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是不说,沈慎之也能知道。
不仅放着没动过,而且也没洗过。
钟宁在剧组里住的是间大套房,但他不知道的是,除了主演以外,剧组统一都安排的单间,他住的那间套房走的是沈慎之的账。
里面的一应用品都是沈慎之亲自吩咐人给准备的。
钟宁用惯了的那款沫浴露洗发水,价格定的高昂,也确实是好东西,味道尤其持久,钟宁去晚宴那天下午还在酒店里刚用过,头发丝儿上都携着香味,在这间小房子里待了一晚上,软乎乎的头发枕在上头滚了不知道多少转,味儿都浸到里面了,没那么容易散。
沈慎之一进屋就闻见味儿了。
更别提一掀开被褥,就从床单上隐隐捎入鼻息的那股子甜香,跟被奶汁浸过似的。
沈慎之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这是钟宁身上的味道。
沈慎之弯下腰看了看,就又从枕头缝里揪出来一根金色的头发来。
又细又软,一捏在手里,微卷的发丝就蜷了一圈,自动绕到手指上了。
沈慎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根头发,手指上捏的很轻,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无边无尽的让人发寒的阴暗念头。
不听话。
都已经给了够多的耐心了,还是要往外跑。
既然这么不情愿,怎么样都是不听话,就该给他点教训,拿绳子绑着,拿笼子关着,不给吃饱饭不给衣服穿,看他还能再跑到哪儿去。
要是再还不听话,就干脆打断腿。
要让他知道怕,让他一听到逃跑两个字就吓的发抖,不然永远都学不会要乖乖听话。
“床上这些东西全拿出去烧了。”
沈慎之吩咐了句,转身走出这个窄小的房间,又道:“人去哪儿了,还没查到?”
保镖冷汗直流,战战兢兢道:“这个地方不太发达,只有几个主路段有监控,都没找着,加上现在太晚了,路上也找不到人能问了,可能最快也……”
沈慎之顿下脚步。
“也,也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明天早上?”沈慎之转头瞥过去,冷笑一声,问道:“那你们今晚打算做什么,躺着等明天早上?”
来汇报的保镖吓的整个人一哆嗦,腿软的差点没跪到地上。
沈爷多少年没发过这么大火气了,在医院得知钟宁失去踪迹的消息,抬手就把手边的烟灰缸砸了,头儿的手被踩在玻璃渣里划的血肉模糊,当场把一屋子的人都吓破了胆。
然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跟着沈爷有些年份的,包括被划伤手的那个却都知道,他这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
这还好如今是在华国,若是像以前那样,手边有枪的时候……
毕竟沈家在国外的产业可远不只像在华国里这样“单纯”,各国法律不同,有些地方法律范围划的宽,能做的生意自然也就更多,当年沈家生意危机,资金缺口眼看着就要填不上时,沈爷就曾亲自去了国外最好捞钱的“三不管”地方。
在那边做生意,不狠是镇不住场子的,手边备一把枪是规则,所以沈慎之如今的一些脾气秉性,很大部分原因就都是因为在那些地方待久了没能改得掉的。
平时不喜出头也不喜张扬,但一旦狠起来,那就是真的狠。
连他们这些跟在身边多年的人看着都要犯怵。
“只要是出了镇,无非就是那么几条路,这里找不着就沿路去找,所有能查的监控,所有能去的地方,一处处挨个的查,还需要我手把手教你们!?”
保镖连声应“是”,被沈慎之最后突然抬高的音量吓的一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带人跑出了门。
沈慎之走出小旅馆,弯腰刚要进车里,又忽然转头回了身,瞥向剩下的人,问:“我要的资料呢?”
