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伴着四处接连响起的枪响,像是身临其境了电影中的枪战场景,还能听到凑巧经过的路人的惊声尖叫。
钟宁被笼在温暖的胸膛里,除了从旁边透过来的一点微弱的光,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在贴着耳畔的衣料摩擦中,听到见来自外面的那些恐怖的声音。
就像是生出了一只藏在黑夜里的凶兽,而震声剧烈的枪响和惨叫声就像是可怕猛兽的嘶鸣。
比小时候最难以忍受的,老旧黑板擦的边缘不小心擦刮到黑板上的声音还要尖锐刺耳。
钟宁忍着恐惧,不让自己颤抖的太厉害。
“别怕。”有一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牢牢的捂住了他的两只耳朵。
踏实的,有力的,覆在耳廓之外,手心里浸透了汗液,却温暖的像是能隔绝一切的寒冷危险。
这下连让钟宁心慌的最后恐惧来源,也几乎完全听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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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楼下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保镖们飞快的聚拢过来,簇拥着把沈先生从地上搀扶起来,钟宁因为被沈先生紧紧揽在怀里的缘故, 也被几双手搀着一起从地上拉了起来。
骤然接受强光的视线被远处刺眼的车灯晃了一下。
眼前被闪的一片花白, 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点在眼前疯狂跳跃,钟宁眯起刺痛的眼,茫然的往四周望了望,隐约能看到周围围着好多黑衣人,耳边有好多人在说话,招手, 很着急的在说什么,喊着什么。
人影攒动,脚步混乱。
但可能是耳朵刚刚被枪声震过,钟宁的脑子里也有点迷糊了, 脑袋里像是有钟声“咚咚”的敲着,在嗡嗡的响,吵的头晕脑胀……
“宁宁,宁宁……”
散乱的光点渐渐聚于一处, 眼前的身影在瞳孔中放大,钟宁簌然回神,“先生——”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被刺进眼里的鲜红惊的滞住。
沈先生已经脱下一半西装的袖子上,还有里面的白衬衫上都沾着鲜红的血迹,那块绑伤口的布也遮不住,浓浓的血腥味争先恐后的涌入鼻息。
钟宁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嘴唇发白,下意识想上前帮着扶, 已经伸出了手去,却突然想起来,这样会不会小心碰着沈先生的伤,一时僵在当场。
“有伤着吗?”沈慎之牵住他的手,一向平稳淡然的声音中都带了几分艰难的沙哑,“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钟宁用力摇了摇头。
“您……”
钟宁声音打颤,眼眶里有眼泪在打转,“您,您受伤了……”
“傻孩子。”沈慎之弯了弯唇角,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头,“我没事,别担心。”
沈慎之看着那双眼睛里忽闪忽闪的,亮晶晶的水光,心中一动,抬手过去,想去安抚他,摸摸他的眼睑,可一动就牵动了身上的伤,没能够到,眉头就蹙了起来。
“先生!”
钟宁脸色更白了,嗓子里一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着了,手忙脚乱的,的往前挪了过去,把身子靠在沈先生肩膀下,扶着沈先生的胳膊,踮着脚竭力要给他一点儿支撑,声音发哑,“您撑在我身上吧。”
沈慎之一愣,随即低低的笑了,动了动手指,挥开旁边扶着的人,将手臂抬了起来,轻轻的搁到了钟宁肩上。
沈慎之哑声笑道:“好,宁宁撑着我。”
说是让钟宁扶,但其实根本没把力往钟宁身上压,倒还要多分了一份神来揽着他。
旁边的保镖怕钟宁扶不稳,看的忧心忡忡,偏偏沈先生还一个劲儿的纵着,也没办法,只得默默往后退开一点,把沈爷交到这个瘦瘦弱弱的男孩子手上。
一群人小心翼翼,比当事人还紧张,心惊胆战的跟随在两人身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沈爷再有什么闪失出现。
车很快开到了面前,保镖簇拥着两人上了车,门关上,车片刻不停歇的飞驰着开向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三甲医院。
一路上,钟宁都挺直着腰背,一动不动的给沈先生提供着支撑,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早已经推着担架焦急的等候在外面了,钟宁还想跟着扶,却被人群挤着直接从沈先生身边推开。
