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棠深吸两口气平复好心情,把手放下,将桌面上摊开来的东西全部合上,这才道:“你看我一眼。”
肇晚脊背都绷得更紧了。
沈默棠轻咳一声,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道:“看我一眼。”
可沈默棠不知道的是,即使是最为平静的语气,结合着他的声线,都如同一条似有似无的尾巴,轻轻晃动,无意中拨动着别人的心。
好吧,咱干脆一点,别别人了,就是肇晚。
肇晚对自己的认知足够清晰,知道再来一次他绝对防不下,深吸一口气闭闭眼,下定决心般转向沈默棠。
清澈的紫眸如同狗狗一般,带着些许欢呼的小雀跃,好似连同方才引起他怒骂之事都抛之脑后。
沈默棠看出他的慌张,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道:“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肇晚避开了视线。
沈默棠歪头追着他的眼睛,笑吟吟道:“阿晚同学,请正面回答。”
这样的沈默棠,很漂亮,也很可爱。
一时间,肇晚的脑子涌上来无数美好的形容词,而这些词语,一个不落的,全部施加在沈默棠身上。
他只觉得不够。
唇角情不自禁弯起,肇晚点下了头,“是。”
沈默棠的呼吸几乎在瞬间被疯狂跳动的心脏堵死,脑后的银铃也好似着了魔,霎时间,书房内只剩下大噪的铃音。
但躁动的,不仅仅只是他用来挽发的两个铃铛,双月宗所有银铃,好像、都一并被带动了。
然而沈默棠已经完全无法顾及这种事情,僵硬运转的脑海中,只剩下一句感慨。
真好看啊。
沈默棠看得太过专注,专注到彻底忘记自己此刻的状态,脑子一空,身体紧跟着就开始不受控。
于是在各种各种因素的影响下,沈默棠一个重心不稳,晃了个趔趄。
肇晚被惊到,当场收拢笑意,慌慌张张伸出手来扶他。
可这是哪里?
沈默棠的书桌前。
矮桌。
他们是垫着蒲团坐在地上的。
就算沈默棠当真一头磕上去,受害者也应该是桌子。
总之就是,沈默棠几乎瞬间稳住身体,然后默默看着肇晚伸出到他面前的手,脑子一抽牵了上去。
掌心温度交融的那一刻,两人同时醒神,但手都牵上了,这时候松开也不见得好。
沈默棠脑子难得转得飞快,握住肇晚的手火速施力,成功将自己撑起来,顺其自然松开了肇晚。
同时演戏演全套,受惊般拍拍心口,“吓我一跳,多谢阿晚。”
肇晚一整个就是茫然状态,好容易将视线从沈默棠身上收回,行经尚未收回的手掌时略一停顿,默默将胳膊收了回来,“棠棠无事便好。”
沈默棠静悄悄把拍心口的手上移,给自己的脸扇风。
好可惜。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好好坐稳等着的,这样还能多看一会儿。
那本书的作者还是不会写啊,这种美景在原文中居然只用【肇晚浅浅一笑】一笔带过,主角受还丝毫不为所动,真不知道是看其他人看多了挑剔的还是不懂得欣赏。
一定是不懂得欣赏,其他人再好看,杀伤力能有这强?
他不信。
不过细细想来,肇晚的笑在原文中好像只出现了那一次诶。
很好,不管怎么说,赚了。
这要让他来写,他分分钟就让主角受沦陷好吧!
嗯……
怎么好像感觉很不爽。
为什么,非得是主角受呢?
把麻烦事全部抛给肇晚的越星洵,哪一点能配得上肇晚吗?
沈默棠面上的热意瞬间改变了意义,忿忿抬头看向肇晚,“他不行。”
肇晚深邃的眼中骤然起了些许波澜,满满全是疑惑,甚至压下他好似被蛊惑般快速有力的心跳。
肇晚没听懂,他们的对话也好,动作交流也罢,有哪里提到“他”吗?
没有。
甚至因着沈默棠突然间把他扯进书房,他要与沈默棠相谈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开始。
而此时,沈默棠的紫眸中,填满了没来由的不满。
眼看着若是没有任何干预,沈默棠回神都不定会是什么时候的事。
肇晚只得将疑惑问出道:“棠棠所指,是什么?”