忽然被点名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们所有人几乎都是连轴转,除去在路上能眯一会儿,大多都是两天一夜没休息过了。
没人敢休息。
谁都明白,找不着钟宁,他们都得玩完儿。
大部分人都是追着钟宁逃跑的路线沿路查,他和另外几个是配合助理那边负责查钟宁的履历。
当初包养钟宁时,其实让人查过钟宁的背景,但都是很省事很简略的版本,从公司里的简历里拷贝一份出来,再追着求学经历那边的资料粗略的核实一遍,一份调查报告基本就出来了。
只不过包养个小情人,资料不需要多详细,找个大概就足够了,也漏不掉什么。
然而这次对着之前的资料想来查钟宁户籍所在时,他们才发现之前的调查肯定有误,因为他们翻遍了全国所有叫“钟宁”的人的资料,却偏偏没找着想找的这个“钟宁”。
查来查去,最后竟然是查无此人。
保镖心道要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还,还是没有找到钟宁的,会不会……”
保镖咽了口口水,““钟宁”其实只是艺名,真名其实并不叫这个。”
沈慎之闻言眼睛闪过怒气,睨着他半晌,垂下眼森然笑道:“金蝉脱壳,看来是已经做了不短的准备了。”
保镖被弄的头皮发麻,小腿都忍不住打颤,忍不住哆嗦着把头低得更矮了些。
钟宁这次是真闯了大祸了。
连带着他们跟着倒霉不说,他自己做事前竟然也不想想后果。
沈爷脾气本就不是好相与的,这么多年谁敢像这样挑衅,如今怒成这样,连伤都不养亲自出来找人,保镖都不敢想象等钟宁到时候被找着那天,究竟会发生什么。
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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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老屋以前是个客栈, 上下两层,一层八十多平,隔成了好几间, 钟宁没上去, 就在楼下腾出来一间,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没日没夜赶了几天路,吃了上顿少下顿,觉也没怎么睡,现下安顿下来,身上的种种不舒服便全都出来了。
钟宁又累又困, 实在提不上什么力气,铺好床铺便躺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半梦半醒时觉得浑身冒虚汗,被窝里一阵冷一阵热, 睡得很不安稳,却又不想动弹。
一直睡到晚上,胃终于开始造反,像是有个刀片在里面搅, 把油水搜刮完,刀子就只能干巴巴的磨他的胃,钟宁疼的实在受不了, 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去旁边小商店抱了桶泡面回来,可能是热汤暖了胃,一碗面下肚,疼痛稍稍有了缓解,才又重新睡下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起来, 跟着他吹风熬夜,被他糟蹋了好几天的身体终于向他提出了抗议。
钟宁发烧了。
屋里自然是不可能有药的,就是有,放了几年也肯定过期了。
钟宁拿手机上查了附近药店的位置,发现药店离这里不远,就在马路对面的商业街。
忍着身体软绵绵的难受恶心从床上爬起来去药店买药,可他太累了,走一截就要停下来歇一歇,不到十分钟的路程,钟宁慢慢吞吞的走了接近二十分钟才找到。
买完药回程时,天又忽然阴沉下来,不过多久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一场不期而遇的雨打乱了游客们原本的计划,雨滴在水中砸出跳跃的水花,街上人纷纷加快脚步奔跑起来。
钟宁低头走在屋檐下,听着零碎的脚步声携着欢笑笑闹声从身旁跑过。
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就觉得有点难过。
他默默往边上挪了挪,把围巾又往耳朵上面遮了遮,半个脑袋埋进衣服里面,周遭那些嘈杂热闹的声音便听着好像远了许多,心里涌上来的那股子酸涩才被压下去了一点儿。
可等他努力提着一口气,千辛万苦的终于走到门口,又发觉兜里怎么也找不着那串钥匙了。
钟宁呆在门口愣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脑子晕晕乎乎的不清晰,出门好像根本就没拿钥匙。
周围应该是有开锁匠的,然这时雨已经呼啦啦下的近瓢泼了,噼里啪啦的砸在青石板上,平地上都溅出了水花来。
走出去肯定全身都要浇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了不舒服,心里也格外脆弱,钟宁想着自己竟然犯傻把自己锁在了门外,突然气得想哭。
钟宁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生病了,这几年来,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
在国外那两年水土不服,大病小病几乎没断过。
后来回国又进了娱乐圈,最开始的那一年里拍戏上节目常常要熬夜,金主那边也不敢懈怠,疲惫劳累积累得久了,身体营养又没跟上,几乎三天两头就要生病发烧。
可那时他从来也没这样过,心里这么的酸涩难过。
好像藏了千千万万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委屈,让他骨头缝里都好像胀着难忍的酸疼,却又不知道该到哪儿去宣诉。
钟宁觉得自己累的已经抬不起腿了。
他抱着腿蜷缩但了门槛边上,浑身冷的直哆嗦,风一吹身上更难受了,胃里翻江倒海,可就是这样的难受,眼皮还是不受控制的变得越来越沉重,要很努力才能掀开一点儿,神智却也还是混沌不清。
斜风卷着暴雨哗啦啦的从外泼进来,雨大的屋檐根本遮不住,门前那块地很就被淋湿了。
被雨水润湿的手脚又被风带走了温度,钟宁渐渐冻得没有了知觉,但随之而来的,难受却也渐渐的变得麻木了。
雨声几乎盖住了所有的一切。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轰隆隆的车声,接着是许多嘈杂的,纷乱的踩在水里的脚步声。
钟宁意识模糊,茫然的抬起眼来,瞳孔里便映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修长的男人,他打着一把黑色伞,穿过几乎连成线的雨幕,正缓缓朝他走过来。
即使眼睛根本看不清楚,钟宁也莫名觉得很熟悉。
钟宁仰着后脑勺,傻愣愣的看着来人,看着看着,眼睛就看呆了,丝毫记不得要再移开。
钟宁觉得自己应该是烧傻了,烧的都出现了幻觉了,不然原本应该在北城,还躺在病床上的沈先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
“钟宁。”
就连声音也像是真的就在耳边一样。
沈慎之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端详了地上的人一会儿,微微弯下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轻笑一声道:“费尽千辛万苦的跑出来,就为了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啊?”
