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向他表明疑惑的肇晚见状,骤然愣了一瞬。
什么改口?改口什么?
“慷慨”还是“赠与”?
恰在此时,沈默棠气鼓鼓嘟哝道:“过分。”
肇晚回神,猛觉自己被带偏,连忙找回初时的疑惑道:“棠棠,他是怎么知道,你曾赠与我法器的?”
沈默棠瞬间怔住,僵硬抬头看向他,恍然道:“对哦,她是怎么知道的?”
忽然,第二页纸张上的金字浮现,沈默棠快速翻过去,却只觉心头一梗。
【抱歉,开个玩笑,还望剑尊不要在意,这只是我拙劣的展示,另外,发簪与剑尊很搭。】
要知道,沈默棠全程盯着这封传讯符,要是铃楼在远程控制书写的内容,他一定会发现。
也就是说,这封传讯符的全部内容,都是铃楼一早写好的,而一段一段将其放出,也是铃楼提前设定好的。
沈默棠差点没法呼吸。
于是沈默棠一瞬间将呼吸屏住,神乎其技般将发出的传讯符撤回,在传讯符刚刚出现在铃楼眼前的那一刻。
而后,银镯稍加转动,毫不留情烧毁了收回到指间的传讯符。
只留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肇晚和铃楼目瞪口呆。
传讯符无法追踪路径、无法重复利用、无法撤回,而沈默棠,一个个将它们打破在铃楼面前。
这也是沈默棠拙劣的展示。
沈默棠重新向铃楼发出传讯符,却是比上一封更为切实的威胁。
【我也相信铃姑娘知道什么情报可以拿去买卖,什么情报不可以。】
他并没有避着肇晚,肇晚便将这一字一句,全部收入眼底。
在肇晚开口之前,沈默棠撞入他的眼瞳,面色严肃道:“剑尊不知道发簪被换。”
肇晚缓缓摇了摇头,“阿晚很荣幸,能收到棠棠的赠与。”
沈默棠眉间微蹙,正欲反驳,肇晚又道:“剑尊从未害怕过什么。”
虽说好像是实话。
但沈默棠却并没有觉得有被宽慰到,反问说:“即使是天下大乱?”
肇晚点点头,“即使是天下大乱。”
神色认真,不带一丝谎意。
沈默棠盯了一阵,忽地笑出声来,“你要是被赶出仙宗无路可去,可别指望双月宗能收你。”
肇晚:“?”
沈默棠收起笑意继续道:“你是堕不了魔的。”
肇晚同样从他的面上看出了认真。
或许沈默棠说的是事实没错,肇晚却感觉好似被拒绝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情感上的不悦瞬间占据他的理智,脱口道:“我会努力的。”
沈默棠直接傻了。
“倒、倒也不必。”
比起努力堕魔,还是努力不要被仙宗赶出去更好。
铃楼的回信与剩余金字的浮现是在同一时间到位的,沈默棠第一时间拆开传讯符,甚至无视掉了肇晚神色中莫名的受伤。
好在铃楼的回信还算诚恳,解决了沈默棠的心头大患。
【魔尊神迹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另外魔尊无需担忧,此事除二位外,便只有我知道,请您放心,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件事我会将它烂在肚子里,法器一事还请魔尊再次考虑,那边的情报便算是小小的敬意。】
“那边”自然指的就是金字的传讯符。
他这才注意到,后来的这封传讯符,非常低调的使用了黑墨,对比分明。
而情报,则是关于眷铃楼为何会“白送”情报给长天宗,以及敲定此事的,究竟是谁。
看到那个名字时,肇晚轻“咦”一声。
沈默棠知道原因,这个人,他们都知道。
是越星洵的现任师父。
那个人,是眷铃楼进入到长天宗的卧底,也是长天宗进入到眷铃楼的卧底。
没错,这人同时打了两份工,双方似乎都知道,也都默许了这种行为。
而眷铃楼情报的来源,追根究底,是来自于一个对眷铃楼毫不知情的长天宗弟子——越星洵。
在长情等人甚至是肇晚都没注意到的地方,越星洵也曾去往白雀岛。
更为准确来讲,越星洵是从环海某处离开后,前往的白雀岛。
沈默棠后脊瞬间凉透,有时候巧合多了,某种逻辑就会自发在脑海中成形。
肇晚会孤身前往环海深处,或许并非是剧情杀,而是长长久久布线的结果。
那么,在结果到来之前,他可以将这个必然会发生的诱因提前抹消掉吗?
