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垂下眼,看向那个透明的水晶盒子,“你手里的这块腕表,你以为我真的喜欢吗?”
骆简整个人骤然愣怔住。
“这个其实是我打算买来讨好金主的。”钟宁抬起头,轻声道:“这么昂贵的东西,我手里只有这么点钱,哪里会有这么奢侈的爱好。”
“所以骆小少爷,你并不了解我,你喜欢的其实也并不是我,只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在心里经过美化以后的那个人。”
“找个值得你喜欢的人去花心思吧,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
钟宁走的很顺利。
他买了一张最近时间出发,开往外省的车票,在中途一个看着不太发达,路也修的不宽敞的镇子下了车。
镇子上熙熙攘攘的很热闹,几乎没有监控,不像在北城里,走两步就是一个黑漆漆的摄像头,所以离开车站的那一刻起,监控里就不再会有钟宁的影子了。
这个小城镇路上骑车的人多,轿车少,出租车更是隔好几分钟才能看到一辆,颜色都灰扑扑的,很久没有置换过的模样。
不过好在打车的人少,开过来的一半都是空车,想叫车并不是难事。
钟宁没在下车的地方打车,他在路边买了一套衣服和帽子,把身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垃圾桶,然后继续找着城市里的小路上走了有半个多小时,最终才找了一户有车的人家,特意花几分钟时间还了价,商量好价钱,叫车把自己送到下一个地点。
天很快就黑了。
可能是一路上都拿着手机翻新闻,钟宁晕车晕得厉害,原本还到了目的地直接想找下一辆车的计划只得打消。
需要用到身份证的酒店钟宁根本不敢进去,只能在路边寻了个私人小旅馆。
小旅馆没什么特点,唯一的特点就是环境不太好,随处可见塑料垃圾,路边的小炒店让环境看着更是脏乱,地缝里流淌着黑褐色的地沟油,大片的墙体被油烟熏得漆黑。
钟宁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但从小也没受过这种苦,后来跟着沈先生后,衣食住行更是不可能受苦了。
即使是沈先生手底下漏出来的一点儿东西,在旁人眼里也是一等一的精致。
第一次见这样的地方,钟宁被熏的几乎是下意识皱了皱鼻子。
即使身心已经累的不行,钟宁也隔得老远,给自己做了好几分钟的思想工作才说服自己走进去。
没办法,不进去就真的只能睡大街上了。
钟宁压着嗓子要了间最好的房间,交了押金,拿到了钥匙,沿着窄窄的楼梯往上走,越往上走心里越抗拒,一打开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潮气。
钟宁差点没被熏晕过去。
拿袖子紧紧捂住鼻子,哒哒哒的跑着把窗全打开了,又开了空调吹了会儿,空气才终于好闻了点儿,结果忍着嫌弃从浴室洗完澡出来,一眼看见发黄的床单,眉头就再次蹙了起来。
钟宁心里都有点不太高兴了。
拿着紧剩无几精神,套着衣服跑下楼去旁边的小商店买了新的床上用品,撅着嘴把床上的东西全扒下来换成新的。
等做完了所有的事,钟宁已经累的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钟宁裹着被子往床上一趴,沈先生才刚在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出现了两秒,整个人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2 23:59:37~2020-11-05 00:1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开木槿、星、我又脸红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谢蟹 6瓶;我又脸红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钟宁从医院离开的第四个小时, 躺在高层vip病房里的男人终于醒了过来。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立刻站了起来,旁边站着的人也下意识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整个病房里的人一圈数过来能占两只手, 却静的鸦雀无声。
连一向擅长于表现存在感的沈老夫人都老老实实的, 没敢弄出一点儿动静。
可能因着里面的人都没出声,几个护士也都跟着紧张起来,病房里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一样,端茶倒水摇床垫枕头,来来往往的忙碌,每个人却都轻手轻脚。
唯有几个站在前面的主治医生不知情, 见这位大人物终于醒了,心下只觉松了一口大气,赶紧凑过去问:“您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沈慎之倚着背后塞过来的软枕,视线往病房里转了一圈。
周围时刻提着心注意这次的几人见他眉端微微往下一沉, 心里也“咯噔”一声,飘飘摇摇的跟着往下坠了大半截儿。
沈慎之挥开身侧急着望闻问切的主治医生们,视线错过陆陆续续都快填满了病房的一众白大褂,瞥向了后面领头的保镖。
沈慎之声音还尤有沙哑:“钟宁呢?”
