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没忍住,嗤笑出声。
沈默棠放下捂脸的手,继续传音给长情道:“你再打探我可就当你还想让我再来一遭了。”
这一遭指的是什么,长情再清楚不过。
耳边铃音仍未止歇, 重重叠叠的音浪迫人心魂, 不难想象魔尊到底面对了怎样的存在。
“我真心希望尊主无事。”
沈默棠觉得可以相信,不管长情是出于自身的顾虑还是同时考虑到其他,总之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树上的家伙们终于全部自觉离开树干, 默默聚集过来,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仍是莽着脑袋往前挤, 挤到觅妒身边又被觅妒气场吓到,慌慌张张后撤一些。
不过这也只是离得近的, 跑远了的, 是不是当真在树上抱着还是未知, 反正不见有谁再跑回来。
看样子就这些人了。
沈默棠回头瞥肇晚一眼,转头看向长情以及长情身后的众多魔头,清清嗓道:“这件事是我的失误,不过也告诉各位,窥探天机要量力而行,最好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
小魔头们果断嚷道:“属下谨记!”
声势很大,沈默棠点点头,放缓声音,又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霎时间一片寂静,只有铃音飘荡。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为我而来。
铃音就此止息。
片刻,欢呼声震耳欲聋。
“尊主万岁——”
沈默棠连连点头,笑容无奈,“好好好,万岁万岁,大家都万岁。”
呼声更高。
肇晚的目光轻轻落在他的侧脸,眸光明灭,似是喟叹,又似是欣喜,在无言中,写上了仿徨。
沈默棠却在此时忽地扭头看向他,将手掌拢在嘴边,压低声音问道:“吵到你了吗?”
肇晚眸中笑意顿涌,唇角分明弯起不显眼的弧度,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曾。”
沈默棠受他的笑意蛊惑,瞬间笑露出晶莹洁白的牙齿,用气音道:“其实,是我觉得还蛮吵的。”
肇晚唇角笑意更深。
沈默棠眨眨眼,低头看过一眼,后撤了半步,和肇晚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侧目对视,是相似的笑意。
长情差点没当场“汪”出声,被迫在一旁当了良久的空气不说,到嘴的瓜都变了味。
忿忿想要说些什么打断两人间这怎么看怎么暧|昧的氛围,话将出口时,想想还是作罢。
毕竟当初使劲撮合两人的是他自己,他认了。
回头看一眼屋外,小魔头们个个嚷得欢,目的却从根本上发生了改变,借着喊“万岁”“威武”一类起哄。
长情不由得皱皱眉,怎么都是这一派的在这儿?
再看挡在众人前头的异类,也就是觅妒,丝毫不见兴奋不说,正冷冷淡淡跟门框外的祝原思讲话。
——这也是觅妒挡住小魔头的原因,顺便可以用后背护住祝原思。
而从口型可以看出,觅妒是在对祝原思说等下修炼的事,已经在盘算着散场。
这样的话,好像就显得他很呆了诶。
长情再回头看一眼,魔尊和肇晚周边都快要冒出来粉红泡泡了。
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刷地向后退去,一息之间,已然是退到门口,歪头凑近觅妒,低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是错过什么了吗?”
觅妒头都不回,没好气道:“错过我揍你了。”
长情:“?”
猛地将视线从两大尊那里挪开,侧目看向觅妒,痛心道:“切磋的事等下说,告诉我呗。”
觅妒终于肯分给他一点视线,语气仍是不悦,“肇晚是跟你一起回来的,你问我?”
啊,好像是这么回事。
长情不肯就这样服软,硬是道:“我是说尊主啊,他不一直在宗内吗?”
觅妒白了他一眼,“那你可就问错人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他重新看向祝原思,似乎是在练习某套功法,嘴巴里第几式第几式的。
长情叹口气,猛地伸出胳膊勾住了觅妒的脖子,无视觅妒的挣扎稳稳将他钳制,低声道:“你就不能等会儿再讲吗?好师尊!”
觅妒气得瞬间涨红了脸,面色却越发冷硬,有力的手掌扣住长情的腕,“那你能离我远点吗?丑东西!”
长情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瞬间也是气红了脸,胳膊更加用力,不可置信道:“你居然说我丑?你以前不这样的,你给我收回去!”
