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工作听起来也很忙的样子。”何鹿的声音充满同为社畜的同情,顺口问了句,“你是做什么的呢?”
莫祎祎发动车,悠悠道:“你不在意我马甲,为什么反而对工作好奇?”
“随便问问嘛。”
“想知道?”
其实并没有很执着,知道与否无关紧要,但句号这副语气成功勾起了何鹿的兴趣,她点点头:“嗯,想知道。”
“等你什么时候猜到我马甲,再告诉你。”莫祎祎笑答。
“……”
什么样的大神这样乐意被爆马甲,不被爆还不舒服了对吗?
何鹿悻悻扭头,看向窗外。
不猜,不猜,我就是不猜。
第二十四章
何鹿看着眼前的滑冰场, 有点呆。
白茫茫的冰面上,人不多不少, 有些装备齐全, 戴着护具和头盔,有些衣着休闲明显只是随意玩玩儿。
问题是, 大多看着像是十来岁的青少年。
她侧头,与莫祎祎看着她的目光对上,一时怔住:“……这我不会啊。”
莫祎祎不觉得这算事儿:“我教你, 很简单的。”
话音刚落, 冰面上一个中学生呲溜一声摔倒, 捂着腰应景地叫唤起来, 旁边同行的人连忙去拉。
何鹿再看回句号,目光的意思清楚得很:你的话不是很有说服力。
“他没人带,和你不一样。”莫祎祎按按她的肩, 以示安抚,“我在呢。”
“那——”何鹿眼珠转了转, 拿手往正被人艰难拉起来的学生一指, “你能保证不让我摔倒吗。”
她说完便抿唇, 等着句号的保证, 然后说好。
却见句号轻一挑眉, 侧头看向自己, 眉心微拢,语气居然有了几分犹疑。
“突然想起你这副身板,看着就不像爱锻炼的, 真怕……”她刻意停顿,“怕我带不动啊。”
这不就嫌弃我菜么?
何鹿一跺脚:“你又笑话我,少瞧不起人,我体质好着呢!大学八百米能跑进三分半!”
“你毕业几年了?”
何鹿微愣,不知她问这个的用意,老实答道:“两年啊。”
“还拿大学体育成绩证明自己。”莫祎祎感叹地摇了摇头,“可见毕业后没怎么运动了吧。”
“……”
被一言说中,何鹿脸蛋涨红,臊的。
她移开视线,随意看着休息区的椅子,绞尽脑汁打腹稿,说些什么才能挽回颜面。
凝神思索间,垂在身侧的手被轻轻牵起。
“走吧。”
她抬眼,见句号脸上止不住的笑意:“逗你呢,有我在,保证不让你摔,安心。”
*
滑冰这事儿说简单是很简单,说难也难,分人。
何鹿就是觉得很难的那一类。
“不要去想鞋底不平,身子放低前倾,重心低一点儿,对是这样,然后扶着栏杆慢慢用腿部力量带动全身,感受那个力度——”
莫祎祎稳稳当当地站在何鹿对面,正面朝她,慢慢退步朝后滑,她教得很细致,双侧修长的手臂悬空,护在何鹿身边,随时准备接应。
“是这样么……”何鹿紧紧扒着栏杆不放,在她鼓励的眼神中,尝试一点点松开一只手,刚朝前一点儿,便觉得腿不听使唤地要劈叉,“啊啊我不行!”
莫祎祎动作很快,刹那间伸手,稳稳捞起她。
何鹿也飞快抓住她,下一秒回归初始状态——紧紧扒着栏杆,贴得好比攀墙的壁虎那般紧。
“瞧,是不是一次也没让你摔?”莫祎祎给她打定神针。
何鹿抬起一双因惊吓而泛着湿意的双眸,可怜巴巴地望向她:“好难啊。”
莫祎祎在心里叹气,何鹿的胆子比她想的小。
她临时换了教学方案,朝何鹿扒着栏杆的手扬扬下巴:“别扒着栏杆了。”
“不行!”何鹿立马回绝,抓栏杆抓得更紧,“我会摔的!”
“来扒着我。”
莫祎祎张开双臂。
“啊?”
