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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真的，我不介意，也不别扭，一点儿也不。”
“女人之间的爱，太难了……”
“不难的，分人。”
分明是介意的，所以第一时间借出主意的由头，告诉她自己心有所属。
分明是别扭的，所以脸皮薄得不好当面直说，选择用这个方式拉开距离。
莫祎祎目光沉了下去，回味着，甚至应该感激她，不是吗？
用的方式如此委婉，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接受，以此保全她的体面。
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
她追溯以往，从来是被动被追求，不缺人倾慕与爱。
所以她不懂得，先动心的那一方如何为揣测对方心意而辗转反侧、患得患失，是何等卑微。
过往缺失的，如今通通补上。
只是没想到，她还是过于自信，才觉得希望在前。甚至在柳棠的调侃下，她几乎有点忍不住想分享自己的喜悦。
莫祎祎闭上眼，冷静片刻，等身体的寒意渐渐驱散，再睁开眼。
坐于桌前，双手搭上键盘。
她沉思几秒，唇边笑意淡淡，似是讥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利落敲字。
【。：写文干他啊。】
发送过去啪一声合上笔记本。
*
第二天，冬日的阳光照进屋里，手机闹钟的铃声准点响起。
莫祎祎迷糊睁眼，昨晚失眠，直到天色转为蒙蒙亮才睡着，此时睡意正盛。
习惯性摸来床头手机关掉闹钟，看看有无重要消息。
她一一处理邮件和微信，一直没点开手机QQ，尽管角标上的3那么扎眼。
犹豫再犹豫，她点开QQ。
23：52
【路路：哈哈哈你这法子太社会了！我服！马上去写！！！这可是你说的[敲碗.jpg]】
03:26
【路路：我写完了[链接]】
03:27
【路路：晚安~】
迫不及待到写到凌晨三点？
心猝不及防又被扎了一下。
莫祎祎淡着脸，点开链接，想看看她喜欢的人是什么样。
指腹一点，屏幕跳转。
视线沿着网页掠过，忽然一顿——
文章类型：原创-百合-近代现代-爱情
莫祎祎的呼吸，在这一刹那凝住了。
第四十六章
这晚何鹿同样没睡。
自打莫祎祎说了她喜欢女人，何鹿就一直处于精神极端亢奋、内心小人儿不时尖叫的状态。
写文告白这种事, 若不是那句“写文干他啊”, 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开百合。
……谁让她自己都这么说。
等她时速一千飞快撸完一章发了文, 再敲莫祎祎发了链接，过后才稍稍冷静，等回了神，又开始满脑子原地打转懊悔——
祎祎是喜欢女人没错，万一对自己没意思, 这么强行表白会不会吓着她？
那不就朋友没得做？
——嘤。
昨晚开的文, 攻人设照着祎祎写的，如果祎祎觉得写得不够劲儿很平乏表示嫌弃怎么办？
我这渣渣文笔……
——再嘤。
后悔了。
后悔了后悔了后悔了……
何鹿在床上揪着被子打卷儿, 对手快的后悔仅次于双十一后。
但，后悔仅仅是一阵子的事儿, 等这股情绪缓过去, 她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英明神武。
拿朋友身份作挡箭牌，是当初以为祎祎是直女的不得已的下策。
回想发布会那晚星光璀璨下红毯上的惊鸿一瞥，和潜伏着的尚未浮出水面的其他梁申们, 早点表明心意是对的，看了那么多古早文，感情最怕瞻前顾后，擦肩而过。
——讲究的就是timing。
在这种精神的鼓励下, 何鹿更为亢奋，丝毫没有睡意，兴致来了还点开晋江百合频道, 不熟悉榜单，就在金榜挑了一本，意外地看了进去，还津津有味……
直到手机震了震，弹出一条消息。
【。：还行。】
她看了！
她看了，看了！！！！
wait，
就只是还行？
问题是，这是文行不行的事儿吗……
何鹿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失落，这八成是被拒绝的意思？