觅妒才不会任他摆布,比力气他还不至于会输给长情,登时也是加大了力度,咬牙切齿道:“灰不拉几的,丑死了!”
眼看着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祝原思有些慌,急急忙忙就要劝架,却压根插不上话,别说祝原思,注意到的小魔头们也是如此。
两人的气场已经不加掩饰散发出来,下一刻就要原地打起来的架势。
围在一边的小魔头自觉后撤给他们空出一定的距离,还贴心拍拍祝原思的肩膀,把孩子一并带离了战场。
可战场上的两人浑然不察,长情差点没气昏了头,比觅妒更咬牙切齿道:“这是尊主给我的,你有意见?”
觅妒当即明白,这不过是尊主对长情的处罚,瞬间都不那么气了,勾唇冷笑一声,“没意见。”
“我有意见!”
沈默棠的声音突兀传来,两人皆是一愣,扭头看向上首,这才意识到周围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而方才还在和和美美兀自开花的两人,已经是回到正常状态。
沈默棠无声叹口气,继续道:“别在这儿打。”
听起来已经放弃了挣扎,或者说,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挣扎。
长情人都傻了,所以是他,亲自搅合了他俩相互来电?
觅妒察觉到长情失神后不自觉减轻的力道,提醒道:“还不松开?”
长情回神,反而更不想松了,不过迫于沈默棠视线中明明白白的催促,他还是松了胳膊。
在他松开的那一刻,觅妒也将捏着他手腕的手松开。
方才在气头上没感觉到,现下被迫冷静,只觉得手腕疼痛,连带着整个胳膊都是麻的。
瞥一眼觅妒,却见觅妒也没好到哪里去,脖子上干干脆脆被他勒出一条红痕,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会转为青紫,就像他腕上一样。
不同之处恐怕就是觅妒脖子上青紫的位置谁都能看见,而他腕上的青紫,就连他自己都看不见——他扒不动这衣服的袖口。
倒也算是打了一场,一场非常平和的架。
长情也叹了口气,“尊主,我们不会在这儿打的。”
听起来貌似还挺委屈。
沈默棠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难道还要他夸一句吗?
于是沈默棠接道:“知道就行。”
这说法倒是长情猜测的其中之一,没忍住轻笑笑,余光里却瞥见祝原思静悄悄上前,给觅妒递了瓶伤药。
觅妒并没有多加推辞便接过,倒出几颗吞入口中。
长情这下就觉得真委屈了,倒不是说觅妒有人递伤药而他没有,而是说,觅妒居然这么轻易就肯接下那药。
明明这么多年一次都不肯接他的东西的!
祝原思注意到他直勾勾的视线,慌乱中连忙摸去芥子,试图找到多出的一瓶伤药。
就在祝原思急得额头冷汗直冒时,觅妒反手将伤药转递给长情,又抬了抬下巴。
长情怔愣一瞬,啪地接过,面上不悦丝毫不变,心情却愉快许多。
然而觅妒又道:“之后记得还给他。”
长情猛地被药丸呛得一咳。
沈默棠差点没憋住,立马避开了视线看向地面,旁侧的肇晚注意到,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目光中浅露不解。
祝原思急道:“不用不用,我还有的。”
长情脸色漆黑,“用不着你提醒。”
眼见着好戏部分已经结束,沈默棠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当即挥挥手道:“没什么事就散了吧,路上要是还能见着抱树的,让他们下来。”
一点没对长情觅妒的事做出评价。
小魔头们也同样懂得这个道理,既然没出多大的事,也看足了好戏,稀稀拉拉转身离开。
然后是觅妒师徒,最后是不甘心又被一时冲动迷了眼无可奈何的长情。
许多熟面孔他没见到,比如莫怯,比如宋白。
但他知道,中午和莫怯分别后,莫怯继续了她的闭关,而宋白,宋白今天放假,一大早就拉着个小魔头下山采购去了。
至于现在,他要看看眷铃楼那位神秘莫测的楼主,忽然间给他发了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铃楼: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我眷铃楼抠门
小沈:所以送情报吗?(星星眼)
第99章 是两人一起
肇晚是第一次见到印有眷铃楼徽记的水色传讯符, 不禁流露出些许困惑。
正在沈默棠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向肇晚解释的时候,传讯符散发出些许柔弱的微光。
下一刻,传讯符上出现了一个伸出食指的半透明小手,小手先是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接着便自动转向定位到肇晚的方向, 突然出声道:“和他一起看。”
音色好似经过了重重处理, 完全分辨不出性别不说,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像是将许多人的声音编辑在了一起。
似乎是某种提防。
说完,小手顿时化为光斑消散, 留下那封安安静静的传讯符。
沈默棠当场就懵了。
这东西是出声了没错吧。
但铃楼她, 居然知道肇晚在这里?
