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们皆是一脸呆滞地点下了头,跟他数学课上听不懂但偏偏老师又问他们“懂了没”时不懂装懂的神情一模一样!
沈默棠闭上眼:累了,毁灭吧。
遥遥的钟声传来,沈默棠睁开眼问道:“哪里在敲钟?”
钟?
哪里有钟声吗?
魔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他们并没有听到任何类似于钟声的声音。
沈默棠看着魔众的反应也懵了,还好长情及时开口道:“应该是时辰钟。”
但最近的时辰钟是在一个镇子上,距离双月宗有百余里地,此等耳力未免过于离谱了些。
沈默棠脑中并没有这些概念,只是看看外面天色,日头已经偏西,已经是傍晚时分,便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长情答说:“酉时。”
再次把子鼠丑牛数了一遍,沈默棠眼前一亮,酉时,不就是下午五点嘛!
沈默棠刷地站起,“就是这个时辰,下班了,回见。”
或许是他太过激动,在迈开腿的前一瞬,他腕上的镯子突然启动,一下子把他瞬移回自己的院子,甚至面前就是他先前左等右等等不来长情把人聚集起来时摆到树下的小榻。
树冠茂密,阴影将小榻笼罩,很是凉爽。
沈姓咸鱼幸福地扑上去瘫倒,再不愿挪动一下。
但幸福的只是他一个,被多重冲击到的魔众此刻仍是满脸的问号。
下班什么?什么下班?魔尊这就走了?刚刚魔尊说的你理解了吗?没有,你呢?我也没怎么懂,话说魔尊这是不生气了的意思吗?不应该吧……
没有任何人能够比他们更了解魔尊纯善面孔下的疯狂与狠厉,那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犹豫良久,魔头们还是一步三顿出了大殿,稀稀拉拉四散开来。
突然,他们头上飞快掠过一道黑影,月光一样的长剑划出白练,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向后冲去。
有眼尖的小魔头认出来,当场惊呼出声,“啊!是肇晚!”
“肇晚?”距他最近的小魔头反应有些慢,“宗中有这个人吗?”
“不是啊!是剑尊,剑尊肇晚!”
小魔头点点他装满水的脑袋,“剑尊啊,剑尊,啊——”
这一声顿时吸引了许多魔头驻足,片刻,不耐的神情瞬间消散,终于反应过来的魔头们拔腿就跑,一路追着剑影狂奔。
那个方向是魔尊殿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肇晚:赶场子中,勿扰(不是
第4章 是肇晚
沈默棠正闭上眼小歇,不甚强烈的日光透过树叶缝隙斑斑点点洒在身上,是极为舒适的暖意。
修仙界唯一不好的地方恐怕就是,即使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也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和网线,躺着躺着就容易犯困。
有空去宗门四处转转好了,至少也该熟悉一下地形。
晚风正好,花香清甜,沈默棠意识都要开始恍惚,迷迷糊糊间却感到有人站到他的身前。
努力将眼皮掀开一条缝瞥了一眼,阴沉的气息扑面而来。
原来是某位大魔头。
正有一团光斑晃了他的眼,沈默棠没将来人看清,但还是安心合上眼皮,声音渐渐低下去,“有事明天再说……”
尾音有些软。
人也看上去软趴趴的,搂着一袭薄薄的毛毯,柔软的发梢散开,在白皙的颈上打出个卷儿来。
面前的陷阱过于明显,随风而至的枯叶悬停在沈默棠身前三尺已经良久,任风再吹也没有移动分毫。
肇晚收剑入鞘,小小声咔哒一下,沈默棠微歪了脑袋,呼吸声变得匀长。
风变换了方向从对面吹来,枯叶就此落下,飘飘然远离了沈默棠,另一侧却又有一片落叶突兀悬停。
肇晚怔然。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剑尊嘛,稀客呀。”
开口的是长情,话中带着笑,眼底却满是警惕。
来的最快的当属几位大魔头,四位护法中也来了一个,是先前被长情当做人墙挡在身前挡了片刻的觅妒,也因如此,魔尊离场后两人拉扯了一阵,这才撞上小魔头失控的尖叫。
肇晚听得动静回头,他的眉眼生得深邃,神情又淡漠,即使不带一丝杀意,也让人无端生出威胁感来。
双月宗内不乏堕魔修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在你堕魔的那一瞬间,剑尊肇晚就已经是你的敌人了。
而作为真正被肇晚追杀过的一员,觅妒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就已失控。
觅妒人如其名,修的是妒道,行的是怒道,最看不惯长情万事谨慎小心的态度,但是,他打不过长情。
我们前面说过,魔修间只看实力,也就是说,不管觅妒再怎样愤怒暴躁,他都得被长情生拖硬拽着落地,跟肇晚保留一定的距离。
但其实,肇晚根本不记得觅妒这个人,他记不清人脸。
更何况,在几十年前双月宗正式成立之时,宗中堕魔修士的追杀令就已经全部取消了。
肇晚不理会长情的揶揄,长情也并不在意,问说:“不知剑尊来此是为何事?”