沈默棠当即拿出新的传讯符,发给铃楼。
【要求给我,另外,我要环海以及环海未来的全部情报】
沈默棠抬头看向肇晚,一个多时辰之前,某条重要的信息终于突破重重阻碍,烙印在肇晚的脑海。
他相信,肇晚和他想到了同样的事。
沈默棠轻轻弯起唇角,“看来我们有事做了。”
没错,是我们。
是两人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楼主:想看戏,续订双月宗频道
双月宗,你吃瓜的好伙伴(?
第100章 后盾
铃楼的回信尚未到来, 最初那封传讯符仅剩的一小块空白却又浮现出两行金字。
【顺便附赠一条情报:魔尊申请商号时,我这边收到了两封推荐信,一封来自于剑尊,而另一封, 则是来自于万象宗】
沈默棠和肇晚面对面傻眼。
片刻, 沈默棠终于挣扎着指指“剑尊”二字, 问道:“推荐信?”
肇晚果断移开了视线,声线平静道:“是我多事。”
看起来是不打算向他解释了,沈默棠不可置信道:“你还给她发推荐信了?你知道她?”
肇晚微怔,茫然扭过视线对上沈默棠略显激动的紫眸, 坚决摇了摇头, “不知道, 我发给的是眷铃楼。”
二人瞬间噤声,沈默棠眼睛都不自觉睁大,大脑好似遭受到重击,轰然嗡鸣。
“那、长天宗岂不是、都知道了?”
肇晚垂下眼眸, 陷入了沉思。
长天宗、不, 肇令真的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吗?
在肇令看来绝对会有损长天宗形象,有损剑尊形象的事,肇令真的有可能会置之不理吗?
肇晚不觉得会。
除非肇令认为, 不说出来比说出来的结果对长天宗的影响更小。
但这只是对外。
而对他,肇令不大可能不予追责。
事情发生已近一月,肇令从未对他表现出不同以往的特殊举动, 也就是说,事情可能并没有泄露出去。
肇晚缓缓摇了摇头, “长天宗可能, 并没有得到消息。”
沈默棠默默看向手中的传讯符, 说来,他会这样想,不过是因为一个卧底。
但事实是,这个卧底,他是两边的卧底啊。
打两份工赚两份钱的人,会这样将情报白送出去吗?
可他又推动着白送了双月宗拉拢百姓的情报给长天宗,好奇怪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推荐信最后都是到了铃楼手上,如果铃楼一开始就盘算着和他做出交易,那么封锁掉某些消息来展现诚意也不是不可能。
只能暂且这样认为了。
那么,沈默棠视线落在最后的三个金字上,【万象宗】,这个宗门,不是定州那个很高调很有钱的宗门吗?
为什么会为双月宗作保投出推荐信呢?
明明都没怎么接触过,只有一开始讨要小魔头时发过几封传讯符,应该也算不上多么愉快。
等等,那会儿长情是不是跟他说过什么?
万象宗姓什么来着?姓祝?
对,姓祝。
祝原思!
沈默棠登时一个激灵,带着莫大的震惊抬眸看向肇晚,试图寻找除此之外的其他答案。
“阿晚,你觉得、万象宗为什么会帮双月宗?”
肇晚眼睫微动,沉吟道:“若我没有记错,祝原思他、原是万象宗人。”
说着,又否定般摇了摇头,“不应当,他早在进入长天宗之前,就已与万象宗断绝关系才是。”
沈默棠微微颔首,他也有过这种猜测,现下被证明属实的话,那就绝不应该是祝原思才对。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
——
祝原思打出个喷嚏。
也因此没来得及防备,觅妒的拳风凌然行至眼前,祝原思再避不及,慌乱闭上了眼,准备就此应下这一击。
等了片刻,拳头却迟迟没有击中自己,祝原思紧张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猛地被近在眼前的觅妒吓了一跳。
觅妒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似是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祝原思又是一个激灵。
觅妒却由此确定他的状态,松一口气直起脊背,又松开拳头在他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太冷了?”
祝原思摸摸被弹到的地方,不疼。
然后飞快摇了摇头,“不冷!”
雨后雪势渐大,尽管地面已被润湿,此刻仍是积起薄薄的白棉花,一下子给双月宗增添了许多风味。
但二人、啊,差点忘了边上还有个眯着双狐狸眼围观的长情,总之三人站立的这方比武台上,因着种种的原因,几乎见不到雪。
飘雪落至中途,便会融化为雪水,继而尽数蒸发。
祝原思的身体几乎要冒出热气来,又怎么会觉得冷呢?
