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鸣踩在楼梯上的脚顿住了。
很危险?
就是因为危险,他才故意等到天黑来的。
该死的坑爹食谱,半年让他收集到十二种不同的妖物,现在只剩下四个月不到,左右横竖都是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池鸣犹疑了几秒,继续往楼上走。
如果有选择,谁不想舒舒服服的活着。可他有得选吗?
他不想死,那就必须大步往前走。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就是那支箭。
纸糊的灯笼无风而动,开始摇曳起来,竟在下一刻熄灭了。
没有期待中因为惊吓而发出的惊叫。
池鸣只是撩了撩眼皮,淡定地从怀里掏出火石点火。
等到灯笼重新亮起的时候,一张面目可憎的森森鬼脸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让一让,你挡着我了。”
池鸣作为资深恐怖片爱好者,外加鬼屋终结者,对于这张鬼脸还是有点嫌弃的,就挺普通的,连贞子的一半都没有。
身后的恶鬼古井般不动的眸子机械地转了转,腐烂的头颅也跟着不可思议的三百六十度旋转,发出咔咔咔骨头移位的声音,只是下一秒,嘴角露出阴测测的鬼笑,恶狠狠地朝着池鸣的身体撞去。
这具身体年轻,又富有朝气,皮囊比一般人都要美丽,刚好可以做他的新面皮。
恶鬼的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得意,脑子里已经想象着对方惊恐求饶的可怜表情。
“啊——”
一声惨烈的鬼叫,四散在空气里。
池鸣转身就看到了化成一滩恶臭黑水的恶鬼。
不,应该说是一张瘫软在地板上的破败人皮,苍白而又毫无血色。
怎么回事,他都没动手,这恶鬼就自我了结了吗?
池鸣才念叨玩,就看到了身后十几个高矮胖瘦,没有面皮,五官模糊的半透明身影。
老老少少的都有,只是面容已经不可辨别。
像是医学院地下二层里被福尔马林泡过的尸体,浮肿、不平。
池鸣:“……”
感情他真的接手了一家大型鬼屋。
刚走一个,又来一群。
还没等他自嘲完,那十几个鬼魂都自发跪了下来,朝着他有模有样地叩拜。
“哎?”
池鸣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其中一个年长的老头模样的鬼魂飘了过来,先是作了一个揖,才鬼气森森地道:“恩公,谢谢你替我们杀了那个恶鬼。要不是你,老朽一家老小永远都脱离不了那恶鬼的控制。”
“谢谢恩公。”
身后十几人也跟着拜了拜。
“你们……是酒楼之前的主人?”池鸣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正是。”
老头叹了口气,脸色更加惨白,又继续道:“老朽是外地人,三年前辗转到了桐君府开了这家酒楼。老朽祖上是御厨,这做菜的手艺就传了下来。因着老朽一手尚可的厨艺,酒楼的生意也是红红火火。可好景不长,对家见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竟是用这般阴损的招数让我们一家毙命。”
说到伤心处,鬼泪涟涟,要是换做一般人,面对这种黑暗场面,怕是要当场吓个半死。
“所以你们是被对家害的?你们对家叫什么名字?”既然因为眼红就敢搞垮对方,他可不敢保证那个人不会对他这个外地人动手。
有一就有二,他得做些防备才行。
“那人是菊味楼的老板蔡金。此子睚眦必报,心眼极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恩公要是以后对上,一定要小心为上。”
菊味楼,不正是他今天中午去吃过那家最贵的酒楼吗?
老头咬了咬唇,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腆着脸道:“恩公,若是可以,请你帮老朽一家找回人皮,身体不完整,我们就是去了下面也无法投胎。即便转世,对来世的面貌也是有影响的。老朽拜托恩公了。”
这请求他可以不接吗?
池鸣直觉这事不简单。
像是看出了池鸣的不情愿,老头又道:“作为答谢,老朽愿意奉上全部的家当,当做给恩公的报酬。”
“好,我答应你。”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他就是想做好事,见义勇为。
“这里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其它东西?”池鸣索性也不一间一间逛了,还是问问这里的老住户比较快。
“没了。”
老头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又很快暗了下去。
“那后来那些被吓疯的人是怎么回事?”
