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要血口喷人!”当蔺荀听到“嫁祸”二字时,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我有什么必要嫁祸于你?若你身上没有魔气泄露,我收手走人便是!有什么必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戚燃笑了起来:“因为你们在赌呀,一场赌局胜算但凡过半,便值得一赌不是么?”
说着,戚燃伸出左手,掌心摊开,赫然出现了一枚封存着只银白色小虫的琥珀。
蔺荀的表情彻底挂不住了,但见他眼神一暗,手中长鞭倏然挥出,似乎是想赶在戚燃开口前让他彻底闭嘴。
“休要胡闹——”一声浑厚的声音骤然在整个擂台中炸响。
戚燃听出了是玄镜的声音,心道顾凌霄果然说得不错,玄镜在护短上面确实也挺拼的。
随着灵音的抵达,整个空间中的灵力也为之一滞,玄镜的修为足有合体后期,已能参透一部分天地法则,禁锢一方灵力只是区区小事。
蔺荀的动作已是止在了半空中,玄镜虽并未继续传音,但戚燃知道外面这些大佬也好、听风就是雨的观众也好,就等着看自己的发挥了。
戚燃便也不负他们的期望,娓娓道来:“这只小虫,来历想必这位蔺荀道友比我清楚得多……朝夕鬼草虫,暮食灵力、昼吐魔气,身上气息几乎没有,想察觉它极为不易,整个修真界能找着的估计也就百十只,十分冷门,至于它的作用么——方才大家也看到了,用来污人清白是极为合适的;
“方才我与蔺道友交错时,他便将这只小虫放到了我身上,以此诬陷我身带魔气——哦,蔺师兄,你不用急着抵赖,很巧哦,最近由于窥探我的人太多了,我身上随时都开着摄录灵影的阵法,这只小虫是如何一不小心‘蹭’到我身上的,想必也已录得清清楚楚。”
蔺荀听得已是冷汗连连,眼中惊疑与怨恨混在一起,但却未完全失去方寸,似乎是觉得自己还有退路。
“看你的眼神,是不是还在想,失败了也就罢了,你也是为了维护咱们正道的尊严才一时冲动,等大比结束了,再想办法将我一同押送去戒律堂裁定,自然能还你清白?”戚燃手腕一翻,将那朝夕鬼草虫收了起来,转而又取出了一把与蔺荀同款的幽碧鉴灵盘。
戚燃一边叹气,一边从自己的指尖挤了一滴血落到鉴灵盘上,“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们始终坚信我和小白至少有一个是定然身染了魔气的。”
以血鉴定远比以气息鉴定来得准确,毕竟气息可能混杂,血液却混杂不得。
只见罗盘中央的小槽很快亮起,指针晃动两圈后,稳稳的落到了灵力界。
蔺荀却还依旧不肯死心,嘶吼道:“还有你那妖兽呢!你怎么不测!”
戚燃也没多说,干脆利落的从小白的耳朵尖处取了点血,同样滴到了灵盘中——
万众瞩目中,指针照例转了几圈,随即在灵力界安然停住。
“向天佑!”指针停滞的瞬间,古秋平骤然怒吼出声,转头瞪着身旁的白面青年,睚眦欲裂道,“你竟敢骗我!”
向天佑脸上的难以置信却不似作伪,“不可能!灵儿和刘山不可能双双看错、更不可能拿这等事情戏耍我和师父!”
古秋平咬牙切齿道:“你信誓旦旦说你们的人亲眼所见、它就是只魔气入体的金丹期妖兽,而戚燃,是用某种秘法掩饰了它的魔气——那你现在看看它血里的灵气!?你倒是告诉我,天下能有哪般秘法可以短短一两个月间就把只妖兽换做灵兽?真有这法子,咱们正道还天天跟魔道打什么打,一个个挨个劝返回来得了!”
向天佑纵然也没有想明白,却也对古秋平没好脸色:“我说了你就信了?你要是没见着前日那鉴灵罗盘,肯把你那蔺荀派出去?!我他妈还后悔呢!找你有个屁用,你在玄镜心里压根就丁点儿分量也无!方才戚燃被揭发时一点儿动静也无、蔺荀想动手了,玄镜倒阻得飞快!古秋平啊古秋平,你这些年混到狗身上去了?”
“呵,”古秋平冷笑一声,“行吧,我计不如人,我活该!先是被你骗,接着又被顾凌霄那拨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前日那鉴灵罗盘不用想都知道是戚燃他们做了饵,引我们动手上钩来了——不过,我倒了,你以为他们就会放过你?”
