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山与他遥遥相望,笑道:“都跟我?”
“医修、符修、乐修、厨修,哪个不可以,凑也凑不出二百人,你还拿不下来?我的木傀什么不行?”
李普洱在体内运气,稳住下盘,忽然听见身边的师兄道:“……那个,小普洱啊,我们好像刚才冒犯了楚长老,这位木道友,是楚长老的道侣?”
李普洱眨眨眼,刚想问你通过什么得出这个结论,师兄已经呼了他脑袋一巴掌:“你不早说!我们刚才都干了什么,这下我们必挂无疑了!”
“不不不不,秦师兄你误会了。”李普洱道:“没有那个关系,他们就是……嗯,就是有时候挺甜……哎呀,不过还是清清白白的剑和木头的关系!”
秦师兄:“我咋不信呢?”
李普洱这下倒是没有说出诸如倒背阵术的话,他调息好,重新审视了一下场上局面。
他大抵摸出木道友这里的路数,也看得分明,木道友是在练大家的灵敏和反应。
方才剑阵他直接几步破出一个大口子,这是没有灵力的状态,有灵力的情况下,怕是他们剑幕就已经崩溃。
这主要针对于剑阵,李普洱知道自己在剑阵中的作用有限,如此多人的剑阵也已经不再适合对阵木道友,便立即调转方向,向楚兰因那方攻去。
他这判断非常准确,不少弟子也反应过来,秉着越挫越勇的精神,向楚长老那头涌去,只余下精简后的剑阵修士,重新组合,比方才移动更加迅速,也更好攻守。
兰因剑灵还是半步未动,就这样任由他们攻上来,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纵然李普洱是个熟人,也丝毫没有手软,直接把他打跪,甚至拎着他的胳膊将他的剑也打落。
剑修的剑脱手,不亚于将半条命抵出,楚兰因再一次打退众人,左手从地上把李普洱那把铁剑捡起。
剑被横送到单膝单臂撑地的李普洱面前,楚兰因却问道:“你的剑在哪里?”
李普洱咬牙将剑接过,耳边一阵铿锵交错声,楚兰因终于把人都打趴下,打秦师兄时还和竹枝词聊了聊天。
另一边沧山紧随其后,挨个用兰因剑敲倒了,说:“各位小道友们,继续努力。”
“你们这儿好热闹!”乔岩刚拟了张计划安排出来,准备召集各位长老商议具体事宜,路过广场发现全都在这儿,也省的他让灵鸽去传。
见了地上的弟子们,乔宗主露出“都是过来人”的微笑,拍拍掌,道:“诸位长老,开会了。”
正要上前和楚长老搭话的场外长老们瞬间蔫儿了,还有格外惋惜的:“早知道刚才就借身弟子袍,我也上了,晞山的兰因长老啊,这指教一回能消化好一阵唉。”
弟子们你搀我我扶你的爬起来,他们受的都是皮外伤,有几个连休息都不休息了,巡逻的继续去巡逻,整理文件的继续去整理。
如此干劲,倒让楚兰因油然生出一种“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活力”的感慨。
他有些困了,但乔宗主所要开会,楚兰因没开过,第一回 他一定得去。
沧山大步走到楚兰因身边,楚兰因收回了剑,往他肩膀上一靠,说:“会上不小心睡着会怎样?”
沧山检查了他一遍灵体,发生九寒心的寒灵已经完全被剑灵吸纳,甚至还转化成了自己灵体的一部分。
目前剑灵的疲倦乃是因为转化寒灵所致,却需要自行平稳,冒然用木灵缓解并不算好。
剑灵懒得飘了,双手一勾又被沧山抱了起来,就听沧山的藤蔓悄悄与他传音,道:“会上睡觉被发现了有些尴尬,我有些方法,可以在过渡发言时,不被察觉也能摸鱼。”
楚兰因半闭着眼,打趣道:“摸鱼这不像你的风格啊。”又道:“嘘,那你悄悄告诉我。”
*
宁州,仙道盟。
仙雾缭绕的无尘阁,今日门扉大开。
一道道朱红的锁链在殿内交结成一个困束法阵,血光潋滟的阵圈层层覆盖。
曜灵端坐其中,面色苍白,灵气消失一空,他前襟上沾了斑斑血渍,正与面前一身纯白的人对峙。
“曜灵长老,请您出关真的很不容易。”素拂叹道:“果真只有您的侄儿能说动您。”
曜灵冷哼一声,“他如今,已不是我侄儿。你狼子野心,蛰伏多年,如今一朝如愿,老夫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
“如愿?借您吉言了,你们如何与我无关,想要怎样便怎样罢。”素拂的面孔中浮出几分淡漠的笑来,臂弯拂尘上的白鹤如要展翅飞出,他低垂眼睫,道:“但我一直不解,您为何总是不许我们动兰因剑,除了他身上的功德元灵,还有其他缘故么?”
