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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时斩碎听雪的，当真就是沈淞月。
戚燃苦笑，先前他还在想，顾凌霄当时到底是怎么打退新月魔尊的——原剧情是顾凌霄在听雪剑碎后，刚好将轩辕剑收作新的本命灵剑，从而发起出了令新月魔尊猝不及防的强力反击，进而以弱胜强，成功重创新月魔尊——可分明，顾凌霄压根就没跟轩辕剑订过本命灵契。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又是一道险险擦过顾凌霄喉咙的剑气之后，黑衣修士冷冷地低语：“换上你的轩辕剑。”
顾凌霄眸光微动，却是一言不发，继续与黑衣修士周旋着。
戚燃看出了顾凌霄那个眼神下的思量：再撑一撑，实在不行，索性把轩辕剑舍弃了便是。
这次他没有看错。
很快，乌金剑光带着无处可逃般的强烈杀意，重重袭向了顾凌霄。
而顾凌霄手中当即浮现出了轩辕剑的轮廓，眼看着就要将之扔出去挡刀的那一刹那间——
霜白长剑骤然横空出现，挟裹着凛冽的风雪朝那乌金剑光冲去。
“咔嚓——”
“听雪！——”
清脆的断裂声，伴随着顾凌霄失控的呼喊声，同时响起，又同时被巨大的雨声淹没了。
黑衣修士在这一瞬竟也略略一滞，而顾凌霄，则是一把将手里的轩辕剑掷向了沈淞月，嘶声道了句：“不是要剑吗？拿去！”
下一刻，顾凌霄已经踉踉跄跄的落到了泥泞的地面上，他甚至都有点站不住了，几乎是跪着扑向了那些长剑的碎片。
“听雪、听雪？你还好吗？”
“回答我！听雪？”
“听雪？听雪？你去哪儿了？回答我啊？！”
他最初只是轻声呢喃，可一句句的重复后，却逐渐变成了喑哑的嘶吼。
“听雪！你还在吗？！——”
“不要跟我闹脾气了，快回答我！——”
“听雪！说话！”
但显然，他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他抖着手将听雪捧到了怀里，而业已毫无灵气的剑刃，只将他的胳膊胸膛割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听雪……是我错了……”
“不要跟我闹脾气了，快出出声好么……”
“听雪……”
雨越下越大，顾凌霄始终维持着那片方寸之地的灵力屏障，可他脸上的水痕却是越来越明显。
黑衣剑修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弯腰俯身将溅满了雨水的轩辕剑捡了起来，端详许久。
顾凌霄已经顾不上他了，他几乎已经快将那两截断刃嵌进了自己的骨肉中，却还犹自用力紧紧搂着它们。
“顾……凌霄，”戚燃蹲到顾凌霄的面前，试图掰开他的胳膊，“别用力了，你流了好多血，不疼吗……”
然而此时他不过是一道幻影，手指伸出，只是徒劳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黑衣剑修最终将轩辕剑扔回了顾凌霄的身旁。
戚燃看着他走到顾凌霄的面前，淡淡道了句：“你不如去别处找找？”
但顾凌霄此时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鲜血已经在他周身淌了满地，眼睛也是失神的，像是陷入了某种无望的梦魇，无法抽离。
戚燃仰头望着沈淞月，敏锐大胆如他，原来那时便已推断出听雪剑灵很可能是自己所化。
戚燃有点高兴，唇角勾起了些微的弧度，但很快又被自责笼罩。
沈淞月说完便径自离去了，独留下顾凌霄孤零零的跪在雨中，久久一动不动。
“凌霄……”虽然戚燃知道没有用，但还是小心的伸出手，环住了顾凌霄，“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我以后都一定对你好、很好很好，行么？”
“对不起……那时我只想着反正你也不需要我了，而我只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就可以顺利重生了……”
“可我确实没有办法把一切明明白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我没有办法把系统和任务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乖，不哭了，不哭了，我们的以后——还很长很长……”
戚燃用自己最温柔的语气，轻声安抚着他，但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场景，便已陡然转换，换做了喜气洋洋的凡间卧房。
