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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平沉吟片刻，道：“邵连不错，身手好，脑子灵活，而且有正义感，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
“他打人的事呢？”陈杭道：“这也算不错？”
“这能算多大的事啊！”秦嘉平道：“我年轻的时候下手也黑。这叫什么？嫉恶如仇，是好事！等他再大一点，控制控制情绪，说不定还能接我的班呢！”
陈杭笑问：“前几天还觉得邵连脏了你的地方，现在就准备让他接班了？他爸的事，你也不在意了？”
“嗐！”秦嘉平一本正经，“邵先生接连三年都是本市杰出企业家，这怎么会是坏人呢！”
陈杭笑的快要站不住。
晚上陈杭早早的回了家，买了菜准备吃火锅。邵连跟着秦嘉平办案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就是跟着秦嘉平一直在跑，日夜颠倒，饭都没有好好吃。
好不容易歇一歇，陈杭想让邵连吃顿好的。
热汤咕噜咕噜的翻滚，红汤上面漂浮着辣椒和红油，鲜艳艳的，空气中都染上了辣香。
陈杭又拆了一盒羊肉卷，邵连吃的热火朝天，一边吃还一边道：“秦嘉平真厉害，眼睛毒的很，一点蛛丝马迹都能顺藤摸瓜。那嫌疑人嘴太硬了，我都把他揍成那样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要不是秦嘉平最后找到了证据，估计都定不了他的罪。”
因为长期饮酒，陈杭的胃不太好，稍微吃点辣的就疼的不行。但他偏偏无辣不欢，只好涮一遍清水，吃吃没有灵魂的火锅，全当安慰。
说到兴头处，邵连手舞足蹈。透过蒸腾的热气，陈杭也能看见邵连眼睛里的光。
陈杭夹了烫好的毛肚放进邵连碗里，道：“现在你知道了，警察可不是只会打人的，还得要脑子。”
邵连道：“我怎么没脑子啦？秦嘉平说，等我大学毕业，他就把我要过去，给他打下手。”
“给他打下手？”陈杭稀奇道：“你能听他的话？”
邵连道：“你不知道，他很厉害的。而且他懂我，比你和我爸都懂我。”
虽然青春的叛逆期在邵连身上被拉的很长，但是他到底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很希望有人能倾听他的愿望。
这个人不是邵明戚也不是陈杭。邵明戚理智又傲慢，瞧不上少年的幼稚和冲动，更瞧不上少年闲愁。陈杭自己就过得稀里糊涂的，也不敢瞎教什么东西，误人子弟。
如果是秦嘉平的话，或许也不错。
陈杭问道：“确定要当警察？”
“当然！”邵连道：“要说之前还有一点不确定，但是现在，我无论如何都要当警察！”
陈杭看着邵连，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好事。”
邵连嘿嘿的笑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你说，我爸能同意吗？”
陈杭一边涮菜一边笑，“本来你爸说，你要是在警队待的还可以，就不让你出国了。结果他刚说完，你就被退货了。你说你们父子俩是不是八字不合啊。”
“那怎么办！”邵连急了，“你怎么早不说，你早说了我肯定不打人了！”
陈杭只是笑，邵连心知陈杭肯定会为自己说话，稍微放下了心，转头换了质问的语气，“你去找他都说了什么了？你们不会死灰复燃了吧？！”
陈杭白他一眼：“我去找他还不是为了你出国的事。”
邵连哼了一声，“他提起我能有什么好话，肯定跟你告状来的。”
“你爸没那么无聊。”虽然他确实拿出一堆邵连的黑历史。
邵连嘁了一声，很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儿，邵连又问，“你说，你喜欢他什么呀。他那个人，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要把我送出国，根本都不考虑我的意愿。”
陈杭为邵明戚辩解，“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你们血脉相连，他对你很上心的。”
“得了吧！”邵连道：“他对他的电脑都比对我好。跟他谈恋爱就像跟一台精密的电子仪器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嘛！”
邵连话头一转：“不如考虑考虑我呀！”
陈杭失笑，道：“还兴踩一捧一呢！”
“我说真的，我爸到底哪好？”
陈杭认真的想了想，“你爸长的好看。”
“我长的不好看？”邵连问道：“你那几个情人，有谁长得丑？”
“他们对我来说都差了点意思，”陈杭道：“只有你爸，你爸就是按着我的审美标准长的。”