对方态度冷硬,拒绝与他讲话,久久不听答复,素拂叹息一声,道:“好罢,您不想说,便在此处等候,我才看过您的侄儿,还有您的弟子们,各个是擅写文章的青年才俊,我定会好生款待。”他的笑容更浓:“择日再来拜访,曜灵长老,我们的时间还长。”
话罢,果真走了出去。
无尘阁外,有黑纱蒙面的侍从静候多时,见他出来,恭敬一鞠身,递给他一封信。
素拂展开信,读罢以内力震碎信纸,淡声道:“解少封之价值已快用尽,不必再管,他的一魂我自有打算。”
方才他的笑意还未消散,尚存在唇角,便显出他素副盟主惯来的柔和与可亲。
他今日依然一身素白,却并未有佩有太多繁复的配饰,银花灵纹在衣上灵活游走,样式简单轻快。
如此一身,一旦笑起来,便又似有几分深藏于眉目中的少年活泼,那是最令谷生阳最怅然的神色。
素副盟主清朗的嗓音中含了无尽的冷意,道:“凌华宗的那枚棋,也该考虑启用了,楚兰因不得不防,且让他在那障中——”
那抹笑容转眼若冰雪消融。
“有去无回。”
作者有话要说:
曜灵:我只是个搞学术的!怎会如此啊!
第67章 安排
原定于月末的全体凌华宗长老会议, 提前了十日召开。
会上,照例先由本月各带队的长老汇报参与小秘境的情况。
楚兰因听了个开头就险些睡倒过去,信息太密集, 他也记不住。
寻思沧山聚精会神在记笔记,他也不担心漏听什么关键, 就大大方方的跑神。
于是楚兰因便用摸鱼小妙招偷偷打了个盹。
但因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他睡得也不踏实, 没一会儿就醒了。
再想听也跟不上, 遂低头拨弄起腰间的茉莉藤木球。
藤木球成功吸引来隔壁桌的柳逢的目光。
柳逢作为一只入职冥府的猫,本应早就脱离了对此类小玩意儿的兴趣, 又是这么正式的场合, 它深刻知道自己应该严肃稳重, 端足冥府猫大爷的气场。
可偏偏楚兰因自己玩不够, 还使坏,就在桌子下面拿着藤木球对他摇啊摇。
稳重又严肃的猫大爷的尾巴尖儿动了。
剑灵挑眉,将那藤木茉莉球在手里颠了颠,还换着手小幅度左右扔起来。
柳逢的尾巴彻底叛变, 向楚兰因卷去。
正认认真真听讲的柳云裳向边上一拍, 想要提醒她这猫爷别乱动。
她手掌一按,没拍上毛茸茸的猫尾巴, 拍上了邻座宋行杯的手。
宋行杯一惊,他是魂魄之身, 除了同为灵物的楚长老, 其他生灵也不能触碰到他。
而他方才正要换手写字,灵笔还没拿起来, 就被猛地拍了一巴掌, 也是吓了一跳。
“对不住啊, 我捞我猫尾巴。”
柳云裳与他传音道。
冥使皆被黄泉水和花汁泡过,自然可以触碰鬼魂。
她收回手,随即夸道:“你鬼体保养的不错,油光水滑的,努力保持住。”
长年在冥府任职,冥使们都太久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修士,成日里有交集的也都不是阳间物,许多说法也发生了改变。
比如柳云裳这句,都是真心实意从实用的角度来夸的。像宋行杯这种理智犹存,又保养的这么好的魂,一抓一个准,不知道多省事,投胎也顺利,于谁都方便。
猝然被这般夸奖,宋行杯也不知如何去应,但不知为何,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丝奇异的感觉。
如同在冰冷的灵体内燃烧起了一把火,烧的他面红耳赤,很是难为情。
这情况与在古宅中类似,他想不清是什么缘故。
不见他应答,柳云裳侧头传音道:“我一粗人,不怎么会讲话,宋长老见谅。”
“不,柳姑娘,我是、我是——”宋行杯急忙抬头想要解释,却撞入柳云裳清冷的眸中。
与她随身武器,那柄气势逼人的红缨枪不同,柳冥使的长相其实十分清秀,如湖畔柳枝上晶莹的露水,但疏缺于整理,许多地方都透出些潦草来。
比如她的袍子上的灰尘,再比如额角和下巴上的伤口。
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
宋行杯怔怔望着她。
柳云裳不明白这位长老为何突然要一脸伤怀,心中却并不讨厌,事实上还觉得这傻乎乎的宋长老有点儿可爱。
忽然,一道灵音如一把从天而降的利剑,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楚兰因瞪圆了眼,对宋行杯传音道:“你小子干什么,盯着我家姑娘几个意思?”
