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真的也把他两个发小给搞得没辙了。
那条灰色的,个性更稳重成熟的捞此时往上看去,见某人真的还在‘厚脸皮’盯着它俩也好像懂了什么。
等这位‘方方哥哥’先撇了眼海面上漂浮着的求和礼物,又心知肚明般在水下笑了。
它才挥动了下一边的鱼鳍,拍了一个巨大的水花打在上方这个南海第一混蛋的脸上,又扭头从水下发出了淡定忍笑的声音。
(“滚,‘海底捞’,我们都不要理他,走,这里根本没人认识他。”)
(“诶?诶诶??地方哥?走?为什么我们两个要走啊,这可是小王爷他,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亲切可爱和我们两个说话,不帮忙好像有点小内疚——”)
(“哪里有什么小王爷?谁叫地方?我现在的名字是澳门豆捞,让这人今晚自己在后面先跟着我们,他不是自己也是鱼么,想找我们明早帮忙,就给我客气一点。”)
(“呜呜……这不,不好吧……小王爷!对不起啊!天圆这次不是故意不帮你的!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两个捞这么私下说话。
它们在水下的‘对话’声音,倒也被悬崖上盘腿坐着的那个人全部听见了。
可他也没生气。
毕竟,他的确早不是什么小王爷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名叫茯神的普通人,一个也可以想办法迷途知返,活在现代重获新生的人。
所以,当他自己这一张成年人的脸皮被‘澳门豆捞’开玩笑地被拍了一脸水。
浑身上下都湿了的长发男人也表情很潇洒桀骜地笑着低下头,又挥了挥手臂在夜色中流里流气地接话了。
“行!这不是小事一件么!那今晚,小弟我就一路跟着二位大哥的身后,为二位大哥效犬马之劳了,但两位明早可要一言为定啊!”
……
“毕竟,时间紧迫,美人可不等人。”
“不然,我这辈子第一次和人好不容易求来一次的约会,可就……又要迟到了!”
……
某人这一句厚脸皮的笑声跟着一落下。
类似什么东西跟着入水和什么庞然大物从水中的腾空声已经在悬崖上响起。
可这一夜,南海从前算是最古老的三个生命到底一起去干了什么,也根本没人知道了。
不过,到今早时,元薤白为了等有个人回来,也的确是等待了一早上。
但伴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他本来是应该在原地一直等待一个人出现的身影也不见了。
元薤白去哪儿了。
这可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随着一个长发身影过去在水中一个人来去自如般赤着脚一步步走上沙滩上。
他先左右看了眼空旷的周围,又弯下腰一步步来到‘刘采薇’面前,任凭长发潮湿地笑着问了句话。
“美女,今天你好像更漂亮了,不过他去哪儿了。”
“元薤白人呢?快点告诉我一下好不好?他怎么不见了?”
茯神说话的这种流氓样,随着他弯腰将两根手指友好逗了下‘刘采薇’的叶片,是真的很想找到某人在哪里了。
他不怕那个人会跑了。
但他也会紧张,心想对方是不是一夜过去了,又不想和他兑现今天说好的事了。
虽然不兑现,他也不会说什么。
但当一头长发的桀骜帅哥用自己湿漉漉的面颊凑近了小水蕨。
也是这么近看,茯神今天整个人给人最大的不同之处才显露出来了。
因为,他今天竟然第一次地扎起了头发,那头长发被他扎在了后脑勺上,难得显得他做人方式成熟规矩起来。
他身上那种真正英俊强大到第一眼绝对会畏惧他的气质也更明显了。
但一般人也很少会知道,他这个人过去活了大半辈子,其实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头发。
为了这件事,他以前没少和人冷笑甩脸。
毕竟,他曾去过一个世上最接近封建王权,礼教森严的地方生活过。
那里居住的人类曾经都要束发戴冠,否则就是时代异类,可唯独他一个人在当年也是整天披着长发,根本没有因此去改变过一次自己。
头发,对他而言就像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个性和生命,一种他永远不会低头,冷傲狂妄的个性证明。
但他现在也会为了一个人想要扎起头发。
尽管,他也不知道这样够不够,但如果不够,茯神也根本不介意只是简单去让美人开心一下。
哪怕让他对自己笑一下,别和自己不开心躲起来也好。