“你信我吗。”面前的双臂依旧张开。
何鹿点头,跟着双手被莫祎祎从栏杆上轻轻拿下来,一边一个,附在她的手肘,听见她笑:
“握紧了啊。”
倏然拉近的距离,何鹿还不及反应,便被带离了栏杆,朝着滑冰场中央地带而去。
她默默抓得更紧。
莫祎祎眼角瞥了下被抓出来的折痕,忍着笑,努力想点儿话题转移何鹿的恐惧。
今天是从应酬里将她解救出来的,自然而然,她问:“你平时的工作应酬多不多,看你似乎很不喜欢。”
“不是似乎。”这一话题成功吸引何鹿的注意力,她认真更正,“是非常不喜欢。空气不好闻,又有油腻的男人,偶尔霉运当头还要被辣眼睛比如……啧,不说了,影响心情。”
不知不觉,她们已滑行了小段距离,看何鹿表情似乎浑然不觉,那就是新教法奏效了。
莫祎祎神色未变,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看来你应该很喜欢工作了,这么不喜欢应酬还能做下去。”
“哪有。”何鹿眼睛瞬间睁大,“不喜欢啊,本来就不喜欢了,因为这些应酬现在更不喜欢。”说到尾处,眸色黯淡了点。
“不打算换个工作?”莫祎祎带着她,脚下轻微施力,不动声色越过一处有化掉的冰水区域。
何鹿注意力全在话题上,一点儿没留意悄然度过的滑倒危机。
“不容易啊。”
提起这个,她有点心酸。
学了四年的专业说放弃就放弃,她勉强过了自己这关,家里那关怕是很难过去。还有,换行做什么,她也没想好,总得有另外谋生的本事才行。
她迅速调整心态,出来玩儿,想这些太煞风景。
于是抬起头,准备笑笑,说点儿轻松的,眼睛却瞄向了莫祎祎身后的冰球框。
这、这……
她猛然回头,栏杆早已离自己八丈远!
顷刻间,对滑冰的恐惧如潮将她淹没,不安感开始乱窜,原本平稳的身子开始摇晃。
“啊啊——”
“砰!”
变化来得太快,莫祎祎没料到,不仅没接住她,被何鹿抓着手臂两人一块儿滑倒。
“还好吧?”
幸好莫祎祎反应快,在落地前一刻,用手揽住她的腰牢牢箍住,没让何鹿屁股着地,只是腿就顾不上了,她被拖着膝盖擦地,何鹿就那么直接地落进了她的怀里。
“不、不疼……”惊魂未定的何鹿,有些结巴,看自己没摔着,反倒拖着句号跪了,心里自责,仰脸看向她焦急地问,直接上手去摸,想看看她的状况,“你呢?摔伤了没有?”
“哪儿那么容易伤着,”莫祎祎调整姿势,躲着她的触摸,“还行。”
说罢嘴角噙着笑,歪头。
“怎么样,我说不让你摔着吧。”
要怎么去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自己牵连她摔倒,而那个人却一心顾着自己,还反过来开玩笑安抚自己。
何鹿的心微微一麻。
她做了印象中女生友谊之间的自认为正常亲密举动——张开双手,穿过莫祎祎的胳膊下方,将她抱了个严实。
莫祎祎猝不及防被她抱住,胸口埋了个小脑袋,发出小小的声音:“句句你太好了……”
抬手去推,小脑袋不仅不走,还在胸口蹭了蹭。
“让我抱会儿嘛。”
莫祎祎:“…………”
是了,她怎么忘了自己的小基友是个好爱撒娇一女的。
“滑冰场有人呢。”她冷静提醒。
“咱们是女的,不怕。”
“……”
莫祎祎败了。
滑冰场里,身边路人滑来滑去,偶尔投来一眼,便又自若地移开视线,没人多加关注。
若是一男一女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想必会有人在心里腹诽有伤风化。而两个女人这样抱在一起,好像……
就很自然。
*
滑冰场外。
“咔嚓!”