果然,继续投放的灵影中,戚燃轻而易举的点出了他们的谋划后,又直接接连放出了几段灵影。
皆是他们这段时间暗中派人窥探、散播流言等等的灵影。
古秋平和向天佑手里的力量毕竟有限,为了掰扯舆论风向,少不了得联合上官苒、诀尘甚至莫千寻此前的仇家们,而上官苒他们着实也足够狡猾,纵使只有几个人、修为也只以金丹期巅峰为主,硬是生生的设伏成功,在古秋平他们没发现的时候,拿到了好几段关键性的物证。
而古秋平跟向天佑本也不是什么真心朋友,勾兑配合需要报身份的时候,自然是两个人的名字一起报,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向天佑闻言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眼底暗潮涌动,“古秋平,你我要不再做场交易?你前次既已露了行迹,这次不如——”
古秋平确实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正想听听向天佑能给他开出什么条件的时候,结界外忽然传进了一道低哑而冷淡的问候:“两位何须多虑?今次,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顾凌霄!
古秋平的脸色倏然一白,然而修为比他高了一线的向天佑反应更快,当即便从结界中闪身脱离,同时还将古秋平重重一推,直送到了顾凌霄的面前。
对战发起的白光亮起,向天佑足足远遁到了离之最远的战区,方回身设下结界彻底隐蔽掉自己的身形。
他是万万不想跟顾凌霄对上的,事发前若是跟他对上,不过是个输字,此时若再被顾凌霄逮着发起了对战,那便是得被抓到众目睽睽下公开处刑了。
向天佑暗暗下定决心,准备就此模仿那古秋平先前的策略,一口气躲到大比结束。
总之他暴露出来的也只是几段灵影而已,古秋平纵然还少不了诋毁于他,但古秋平已是声名狼藉,说出来的话今后翻盘的难度不大。
只是他却没察觉到,方才顾凌霄不是一个人来的。
白书最先追上,随后莫千寻、诀尘、上官苒均从不同的方位默默赶了过来,不远不近的各自蹲守在向天佑不远处。
也没干别的,就是单纯的再帮他设了道结界,隔绝他召唤自己手下的讯息而已。
而此时山河台上,戚燃所在的第十二号灵镜已经告一段落,蔺荀在那几段灵影放出时,便直接弃权脱离了对战,但或许是因为玄镜的灵力还在,灵影的传输并未如他所愿结束,直到戚燃表示他澄清完毕后,方姗然关闭。
所有的观众们都还沉浸在接连的反转中尚未回神的时候,便又见第二十七号灵镜亮了起来。
里面赫然竟是顾凌霄和古秋平的身影。
第34章 知己
“啊啊啊, 凌霄真君出手了!他逮着古秋平了!”不少女修一见到顾凌霄的身影,便情不自禁的有些激动。
虽然前些日子顾凌霄已经昭告天下他心有所属,但并不妨碍她们在见着风华绝代的凌霄真君时, 继续发出由衷的喟叹。
女修们光看脸和身材便已经站在了顾凌霄那一边,其他修士们则讨论着这场对战的来之不易。
“古秋平着实太能躲了!自从上次吴纵轩被抓现行后, 我就再也没在排名战里见到过他的身影,方才戚燃揭穿他和向天佑时我还在想, 这份委屈会不会凌霄真君他们只能和血吞了……”
“‘躲’字诀说真的, 虽然丢份儿,但着实有效。本身高排名的修士也有韬光养晦守住自己排名的权利, 端看斗智斗勇、躲躲藏藏间谁能技高一筹了。”
“我猜测啊, 这次凌霄真君之所以能把古秋平逮着, 多半还是因为古秋平暗中窥探戚燃的战局, 被顺着阵法给找过去的!”
“哈哈哈哈!他能不看么!筹谋了这么久不跟进成果怎么行?只是想看凌霄真君打向天佑是估计没戏了,向天佑也不傻,本身他已是排名第一,又事已至此, 肯定会竭力掩藏自己踪迹的。”
“喂喂喂, 只有我一个人担心凌霄真君能不能打得过他么?差了两个小境界诶!古秋平还是目前的排名第二,凌霄真君真能打得过?可别是他冲动了啊!仇归仇, 还是性命要紧!谁知道古秋平会不会恼羞成怒、对他痛下杀手?”
“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但话说回来,天下大比都快两个月了, 我怎么觉得凌霄真君都还没有全力打过一场?我好想看看他的轩辕剑啊!愣是连个剑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打古秋平这一战总该要用了吧!他虽用剑, 但又不是真正的剑修,想以弱胜强, 肯定得借些外力的。”
众说纷纭归众说纷纭, 对战发起后, 顾凌霄与古秋平刹那间便已进行了数轮交手。
古秋平虽怂,境界和实力还是有的,论进境速度他不及顾凌霄,但多年来稳扎稳打,灵力强度也好、法诀掌握也好、身法变幻也好,水平皆配得上他上玄宗主峰大弟子的身份。
反而是顾凌霄,分明比他低了两个小境界,在迟迟没有用出轩辕剑的情况下,竟也没落下风。
他们俩都已经元婴期修士,元神极为强大,种种术法的碰撞应接不暇,甚至三五种攻击同时各自交击、爆炸,而台下的观众们大多都是元婴以下的修为,凝神望去甚至有了眩晕之感。
许多金丹期的观众只看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些吃不消了,连连感叹,“厉害了厉害了,两边的水平都太高了,简直让我们这些境界不够的看不下去啊!”