她轻轻垂下眼睫，通宵未眠的困乏在身体的亢奋流失之后纷纷涌了出来，眼皮突然沉重，快要撑不住了。
屏幕又一亮。
【。：加油。】
加什么油！
加油更新还是加油追你啊？
何鹿一扫几秒以前的低落情绪，在心里嗷嗷嚎叫，手上敲下“好呀”两字发了过去。
语气是欢快的，情绪又回到低落。
她没觉得攻的人设眼熟吗……
她心酸地想，所以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视而不见？
莫祎祎没再回复，何鹿简直要哭了，捧着手机委屈得说不出话，手机弹出另一个QQ消息，编辑茯苓的。
奇怪，茯苓居然又主动发来消息？
她点开。
【茯苓：我一上班就收到你要开了百合要转组的消息，嗯？？？你不还参加了黄金CP比赛吗，结果你开了百合？？？？？】
一连串问号的灵魂拷问让何鹿的思绪稍微停了停。
何鹿之前一直写言情，负责的编辑自然是现代言情组，而开了百合，隶属于耽美百合无CP大频道，一开文系统会自动提出转组申请，负责的编辑自然会多一个耽美组编辑。
当然，如果还开言情编辑还是茯苓，只是百合文的编辑会是新的纯爱组编辑。
她懂茯苓的惊讶。
百合在晋江是小众频道，既然参加比赛，自然写言情或耽美这样的大热频道更利于热度。开小众的百合文无异于在脸上刻着“我重在参与”五个字。
【茯苓：…………你认真的吗？？？】
比珍珠还真。
我这可是为了爱情。
何鹿毫无心理负担地打字。
【路路：不怕不怕，这本我有爱，肯定能写好！】
【茯苓：…………送你一件小棉袄，年轻人有勇气，拍肩】
看茯苓的语气，估计是放弃她参赛得什么名次的希望了。
即使开的是百合文，如果赢得了可观名次，编辑的奖金提成大头在责任编辑那里，何鹿开百合后的转组耽美编辑只是百合文的文章编辑，责任编辑还是茯苓。
嘴上说着有爱不怕，何鹿发完后还是切回晋江，点开文章详情。
自己作收不多，又跨频道开文，心知不会有什么人看。
但忍不住啊。
一夜没睡，肚子饿得咕噜噜叫了几声。
何鹿从床上爬起来，在酒店房间的小冰箱里翻了会儿，拿出一盒纯牛奶和饼干。
晋江页面一如既往卡得要死，酒店wifi信号弱，转了半天才进去。
收藏：3689
评论：1587
哦，晋江抽了。
何鹿退出app，再进来，信息没变。
咦，今天抽得格外厉害？
何鹿熟练地再度退出app，又进来。
反反复复几次，数据没变。
“………………”
说好的小众频道呢？
何鹿连喝两口牛奶压压惊，将目光投向评论区，莫非自己无意发现了写文天赋所在——百合文？
评论区很是热闹。
【女主太帅嗷！】
【还说什么女主，这是攻好吗！手动狗头，言情姐妹要适应下呀hhh】
【女主，哦不，受真的激萌！内心碎碎念敲阔耐，怪不得大大喜欢(≧≦)】
【独木大大微博观光团打卡】
【微博观光团打卡集结处】
……
【从独木大大微博摸来的，意外的好看呐，撒花花】
何鹿的心被评论勾起来，紧张地连连深呼吸，切到微博，特别关注那里果然有个红点。
【@一支独木：给微博松松土，这百合文挺有意思。[链接]】
这推荐乍一看可以说是非常不走心，但得看是谁发的。
一支独木常年神隐，唯有新书上市，或影视改编拍出来时，会配合编辑转发新书、新剧宣传微博。
转发也不打字，只有一个高冷的系统自带的“转发微博”几个字，即便如此，这样的纯转发微博下评论日常一天内破万。
所以她难得的一个原创微博，可想而知，评论区瞬间炸开，热闹得像过年。
【O！M！G！[李佳琦语气]奶奶，你关注的作者发博了】
【看看看必须看！求求你多发微博，留下卑微的lui水……】
【上次点赞姬圈视频，今天又推百合文，说！你是不是有情况，嗯？！】
【姐妹好敏锐！！！说得我好方，不对，我方什么，大大如果你是弯的请你大声说出来！我想说我可以！！！！！】
【我也可以！！！！！[震声]】
【所以现在可以放心喊老公了吗？那我先来，老公~】
【好短才一章，看完回来啦，我好喜欢攻，长发御姐帅到炸裂！】
微博才发一小时，评论区已经五千多条。
何鹿在不认识莫祎祎以前就知道，独木大大几乎从不回评论。
今天不是，她回复了上面说喜欢攻的。
【@一支独木回复 @日常吸木：我更喜欢受，萌到吐奶。】
“——噗，咳咳咳。”
何鹿被这条回复惊得当即呛咳出尚未咽下的牛奶，脸红了。
第四十七章