保镖跟在后面撑着伞,听出这句含着的阴森凉意,吓的一哆嗦,撑伞的手都忍不住晃了一下。
冰凉的雨水溅了一滴在钟宁的脸上。
像是根本没听出这句话语调里的讽刺,钟宁拿手背揉了揉眼,抵着身后的门,摇摇晃晃的撑着使不上劲儿的身子爬了起来,但根本没能站稳,就踉跄着晃一下。
接着整个人倒头往前栽过去。
保镖见状心里叹息的想,在这时投怀送抱示弱讨好,想法固然是好的,可惜装可怜这招对沈爷是不可能管用的。
这么挑衅沈爷,不断条胳膊废条腿,估计就已经是撞大运的结果了。
摔在地上而已,沈爷怎么可能会管他。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从脑子里完全过过去,保镖就惊讶的看见,神色分明冰冷的吓人的沈爷在万钧之间伸了双手,手臂稳稳的环到了钟宁的腰上。
保镖整个愣住,张大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就见他觉得不可能对人心软的沈爷一把捞过了男孩儿的腿,把黏黏糊糊倚在他身上的人腾空抱了起来。
恰在这时,被抱在怀里男孩儿还眯着眼,瘪着嘴很委屈的吐出一句,“梦里还要这么凶。”
保镖拿伞的手更抖了。
抖的水花再次溅了几滴进来,打湿了钟宁身上的裤腿,让沈爷都偏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保镖哆嗦着低下头,很郑重的拿双手捧着,终于把伞柄给握稳了。
钟宁自言自语完一句就又没动静了,跟傻了一样,不知道说话也不知道反抗,就这么呆呆的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抱着他的人。
钟宁盯着男人自顾自的发呆,被人抱走了也不知道一样,直到被关车门时发出的“嘭”的一声响声才把他惊醒。
钟宁努力睁开疲惫的双眼,迷迷瞪瞪的凑过去,又跟小动物似的拿鼻子嗅了嗅,听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拿手摸了摸男人的脸,才很小声的,轻轻的叫道:“沈先生。”
车里安安静静的,没人理会他。
钟宁没得到回应,突然之间就变得慌乱起来,他急急忙忙的凑近过去,眼睛都要贴在沈先生的肩膀上了,一边到处望一边哑着声很焦急的问:“沈先生,您怎么不说话呀……您醒过来了吗,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问题问了一连串,却仍然一个都没得到回应。
“肯定已经醒过来了。”
钟宁得不到回答,声音渐渐急的都变了调儿,眼睛慢慢失去神采,眼眶都泛了红,低着脑袋没什么气力的胡乱重复道:“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医生说了,他都说了没事的……”
钟宁病急乱投医,软着手想扒开男人的衣服,看看他的伤口,却连合拢手指头的力气都使不上。
“有事又怎么样?”
冷眼看了半晌,沈慎之才终于开了口。
沈慎之拽开钟宁的手,很冷淡的道:“我是死是活,和你有关系吗?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果然没说错,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我死了你岂不是还更高兴?”
钟宁呆了。
沈慎之视线紧紧的盯着钟宁,面带嘲讽道:“假情假意,惺惺作态,钟宁,你自己倒是不嫌恶心,可我看着都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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