保镖小心斟酌着语句, 拎着来龙去脉仔细解释道:“钟先生原本是在病房里的,后来老夫人来了,就出去外面走廊等着了, 大概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钟先生突然说想回去,我们原本是不让的,但老夫人执意说让钟先生走,我们只好——”
沈慎之皱了皱眉,一字一句的问道:“我是问你,钟宁在哪儿?”
保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还没来得及发出来的半截音咽进嗓子里,头往下低了低,声音也比刚才矮下去大半:“应该……应该回家去了……”
“让医生都先出去。”
管家恭恭敬敬的点头,立刻转身带着一众不明所以的医生鱼贯而出。
重新空旷下来病房仿佛连温度都冷了下来。
“手机给我。”
保镖赶紧把从沈慎之之前那套衣服里拿出来手机递到他手边,电话拨出去,只过了两秒,声音便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室内太过安静,手机并没有开功放,保镖在旁边却也听跟着了个清清楚楚,战战兢兢解释道:“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毕竟已经这么久过去了,应该是已经到家……”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沈慎之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瞳孔黑沉沉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你们还在这里等什么?”
保镖悚然一惊,细密的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赶紧连声应了几遍“是”,脚下片刻不敢耽搁,逃命似的从病房飞跑了出去。
沈老夫人见状悄悄又往椅子后面缩了缩,她被沈慎之醒来时瞥过来的那道含着审视的视线吓的够呛,从医生走后就躲在椅子后面没出来过。
唐婉就站在原地没动弹,因为知道躲到哪儿都没用。
唐婉是聪明人,沈先生自打醒来以后,有关自己身体情况的事半句都没关心,连医生都请了出去,但凡开口的,没有哪句话不涉及那位小钟先生。
就是再笨再蠢的人,也该明白那位小明星在沈先生这里地位多高了。
现在沈先生是心还全落在那位钟小先生身上,顾不上管她们,要是赶紧带回来也就罢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唐婉脸色发白,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知怎么的,她心里莫名的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
钟宁天没亮就起来了。
他睡得不好。
南方没有暖气,空调声音吹得很卖力,呼啦呼啦的响了一整夜,却没能带来什么热度,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还是一点儿都不暖和。
加上这里隔音并不好,隔壁时不时就会传过来说话声,好不容易半夜说话声少了,楼下的小餐馆又哐当哐当的吵嚷起来。
钟宁时梦时醒,最后一次不知被什么惊醒时,天才隐隐露了鱼肚白。
休息了一晚,脸色反而还更难看了。
钟宁不想睡了,便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迎着凌晨湿冷的风爬了起来,还没走出那条小街就实在走不动了,哆哆嗦嗦的在路边站了十多分钟,才拦打到一辆车去客运站。
许是今年温度降得陡,客车上开了空调,门窗都关着,慢慢的还聚起了点儿暖意。
钟宁一上车就蜷成一团,缩在客车的最后排,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路,其他乘客上车下车的动静都没让他的眼皮子动一下。
像是有什么感应,钟宁醒来时,第一眼望到的便是从窗外略过的“桐市”二字。
车带着他们穿梭在桐市的街道,钟宁看着看着,有些恍惚。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
当年从这里离开时他才刚满十五岁,学校组织参加比赛,就是沿着这条大路,把他们送去了机场。
只是当初怎么也没料到的,中间会有那么多意外发生,也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一走,下次再回来,竟已经匆匆转过了五个春秋。
车开仍旧开回了客运站。
钟宁混在人群里从车站走出来,看着车站旁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新商场新楼盘才忽然意识到,五年的时间不短不长,却足以让记忆里的那个家乡翻天地覆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脑子里本就模糊的记忆被陌生的高楼截断,根本没法让他跟记忆力那些景物的对应起来,钟宁怕自己迷路,只好又拦了辆车,有些忐忑的报出地址。
司机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没有多问,很习以为常的发动了车。