“莫总今天没来？”
“是哦，安安呢, 安安你知道吗, 莫总是不是有事儿不来了？”
莫祎祎出了名的工作狂, 这次网剧又是她第一次担任制片的重要项目，自打项目启动，几乎天天在组里。开机后更是寸步不离，天天起得跟片场附近的公鸡一样早。
而现在呢，十点了, 人影没见着。
虽说制片人在不在并不那么影响拍摄, 但谁让投资人梁申在呢，一会儿问这个, 一会儿问那个，搞得其他人只好去问莫总助理安安, 而且, 梁申这一番询问，间接告诉别人——他还没追上莫制片。
不然，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的事, 何必在片场一个个问？
安安身为莫祎祎的助理，在她身边工作一年多，往来的工作微信与电话不计其数，却是第一次询问她今天来不来工作。
问一个工作狂今天怎么没来, 于情于理都显得奇怪。
碍着梁申的投资人身份，安安硬着头皮给莫祎祎打去电话，梁申目光热切地盯着她手机, 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安安小心问道：“莫姐，今天您来片场吗？”
那头像是把手机拿得远了些，声音小了点：“……去不去片场？”
安安正一头雾水莫总怎么反问起她，自己当然在片场啊，还没开口，那头声音清晰，音量大了点儿：“今天就不来了，有事再联系我。”
跟着一声“拜拜”后，电话就挂断了。
“她怎么说，今天来吗？”电话一断，梁申急切地问道。
安安摇头，收起手机：“莫姐说今天不来。”
不得不说，梁申是个货真价实的傻黑甜，人生顺风顺水，估计没遇着什么困难事儿，有什么情绪都摆脸上。
比如此刻，听说莫祎祎今天不来，一张俊脸直接黯淡，眉毛耷拉得让安安都不忍心说——
莫姐接电话时，身边明显有人。
那句“去不去片场”安安已经回过味来，问的不是她而是身边人。能让工作狂询问去不去工作的人，必然是重要的。
安安出于惯性想安慰他，想想又罢了，人一富二代能啥事不干专职追求心仪之人，自己天天起早贪黑忙得团团转。
对于挣扎在职场的成年人来说，情场失意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不过，好歹喝了人家送的那么多汤汤水水，就这么冷眼旁观好像说不过去。
安安好心提点他：“追莫姐的人太多了，你长得说真的是最帅的，不过呢……差了点儿别的。”
梁申问：“别的什么？”
安安试图委婉：“其它想追莫姐的人呢，有拿过奖的新锐导演、白手起家的老板、金融新贵，还有好多我也记不清啦。你呢……”
“……”其实并不委婉，梁申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干干地笑了下，“谢你没直说。”
看着梁申转身的背影，安安想起电话里莫祎祎问的那句话，八卦之心又起。
到底是谁，有这排面让工作狂不想上班呢？
*
“其实，去片场也没啥啦。”
何鹿抿一小口纯净水，放下水杯，看着对面说。
掩在桌下、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紧张得微微蜷起来，捏着裤子。
这个时间过了早餐的点，离午餐还有点距离，餐厅非常安静，又是小地方唯一的高级酒店，空旷华丽的大堂只有她和莫祎祎一桌。
安静到她放水杯时轻轻触碰到桌面的声音，都会发出清脆清晰的一声微响。
早上她看到微博的推文，激动地想直接过去找她，打算换衣服时收到一条消息，祎祎让她补会儿眠，之后会来叫她。
何鹿乖乖脱下刚换上的衣服，回到床上躺下。
再睁眼，便是接到莫祎祎的电话。
再然后，两人在默契的安静中一起到了楼下餐厅，就是此时。
干净的桌面上现在只有水杯，点的餐还没上。
不知是错觉还是幻觉，何鹿总觉得，今天祎祎看着自己的目光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一点点促狭，一点点愉悦，和一点点隐匿在平静双眸下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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