肇晚视线扫过身后安然入睡的沈默棠,正要开口,却被声嘶力竭一声呐喊打断。
“尊主——”
小魔头的呐喊在一脚跨入院中看到肇晚和大魔头们的视线全部聚焦于自己时硬生生止住,尾音连同呼吸一起被掐断,突兀没了声响。
强行刹住脚步后未来得及转身,一同追来的小魔头就已紧至,来不及刹车就直接撞上前人,又一连撞到一群。
顽强保持了一瞬不到的平衡顿时崩塌,扑通扑通摔倒好几个。
这动静太大,以至于沈默棠有所察觉,虽然只是蹙了蹙眉。
长情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当即留给觅妒一个在此等候的眼神就抬步向肇晚走去,声线拖得缓长,“剑尊可是来找我们尊主?”
也不知是觅妒没有看懂长情的意思还是故意不听,在长情刚转过身就紧紧跟到他的身后,而且因为觅妒的举动,其他魔头也都跟了上来,包括那些摔成一团才刚站起来的小魔头。
长情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倒也不必在这种时候团结一心。
肇晚默默看着,既不出声,也不攻击,其他人并不在他的任务范围内,至少这一次不在。
院中本就没多少距离供他们拉开,长情很快和他并排,接着又转过身来继续面对着他向后退。
然而就在此时,长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个颇有些奇奇怪怪的结界发动了,长情只感觉身体在瞬间凝固,所有能力在刹那失效,他被卡住了。
而一过了肇晚,那些后来赶到的魔修就瞬间激动起来,也没看到长情用尽全力拧起的眉头,拔腿就朝着沈默棠跑,嘴里也不忘喊着“尊主”试图把人叫醒,自然是同样被卡住不得动弹。
觅妒察觉异常,第一反应不是去救人,而是握紧拳头冲向肇晚,带着毫不犹豫的杀意直取肇晚面门。
肇晚抬手挡住了觅妒的拳,轻松得像是陪小童玩闹。
觅妒烦躁皱眉,魔气翻涌,又是一记重拳。
肇晚仍是用手去挡,但觅妒到底是发了狠,威力着实不小,逼得他后退半步。
只片刻,地面遍布裂痕,拳击的余波向后冲去,却在撞上院墙前突兀散了。
这不是觅妒的手笔,觅妒才不会关心会不会损坏院子,只会是肇晚,长情一急,猛地向前挪动,结果“啪”一下,干脆利落的从那无形的奇怪力量中脱离了出来。
肇晚瞥过,心道果然不拒绝远离。
长情也明白了什么,让被卡住的人向后退,自己连忙上前去拉觅妒,乱哄哄又是一阵闹腾,三方间愈发泾渭分明,人数最多那一方杀气腾腾,有武器的都将武器拿出来,没武器的也都摆好了架势。
肇晚没有任何动作,长剑也未出鞘,魔修们紧张得突然,或许是认为那个奇怪的结界是他布下的。
果不其然,长情咬牙切齿道:“肇晚!把我们尊主放了!”
肇晚感受了一下沈默棠匀长的呼吸,“。”
哪知沈默棠竟在这时醒了,睁开朦胧的睡眼扫过众人,迷糊中也不忘发问,“肇晚?”
小魔头们险些又扑上那个结界,七嘴八舌嚷成一片。
沈默棠头脑还不清楚,也听不出来都嚷的是些什么,“等等,都是什么?一个一个说。”
小魔头们对视一眼,仍是一通乱嚷。
长情却反应过来不对,抬起手让小魔头们别吵,指了指肇晚道:“尊主,您是被他关起来的吗?”
“关?”沈默棠扯扯压到身下有些硌人的毛毯,“没啊,他关我干嘛,篡位吗?”
又眯起眼试图把肇晚看清楚点,确实是他临睡前来找他的那个,浓眉深目的,好帅一魔头。
有小魔头出声提醒道:“尊主,他是肇晚,剑尊肇晚。”
沈默棠反应了一下,有点耳熟,但是太困了无法思考,便干脆放弃,抱着毛毯翻了个身,嘟哝道:“知道了,都按时下班啊,要好好休息。”
肇晚:???