总得确认下这些鬼是不是干了坏事的鬼,他不想助纣为虐。
“冤枉啊,那些都不是我们干的,都是刚刚那个恶鬼,他就是那个蔡金养的恶鬼,专门来盯着我们,不让我们一家去投胎的。”
老头急了,急急喊冤枉。
人一旦变成了鬼,就不一定保有任性。这鬼也是向来将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是池鸣就是想赌一把,他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头鬼并不像说谎。
池鸣沉思片刻:“所以,你们的人皮很可能被那蔡金收藏起来了?”
“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老头咧嘴,有些阴森森地笃定的分析道。
“恩,我知道了。那是不是把东西给你们,你们就能去投胎了?”他可不想好好的酒楼住着一窝子的鬼,那纯粹是赶客的节凑。
“是。”老头点点头,带着一家老小再次隐到暗处。
池鸣也没有继续探索下去的欲望,看来要先想办法去那个叫蔡金的家看看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刚刚那个小女孩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噼里啪啦燃烧的烛火。
没有拆封过的封条,小女孩又是从哪里进来的。
更何况楼上还住着那么多鬼物。
池鸣摇了摇头,他一开始就应该想到的。
自动离开也好。
池鸣将烛火吹灭,关了门,走了。
只是在他走后,那个光着脚的小女孩又出现了,眨着眼很不解的看着完好无损离去的人。
居然把恶鬼都消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池鸣:请叫我雷锋
恶鬼:嘤嘤嘤~好惨,才出场几秒就变成一滩水了。
第15章 桐君府
早晨的浓雾散开后,躲在层层迷雾中的太阳也终于掀开了面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在大槐树下啄食,一会飞上枝头,一会又刷啦啦落到黑瓦上。
池鸣原本想请人把酒楼上上下下的卫生都打扫下,可任凭他说破了嘴,出多少价,就是没人愿意上门打扫。
看来鬼楼的名气是真的深入人心了。
没办法,池鸣只得撸起袖子自己干,顺便把茶树精也招了出来,就是白夭也塞了一块袖珍的抹布给他。
快三年没有开门的酒楼,突然有了活人活动的轨迹,街道上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全都远远的站着,一副想吃瓜又吃不到,急得抓耳挠腮的表情。
还有人不信邪刚买这家鬼楼呢……
这人不会是下一个张疯子吧。
那张疯子两年前信誓旦旦地进了里面,可是不过半刻钟,就口吐白沫连滚带爬地滚了出来。
原本十分精明利索的人,回去后就变成了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那惨样让人至今印象深刻。
池鸣将墙上那些没用的符纸全都撕了下来,一把火烧了。
“小兄弟,听说这酒楼被你买下了?”一个贼眉鼠眼满脸精明的男人探了头进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在池鸣身上打转。
那毫无顾忌的眼神让池鸣很不舒服。
“正是。请问有什么事吗?”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人,长的贼眉鼠眼,髋骨奇高,印堂还有纹,这样的人一般嫉妒心极强,喜欢背地里搞小动作害人。
他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人,因此对这类人非常的熟悉。
别人都是远远的避开这里,独独他兴趣盎然地往前凑,这人定是个有问题的。
“哈哈,在下蔡金,是菊味楼的东家,就是想善意的提醒下小兄弟,这家酒楼不干净。小兄弟怕是要做亏本买卖了。想来牙人已经和你说了,这酒楼已经空置三年,每每转手,店主人都不得善终呢。”
意味深长的声音让池鸣皱眉。
啧,感情他没去找他,他倒是先上门示威来了。
“多谢蔡东家提醒,不过本人阳气旺,那鬼碰了我怕是要绕道走。”
蔡金一咽,眸子闪过一抹阴狠,说起来昨晚他就感觉到屋子里供奉的那个小鬼不对劲了,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应答。
他心里不踏实,这才一早到这边的街角晃荡,没想到真有事。
眼前这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来头,竟然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按理早就……
他眼神微眯,有些狐疑地往二楼的地方看了看。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
