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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玉是带着恍惚回的家。
巴黎近郊的昂贵别墅，两条狗撒欢地在草坪上奔跑，等待女主人回家。这一次，女主人却没有跟他们玩闹的兴致，踢掉高跟鞋丢掉手包，上楼之后就打了个电话回国。
那边接起电话，背景音是一阵嘈杂的麻将声：“——我清一色，胡了哈哈哈！我接个电话哈，小玉代我摸一把。……喂？”
周明玉强忍不耐，问：“盛顺利，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管过因因？”
对面男人的嗓子很粗，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每年给你打那么多钱，你到底有没有管过他？！”周明玉心里郁结成一团火，再不爆发就要烧伤自己了，语速飞快噼里啪啦，“你让他十五岁就不读书，让他一个人去上海，你知不知道，现在他变成一个同性恋了！”
盛顺利懵了：“你说什么？”
“他喜欢男的！”周明玉尖叫了出来，“我儿子，他喜欢男的，他为了报复你，报复我们，他跟我说他喜欢一个男的！”
盛顺利摩挲着手机的背板，问：“真的？”
“我编这些骗你干什么？”周明玉都要崩溃得哭了，“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把他养成这样……”
盛顺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吼出声来：“什么叫我把他养成这样？你没有功劳？他就是看着你，他恐女，他不敢喜欢女的，才喜欢男的！你嫌我没把他养好，你自己怎么不养，怎么甩手出国了嫁了新老公了？现在来问我？你跟我装什么逼呢啊周明玉？”
周明玉呜呜地哭出声来：“……我出国是有原因的，不带他是不能带啊。是你在养他，难道我没给你钱吗，每个月给你三万五万……”
盛顺利说：“你别跟我扯这些，挂了。同性恋就同性恋，老子也管不着他。”
回到麻将桌上，盛顺利摸了两圈牌，忽然想起了什么，嘿嘿笑出了声。老婆推了他一下，问：“那女的打电话找你说什么？”
盛顺利心情不赖：“告诉我一个能要到钱的秘密。”
“什么秘密？”
“家丑不可外扬，不跟你说啊。”盛顺利看向牌桌上其他两家，“摸牌摸牌，听什么墙角。嘿嘿，问我儿子搞点钱花，下个月又有花销了。”
同桌的朋友恭维他：“你儿子是真的有本事。刚刚又拿了个冠军，还是什么……什么邀请赛，奖金有大几百万。好厉害，我儿子天天缠着我，想问你要张你儿子的签名。”
“他那签名？值什么啊，想要，等过年他回来，让他签一百张。”盛顺利大手一挥，决定了。
几百万？
这么多，还这么小气，不给我钱花？
*
盛因明回了酒店，把礼物袋子丢到桌上进浴室洗漱。洗漱完出来，那两个印花繁复的LV袋子十分扎眼，他忍不住一把抓过它们，深吸口气，拆了一个。
里面是一套赫莲娜的护肤品。
盛因明脸色沉了下来。
太敷衍了。
对一般人来说，昂贵的奢侈护肤品算得上用心的礼物。可是对就在LV工作的高管来说，这算什么？算打发么？
他垂着眼皮，去拆另一个盒子。
那盒子里躺着几枝永生花。紫色鸢尾、白色栀子、玫瑰、满天星，还有几大朵蔷薇。正是盛因明发在微博上那张图片能看出来的花朵。盛因明咬着嘴唇，摸了下柔润的花瓣，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她不知道盛因明想保存的只是那几朵特殊的花，所以给盛因明送了照片里相同的永生花。用心了。盛因明能够很轻易地说服自己，她用心了，所以他没那么难受了。
其实本来也不应该难受的。
盛因明把盒子盖起来，好好地收到自己的行李箱里，准备带回国。
他们回国的那趟飞机晚点晚了几个小时。在候机厅，盛因明百无聊赖，也不想玩手机，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不是对人际关系不敏感，是注意力过于集中经常难以注意到其他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但三四个小时的共处一室，他再不注意，也发现了队友之间气氛有点微妙。
准确来说，是单方面的微妙。