沈默棠情绪陷得很深,满脑子都是越星洵和肇晚在一起的幻想场景,气得他脑仁疼。
“你曾经的徒弟。”
肇晚一怔。
他没有过任何一个徒弟。
但沈默棠却并没有就此结束,气鼓鼓继续道:“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配不上你。”
肇晚倒是实实在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只知道再不解释恐怕自己也会被带跑偏,连忙道:“可是棠棠,我没有徒弟。”
沈默棠当即反驳道:“你有!就那个越星洵!”
沈默棠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瞬间噤声,扭头避过了视线,试图装死。
就算他俩真在一起了,关他什么事吗?
不关。
但他就是不爽。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片刻,他听到肇晚说道:“我并没有收下任何人。”
沈默棠点点头,这件事他知道的。
肇晚的语气十足和缓,解释的同时似乎也是在安抚他,“因为棠棠对我说的话,我仔细思考过,于是我拒绝了。”
沈默棠再次点点头,这也算是他知道的。
然而,保持着同样温和的声线,肇晚问道:“所以,棠棠是如何知道的?知道那位弟子名为‘越星洵’?”
沈默棠闭上了眼。
完了,有信息差。
正在他挣扎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肇晚又给予了他致命一击,“为何说他是我曾经的徒弟?”
沈默棠挣扎不下,含含糊糊答道:“就、就可能嘛。”
肇晚好像明白了他的某些逻辑,尽管这些逻辑里有一些地方仍是如同乱麻一样并不明晰。
但肇晚却好似并不多在意一般将其翻了篇,复又问道:“但棠棠所说,应该并非师徒之事才对,惹得棠棠不满的,究竟是什么?”
沈默棠心里咯噔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是醋而不自知的沈某人
莫名被cue的小越: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一起走嘛!!!
第96章 抱紧他
沈默棠恨不能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肇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温和的视线静静垂在他的身上,却烧燎起令人无法抗拒的热意。
“可以告诉我吗?”
理智告诉沈默棠不可以,但事实是,如果他什么都不说, 罅隙说不定会就此产生。
别说生气, 沈默棠呼吸的气都快没了。
仔细想想, 原文中肇晚和越星洵都没有互相吸引,他哪来的妄想觉得世界线会变动到那种程度啊。
怪就怪他被肇晚的笑颜迷了心窍。
沈默棠深吸一口气调整下混乱的心跳,顺带着给自己打气,首先鼓起勇气扭头面对了肇晚。
却在触及到肇晚视线的一瞬间溃不成军。
要不你还是凶一点质问我吧, 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不由自主的, 他垂下了视线, “我、我就是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他能怎么说呢?
说他想到肇晚可能会和原文中的主角受越星洵结成道侣,于是乎,妒心大发?
沈默棠也说不明白,但只要一想到肇晚和别人在一起, 他就觉得心里酸胀得厉害。
尤其还是在肇晚坦然的笑容冲击之后。
要是属于他就好了。
在某一刻, 他真诚这样想道。
这就显得很奇怪了,好像他不满的源头,只是因为站在肇晚身边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是属于正常朋友间应该有的占有欲吗?
他不懂, 便只能将这一点理解成大脑受到冲击过后产生的错乱想法。
“所以就、有些不对劲了。”
这也是肇晚最终看到的结果。
然而肇晚却少有的刨根问底,这才试着理清某些不合理,仍是抓紧一个关键点道:“那为何是越星洵?与他有关吗?”
沈默棠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是有关,但那是他记忆中小说故事线中的越星洵, 跟现在的越星洵无关, 或者说, 至少暂时无关。
越星洵如今是肇晚师父吗?不是。
越星洵如今已经在惹事需要寻求肇晚的帮助了吗?貌似也没有。
那么作为一个普通关系的同门,他们不可以见面吗?当然可以。
他没有任何理由对越星洵表现出期待,以及肆意将其牵扯进与越星洵无关的逻辑里。
想清楚这一点,沈默棠再次摇了摇头。
肇晚眼中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沈默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他也不想骗肇晚,怎么说昨天他还因为肇晚对他的欺骗行径感到不高兴来着,这就让他角色互换,他怎么做得到嘛!