是系统自带的拍照声音。
那人把新鲜热乎的照片发去微信群,问姬友们:这谁啊,莫一的新欢?[暗中观察.jpg]
寂静的小群霎时沸腾。
【柳棠:这不是上回那妹子吗,说来我店里做过客的那个!@伍潇】
【冯晓:在哪儿看见的】
【柳棠:晓晓这就炸上了啊[抠鼻]怎么的,你还想打飞的去捉奸呢】
【冯晓:……我就问问】
【伍潇:哎唷,上回莫一信誓旦旦说朋友!这你们谁信???冯晓,你信吗】
被点名的冯晓不吱声了。
【柳棠:你就别扎她心了[眉有办法.jpg]】
【伍潇:我真巨冤,早说啊,早说我就——我还得去要那个号码,哈哈哈哈那妹子真的长我审美点上了超乖的!】
【文思琪:你嫌莫一刀不够长是吧?】
【高幼欣:我觉得不是】
【柳棠:????】
【文思琪:???这人还没退群?】
过了会儿。
【柳棠:T了。大家继续】
其他人纷纷冒头,好奇妹子长啥样,照片距离有点远,只能看见莫祎祎的正脸和怀里妹子的侧脸。
伍潇开始装神秘,坚决不说。
【切】
【不够意思】
【是不是莫一的伴儿两说吧,她那人那么挑】
最后是柳老板终结的话题。
【柳棠:要说没情况莫一能让别的妹子这么亲近,我头能给你们当球踢!不是的话,来我店里白吃白喝一个月,我全招待!】
【柳棠:[姬圈的女人绝不认输.jpg]】
第二十五章
莫祎祎送何鹿回家后, 自己到家差不多快十一点。
她在北京有套小公寓。合作的影视方大多在北京,用来落脚。除非是像上次那样的高强度短时间改剧本, 一般她都住自己的公寓。
运气比较好, 房子买在北京房价起飞前,位置非常便利, 在中心地带,去哪儿都方便。
她放下包脱了外衣,拿起手机, 微信消息日常爆炸。
她留意到圈子里的小群好几条圈她的消息。
【柳棠:什么时候把你的小朋友一块儿叫出来玩儿嘛@。】
【伍潇:就是就是, 上回还不承认呢。这也太宝贝了吧@。别藏着啊, 约出来大家熟悉一下啊】
她一头雾水, 指尖下滑,翻出那张图,眉梢一挑, 心下了然。
原来是和何鹿在滑冰场被看见了。
她不觉得有什么好解释的,正要退出小群, 指尖放在屏幕上忽然一顿——
伍潇的口气像是对何鹿真有点儿意思, 如果否认……
说不准伍潇就要着手去追了。
何鹿是直女, 她无意将她拉入这个圈子。
沉默是更好的选择, 不否认。
莫祎祎径自锁了屏, 坐在桌前开了电脑查看工作邮箱, 挑了重要的一一回复,再合上电脑去了浴室洗澡,吹完头发便接到何鹿的电话。
她接通前看一眼屏幕时间, 十二点半。
“还没睡?明天你要上班吧。”
“睡不着,好开心,我会滑冰了欸。”那端声音半分困意也没有,兴致勃勃,“句句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去过旱冰场,摔了好多回一直没学会,本来以为这辈子也学不会了,没想到你一教我就会!你好厉害……”
“是你厉害,战胜了心理阴影。”莫祎祎擦完护肤品,准备上床睡觉,拿起手机往卧室方向去。
“哈哈你这嘴怎么回事,太甜了句句。我也觉得是以前的人教得不好,你就教得好。”那头还在碎碎念,“当然了,我也聪明嘛对不对。”
头一次听人说自己嘴甜。
莫祎祎脚步停顿一下,嘴角微咧,继续朝卧室去。
“那个……”那端原本亢奋的声音忽然迟疑,“句句……”
“嗯?”
“你的名字是什么呀,总叫你句句也不好……嘛。”
何鹿忐忑说完这句,便咬住下唇,静息等待。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没拿手机的另只手,食指中指绞在一起,拧得死紧。
她会说吗?
她愿意说吗?
床头小灯昏黄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半边脸沉入暗影,卧室安安静静的,似乎只有等待中属于自己,轻微的、不平稳的呼吸声。
深沉的夜将时间拉得无限长。
绞着的食指和中指渐渐松了劲,手掌轻轻搭在柔软的床被上,慢慢蜷起来。
何鹿的心在等待中一点点往下坠,空落落的。
“莫祎祎。”她说,“我叫莫祎祎。莫非的莫,俟其祎而的祎。”
捏着被子的手一松。
“祎祎?”何鹿故意压平声音,不泄露自己的雀跃,“很好听啊。”
她是真没想到,句号的名字竟然如此可爱,可爱到一点儿也不像正经高冷的句号。
祎祎,祎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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