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殃眉头舒展开一些,淡淡道:“这法阵太慢。”
扶玉秋煞有其事地点头:“的确慢,你说这其他契结个法阵当即就能好,为何道侣契这么慢?难道……它是想给结道侣的人一点反悔的时间?”
凤殃呼吸一顿,沉沉看他:“你想反悔了?”
扶玉秋哈哈大笑:“我反悔干嘛,我们都双修过这么多次了。”
角落里的凤雪生:“……”
原来在合籍典上竟然能光明正大听到这么多虎狼之词吗?!
他悟了。
木镜倒是迷茫,好奇地看他。
凤雪生说:“这不是小孩子能听的,就当没听到。”
“……”木镜只好说,“哦,好。”
见扶玉秋不反悔,凤殃才放松紧绷的身体。
祭台下面,阴藤在那满脸菜色,气得要命。
这时,有个声音幽幽道:“别磨牙。”
阴藤回头一看,发现扶白鹤和扶玉阙终于到了。
两人似乎在来的路上打了一架,长发微微有些凌乱,依然是彼此看不惯对方的嫌弃表情。
看到两人,阴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怒骂道:“要不是因为打不过,我早就上去咬他了!”
扶玉阙、扶白鹤:“……”
怂得倒是理直气壮。
阴藤撺掇:“上不上啊?要是再不冲上去阻止,玉秋可真的要和那属棒槌的结为道侣了!”
扶白鹤瞥他一眼,道:“省省心吧,你但凡有一点冲上去阻止的心思,恐怕小命都不保了。”
阴藤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你!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否则这种话怎么可能从扶白鹤的嘴里说出来?!
扶白鹤无声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笑得灿烂的扶玉秋脸上。
扶玉秋……总会长大,他们总不能将他关在闻幽谷一辈子。
凤殃虽然人是疯了点,可起码对扶玉秋的真心是不掺一点假的。
最重要的是,扶玉秋喜欢他。
扶玉阙在旁边沉默不语,应该也是和扶白鹤一个想法。
这是两人难得一次意见相同。
阴藤左看右看,最后无能狂怒道:“那我也不管了!”
结契去吧!
以后再结果子一个都不给他留!
扶玉秋正在插科打诨逗凤殃开心,余光一扫扶玉阙和扶白鹤,忙喜出望外地朝他们伸手。
刚才一直没瞧见他们,扶玉秋还以为他们还在生气不来了,暗暗伤心了好久。
扶白鹤瞪了他一眼,本是不想理他,但想了想还是朝他一摆手。
“走吧。”扶白鹤心想。
他不该做那笼中雀、池中鱼。
被困在闻幽谷这么多年,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了。
扶玉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这么会功夫,道侣契终于闪现一道红光,像是完成正式的仪式,瞬间化为两只翩然的蝴蝶,展翅飞到两人面前。
这一下,连不紧张的扶玉秋也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眼巴巴看着那契。
下一瞬,两只蝴蝶分别飞入扶玉秋和凤殃的眉心。
只见眉心出缓缓浮现一个繁琐细微的法阵后,蝴蝶瞬间不见。
凤殃隐约感觉到两人的神魂似乎有了一缕牵扯——并非是神魂相融的那种交缠交织感,而是一种命数相交的宿命感。
——这便是生死相随的道侣契。
一时间,凤殃不知紧绷多久的心猛地松懈下来,连带着患得患失的心也跟着宁静。
凤殃性子内敛,扶玉秋却不同。
合籍契刚一结成,扶玉秋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抱着凤殃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凤凰!”
凤殃抬手抱住他的腰。
扶玉秋不知如何表达此时他那突如其来的欢喜,只能用力攀着他的肩膀,大笑着叫他的名字。
他越想越开心,甚至在凤殃唇角上啾了一口。
凤殃感受着扶玉秋身上滚烫的体温,怔然地心想。
“这是我的了。”
从今往后,无论生死,谁都不能将两人分开。
***
合籍礼成后,前来恭贺的火岩爷爷顿时噼里啪啦开始放起漂亮的焰火来。
金乌的焰火虽然漂亮但太过晃眼,火岩爷爷燃放的却是五彩斑斓又绚丽,花样还多。
在一片焰火爆炸中,角落里的凤雪生闷咳几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木镜诧异地看着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凤雪生在嫁女儿。
凤雪生自己不太懂为什么见别人合籍自己要掉泪珠子,花主不是说合籍时出嫁的人才会哭吗?
