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什么都是他自己主动,旁人若是要怎么着他,得先问一声,得到他的允许,不然就是在踩他的大尾巴。
他还非常非常记仇。
萧景闲眼底兴味更甚,面上倒是一句话都没说,拉完勾就松手了。
江熙沉上回的事可一点都没忘,冷着脸撤回手,就要继续看书,见他拉完勾又懒洋洋地坐到了一边,拿起自己看过的一本书就看,嘲道:“你打算这样帮我解了禁足?”
萧景闲挑眉:“你信不信我坐在这里也能帮你解了禁足?”
江熙沉似笑非笑道:“你能怎么帮我?和我家撕破脸几次三番公然‘羞辱’我的八皇子?”
他这事儿不找萧景闲,一个是不想找他,还有一个就是因为找他他也帮不了他。
在皇帝那儿、在朝臣那儿、甚至在百姓嘴里,八皇子都和他家势如水火,都厌恶他厌恶到了极点,旁人轻巧一句话的事情,到了萧景闲这儿,却难如登天,他不能明着帮他。
所以还不如直接越过他找萧承允了。
所以萧景闲和他打赌,他还真不觉得自己会输。
萧景闲挑眉,本来他是真不好解决,要解决也只能解旁人之手或者旁敲侧击隔山打牛,可……
“对了,”江熙沉的目光不知何时从书上挪开了些,若无其事道,“昨夜我喝醉了,后来是不是遇到了你?”
萧景闲眉梢暗挑,压下眼底的使坏,模棱两可地“嗯哼”了声,敷衍道:“怎么了?”
江熙沉暗瞥了眼他神色,见他一脸平淡,这才暗松了口气,语气同样平淡:“我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啊,”萧景闲诧异地望向他,“你难道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没有。”江熙沉握紧书页,暗松了口气,淡道,“我就随口一问。”
江熙沉这才想起要紧事:“那我的玉呢?”
萧景闲一脸茫然:“什么玉?”
“萧承允送我那块玉丢了,你别装傻,”江熙沉狐疑地看他,“肯定是你干的。”
“为什么?你别冤枉我。”
“谁冤枉你!那块红玉还能是谁……”江熙沉在萧景闲逐渐渗出笑意的眼眸里,后知后觉地脸热了,不吭声了。
萧景闲:“喜不喜欢?”
“不喜欢。”江熙沉别过脸。
“真不喜欢啊?那你还我好不好?”萧景闲又一个闪身到了他案前,倾身朝他伸手。
“还你就还你。”江熙沉望着那只问他要东西的手,就要走到妆匣里把东西翻出来还给他,萧景闲道,“这是岷州鸽子血,一生一块,送给心上人的。”
背在那里的江熙沉手一顿,差点将匣子打翻了。
江熙沉摩挲着那个坠子,慢吞吞地就过来朝他伸手,语气生硬:“那更还你。”
萧景闲笑了,压根没伸手去接,一跳坐到了江熙沉案上,语气懒洋洋的:“我小的时候和老师上山采石,遇见了这块,价值连城,这么多年一直随身带着,实不相瞒,萧某准备当传家宝的。”
他含谑望他:“你不是我心上人?”
江熙沉手指回缩了缩,手却没收回去:“不是。”
萧景闲瞥了眼他那个小动作,暗地里唇角笑意更浓,窗户纸上忽然有个矮胖人影靠近,萧景闲心道来了,在江熙沉反应之前,已经自己一个纵身躲到了屏风后。
管家推门进来,一脸喜色:“少爷,圣上亲自发话解了你的禁足,这会儿宫里来人通知呢。”
江熙沉愣了愣。怎么会?
圣上就是有心,那也不会公然这么做,除非是有合理的台阶下——旁人先提出来,他随口应下,不然他过于热络代为管儿子家里的事,这像什么样。
管家告诉完消息,又说了几句,便出去了,关上门,一眨眼萧景闲又立到了他身后。
江熙沉道:“你怎么做到的?”
萧景闲挑眉:“我是不是比萧承允好使多了?”
“……”江熙沉勉强点了下头,他都戴萧承允那块玉了,萧承允一点表示都没有,萧景闲却不知怎地轻易做到了。
总归是萧景闲替他奔走摆平了这事。
“愿赌服输。”江熙沉说完这句,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握着那块红玉,慢吞吞地走到萧景闲跟前。
江熙沉比萧景闲矮半头,瘦得漂亮,这么个美人成婚后还是第一次主动走到他跟前,却是没看他:“还——”
他话音未落,眼前人已经眼疾手快一把去捉他的手,江熙沉当然还记得先前的仇,一把把两手背到身后,似笑非笑:“你不是说不把你当夫君就别碰你?”