钟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个地方还没发生这么大变化。
车辆穿梭在栋栋高楼之间,大厦底下是四通八达的城市中心,而在高楼的环绕下,与之仅仅间隔一条长街的距离,景色却忽然毫无过渡的变成了狭窄的街巷,屋檐和天空的距离也忽然遥远起来。
城市中心沉淀着古朴红墙青瓦,让人恍惚以为自己在一息之间穿越了整个世纪。
桐市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市,这里坐落着一座百年古镇。
桐市人吃着古镇的小桥流水发展,扬着古镇的文化底蕴富裕,古镇承载了几代人的记忆,就连十几年前席卷华国的工业,也没能代替古镇在桐市最特殊的地位。
高楼起平原移,小镇却依旧在这里。
钟宁就是住在桐市最漂亮的小镇里,伴着平原上栋栋拔起的高楼长大的。
钟宁走过木桥,即使脑子昏昏沉沉,也能毫不犹豫沿着记忆走出步子。
小巷还是原来的小巷,窄窄的,一块块的青石板从脚下铺过,若是仔细看,每一块都藏着的岁月的痕迹,但只要被清晨的露水一浸,就又成了新亮的模样。
钟宁沿路走过去就找着了门。
屋檐藏色的青瓦还很亮,门槛却已经褪色斑驳,钟宁记得自己小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这个门槛上,从这里望过路的人。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隔壁开着门的一户人家以为他是游客,就问小伙子是不是要住宿。
钟宁摇摇头,低头找出钥匙扣,找出那把最旧的钥匙,打开了面前这扇被厚厚的灰尘封五年的大门。
隔壁那人刚要喊让他不要乱碰,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眼珠子都差点没掉出来。
钟宁拿袖口掩着鼻息,扇了扇眼漂浮的灰尘,抬脚踏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5 00:12:20~2020-11-06 16:5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诗芒剑华、我又脸红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又脸红了 5瓶;鸭鸭今天也在磕cp! 3瓶;秋月夜 2瓶;谢谢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入夜, 东岗县的某条小巷里。
东岗县地处华国东南地区,是淮城底下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镇县城,经济很不发达, 中壮年大都在外打工, 老人不熬夜孩子要上学,因此晚上夜市都打烊得早。
十二月风高夜寒,街上人就更少了。
小巷路边的小炒店都陆陆续续的收摊关了门,只剩下三两家生意冷清的小旅馆里还亮着光。
最靠巷口的一家旅馆里,老板正闲得犯困,刚站起来打了个哈欠, 忽然看见一群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走了过来!这群人里黑的白的都有,个个都长的又高又壮,看着凶神恶煞,很容易让人想起电视的黑.帮组织。
只几秒钟不到, 狭小的旅馆就被这些彪壮的大汉密不透风的围了起来。
老板大惊失色,各种社会新闻涌进脑子,眼看着这么多人闯进店里,惊的愣是连话都没敢问出口。
又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高大修长, 披着件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从挤满黑衣人的门口走了进来,很有气势,身边还跟了个人, 小心翼翼的在旁边搀着。
男人一进门便径直朝柜台走了过来。
店老板被男人看了一眼,悚然一惊,哆哆嗦嗦的往后退到紧贴墙角。
“昨天晚上有个穿黑色衣服,戴帽子的男生在这里住宿?”
店老板吓的魂飞魄散,好在男人口中说的男生,他还真有印象, 上下牙打着颤哆嗦道:“是!是有一个!我记得!……戴着帽子,脸上还戴着口罩,身上穿的是件黑色棉袄!”
“哪间?”
“楼……楼上。”
店老板脚下发飘,软着腿跑在前面带路,抖着手打开门,便飞快的缩到了旁边,“就,就是这间了。”
沈慎之走了进去。
房间很狭窄,一眼就能往到头,就和酒店里的厕所差不多大小,屋里空气很阴冷,一股子潮气,墙面潮湿的发灰不说,屋顶还掉了一大片墙皮,灰扑扑的水泥从边上一直延伸到窗台。
已经不是能用破旧来形容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钟宁,作为沈家掌权人的沈先生估计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踏进这种地方的。
房间里最显眼的东西就是床上的那套床单被套了。
崭新崭新的颜色,白色床单上鲜艳的粉花绿叶在灰暗的房间里看起来甚至有些违和。
店老板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在找人,见他们在看床上,怕他们找自己麻烦,立刻小心翼翼解释道:“这床上的垫单被褥就是他买的,早上五点多就走了,这些也没带走,所以我就这么放着了。”
26/60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