宿原一直在跟辛垂虹还有教练团队讨论新赛季的事情，过程中叫郝乐过去问了一点看法。郝乐表现得特别别扭，十分僵硬，没办法好好说话。
不是语气冲，就是表现有点奇怪。
宿原看着他，皱眉问：“你怎么了？”
郝乐说：“没事。”
随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地发呆。
陶弛是满场飞的欢乐蝴蝶，飞到郝乐身边搂住他的肩膀：“乐哥乐哥怎么坐这么远，过来聊天啊？”
郝乐却一把推开他，垂着眼睛不说话。
陶弛有点受伤，睁大眼睛问：“乐哥你怎么了？”
郝乐掩饰地说：“我没事。”
盛因明注意到，无论谁想跟郝乐搭话，郝乐的反应都特别微妙奇怪。
第40章
一支战绩很好的队伍日程往往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要在训练、比赛的间隙中挤出时间补足直播时长，对选手来说不是那么那么容易的事情。
从MSI回国，TS众人第一件事都是补直播时长。
每个月必须直播三十小时， MSI接近一个月，除了盛因明在场下开过两三个小时直播外， 其余人是空空如也，恨不得争分夺秒上厕所都开播。
盛因明随大流，训练室里所有人都开着直播间，他也开了。先是被刷屏问了富婆的事情，他还不明白是什么事， 看了弹幕的解释， 才明白过来，澄清道：“不是富婆， 那是我……是我妈。”
【？？？？我直接一声婆婆就叫了！】
【这也太年轻了吧，又年轻又漂亮】
【怪不得小盛这么好看原来是遗传了我婆婆】
【@营销狗@营销狗怎么不吠了】
【天啊小盛是什么豪门贵公子吗我直接惊呆了】
盛因明撑着下巴，说：“不是， 我跟她只有血缘上的关系， 她有钱跟我无关。”有点厌烦这个话题， 他说，“不说这个， 今天打两局游戏吧。”
突然发现训练室里他的机位还没换成左手专用的那一类，他说：“我先去拿下键盘换一下外设。等我一下。”
于是粉丝们就在弹幕里聊起来了。
聊MSI， 聊盛因明决赛换手，聊场内场外， 什么都能聊。盛因明去楼上取了最近改的外设出来，刚打上一局游戏，汤涵一脸振奋地进了训练室， 敲了敲门板：“小盛，宿原，跟我出来一下。”
盛因明摘下耳机：“经理叫我和队长，出去一下。”
【叫我和队长～】
【受不了，弹幕能不能不要打这么恶心的波～浪线】
【以前小盛只会说：经理叫，走了。现在：经理叫我和～队长～】
【别肘，还没问你队长那条微博几个意思呢！】
盛因明跟宿原一前一后进了汤涵的办公室。汤涵看着他们就笑：“哎，那个，X技想给我们赞助，然后他们的新键盘想请你们俩代言。”
宿原蹙起眉头：“之前不是有一个同类代言吗？”
“那个都到期了。这个新的虽然名义上也是队伍整体的，但主要还是给你们两个出联名款。”
盛因明问：“为什么？”
键盘鼠标这种东西请电竞选手代言的很多。但厂商一般不会只指定某个选手，而会选择整支队伍，这样比较合算。盛因明之前在PTG的时候也有这类的代言，但都是队伍整体的。
汤涵笑了：“没想到吧！他们要推出一个新的左手专用的键盘，觉得小盛非常非常合适。但只请小盛一个有点奇怪，就想请你们俩。宿原代言右手那款。”
阴差阳错竟然还有这种好事。代言一类的商业活动队伍安排就行了，盛因明没什么意见。宿原当然也没意见，汤涵就回头打电话替他们俩和X技沟通代言细节去了。
选手代言而非战队代言，战队会适当抽成一点，但不多，选手自己能拿到手里的代言费会更多。只有明星选手才会有这种单人或双人代言的机会。
*
X技既然请了职业选手代言，不做联名款岂不是很亏？晚上盛因明微信就收到了X技那边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小姐姐发来的设计稿。他们想做联名款，请盛因明选一款最好看的。
盛因明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款设计，那款的ESC的键帽上有一个小狙|击枪的标志。空格键上印着一行酸性设计充满科技感的字母：TRIGGER，R后面跟着一颗子弹。
工作人员告诉他子弹和狙击|枪都是3D浮雕的，到时候会做得非常精细。
盛因明选好了，他们答应会趁早把样品寄过来给盛因明看。
没过两天，中午盛因明被前台姐姐叫过去取自己的快递。前台已经被快递淹没了，盛因明停住脚步，疑惑：“都是我的？”
前台说：“是你要过生日了，粉丝给你寄的。不记得自己生日了吗？”