然而,就是在南海大魔王的一颗心都牵挂在了自家病美人身上,只想让他现在出来一下时。
和之前的某夜发生过的一种‘相似’的一幕也发生了。
因为,当茯神背对着身后,又和‘刘采薇’此时正面朝海边时,一双腿和对方慢慢踩在沙子上走来的脚……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
这令茯神一顿,看向了那个人。
可这一次,他整个人却被眼前出现的这如梦似幻一幕搞得顿在了原地。
当茯神的眼睛和心在接下来落入眼前这一整片红纱交织的美艳梦境中,已经表情彻底都被对方吸引住了。
对此,那个人乍一看他也变了样,好像表情也一顿,等他久久注视着茯神这个样子才开口说话了。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的两个‘私人飞机’么,机票突然改签了么,那看来不能人工降雨了。”
元薤白这个假人连讲冷笑话的声音都是没什么个人情绪。
但他走过来,他的眉眼去落在茯神身上微微落下的嘴角,倒是把茯神的意识唤醒了。
“不过,你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是真的准备好跳海开始自由泳了吗,这样一点不像你,长头发不是你一直以来保持的样子么。”
这个口气,这个人是真不喜欢看茯神去为任何人而做出改变了。
但茯神被他这么看着。
两个人处于对视下,茯神还是久久抬头看着这个人‘这张脸’说不出话了。
至少,在他昨晚把这件最特别的衣服留下来给元薤白时,他是根本没想到对方现在真正穿上会是效果。
以及,对方竟然会用眼前这种方式来对着自己……穿上这件衣服。
但元薤白果然是元薤白。
他这个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脑子想不出办法的人,他就是能让自己永远这么好。
……因为,就在刚刚茯神转过头的瞬间。
他几乎一瞬间要被此刻元薤白的模样搞得忘掉了这里是南海,而要以为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一条真正的‘桃花龙君’。
可那个人当时静静地站着那里,目光平和地看着他。
他的身上正穿着一件被他自己‘改过’变得超级美的明制服装改版。
只不过,这条本来更像古时嫁衣的‘裙子’已经被他自己在尾摆画上了片片‘桃花鱼鳞’,袖口也依次点缀上了类似的‘鳞片’。
这使边缘尾摆早就呈现出渐变色的衣服现在看上去更像是鱼类美丽的尾巴,而不仅仅是一条被定义人性别的人类裙子,并开始拥有了一种符合新生生命的灵动美感。
尤其,不知道他是否觉得一个男人穿这么红不太好。
他还把以前总是很病气的半长发朝着一边别着,露出底色洁白的双眼和面颊。
但在那气色不太好的惨白面颊上,却被他在面颊的左右装饰上了两颗明珠,自带皎洁干净的皎洁风雅感了。
那两颗珍珠,一颗是茯神的珍珠,一颗是嫁衣的珍珠。
此时倒也化作这条红衣‘鱼美人’一张光彩照人的脸上的两颗明珠。
而据说,宋时的人类以面颊装饰珍珠为美。
两颗珍珠点在脸上不仅是能够让人气色变得健康,也让他脸上的疤痕被冲淡残缺感,所以元薤白估计刚刚一个人‘消失’,也是为了这件事。
但要知道,元薤白他一直都喜欢现代科学和了解更多知识所能带给他的新生感。
他不喜欢末日和废土现在带来的荒芜和时代倒退。
他是一个永远希望生命向前看,向前走的人。
可他今天却真的亲手让自己变成了一个符合任何一个时代的人们都能够认同……最美的样子。
美是永不过时的。
哪怕时代不同的人,只要他们还在是同一个国家的文化语言背景下,那这种本土的传统美就是可以传承的。
很美。
是真的很美。
元薤白你真的很漂亮。你是我这一生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你好漂亮。你真的好漂亮。我想要告诉你,我是——
“……”
可当茯神差一点脱口而将表白所有告诉自己的仙人时。
他却把心脏中那汹涌而出直直地投向那个人的海啸声压住,又把他自己的‘鱼缸’再度关上。
他知道,这句话一定不能此时就说。
至少,他还没想给对方拿出来。
等他这个南海‘戴罪之身’好不容易看向这个真正救了自己一生的人时,他才第一次越过那个彼此的界线主动问了一句话。
“嗯,我从前的确是一直不想为了任何事和人做出改变。”
“但现在,我也想去做出改变了。”
“但你不是也不想做改变,你说自己只坚信自己的眼睛,那你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去做出了‘改变’?”