“沉沉。”
江熙沉回了下头。
立在江熙沉跟前的萧景闲匪夷所思道:“……你回头干什么?”
江熙沉慢了一拍反应过来那个“沉沉”是在喊自己,向来平淡无波的眼里一下就有些羞耻尴尬,这称谓让他瞬间不自在起来,和他自己对自己的认知截然不符,他冷冷道:“你有毛病?闲闲?”
“我草……”萧景闲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别。”他怎么知道是这个效果。
他非常非常想见江熙沉,可他每次见江熙沉都吵架,大吵小吵反正一股火药味,若是心平气和地喊“江熙沉”还好,跟个同侪似的,带着点火气那就有点爹喊儿子吃饭的意味,以前老师就这么怒气冲冲地喊他,江熙沉恼怒地喊他“薛景闲”还是“萧景闲”都是这回事,剽悍媳妇儿喊儿子吃饭,可这换个称谓……
没有爱称就没有吧,总比闲闲好。
萧景闲放弃了。
萧景闲:“江熙沉。”
江熙沉暗松了口气,刚要恢复自然,萧景闲道:“咱不是愿赌服输吗?主动让我摸摸小手。”
萧景闲朝他伸手。
江熙沉望着那只手,呆了下,过了几秒,羞怒地转头就走:“你休想!”
萧景闲一把扯住他,江熙沉还不肯回头,负隅顽抗地挣扎着,萧景闲抵住他,卡住他的腰把人拴住,扭着他的头就问:“你怎么还赖账?”
江熙沉手背在身后打眼淡瞅他,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来来来,让我摸摸,这不算物超所值对吧,我又不是要干别的什么不好的事情。”
江熙沉躲着往后退,萧景闲说,你没把我当夫君你就别碰我,他要是主动让他握……
萧景闲一见他这么不听话,瞬间乐了,非要摸,闹着闹着就把人推床上了。
“还赖。”萧景闲在他身上,戳他的脸指指点点。
他这个举动无疑狐狸尾巴上拔毛,江熙沉别过脸,道:“口说无凭,没这回事。”
萧景闲见他还嘴硬,咂了下嘴,一乐:“咱也不用什么字据,山匪嘛,那你当我非礼好了。”
“萧景闲!”
“我不吃饭。”
江熙沉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萧景闲竖起两根手指:“咱二选一,我非礼你和你主动让我摸下手手,你自己选。”
身下人秀色可餐,萧景闲不喜欢他没脾气寡淡疏离的样子,美则美矣,那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壁橱上的花瓶,等他真正因为他有了情绪,才是他一个人的媳妇儿,别人都不明白,都不懂,只有他能看见的一面。
江熙沉打眼淡瞅他,那眼神仿佛在说,那你非礼好了。
萧景闲把平躺的人翻了过来,江熙沉以为他要脱他衣服,本来只是玩闹,瞬间有点不高兴了。
要脱只能他主动脱,他才不要萧景闲给他脱,感觉他像个被胁迫就范的,瞬间低人一等了。
正要抬腿踢他,萧景闲反应极快,膝盖顶住压下,终是把他背在身后的手拨了出来,握到了手里,一根一根手指摸了个遍,彻底过了把瘾。
江熙沉被他压在身下,看着身上人打眼望着他,一脸得意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张开又合拢,揉捏又打量着他的甲片,感受着手上的热度,不知为何明明只是玩闹,却比他们当初真刀真枪地做了脸红得热的更快。
一阵又一阵的热意上涌,江熙沉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情绪上羞愧至死也不至于,但身体的反应的确一阵一阵地耻。
这还不如睡了。
江熙沉莫名就不吭声了,萧景闲时刻注意着他的神情,思索着自己莫非得寸进尺了,心道他怎么这么难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败兴地放下他的手,江熙沉回神,手上的触感没有了,心上也好了点:“那个你……你起来。”
萧景闲不听,就拉过他手腕,江熙沉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手腕,抬眸去看,那是一条红绳,那块红玉原本在他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萧景闲手里了,萧景闲叹道:“想系个东西怎么这么难?”