“少爷少爷，怎么样？这婚床可还合您的心意？”
另一边，此时正与戚燃同在一片天空下的顾凌霄怔了怔，意识到他已到了幻境的第三关，合卺。
怎么会……？
顾凌霄蹙紧眉头，不过场景的变幻总算让他思绪清醒了些，勉强能够正常思考了。
上一关幻境放出剑宗灭门之夜的本意，大概是想展示戚燃所背负仇恨之沉重危险，以及他临死前冲向云灯剑尊时的那种……莽撞和不自量力。
可那就是戚燃。
他不傻也不笨，恰恰相反，他悟性很高，每当战斗时，也能看出他具有极强的判断和应对能力。
只是…情意二字，是戚燃逃不开的软肋。
能在悉心教导自己十六年的师父死亡时保持冷静的，永远都不可能是戚燃。
也正是这样的他，才会让顾凌霄无法克制的越陷越深。
但蹊跷的是，虽说顾凌霄内心对戚燃的情感只增不减，也不畏惧与戚燃一同面对未来，可他的情绪从见到戚燃的死亡画面开始，便失控了，幻境是不可能读出他确切想法的。
他明明没有通过第二关，为何会直接来到合卺幻境中？
顾凌霄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不似往常的沙哑，反而多了丝低柔：“夫君他……出发了吗？”
丫鬟笑道：“出发啦出发啦！小姐不急，姑爷他虽寡言，但性子沉稳可靠得很，定不会误了吉时的！”
顾凌霄：“……”好罢，他没通关的后果，明了了。
新婚对象依旧是有的，但不是想要的那个人。
顾凌霄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伸出手接过了胭脂色纸，缓缓送到唇畔。
朱染薄唇后，他那张脸说是女人绝不会有人怀疑。
丫鬟赞叹道：“小姐您真是太美了！莫说是江东第一美人，奴婢寻思着，这天下第一美人您也是当得的！”
顾凌霄平静地放下手中色纸，语气自然的问道：“今天是个难得的吉日，城中大婚的应该不止我们一家吧？还有谁家也是今日大喜么？”
“啊！还真有！”丫鬟想起来了，“楚家小娘子也是今日出嫁，她家那位郎君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听说摆了足足六十桌宴席呢！还请了表演变戏法的西域杂耍班子，昨儿就在搭台子啦！”
顾凌霄露出了一个担忧的表情，“他们排场那么大，万一待会儿接亲路上同我们撞上了可怎么办？”
“怎么会！”丫鬟笑道，“说来也巧，咱们和楚家做了这么多年墙挨墙的邻居，二位姑爷却是一个住南一个住北，咱们这接亲路，真叫个南辕北辙啦！”
“原来是这样……”顾凌霄抬眸笑了下，“把盖头给我一下吧，我想先适应适应。”
“啊！好的，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拿。”丫鬟应了声，提起裙角便出了门。
拿盖头需要去外面拿？这幻境是生怕他没机会偷跑出去么。
顾凌霄顺水推舟的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这身女人穿戴着实是他从未体会过的繁琐复杂，好在灵力仍在，他多走几步，便也适应了。
此时的庭院中一个人都没有，方才丫鬟明说另一位新娘与他只一墙之隔，两位姑爷却是住得都很远，且不知究竟谁住南谁住北……
是想让自己，去找那位夺他所爱的新娘麻烦么？
可顾凌霄只想尽快见到戚燃。
他很确信戚燃不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也不会因看了他那些不甚光彩的记忆，而放弃履行对自己的约定。
所以——
顾凌霄掐了个法诀隐去身形，提气跃上半空后，稍一观察，便朝城南而去。
不多时，他便从最为热闹的那户人家中，辨认出了戚燃的身影。
他也刚把小厮从房间中支使出去，此时正喃喃自语：“顾家姑爷住城北，我的新娘住诗香街，顾家小娘子住她隔壁……我得赶紧去找凌霄。”
顾凌霄脚步一顿，心想，怎么戚燃不仅没生他的气，反而自己的待遇好似还提升了些？
顾凌霄落到戚燃的房门口，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的穿戴。
随后，他一手缓缓撩开门口的竹帘，一手轻轻撩了下耳边的碎发，当戚燃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才一点点抬头看向他，开口时，是低柔迟疑的语调：“……小燃？”
第53章 选择
戚燃一回头, 便是扎扎实实的一愣。
“顾、顾凌霄？”戚燃有些恍神地道。
不怪他有些不敢认，眼前顾凌霄的打扮，实在是和平时清冷素雅的样子相差得太远了——