“你怎么不说你的审美标准是按照我爸长的啊！”邵连咬牙切齿。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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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当年
十七岁的陈杭已经跟邵明戚认识了两年，知道他来自大城市，是有钱人的私生子，十岁之前过得是小王子的生活。十岁之后，他爸死了，他爸的原配带着他哥哥回来继承了家产，把他跟他妈赶了出去。
他妈什么都不会，还好赌。没办法，只好重操旧业，陪人睡觉。后来染了病，在邵明戚十六岁的时候死掉了。邵明戚来安城找到了自己外公，老爷子人不错，收留了邵明戚，就是死得早了点。如此，在邵明戚不满十七岁的时候，他所有的亲人都死去了。
陈杭笑嘻嘻的搂着邵明戚的脖子，说，“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可以叫你哥，明哥！”
邵明戚微微低着头看着陈杭的脸，伸手抚上他的脖颈，来回摩挲。陈杭怕痒，缩着脖子咯咯地笑。
自从认识了邵明戚，陈杭就调整了赚钱大业，重心从打工转移到打架上，他有偿帮人打架，打完东边打西边，打完小弟打老大。
在老大的老大带着一堆小弟来堵陈杭的时候，邵明戚反手将他们送进了警察局。
陈杭觉得很不可思议，安城的警察局一直都是摆设，和安城的黑暗地带井水不犯河水。从来不会有人想求助警局，当然，也请不动他们。
陈杭和邵明戚安然无恙的走出警察局，陈杭缠着邵明戚，“你好厉害啊！你怎么办到的？你是不是警察局里有人啊？”
邵明戚随口道：“他们犯法了，不该进去吗？”
陈杭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他感叹道：“法律可真是个好东西。”
邵明戚听见他这句话，惊讶的回过头。陈杭疑问：“怎么了，不对吗？”
邵明戚继续往前走，道：“法律当然是个好东西，它保证了绝大数人生存的基本权利。以后，随着社会的发展，基本权利也不仅仅限于生存。”
“不过，”邵明戚顿了顿，“安城的法律不能称之为法律，他只是掌握在某一些人手里，用以保护他们自己的私权，今天我把那几个人送进去，不是因为他们触犯了法律，只是因为他触犯了某一些人的私权。”
陈杭看着邵明戚，说不出话，邵明戚亲昵的摸了摸他的侧脸，笑道：“如果安城真的有法律，在他们打你的时候你大可以告他们故意伤害，那个胖子老板不给你工钱，你也可以告他。哦，对了，按照法律，你没成年是不能去打工的。”
“那不行，我不赚钱谁养活我和我弟？”陈杭道。
邵明戚笑，“所以啊，如果你真的相信法律，生存会变得格外艰难。”
陈杭挠挠头，“那就是法律不好？”
邵明戚想了想，慢悠悠道：“法律当然还是好的，不好的是这座城，和这座城里的人。”
陈杭追上邵明戚道：“等我有钱了，我就带我弟离开这里。明哥，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去找个好的地方，有好法律的地方。”
邵明戚道：“为什么走的要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是这座城改变呢？”
从这以后，邵明戚好像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他用他的好口才忽悠了很多人。他们尝试各种方法，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但是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陈杭一直在他身边。
他们做踩线的事，却不做真正越线的事，顶多算是灰色。邵明戚和陈杭的灰色地带慢慢扩大，到后来安城几乎呈三足鼎立的态势。邵明戚制定的规则适用于这座城里艰难生存的大多数人。
再后来，政策改革，肃清开始，邵明戚趁着东风扶摇直上，这都是很后面的事了。
火锅依旧咕噜咕噜的滚，陈杭把墨鱼片扔进锅里煮，道：“你爸年轻的时候厉害吧。”
邵连不以为意，“不就是耍嘴皮子吗！”
陈杭失笑，道：“你不懂，这是他的人格魅力。他的父亲，你爷爷，就是从政的。如果你爷爷没那么早死，或许你爸也会走上仕途，成为很杰出的政客。”
“那为什么我爸最后开了公司呢？”邵连问。
“现代社会是经济社会，”陈杭慢悠悠道：“当然要一心向钱看啊。”
“是吗？”邵连有些质疑，道：“你原来是我爸的左膀右臂，帮他处理很多事情。我爸要洗白，那你手下的那部分人，不都要被舍弃吗？”
陈杭沉默了一会儿，道：“是啊，都被舍弃了。”
邵连目露探究，“那时候你都没跟他分手，为什么后来尘埃落定，你们反而过不下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陈杭开了个玩笑，“可能是七年之痒？”