盛因明睁大眼睛，摸了摸放在前台柜子上的包装盒：“真的……都是我的啊？”
“这些都是。我们帮你看过了，你说不能签收的那些奢侈品礼物都没签收，这些都是粉丝自己做的东西。那里还有一捆信。”前台姐姐问，“能拿下吗？不行的话我让小张帮你搬到楼上。”
工作人员小张帮盛因明把一大箱子礼物和信件全都搬去了楼上训练室角落里堆着。盛因明生日，直播平台和战队要一起帮他做一期特别的直播节目，中间设计的环节有拆礼物和读信。
盛因明先拆了一封悄悄看了看里面写了什么，又偷偷放回原位。
中午是宿原先进了训练室，给他桌上放了个小小的黑色丝绒盒子。
盛因明盘腿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问：“是什么？”
“你拆开看一下。”
盛因明摸着盒子，有点迟疑：“……不会是戒指吧。”
他把盒盖打开，躺在黑丝绒中心的是一对小小的耳钉，子弹形状，子弹头上镶嵌着匀净透亮的钻石，在中午明亮强烈的日光朗照下发着耀眼的光。耳钉的针是银质，子弹本身是铂金材质，凑近点看，盛因明能看见上面凹刻着自己的ID，很漂亮的花体英文字母。
他眼睛亮了，喜欢地摸了一下，看向宿原：“谢谢队长。”
宿原心情不错，摸摸他头：“怎么，现在怎么还叫队长？”
“谢谢你……宿原。”他飞快地说，眼睛闪了一下，看着宿原又小声喊，“哥。”
宿原点头，说：“有耳洞吗？能戴这个吗？”
盛因明摇头：“以前打过。后面一直没戴，就自己长合上了。”
宿原不由分说：“戴给我看看。”
“那、那我要……再去打耳洞。”他看向宿原，矜持道，“你陪我去。”
“行。待会儿就去。”宿原很快答应了。
其他队友也陆续都进了训练室。盛因明收到陶弛的礼物，是双新球鞋，刚出的限量款。段若朗竟然送了张费德勒的签名照，那真是特别难得，盛因明问：“阿朗怎么知道我喜欢费德勒？”
段若朗：“……你电脑屏保是他。”
这还用问吗？
盛因明笑起来：“谢谢。”
电脑桌面是windows自带的背景，却偷偷换了屏保，这是盛因明的性格。
郝乐送了一整套的神奇宝贝手办，一二十只，盛因明把它们整齐摆在自己桌面上，不时摸一下，都太喜欢了。耿鬼和皮卡丘的颜色特别鲜活，盛因明最喜欢这两只，揣进了口袋里，准备放到床头柜上，一个人独自占有。
吃完午饭随便打了两局Rank。这段时间算是MSI之后的休假期，没有训练安排，盛因明就不想打太久，放下鼠标，抱着膝盖默默看向旁边正在写训练安排的宿原。
宿原被他看得心有点乱，一张EXCEL表格写半天没能写完，把键盘一推，转头看盛因明：“一直看我做什么？”
训练室里响起咳嗽声。
盛因明理了下刘海，回头看向屏幕，嘴唇抿起来不说话。
“又不说话了。”宿原站起来，把盛因明也从椅子上拉起来，“行了，走吧，出门去。”
远在另一个角落的陶弛：“队长出门干什么？回来给我带奶茶！我要茶百道。”
宿原：“自己点外卖。我跟盛因明有事。”
陶弛大逆不道忤逆犯上，直接问：“有什么事！不会开房吧？”
段若朗抬眼，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朝他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盛因明也撩起眼皮，定定看了陶弛三秒，忽然移开视线。
宿原没理这无聊八卦队友，朝盛因明点了点下巴：“走了，出门了。先回宿舍换个衣服。”
盛因明疑惑：“我穿这个……可以出门啊？”
他穿的不是队服，是件宽松的黑色T恤，胸口是一弯金色的月亮。衣摆松松地扎进裤子里，腰细腿长，人更显得清瘦，有种空荡荡的干净和生长感。宿原说：“让你回宿舍你就回去，看一眼。”
“你……还送了我别的礼物啊？”盛因明抿着嘴唇笑起来，边往前走，边偏头问，“什么啊？”
盛因明推开房门，看见自己的床头柜上放了一个大概二十公分的方盒子，上面还扎了个粉色的蝴蝶结。宿原手臂撑在门框上，朝盛因明说：“过去拆开看看。”
“是什么？”
盛因明在床沿坐下，把盒子放在腿上，低头拆开蝴蝶结，打开盒子。
宿原把背后的门关上，走到盛因明面前，蹲下握住他的五指，低声问：“怎么不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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