钟宁踉跄着站稳,视线追随着沈先生,挤不进去,他就跟着后面跑,像是被钓了根胡萝卜在眼前的傻骡子,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傻追。
一直到看着因为失血过多,几乎已经陷入昏迷的沈先生被众人簇拥着抬上担架,推进了医院手术室,他都还傻愣愣的想继续跟着进去。
护士转身关上门,伸手把他拦在外面,“家属不能进。”
钟宁傻傻的愣在了原地,像是忽然丢了那根胡萝卜,一下找不着了目标。
不近人情的手术室的大门开回晃了晃,最终把一切视线隔离在外,显示着“手术中”的灯牌亮起刺目的红灯,像是冰冷机械的警示,挂在紧紧闭合的大门上面,把外面人心也一起高高的悬了起来。
走廊站了七八个身材高大的保镖,沈宅的老管家不久也来了,医生护士忙进忙出,不断的还有穿白大褂的医生陆续赶过来,来往皆是神色匆匆的模样。
得知北城某位权贵大佬受了伤,就近送来了他们医院手术,整个医院的医生,知情的不知情的,凡跟权威能沾得上一点边的全接到通知被叫了过来,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
钟宁安静的靠着门边的白墙,站在冰凉的墙角边上,死死的盯着那个灯牌,盯着那扇门,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盏红色的灯牌忽然“咔”的熄灭了。
钟宁眼睛猛的睁大,噌的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腿麻的都快没了直觉,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走廊里的人都急切的围过去,钟宁也飞扑过去,紧紧的跟在病床旁边,着急的想看看沈先生。
那样强势的,总是惯于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却这样虚弱的躺在病床上。
平日里总能给人带来压迫感的双眸紧闭着,深邃的眼窝微微凹陷,投下黑沉沉的阴影,嘴唇几乎完全褪去了血色,和苍白的脸色没什么差别。
钟宁的心像是被一个大锤子用力锤了一下,心里紧紧的揪了起来,嗓子里跟噎着什么似的,鼻子一下感觉到发酸,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沈先生被推着进了vip病房,钟宁看着医生和管家一起往外走过去了,似乎还在说着什么,钟宁赶紧跟过去,偷偷站在门边,听着他们说道:“……运气很好,子弹没伤到脏器,只是当时在来医院以前伤口创面有扩大,导致失血过多,不过总体来说还是问题不大,没什么大事,但是必须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
钟宁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骤然放了下来,浑身的神经放松,整个人都脱了力,脚下几乎要站不稳。
他用力扶住墙壁,喃喃自语的重复了好几遍“没事,没事就好……”
说完又着急忙慌的重新跑回了病房里,守在沈先生旁边待着了。
有人给他搬了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一会儿,钟宁便愣愣的坐下来,继续直直的坐在床沿上,安安静静的守在病床边上。
管家回来不多久又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钟宁一个人。
沈先生还在输液,修长好看的手搁在被子外,手指微曲着,很苍白的颜色,钟宁眼睫颤了颤,小心翼翼的凑近过去,两只手轻轻的挪到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下面,脸颊贴上去,很轻很轻的蹭了蹭。
手指不再像往常那样的火热,带着无血色的冰凉,过过去的寒意把原本就不暖的脸蛋儿也冻的更凉了。
钟宁抿了抿唇,黯黯的低下了头,脑袋缩回来一点,把脸埋进了被褥里。
沈先生……
快点醒过来吧。
*
然而钟宁最终也没能等到沈先生醒过来。
凌晨两点刚过,病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高跟鞋声踩着“咚咚咚”的节奏,一个穿着貂皮的中年女人带着另一个年轻女人走进了这间由保镖严格看守着的vip病房里。
中年女人带着金闪闪的大耳环,挎着反光发亮的红色皮包,打扮的非常雍容华贵,管家一看着便笑着迎接过去,恭敬的叫了声“夫人”,低声道:“沈先生刚歇下了……”
中年女人视线瞥了管家一眼,直接绕过他,踩着高跟鞋直直的朝病床走过来,问道:“慎之的伤怎么样?”
女人边走边往四周望了一转,上句话刚说完,没等管家搭腔,马上便有些嫌弃的说了下一句:“怎么到这个医院里来了,为什么不去沈家自己的医院?”
管家压低声道:“这里是三甲医院,医资力量不比家里的差,况且当时情况紧急,自然要以沈先生的安全为上来考虑。”
“病房里连个陪护床都没有……”
中年女人嘀咕了一句,视线一转,瞥到了站在病床边的钟宁,道:“这是谁?”