虽说好像也可以说并不是一回事。
沈默棠一颗心又开始感到沉重,沉得他想要放弃挣扎。
然而他还是吊着一口气抬眸对上肇晚的视线,好似豁出去一般道:“你见过越星洵的吧。”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弟子大选时还是肇晚带着越星洵赶到的。
肇晚如实点点头,不止是弟子大选,在那之后,他也有见过越星洵几次。
而且有一次,越星洵在与他偶遇之后,猛地冲上来,举着他写出的双月宗监视报告,问他魔宗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只纠正说:是双月宗。
然后越星洵看向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
肇晚没能理解那代表着什么,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说完就走了,越星洵没有追上来。
眼见着肇晚在想些什么的样子,沈默棠俯身靠近肇晚,伸出一只手比划着,“那阿晚有没有觉得他很特别?闪闪发亮抓眼球的那种。”
肇晚却摇了摇头,在沈默棠面前,越星洵、或者说任何人,都只会显得普通。
沈默棠嘶一声后仰几分,心里也犯了迷糊,不死心又问道:“那资质方面呢?”
肇晚意欲摇头,想想还是止住,“尚可。”他没仔细看。
看起来也不是多么夸赞的态度,大概真的就在“尚可”的范围内。
毕竟只相当于是原文故事线的开始,会这样觉得也正常。
但肇晚的话,不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决定收徒的吗?
沈默棠整个糊涂起来,“那你为什么会想要收他为徒?”
肇晚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反而缓缓摇了摇头,将真相和盘托出,“是我父亲的决定。”
也就是长天宗的宗主。
沈默棠哑口无言,这倒是未曾设想的道路,怎么说都好像跟原文相差甚远。
莫非只是保证节点,肇晚不主动收就让他被动收,被动也没成功就至少先保证无异于原文的联系?
说来,作为参考的还有一个——觅妒。
就算闭宗后觅妒没按照原文跟越星洵扯上关系,也好像有另外的东西作为替代绊住了越星洵正常赶上弟子大选的脚步。
——他从祝原思那儿打听来的。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明,只要越星洵的行动不会偏离掉主线,某些角色跟越星洵产生的关联,就可以说是非必要的呢?
也不是说不通。
可觅妒能被简单替代,肇晚呢?
什么东西能替代肇晚呢?
毕竟这个男人的战力,还真不是谁能替代的,要不然也不会专设置这样一个人物为越星洵兜底,还因此减少了其他角色的表现机会。
肇晚见着沈默棠已经神游,突然道:“那棠棠呢?”
沈默棠猛地回神,“啊?”
肇晚不急不缓道:“越星洵,棠棠与他有过接触吗?”
沈默棠下意识摇了摇头,旋即意识到肇晚的困惑依然没能解决,问这一句不过为了试探。
想想便举起手掐起指头,“这样说吧,我先前算到你会收越星洵为徒。”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真话没错。
沈默棠阵器双修,尤其是法器,本就算是逆天行道,会算一些东西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肇晚静静等待着他继续。
沈默棠轻咳一声,故弄玄虚道:“但我觉得你们不是很合适,就提了一嘴,然后我算到的东西就不作数了。”
至于为什么不作数,肇晚再清楚不过,微一颔首,接纳了他的说法。
沈默棠叹出口气,也没察觉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他,干脆心一横打算全盘托出,关于肇晚结局的部分。
“那只是一部分,我还算到,收他为徒之后,你会陷入到危险中……”
话音未落,他的眼前已经一片花白,耳畔嗡鸣不止,异样发生了。
这是目前还未发生的未来,与不管前因后果是什么,总之已经成为定局的“过去”全然不同。
原来刚刚不阻拦他是这样的原因。
看来他还是庆幸得太早。
好想吐。
桌面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已然深深陷入掌心,沈默棠拼尽全力保持面上的平静,继续道:“尤其在……”
肇晚察觉到不对,瞬间按下他状似掐算的手,无意之中,那只手已经不可控在发力,指节苍白。
“不要说了。”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
然而沈默棠却顽强摇了摇头,既然要说,就要说清楚,不然白白枉费他的痛苦。
压力骤然飙升,沈默棠反手掐住自己的大腿,狠狠拧住,挣扎着从齿缝说出最为关键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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