魔众:???
长情震怒:这就不是下班的时候啊!!!
——
沈默棠梦到了自己还在看那本书时的事。
准确的说,那是一本耽美修仙文,文中的主角受是个万人迷,主角攻未定。
而剑尊肇晚,仙家的骄傲,剑修的传奇,作为主角受名义上但实际根本没空管的师尊,主角受惹出来又摆不平的大半事端,都是肇晚一手解决的。
也因此曾被读者们列为备选攻之一。
没错,是“曾”,书中行至后期时,备选攻们的戏份开始收拢,肇晚却掉了线,为求得某样东西,肇晚铤而走险独自一人潜入了环海深处,直至结局都没有重新上线,生死未卜。
沈默棠叹了口气,从梦中转醒。
月色澄净,傍晚时围在他周围的一众都走了个干净,稍显冷清。
沈默棠掀开毛毯坐起,起身伸了个懒腰。
山中露水重,该回房了。
嗯?地面怎么裂成这样?陨石撞地球了?
噌——
这声音有点耳熟,沈默棠疑惑抬头,只见长剑划破天际,利刃折射月影,书中人裹挟着风霜踏月而来。
是肇晚。
作者有话要说:
肇晚:……
崽你不是没有台词,别走!!!
第5章 结下了梁子
第二天一早,摸不准魔尊会不会早起的小魔头又一次偷偷摸摸凑到了魔尊房前,出乎意料的,魔尊并不在房内。
小魔头们一转方向找去了魔尊书房,不在。
又找去大殿,也不在。
小魔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慌了。
等小魔头慌慌张张通知到几位护法,又在路上撞见长情七嘴八舌笔划着情况时,魔尊游魂一样从宗门入口处飘了回来。
游魂、啊不,魔尊还是那个魔尊,就是精神萎靡,目光像是死掉一样。
大小魔头皆是一惊,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魔尊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是发生了什么?
一群人连忙迎上去,却见魔尊羽睫轻颤,啪嗒摔下来一滴泪。
“我、我跟肇晚不共戴天。”
——
时间先回到昨晚,在沈默棠见到肇晚向自己冲来的时候。
肇晚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已经在傍晚沈默棠的下班劝返以及之后魔众的各种劝返后离开了双月宗。
所以不管沈默棠在什么时候醒来,都不应该在这一天见到肇晚。
但是肇晚来了,带着他的任务,以及一肚子的坏心眼。
沈默棠不是不愿意回想,只是实在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回想,反正还不等他开口打个招呼,肇晚就直接一个法阵罩下来把他瞬移到了双月宗绵长山脉的最外围,距离双月宗最远的那个最外围。
再然后,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魔宗会有变化吗?”
晕头转向的沈默棠晕头转向地回答了他,“会,当然会,什么东西都推给我来做,不变我就要累死了。”
再再然后,其实就没有然后了,肇晚御剑跑了,没带他。
是的!没带他!!!
留下他一个在深夜寒冷的崖顶,听着四处响起的兽鸣,不会术法、法器也不灵光,还不识路!!!
结果就是沈默棠爬了一晚上的山。
借助着不怎么好使但聊胜于无的法器们,走过了属于双月宗的每一个山头。
别问为什么是每一个,问就是法器坑他!
——
小魔头们很快搬来桌椅,还一并备好瓜果茶点,拥簇着让沈默棠坐下,一个个竖起耳朵就等着听他的后续。
但是沈默棠木着脸并没有想说的意思,仿佛那滴泪是他们的错觉。
灌下三盏热茶后又觉得不够味向长情讨了两杯浓酒,酒气上头,红润了他惨白的脸色,也鲜活了他形似将死的目光。
这样不行,真的。
“我们就没什么护山大阵、镇宗法宝一类的吗?”
魔头们互相看看,忽然恍然大悟,魔尊确实说过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来着,不然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件事,但心照不宣的,没人打算开口回答。
沈默棠感到奇怪,便看向长情,“真没啊?”
长情笑容僵硬,狐狸眼也不媚了,带着些许为难道:“以前有的。”
他总觉得长情没把话说完,接着问道:“然后呢?”
长情在他脸上看了又看,这才下定决心般答说:“碎了,尊主您亲自拍碎的,说不需要。”
沈默棠提气抬手想说些什么,又泄气把手放了下去,动作之间银镯撞击,音色清脆,但他的心情很复杂。
造孽啊!
沈默棠一言不发开始灌酒,魔头们感到奇怪,却不懂他是怎么了,便安安静静围在他周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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