要这份工作了,以至于明明是自己受伤了,还要谨小慎微。
他捂着手躲开人,很快把伤口处理好。
然后转身去厨房后门,厨房后门是条小巷子,推门放着几只超大的垃圾桶,里面堆满了垃圾,油水从缝隙里渗出来发出阵阵气味。
他来这里是取餐厅里订的玫瑰,日子特殊,连桌子上的玫瑰老板也要换成新的。林朔也接了花,然后在小巷子稍微干净的角落里放了个小马扎,又回去拿了剪子和塑料布。他将玫瑰放在塑料布上,然后坐下来好像闻不到腐臭味一般,安静的将花枝剪干净。
一个小时以后,每个座位的花瓶里就放着一支红艳艳的玫瑰了。
这天林朔也下班回家,宋莫迟也很快回来。
那天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正在客厅的书桌上做试卷。他的神色安静,就好像刚刚放学回家做作业的高中生。
宋莫迟只比自己大几个月,如果跟自己一样的时间入学,这会应该在读高中。他不知道宋莫迟这样的人也会跟自己一样辍学出来讨生活,林朔也在门口看了一会,忽然觉得很心酸,自己的整颗心都小沉了下去。
直到君君说了句:“二哥,我想洗澡。”
林朔也才回过神,冲她说了声:“去吧。”接着他才低着头继续换鞋。
林朔也不知道宋莫迟吃了没,但是他给宋莫迟带了师傅新烤的可颂,又把自己带回来的一把玫瑰送给了宋莫迟,接着就去卧室换衣服了。
等换好了家居服出来的时候,看到宋莫迟正在咬着可颂,玫瑰正放在他的数学书上和自己的中性笔并排放在一起。
林朔也拿回来的玫瑰并不精致,连包都没有包过,一小把搁在桌面上就松松地散着。“林朔也。”宋莫迟面色沉静地咬着可颂,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心里有人了。”
“啊?”
林朔也不懂宋莫迟为什么这样讲。
他想宋莫迟可能是憋的慌,所以在对他说点自己的心里话什么的,所以他也就没有深思考宋莫迟话里有话。
他倒是还挺开心宋莫迟跟他讲心里话,于是自己去找了个花瓶,把花插好了。
“真好啊。”林朔也对宋莫迟说,“有喜欢的人真好啊,不像我这种条件的连喜欢别人都不敢。”
林朔也把花插好了,然后举着花瓶给宋莫迟看:“好看吗?”
“今天餐厅剩了一些花,我就想着带回来送给你。”
宋莫迟愣了几秒钟,然后几口把可颂吃光了,说了句:“谢谢你的花。”
然后不太自然地走回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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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休息日,林朔也在阳台上一丝不苟地画画,油彩刷拉拉地铺在纸面上,又被不算太晒的阳光慢慢晒干,他的侧脸被阳光里呈现出半透明状,安静又恬淡。
笔下的画似乎没有那么阴翳绝望了,隐隐能看出好像绝望的氛围里开出一些花来。他又在为了奖金准备参赛作品,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署名117,而是在完成后光明正大地署了自己的名字:林朔也。
画完了最后一笔,林朔也伸了伸懒腰。
或许是阳光太好了,他闭上了眼睛手里不自觉地抱着另一个干净的画架,然后闭着眼睛摇晃……摇晃…… 好像醉汉一样。
“林朔也,你醉了吗?”
身边有人叫他,林朔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靠在阳台门的宋莫迟正盯着他看。
他刚停止摇晃,忽然觉得迎着阳光的宋莫迟那样好看,有那么一刻他有点分不清宋莫迟那张漂亮的脸到底是人类的杰作还是上天的创造。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不自然,于是在宋莫迟敲了他的肩膀的时候,讪讪地松开了画架,假装丛容地走回卧室了。
路过宋莫迟的时候,林朔也自然自语地说:“怪不得富婆喜欢宋莫迟,他是真好看啊。”
宋莫迟没说话,眼睛盯着林朔也刚刚画好的图画,他画的是在阴翳的山谷里行走的似乎找不到路的鬼魅,整个画面铺面而来的依旧是绝望,可遥远的峡谷上空升起了小半面太阳,尽管不合时宜但好像又有了些希望。
宋莫迟盯着看了一会,似乎是嫌弃林朔也的粗心,他走回房间随手把画架拉倒了客厅门口,等着油彩干掉。
按理说林朔也现在应该上高二,可是他刚考完高中就辍学了,因为他师傅生病了。他的师娘是自己的师姐,师傅生病了以后就卷着家里的钱走掉了,树倒猢狲散,本来这几年家里的陶瓷生意就不太好,他的师姐卷走了钱以后,更是雪上加霜。
生意是不能做了,林昀是他师傅的儿子,在林朔也十四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师傅私德很亏但烧瓷很厉害,还有一门家传手艺,年初的时候似乎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一定要林朔也来找林昀,让他师哥回家。
林朔也摸着宋莫迟的物理试卷,那上面的每一道试题宋莫迟都答满了,并且没有一点涂抹,林朔也心里戚戚然有些羡慕。
他对正在喝水的宋莫迟说:“宋莫迟,你一定学习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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