就连被众人簇拥着的祝晨也看得不停揉眉心,连分神帮旁人讲解的时间也无了。
外面的观众们看不出什么名堂,身在战局中的古秋平却已经是冷汗连连。
顾凌霄的斗法灵影但凡能找着的,他都研究过,对于顾凌霄强得惊人的战斗素质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心知自己想要胜过顾凌霄,还是只能从修为境界上入手,神识强度、灵力积蓄这二者才是顾凌霄无论如何也不及自己的地方。
虽然这两个优势很可能会在轩辕剑出鞘之时便土崩瓦解——上古圣剑,品阶实在太高了,传说曾是仙人遗剑,他一个元婴期,手里随便哪把兵器挨上它估计都只有断成两截的份儿。
而以顾凌霄之果决敏锐,只要他能看准战机集全力于一击中,别说两个小境界了,化神初期怕是都能直接一剑重创。
方才骤然被拉入对战中时,他便已谋划好了,输字虽逆转不了,但待会儿他先认真接上几招,稍稍展示出自己的实力,等轩辕剑一出,就直接表演个弃权——好让天下看清楚,顾凌霄哪怕赢了,也是仗的法宝之利,胜之不武。
可他没想到,顾凌霄竟迟迟没有出剑,斗到现在,仍是以指相接,间或手里划过匕首灵针之类的协战类法宝,每每都是用在关键之处。
顾凌霄这般应战,古秋平只能想出一个原因,那就是:顾凌霄是要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自己打不过他,他有了轩辕剑后自己赢不了,没有轩辕剑的时候自己也赢不了。
从头到尾,与任何旁的东西都没有关系,就是自己技不如人。
——可恨!
古秋平心中已是气得要炸了,就在此刻,顾凌霄指尖冰棱骤然擦过了他的脸颊,与此同时而至的还有漫天盖地的浓重风雪。
古秋平一掌拍散风雪幻象,混在其间的毫芒银针也被他用手中长刀转瞬驱散,身形交错间,距离又一次被远远拉开,古秋平再也忍不住,怒道:“顾凌霄!出剑!”
顾凌霄手中一道道法诀并未间断,鬓边长发随风扬起时,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他低哑的声音随风而至,是句淡淡的反问:“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凭什么夺走原该属于你的一切么?”
那我当然得好好告诉你,我凭的是什么。
顾凌霄凝视着古秋平略显狼狈的身形,心中古井无波,眼里却已能勾勒出他接下来数十招的灵力轨迹。
古秋平不是他遇到过最强的对手。
境界固然重要,但可以弥补境界的东西太多了。
在当今修真界大部分人的眼里,似乎只有剑修才可以理所当然的跨境界取胜,可这些人似乎大多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剑修便可以?
顾凌霄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的那些日子里,偶尔也会奇怪,为何那些明明看一眼便能明白其中关隘的心法、法诀,那些人却要循着表面的形态反复模仿?
将这些关窍精妙之处提取出来,重新整理成适合自己心意的术法,很难吗?
大概确实很难吧,直到现在,他也只看到那个该死的新月魔尊,和他的戚燃办到了。
只是,顾凌霄暂时不想将自己的术法暴露在人前,毕竟曾在魔境中用过太多次了,万一被此时外面的那些人瞧出端倪,只会平添麻烦。
所以……
顾凌霄手中终于出现了一把长剑的轮廓,却不是轩辕。
而是一把霜白色的,看起来毫无灵气的凡剑。
古秋平认出来了,那是顾凌霄曾经的本命灵剑,听雪。
他虽百思不得其解,却仍是立即打起了全副精神,凛然应对间,连出三道他的看家绝技,漫天的青色枝桠伴随着浓郁的杀机将半面天空都几乎隐蔽,如万古林海发出的咆哮,随着刺目的青色光箭直杀而去。
回击他的,是顾凌霄单手横剑挥出的,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斩。
一阵风雪轻盈而纯净的过来了。
长风呼啸中,却似有隐隐哀歌渐行渐近,融化了青色光箭的杀气后,再缓慢却一往无前的将所有的绿色生机吞噬。
铺天盖地的意象转化背后,是无数灵力的汹涌博弈。
拉锯的时间仿佛很慢,但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而已。
最后,整个世界都化为了纯白。
“噗——”古秋平从半空中重重落地,仰躺着吐出了大口鲜血,别说动弹,甚至连呛咳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瞪视着头顶的湛蓝天空,白日的雪山上阳光永远明媚,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顾凌霄既不是剑修、又只拿了把寻常凡剑,怎么能挥得出那饱含惊人剑意的一剑!
别说两个小境界了,哪怕化神初期都不一定能接住!
他却不知道,山河台上的观众们,远比他还要惊讶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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