那个喷嚏来得突然,可能只是他呼吸间不小心被雪水扰了气息。
觅妒点点头表示理解,轻抬下巴让祝原思重新调整架势,“那就继续。”
祝原思深吸一口气重新站好,“是!”
而在下一刻,祝原思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封传讯符,印刻着抽象的“象”字纹符,高调且嚣张。
祝原思的神情产生了一丝裂痕。
这已是这种传讯符出现在大师父面前的第三次。
觅妒缓缓吐出气息,放下已然准备好的架势,“又是万象宗?”
祝原思面色僵硬到极致,硬着头皮点下了头。
觅妒倒是没那么在意,直言道:“看了吧。”
祝原思关节僵硬,僵硬拿过传讯符,又僵硬将其打开,面色惨白。
觅妒侧目瞪向长情,又朝着长情向祝原思瞥了瞥。
长情面上的得意几乎要顶破双月宗的结界冲到天上去,唇角弯得高高的,会意问道:“小徒弟,你不是早就和万象宗祝家断绝关系了吗?他们这是反悔了?”
觅妒又瞪了长情一眼。
长情笑向他耸了耸肩,有些事情可不是弯弯绕绕能问清楚的,你自个儿的徒弟,就问清楚了自个儿保护去吧。
觅妒无声哼了一声,回头看向祝原思,“他们想干嘛?”
祝原思缓缓抬头,视线对上觅妒,片刻,又看往长情,接着又将视线收回到手中的传讯符,犹豫一瞬,猛地将传讯符展现到觅妒面前。
【为何还不归宗?】
觅妒眯起了眼睛。
祝原思好似意识到什么,慌慌张张把那句话挡住,又费力伸出根手指指向上面的字,急道:“是这个。”
觅妒视线微转,看向祝原思的喃指向。
【长天宗要完了,你还要继续……】
觅妒毫无反应。
反倒是长情努力伸直了脖子,将上面字迹看了清楚,惊呼道:“长天宗要完了?”
语气说是欣喜都算程度轻的。
“什么时候的事?万象宗又是怎么知道的……”
长情的问题连珠炮一样,几乎要忍不住进入到比武台内部,祝原思有些不知所措,求救般看向了觅妒。
觅妒神色中的疯狂终于突破掩盖表露,察觉到祝原思害怕,方才收敛许多,回手阻断长情的问话,出声问道:“先时,万象宗也是这样对你说的?”
祝原思混乱至极,好容易理解了觅妒的问题,飞快摇了摇头,“之前,都只说让我回去。”
觅妒眸色一暗,显然对万象宗明摆着抢徒弟的行为极其不满,但他还是努力压下源源不断的怒火,继续问道:“那万象宗,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祝原思垂下了头,挣扎许久,终于打定主意道:“似乎是线人打探出消息说,剑尊背叛了长天宗。”
突然,清透的嗓音自练武场门口处传来,沈默棠大声道:“那个线人,是不是叫闵豫?”
三人皆是一怔,回头看去,只见沈默棠踏雪而来,肇晚紧跟其后。
雪花纷扬,这两人,竟好似染雪的红梅,带着凌然的美艳,直直闯入到他们的视线。
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觅妒猛地回神,余光里祝原思仍在发愣,暗自从指尖弹出一团小小的魔气,砸在了祝原思的脖颈。
祝原思瞬间清醒,快速将这个名字从脑海中过了一遍,却仍带几分含糊道:“是有这么个人没错,但是不是他就不知道了。”
沈默棠已与肇晚一同踏上比武台,站定到祝原思面前,无声扯扯嘴角道:“那就是他没错了,没想到他还真能同时打三份工。”
几人皆是不解。
长情在某些事情上绝不会慢下来,早在沈默棠踏上比武台的那一刻跟上,此刻已是站在几人边上,兴奋道:“什么三份工?”
无人睬理。
肇晚则是看向茫然的祝原思,解释道:“闵豫,就是越星洵的师父,那些名字都是假的。”
祝原思整个人都变成了呆滞状态。
半晌才挣扎出声道:“可他……”
沈默棠叹了口气,“他也是眷铃楼的人。”
祝原思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啊?”
沈默棠侧目看肇晚一眼,又转过来问道:“祝原思,我还有个问题需要你来回答,你可以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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