他绕了两圈绕上去了,满意地点了下头,难怪他要摸他的手,萧景闲心满意足地从他身上起来,又不太甘心,觉得自己亏狠了,回头倾身亲了一下他:“我走了,还要去奋斗,解禁足了但不许乱跑,知道吗?从今天起,你见过任何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都要向我汇报,不然被我知道了你走着瞧,乖乖等我。”
他说完转头就走,江熙沉撑起身子,扶了下散乱的鬓发:“……你走了?”
“不然呢?”萧景闲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江熙沉低头看了眼衣衫不整、予取予求的自己:“……没事,你走吧。”
萧景闲愣了下,总觉得这话有丝别样的意味,但是他一时半会儿又不太明白,他语气不确定道:“江熙沉?”
江熙沉羞怒万分:“走!”
萧景闲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暴起,越发糊涂:“江熙沉?”
江熙沉扯下帐幔,翻了个身背过去彻底不理他了。
萧景闲头疼万分,江熙沉太难整了,喜怒无常,该哄的哄了,该送的送了,他真觉得自己这不算过分,他这都还算过分,那难道叫他一辈子当和尚吗?
萧景闲也有点火,心道他不识好歹,赌气地施展轻功走了。
他还是奋斗去吧。
听见人施展轻功走了,江熙沉过了好一会儿才扯开帐幔,脸色阴沉,望了眼微微蹭着白皙肌肤的红玉。
你这么多年还没送出去,怕是蠢的吧。
江熙沉赌气地爬起来,继续看书去了。
第65章 萧承允拉了……的手
萧景闲一回来就一脸怒气,陶宪和罗明对视一眼,互相头疼。
主子以前的心态,敲钟和尚都比不过他,自从遇见了江熙沉,尤其是江熙沉改嫁后,那就一天一个样。
今天哭、明天笑、后天怒……出门之前,谁也料不准回来后是个什么情况。
萧景闲解下外袍扔给陶宪:“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识好歹?!”
罗明马上接话道:“怎么了?”
萧景闲怒气冲冲,生气地一时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反正就是极其不识好歹。”
他重重坐到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就灌了口,陶宪忙去外头接茶了,萧景闲见只剩下罗明,道:“我再去找他我是狗,你说人是不是贱,老师把我养这么大,我就是毫无下限去舔别人的?怎么老骗子都是人舔他,到我这儿就是我舔别人了?”
罗明咳了一声:“姚老当初也是舔别人。”
“……有道理。”舔得诗词歌赋都写了那么多,最后还不是没抱回家。
“所以我是他教出来的我青出于蓝?”萧景闲怒气更大。
罗明道:“怎么了?”他旁观者清,瞧着江熙沉绝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毕竟以往那么多回,他都是表面自矜,其实厚道得很。
萧景闲并不高兴和任何人分享只有他和江熙沉两个人才明白的细节,只道:“如果你帮了别人忙,送了别人东西,别人还骂你赶你走,你能不生气吗?这是不是不识好歹?”
罗明“嗯”了一声,这确实非常不识好歹,可主子说的太模糊了,天底下就没有一样的事情,任何事都该按当时的具体情况来看,罗明踟蹰道:“这也太笼统了。”
“这还笼统?本质不就是这样吗?!”
罗明“呃”了一声,他虽然光棍,但是他快成亲了:“这个这个……”
自家主子一直非常非常有大局观,通透清醒睿智,能够一眼洞悉本质,能够轻易明白趋势,预见未来,大方向从无出错,可……这种事真的不能概括,不能抓大方向,越概括越精简越错,因为这种事,生气不一定是真生气,开心也不一定是真开心,讨厌也不一定是真讨厌……
他可能又生气又开心,又开心又难过,又讨厌又喜欢……
也可能又生气又开心又难过又讨厌又喜欢……
总而言之……非常非常复杂,绝对不能概括精简化。
罗明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景闲又倒了杯茶:“我说要走,他说‘你走了’?我喊了声他的名字,他就喊我滚了。”
这还是太笼统了,而且是有点莫名其妙,罗明道:“那细节呢?你们之前在干嘛?”
“就在……”萧景闲蓦地撂下了茶壶。
“在干嘛?”
“艹——”萧景闲腾地站起,“完了完了完了,不会吧,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不会把不会把不会吧?”萧景闲捧起了自己的脸。
“天,好像就是那个意思!!”
“完了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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