情报网未免太过高效了点。
试探着伸手摸了摸, 没有小手,来回翻看,也没有其他机关。
那个小手,恐怕还真是为了肇晚设置的。
肇晚也同样意识到这点, 说不感到奇怪才是假的, 当即问道:“这是?”
沈默棠竟因此免除许多顾虑,脱口道:“是眷铃楼的楼主发来的。”
肇晚表现得很是震惊。
也是,这种神秘到几乎变成传说甚至难以辨别真伪的人物, 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换谁谁不惊讶?
尤其铃楼的语气,明明白白将两人不是第一次通信的事实讲了出来。
沈默棠挠挠头, 既然铃楼行的坦荡,他就无需再掩饰什么, 直言道:“双月宗的商号, 就是这位楼主回心转意直接发给我的。”
肇晚微微颔首, 眸色却仿佛仍在思虑,念道:“原是如此。”
沈默棠没去管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想什么都是正常的,只跟着点点头,“反正她都这样说了,我们就一起看吧。”
肇晚应下说好。
沈默棠便也不多说些什么,直接上手把传讯符打开,结果打开的瞬间就闪到了他的眼睛。
全是金色的字。
他都能感受到肇晚疑惑看向他的眼神。
于是沈默棠顺着这道视线点下了头,“不用怀疑,她之前不是这样的。”
又补充道:“她最开始只有签名是这个色儿的。”
肇晚:“。”
肇晚默默垂下了视线,“楼主风格果真别具一格。”
沈默棠扯扯嘴角,心说真不坦率。
明明说着吐槽的话,语气却异常努力想要往夸赞的方向去靠。
不过这种不坦率有时候给人造成的伤害反而是翻倍的,真恨不能录下来等会儿回信给铃楼。
咳,还是先看看铃楼写了些什么吧。
毕竟先前跟他扯皮坑他的,只是眷铃楼的普通员工。
【魔尊大人,我家小孩不懂事,方才我已经教训过了,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谈谈吗?】
肇晚再次看向他,“小孩?”
倒是很会抓重点。
沈默棠抬眸对上肇晚的视线,解释道:“员工员工,你没到的时候我在跟那边传信。”
也就是他试图向眷铃楼买情报的事。
同时也是他收到回复后,一通吐槽让肇晚没忍住嗤笑出声的事。
即使不知道沈默棠跟眷铃楼传信具体是为了什么,但他这样做的原因不难理解。
肇晚点点头表示明白,片刻又道:“要回信吗?”
沈默棠摇了摇头,“不用,等会儿看看。”
反正这些字之后,剩下的全是空白。
沈默棠不觉得铃楼会这样浪费纸张,尤其是后边还塞了两张白纸,应该是加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机关,想要先确定他的心意再继续详谈。
说实话能越过层层员工直接对话老总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有利,不管能不能得到想要的情报,至少先能省去他许多不必要的时间。
沈默棠的态度就此明晰。
好似感应到一般,紧跟几行金字之后,更多的金字浮现出来。
抬眼看向肇晚,沈默棠挑了挑眉,笑道:“我说什么来着。”
自信满满的沈默棠仿佛在发光,比纸张上的金色字迹更为耀眼。
肇晚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棠棠果真料事如神。”
沈默棠不好意思挠挠头,连念几声“过奖”,带着肇晚的视线重新看向了传讯符。
【眷铃楼可以永久性向您提供情报,只要您愿意小小帮我个忙。】
而帮忙的内容,则是希望沈默棠为她制作出一个法器。
【我相信这对您来说并非难事,况且,魔尊大人也曾慷慨赠与法器给肇晚不是吗?】
沈默棠蹙起了眉。
区别对待了吧!
明明叫他就一口一个魔尊,可偏偏知道肇晚就在他边上,怎么就不叫“剑尊”呢?
沈默棠啪地抽出一张新的传讯符,刷刷写出几个大字:【现在改口我们还可以继续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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