长长的乌发被镂金描翠的凤冠步摇髻成繁复的式样, 仅余几丝碎发修饰他已上了妆容的脸颊，望向自己时, 但见柳眉桃腮，红唇微勾, 身上精美华丽的大红喜服迤逦坠地, 整个人看起来比盛放的繁花还要动人百倍。
“怎么，小燃, 是不是我这样看起来太违和了？”顾凌霄看着戚燃轻声道。
“不不不、不违和！”戚燃连忙道, 别开眼睛不敢再看顾凌霄, “挺、挺好看的。”
“是么, ”顾凌霄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戚燃的面前，弯腰凑向他，“小燃觉得好看的话, 那出去之后, 我多备上几套衣裙？”
“啊？”戚燃呆了呆，随即满脸通红地道, “够、够了！不要整天逗弄我！”
顾凌霄笑而不语。
戚燃把他领到书桌旁坐下，想跟顾凌霄说“正事”, 可实在还是不敢盯着他看——太好看了, 他还真怕自己看多了后贪恋上顾凌霄女装的样子，只好埋头边沏茶, 边道, “你直接就从你‘家里’过来了？没问题吗？”
“待个一盏茶的功夫应该无碍, ”顾凌霄托着下巴，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看着戚燃道，“我想小燃了，所以想赶在考验正式开始前，见你一面。”
“……”戚燃顿了顿，也小声回了句，“嗯……我也想、想赶快见到你。”
戚燃没抬头，却听到了顾凌霄低柔的笑声。
……好吧好吧，让他多笑笑，也算自己该做的。
等顾凌霄笑完了，戚燃方道：“凌霄，这合卺幻境你手里还有什么可用的信息吗？我感觉它还是挺古怪的，方才我那小厮话里一直劝我不要冲动去抢亲，但话外分明是我肯定会去抢的意思。”
“这合卺幻境，每对搭档面临的考验都不太一样，抢亲这环节我也不知是否曾发生过，”顾凌霄想了想，道，“不过不论环节怎么变，内核都只有一个，便是考验每对搭档间的信任，而每次都会以不同形式出现的——大概类似于幻境的主使吧——则是一只噬心狐。”
“噬心狐？”
“嗯，应该是青丘之主仿照他记忆中的噬心狐凝结的，传说中的噬心狐擅长读心织梦，恋人间爱意弥散的心脏是它的食物，但情感炽热的心脏于它而言则是毒药，”顾凌霄为戚燃解释道，“所以它才会设置一系列的考验，来为自己捕食。”
戚燃笑了笑，“这种生物，大概也就只有青丘之主的记忆中才有了。”
“对，”顾凌霄说着，抬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温和的对戚燃道，“终归它已经不存在了，小燃，后面不管遇到什么考验，你跟随你的心意往下走就行了，这重幻境若我们能通过，可以拿到一笔修炼资源和窥览三生镜的机会，若没能通过，也不会真的被挖去心脏，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
戚燃想到幻境的前两重考验……朝顾凌霄挑了挑眉，“你倒是挺笃定不会有损失的？不怕我看了前两关你的记忆后，当真受到挑拨，心生动摇？”
“当然不怕，”顾凌霄看着戚燃眨了眨眼，那双潋滟的眸子随着他睫毛的翕动，如夜空星子般盈盈闪烁，轻声地道，“因为我知道，小燃你不舍得。”
他这般神情，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显然清楚得很！清楚自己现在有多好看！
戚燃真是拿他没办法了，抬手揉揉额角，无奈道：“好好好，我不舍得！行啦，你快回去吧，再晚误了时辰，不知会惹出什么来。”
“好。”顾凌霄听话的应道，站起身，却没动，只朝戚燃伸出了手。
戚燃心知肚明他的意思，默默把手递了上去。
顾凌霄便牵起来，轻轻亲了下戚燃的食指和中指骨节，亲完后，还道：“胭脂印子，不许擦。”
“——！”
啊啊啊啊！戚燃脸已经烫得不能再烫了，“够了没！快回去干正事了！走走走！”
顾凌霄勾起唇，很是娴熟般的拎起裙摆，终于回身离去了。
顾凌霄离去没多久，方才的小厮抱着衣服进来了，“少爷，快换喜服吧，马上要出发了！”
戚燃点了下头，一边换衣服，一边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噬心狐是会读心的，自己的一举一动，定然得是出自真心，若有作伪，怕也不用往下走了。
“老爷现在在哪里？”戚燃开口，问身旁的小厮。
小厮一怔，道：“正在宴厅外接待客人呢……少爷？您难不成还想说服老爷？”
其实顾凌霄来之前，小厮已经絮絮叨叨的说完了这个故事的大致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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