管家解释道:“这位是先生的朋友。”
管家忙走到钟宁身旁,低声道:“沈先生的母亲来了,你先出去等吧。”
钟宁又飞快看了看病床上的沈先生,抿着唇点了点头,正想走,却被人伸手拦住了。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钟宁,视线在钟宁衣服上的血迹停顿一下,“朋友?什么朋友?哪家的朋友,叫什么,我怎么没见过?”
钟宁轻轻道:“您好,我叫钟宁。”
中年女人神色轻蔑的哼了一声,看着管家道,“久不见老管家,您年纪大了,脾性也是越来越和善了,慎之出点儿小问题,这边就乱了分寸,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里放,怕是已然没把沈先生的规矩放在眼睛了。”
“夫人误会了。”
管家赶紧躬身回道:“先生受了伤,这位朋友只是出于关心来看望。”
另一个看着约摸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也走过来,挽住女人的胳膊,轻声道:“夫人,咱们是来照顾沈先生的,别在其他无关的人事上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了。”
中年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难看的脸色恢复了一点,轻飘飘的瞥了钟宁一眼,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还是婉儿大度,慎之有福气了。”
女人面颊浮上羞涩,轻声道:“沈先生身份尊贵,自然总有人想攀附,我明白的,我能帮沈先生处理好的。”
中年女人笑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以后慎之能有你这样懂事的贤内助,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边说转身往病床边走过去。
钟宁低下头,手指头捏紧了袖口,很后知后觉的,忽然感觉到了冷。
管家没功夫分心管钟宁此时有什么不舒服,见事态平息,松了一口气,赶紧推着钟宁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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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病房门在眼前拉上, “嘭”的一声隔绝了里面黄澄澄的暖光,扫门而出的那阵风透着衣领的缝儿,全钻进脖子里。
北方的十二月的室内其实不冷, 医院窗户闭得紧, 暖气开的足,走动两步甚至会觉得热。
但明明只是一扇门的距离,门外却好像比门内要冷上许多,冷的钟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钟宁怔怔的在站病房门前不知道该去哪儿,发了不知多久的呆,直到背后有人说了声麻烦让一让, 他才后知后觉的回了神。
穿白大褂的医生侧身越过他进了病房,房门就在他身后再次合上了。
然后就再没听到其他的动静。
钟宁心神反倒松了松。
沈先生现在躺在病床上,钟宁没法在里面陪着他,但他知道里面有医生, 有看着沈先生长大的管家,有沈先生的母亲,还有……沈先生未来的妻子。
沈先生身边有许多人能照顾他,有来自于许多人的关心, 这些关心或是流于血缘情亲,或是出了尊重敬畏,但不论是出于什么, 它们全都心心念念的系在沈先生身上。
钟宁的心也同样系在沈先生身上。
钟宁没中枪,也都快要痛死了。
可是他这一点儿起不到任何作用的牵肠,沈先生又不缺,反倒还要添乱,有和没有,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样。
钟宁抿了抿唇, 低下头,慢慢吞吞的转身往旁边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血糖,才只没走了几步路就累得不行,小腿像是被绑满了沉重的沙袋,沉的出奇,酸软难受,被抽干了浑身力气一样,铺天盖地的疲惫卷着星星点点的花白眩晕感涌上来。
钟宁眼前一晃,差点没摔倒到地上。
幸好守在门边的一个年轻的白人保镖及时跨了一步过来扶了他一把,指着斜前方用发音不太标准的中文跟他说:“我扶你去过那边去吧,那里有个沙发可以睡觉。”
钟宁摇了摇头。
白人保镖犹豫了一下,刚要再说话,旁边的另一个保镖可能以为他要走,当先开口道:“钟先生还是不要走得太远得好。”
保镖站在离钟宁两米远的地方,很公事公办的语气,客客气气道:“烦请钟先生暂时在这里候着吧,您就是有天大的事,也请等沈爷醒过来再说,不然咱们也只能得罪了。”
钟宁低着头,手指扶在额侧,拇指曲着,缓缓的按压着太阳穴。
他没回话,视线直直看着远处墙底的一个发光的绿色光团,等着模糊不清的散光慢慢变得清晰,最终在眼瞳里归拢成一个写着安全出口的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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