又一托已经被拐到膝上的柳逢猫的圆臀,“别玩了,你主子要跟着傻小子跑了。”
如痴如醉玩球的柳逢一个机灵:“谁?老子咬死他!”
“……好,我们这个小秘境的内容就是如此,完毕。”
一位长老汇报完,正坐下去,一扭头,便看见宋长老龇牙咧嘴,胳膊上挂了一只死死咬着他的滚地锦。
乔岩走到桌前,对众人道:“好,辛苦各位,小秘境中若有受伤的弟子或长老,药材补助一定要送到。”顿了顿:“可还有其他需要共同商议的?”
“有。”药峰长老抬手,起身道:“鹤某才疏,古宅秘境的那四块晶石,与门内存有的十六块异样晶石类似,我难以分析其作用,或许楚长老可以通过灵线分析。”
突然被点名的楚兰因赶紧向沧山靠:“什么晶石?说到哪儿了?”
沧山及时传音给他:“是我们那个古宅秘境掉落的四块晶石。”
凌华虽然目前达成了自给自足的生存条件,宗门地界内的防御设备也已经建好,但也不是完全不再参与晶石的争夺,尤其是一部分有异样的晶石。
定期他们也会派出小队前去,在保全性命的大前提下,收集晶石,也试图摸清小秘境的参与规律,以及寻找离开的线索。
障中晶石的种类大体可分为两种,一类单纯只有震慑鬼怪的作用,却为众人蜂拥抢夺。
毕竟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如能直接克鬼来的利索。
另一类则有难以一概而论,具体怎么使用全靠后天开发,因此也被异界朋友们亲切称呼为“道具”。
药峰长老提到的就是这些道具。
楚兰因明白了话题在哪,立即进入状态,道:“可以给我,古宅的晶石我来之前顺路看过一眼,灵线的织法或许与‘移动’有关,具体怎么用我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异类的晶石,是这个障的‘法则’。”
“法则?”这个说法倒是从未听过,乔岩问道:“冥障中的法阵?”
楚兰因点头道:“没错,完全没有法则的境界生灵根本无法生存,冥障的法则虽弱,但也不会归于无。”
他整理着表达:“而这个障频繁冒出小秘境,且极为不稳定,说明法则已经少的可怜了,而这些异样晶石的出现,很可能就是法则的一个结晶。”
这原理与上一个阴坑中的传送晶石也是一个道理,不过那传送晶石是坑中的法则,这是障中的法则,故而不可通用。
乔岩听罢皱眉:“啧,这也太险恶了,一部分晶石是邪气凝聚,一部分晶石是法则遗落,最后全毁在障中人的手里,合着最后成了我们自己杀了自己。”
沧山适时道:“这便是设立此冥障的人的险恶之处,他不过是搭了一个台子,因果却要障中人来抗。”
合上他领到的有凌华宗统一封皮的记录册子,再道:“冥障内至少有三千人到四千人,来自不同的境界,如果全部涌入太徽,对太徽的法则平衡同样造成威胁,且他们本身没有修为,一旦被法则反噬,太徽的轮回收不了,就会成孤魂野鬼,难以估计此后的牵连。”
这个问题同样困惑乔岩,只是他没有料到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那如何是好,障一破,如果不能传送出去,必然是掉落阴坑的结果,修士尚且难以保命,何况是这些人。”
宋行杯试图让挂在胳膊上的柳逢松口不成,一把安抚摸它背上的毛,一边加入讨论:“是不是还有一点?他们这些人,善恶因果难算,虽然特殊环境下有相关条例,但要是真的去太徽,太徽也不会给他们算,唯有发回原处,让他们的天道来评判。”
“这个我也许可以试试,用反向的传来让他们回去。”楚兰因托了下颌,道:“前提是我们能打破这个冥障。”
“这就是有关天寒梦泽的事了。”
沧山的立体地图再次出现,乔岩对众长老道:“今日主要议题,还望各位集思广益。”
*
李普洱在房中打坐入定。
他合魂不久,每日需一段时间来调息,还依然不能完全离开楚长老的灵力支持,要等到魂魄完全稳定下来,才能不再靠兰因剑的灵纹维持。
没有规律的白昼昏夜颠倒了两轮,他缓缓长呼出一口气,房门便被敲响。
却听他的同门师兄在外道:“小普洱,师尊传了令下来,宗门都要忙起来了。”
紧接便听见师姐怒道:“你嘴这么快,他这么个小家伙急什么!先吃完再去。”
门一开,他那大师姐就立即把一个又大又高的食盒塞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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