蔡金顿觉无趣的退了回去。
临走前又不死心地恶狠狠的盯着酒楼二楼的方向。
池鸣交代了茶树精几句后,就出门采购了。
一个月开店太赶,他现在只能分秒必争。
找了本地木匠定制了收银台后,又去铁匠那加钱定做了一套刀具。
厨房的餐具他也不太满意,又花了时间和瓦窑老板说好了样式后,才踏着夕阳回到了酒楼。
池鸣原本还想着招人,但是转念一想,买店铺加上购置用具,他身上已经没剩多少钱了,总要留点钱买食材 。
看着变得焕然一新的酒楼,池鸣吐了一口浊气,这也算是他第一套置办的不动产了。
为了节省开支,晚上他就没有再住客栈了。
他有轻微的洁癖,古代的客栈并不像现代的客房讲究一天一换,他只住了一晚,手上和腿上就不知道被什么小虫子咬出了包。
酒楼的后面就有五间客房,每间客房都比他在枣云村的空间都大。
吃完晚饭后,池鸣就和茶树精商量着去那个蔡金家转转。
两人说干就干,还煞有其事的换上了黑衣黑裤黑面罩。
这么一打扮,在夜色里还真的不容易被人发现。
蔡金的家在隔了几条街的富人区,是一个五进的宅院,占地别说还挺大。看来这人这些年没少赚钱,就从他烫金的门楣可以看出来一股金钱堆砌出来的铜臭味。
因为有茶树精的帮助,池鸣轻轻松松地落到了内院。
“轻点,别被人发现了。”
“是你走的太快了。哎——,这一天天的,真不是人干的事。”
“得了吧,不想死的话就马上闭嘴。”
“你说我们是造了什么孽……”
“呵,闭嘴吧你。”
两个青衣小厮模样的人,猫着身子抬着一个麻布袋一样的东西,一直往花丛钻。
那两个人绝对有问题,直觉告诉池鸣,该跟上去看看。
池鸣蹑手蹑脚的靠近,发现那两人正在挖坑,放在地上的麻袋散开,露出了一缕黑色的头发,看身形像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两个小厮快速将麻袋埋到了地下,还故意移栽了几株绿色矮树丛在上面。
池鸣五感发达,早已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隐隐约约的尸体腐烂的尸臭味。
要不是带着面罩,他真的快无法畅快地呼吸了。
等到那两人走后,他就用那两人藏在假山后的花锄把刚刚那处新土挖开。
解开麻袋,一个睁着眼睛嘴角溢血的小女孩就显露了出来。
小女孩身上的皮都不见了,血淋淋的一片。
池鸣吃了一惊,慌忙探向对方的鼻息。
很快,他的眸子暗淡了下来,有些许的不忍。
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低低的咒骂了声,眼里闪过一丝怒火。丧心病狂的畜生,那蔡金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孩子,你放心,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如果之前接下老头一家找人皮的请求,是因为钱和解决后续的麻烦。那么现在,他是真真切切的想替天行道了。
他最不能容忍的是对着这么幼小的孩子出手的畜生。
花骨朵一样的年纪……
池鸣的牙齿咬的咯咯响,眼里的火苗像是要烧尽一切。
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将孩子圆睁的双眸合上。
将小女孩埋回去后,他又靠着灵敏的嗅觉挖到了另外一具尸体,是一个面目发胀的小男孩,目测已经死了一个月多了,脸上都是被虫子啃噬过的痕迹,尸臭也更加明显。
池鸣压抑住心口不断翻滚的酸水,不敢再挖下去,他闭了闭眼,拳头也紧紧地握住。
身后的茶树精什么话也没说,眼里也同样有着厌恶和愤怒之色。
两人回到刚刚待着的地方,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主人,别生气,用我们妖的话说,善恶终有报,那人今时欠下的债,自会有食恶果的那天。”
池鸣抿着唇不说话,眼尾微红,似沾了潮气。
他记得前世,桐君府后来确实出过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还是这里的父母官办的案。
不过距离这件事暴出来,还是几年后。
一想到蔡金这个狗东西做得丧尽天良的事,他就有点发指。
“主人,那个屋子有点奇怪。”茶树精指着那处散发着黑气的屋子。
池鸣看不到黑气,但是能感受到强烈的不舒服。
“人出来了。”茶树精赶紧拉着池鸣躲了起来。
出来的正是蔡金,和白天看到的不同,此时的蔡金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嘴角还带着鲜红的血迹。
像是有感应般,蔡金朝着池鸣两人躲着的地方走了过来。
“没人?”蔡金嘀咕了一声,直到确定没有可疑的人之后,才离开。
池鸣被茶树精带到了树上,大气都不敢出。
确定对方真的离开后,才偷偷地推了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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