邵连不满的拍了拍桌子，“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怎么总是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呢？”
陈杭看了邵连一眼，从锅里捞肉吃，“我避而不谈的东西，你就不该再问了。”
“为什么不该再问了？”
陈杭抬起头，语气忽然尖锐起来，“你问这些有什么用，我跟邵明戚的过往跟你又没有关系，你听了心里舒服吗？”
邵连心里当然不舒坦，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酸菜缸里泡过一样，没有酸白菜的清脆，只有腌过劲儿的苦。
陈杭哼笑，“你们年轻人都这么喜欢为难自己吗？”
邵连梗着脖子，“总比你们成年人喜欢逃避要好。”
陈杭不理他，专心致志的捞自己下进锅的肉，送到口中才发现忘了过水涮涮，被辣椒呛着了嗓子，咳个不停。
缓了一会儿，他干脆放下了筷子，道：“我吃好了，你吃完了记得把锅跟碗都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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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甩与被甩
今天陈杭有些不想和邵明戚通话，但是时间一到，邵明戚的电话就拨了过来。陈杭皱起眉，心里很烦躁。
如果一个人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他可能会懊恼一阵。但是如果这个人打碎了一只碗，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他总要把心中的懊恼和不虞发泄到另一个人身上。
俗称迁怒。
陈杭语气有点冲，邵明戚安静了一会儿，问道：“不高兴？”
“嗯。”陈杭声音闷闷的。
“因为邵连？”
陈杭冷笑了一声，“因为你。”
邵明戚没有回答，陈杭的声音有些咄咄逼人，“你不该觉得开心吗？你不是最喜欢我因为你困扰吗？”
邵明戚的声音平静，“确实如此。如果邵连能让你经常想起我，那真是再好不过。”
陈杭觉得他胃里有点难受，吃进去的东西好像在胃里翻滚。他闭了闭眼，道：“邵明戚，你真是有病。”
邵明戚轻轻的笑了，“先说喜欢的是你，先离开的也是你。”他的声音中透着嘲弄和快意，“是你违背了当初对我的承诺，你就应该无时无刻想起我。”
陈杭挂掉了电话。
感情和胃疼是最折磨人的东西，醉酒之后或许可以忘掉情伤，但是麻痹不了胃部带来的疼痛。陈杭放下酒杯，准备出去找点胃药。
刚走到门边，门就被打开了，邵连端着牛奶，正对上陈杭。
陈杭问道：“有事？”
邵连把牛奶伸到他面前，“我刚刚看你被辣椒呛到了，怕你胃不舒服，给你送一杯热牛奶。”
陈杭挑了挑眉，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邵连能有这份细心。陈杭接过了热牛奶，牛奶香醇，兴许是加了糖，甜丝丝的。
邵连见陈杭喝了牛奶，探着头看他的眼睛，道：“我知道错了，你不想说的事我以后不问了，你别生气了吧。”
陈杭瞥了他一眼，坐了下来，“我没生你的气，为这个跟你生气，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邵连放了心，脸上也带出放松的神色，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打量陈杭屋里的装饰。
“你这屋子里还有他装的监控吗？”
陈杭有些无奈，道：“你跟我聊天，总要提起来你爸吗？说点别的开心的事不好吗？”
邵连想了想，觉得也是，换了话题跟陈杭聊起了他在学校的事，跟朋友们出去玩的事，等等等等。
多奇怪，邵明戚明明是一个光芒万丈的人，在陈杭和邵连这里，却总是不好的代名词。
邵连兴致很高，陈杭没想到邵连这么健谈，他跟陈杭聊他去飙车，呼啸的山风穿过耳边。他还说他打拳赛的初衷只是离家出走，那时候他十五岁，正好是叛逆期的巅峰，打了两局觉得不对，就打电话给他爸，让人来捞自己了。
后来有了新的爱好，飙车，也学改装，他大部分的零花钱都花在这上头了。
“你还会改装车呢？”陈杭笑道：“以前我也玩，玩机车，后来不怎么玩了。有空咱们俩去兜风啊。”
“好啊！”邵连眼睛很亮，他道：“那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陈杭失笑，“你怎么老想着这事？”
“为什么不能想，”邵连道：“我喜欢你，想让你给我回应，哪里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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