“……或者,你虽然今天好像站在了这里。”
“但你的心里其实还是不相信‘鲸鱼会飞,南海今天会下雨,还有海南有第二个刘采薇’对不对?”
“……”
茯神问出这种话,元薤白当然是不吭声了。
但他的确是不相信,这种事,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去信。
可他没想到茯神还是要这么问他,他也真的不懂茯神究竟现在想让他怎么样。
自己从来不和他争执,不和他生气,但是这个人还要问这句话,问这种元薤白压根不知道怎么该回答的话。
他要说自己不知道么,还是说自己知道,元薤白到底能回答出他什么,元薤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他如果说信。
他本来一直缺乏正常人自我价值认定的人生才是真的开始要崩塌了。
那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本来已经非常不安全的世界,一下子闯进了更多未知的东西。
他到底和一个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别的物种都可以正常长大,一辈子健康,正常,从一岁到二十三岁经历足以慢慢学会的人生,他就要一夜之间长大,每天活在不安和怀疑中,现在还要去相信一些他不知道怎么相信的事。
元薤白不想知道,他只想安全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呆在他的个人世界里,做十二块也好,做元懦夫也好。
那些东西和他没关系,他也不想去看。
就算,会让他……现在的样子真的看起来很自卑,很敏感,很小心眼。
可能也会让眼前这个人看不起他这么懦弱,从此觉得他这个人根本一点不怎么样,他也不想看。
“……对,我就是不相信。”
想到这里,元薤白也扯了扯苍白的嘴角,一副和这个世界闹别扭的样子,眼眶开始略红地扭头自嘲地淡淡回答道,
“鲸鱼根本不可能会飞,这不是科学;南海也不可能‘下雨’,这也不是科学;这里也不会有第二个刘采薇,这也不是科学。”
“我甚至不想和你现在打这种赌,但这是我个人的不足造就了这场赌约的失败,和你无关。”
但茯神看到他‘自我保护’的表情也不说话了。
或者说,他心里虽然真的很想上去,对着他这张脆弱,伤心又纯洁的脸直接干/的这个人以后都听他的。
毕竟,他过去可是个作恶多端,自负冷血的人。
所以,换做以前,或许他就真的这么干了。
可他现在真的只觉得元薤白一个人在他的世界中活的好辛苦。
辛苦到对方仅仅站着自己的面前说出这番话,就足以使茯神对他一辈子认真,怜惜,想要替他擦那这双的眼睛里的泪了。
而且,都这样了。
元薤白竟然还是认为一切错处都在他自己,是他自己不行,他才变得不那么自信,变得不那么完美。
他哪知他本是天上的仙人,是因为一条凶恶残忍到不知悔改的恶龙才落到此处。
那恶龙为了一己私欲囚禁了他整整二十年,令他一生返不得天上。
可他先前在‘人间’的一场搭救,也令那恶龙此时也已经开始悔悟。
但仙人自己竟陷入迷途,无法醒来,忘掉了自己根本不是这凡人之躯,是一个本可以自由自在活在天上的‘仙人’了。
“……”
不过,某人一旦这么一想,他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好混蛋。
元薤白今天明明已经为了他都去努力穿上了这身不合身的衣服。
这已经是对于他来说最认真的改变,但自己刚刚还是尽说些这种话来让对方流泪。
但哭了也好。
哭了,至少从此以后都不是对自己一直保持笑的样子。
哭了,我才可以现在趁着你难得走出一次壳子,拉着你的手一起去……那个真正可以让你开心为我笑一下的地方。
因为,当初出现拯救我的人是你,现在,我才希望能用同样的办法来救你一次,元薤白。
“……”
想到这里,茯神已经一语不发地站了起来。
元薤白此时还低着头。
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能发现对方举动上的异常和奇怪。
39/115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