很快,凤雪生就想通了。
他父尊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哭”这种高难度的表情,而他爹更是没心没肺笑得像朵花一样,一点不按流程来,自己只好替他们哭。
合籍典很圆满。
凤雪生终于完整地参加了一次别人的合籍,顿时觉得此生无憾了。
凤殃和扶玉秋在结完道侣契后,便回了凤凰内殿。
之后合籍典的残局也是凤雪生忙前忙后收拾的,他好像很喜欢亲力亲为,累得掉了好几根羽毛。
凤凰殿后的灵泉。
扶玉秋哼着小曲,披散着雪发坐在岸边踩水。
“双修,双修。”
虽然每次神魂相融都像是去了半条命似的,但一旦习惯了那种遍布浑身骨髓的愉快感,扶玉秋逐渐享受、甚至期待起来。
今日合籍,凤殃说晚上要双修。
“双修一次,半刻钟够够的,那之后干什么呢?”扶玉秋期待得很,边踩水边盘算,“大喜的日子,总不能直接睡觉吧,唔……那双修两次好了。”
两次在一起,满打满算一刻钟。
扶玉秋觉得一刻钟时间久得很,能让他死去活来两个来回。
之后就是盖被子闲聊天,谈谈心啊,亲一亲的。
扶玉秋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脱了衣裳在灵泉里沐浴一番,很快就湿哒哒地上岸了。
大概是等会要睡觉,他也懒得再穿那繁琐的衣裳,捡起凤殃用凤凰火织成的红色外袍在身上裹了裹,赤着脚跑回凤凰内殿。
他身形纤细,风风火火跑回去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将轻薄的红帐床幔吹得微微拂动。
凤殃正在点烛。
他能黑暗中视物,且灵力也能将周遭照亮,凤殃却在点凡人成亲时的红长烛。
听到脚步声,凤殃回头,就见扶玉秋“啾”的一声扑到他身上。
他总是这样热烈,宛如春日的阳光,温暖本该坠入黑暗的凤殃。
凤殃笑了起来。
扶玉秋的感染力极强,好像只要和他待在一起,都能让他无时无刻都想要露出笑容。
扶玉秋亲昵地抱了他一下后,坐在床沿上盘着腿,眼睛亮晶晶的:“我都想好了,今天就双修两次吧,然后双修完我们就谈心聊天——对了,我还想去边境玩,顺便看看乐师。”
凤殃点头,想了想还是问道:“双修……两次?”
“嗯嗯,就两次。”扶玉秋点头:“一刻钟足够了吧,反正你很快。”
凤殃:“…………”
第107章 慢好多些
凤殃伸手, 在扶玉秋殷红的唇上抚了抚。
在灵泉里扑腾了一会,扶玉秋发梢还有水珠不住往下滴,他觉得不舒服甩了甩脑袋, 回过神后见凤殃的手还停在半空, 便主动凑上前, 张开唇咬了如玉似的手指一口。
凤殃呼吸一顿, 金瞳闪现丝丝缕缕的灿光。
他突然一抬手, 宽大的手掌捂住扶玉秋的双眼, 近乎强硬地将他仰着按在榻上。
失重感骤然袭来,扶玉秋反应过来时已经整个后背陷在云朵般柔软的锦被中, 眼眶一阵温热, 被完全遮挡住视线。
黑暗袭来,扶玉秋却不觉得恐惧, 鼻间萦绕着全是凤凰身上传来的好似火焰燃烧冰雪的气息, 莫名安心。
凤殃捂住扶玉秋的眼睛, 轻轻栖身而来,炽热的呼吸越来越近。
明明神魂交融已经很多次了, 可这次扶玉秋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得心口狂跳,总觉得似乎要发生自己预料之外的事。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 凤殃轻轻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扶玉秋本能张开唇缝, 等待着凤殃像之前那样将凤凰灵力渡过来神魂相融。
只是这次,凤殃却只是碰了一下柔软的唇后,便微微移开。
黑暗中, 凤殃轻笑一下。
扶玉秋正要再说他几句, 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缓缓探到自己的衣襟上, 似乎正在解那个衣带的结。
凤凰火织成的外袍松松垮垮, 扶玉秋披上时觉得麻烦, 只随随便便系了两下,凤殃的手动了动便解开了。
火袍温暖,乍一解开甚至还有点凉意,扶玉秋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双腿,感觉有些奇怪。
“凤、凤凰?”
“嗯。”凤殃轻轻应了一声,语调淡然,“今日换一种。”
扶玉秋愣了愣:“哦,会很快吗?”
“……”凤殃沉默好一会,轻柔地说,“要慢一些。”
扶玉秋点点头。
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要慢一些八成就是两刻钟吧。
和漫漫长夜相比,也算快的。
红烛帐暖。
床幔映着烛火微微摇曳,落在扶玉秋模糊的视线中就像是无数恶鬼在朝他张牙舞爪。
微风悄无声息地袭来,在他身上吹拂而过。
此时虽然还未到初春,但凤凰墟早已百花盛开,吹来的晚风并不冷,相反,似乎还带着点夏日的炎炎热意。
陡然间,滚热的风像是炉火掀起的热浪一般急急而来。
扶玉秋迷迷瞪瞪睁开眼睛。
凤殃正握着扶玉秋一绺白发,轻轻在唇间一吻。
风倏地吹来,一旁被点燃的红烛猛地明明灭灭,就在即将熄灭之际,那豆粒大的火苗再次起死回生,幽幽在残风中重新燃烧。
扶玉秋猛地呛了一下,狼狈地捂住唇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因他的动作,狭小的床榻间发出锁链相撞的脆响。
他像是终于找回了声音,金灿的眸子全是水雾,豆大的泪珠顺着眼尾簌簌落下,将雪白的发浸湿。
“不……不是说很快吗?”
凤殃温温柔柔地说:“要慢一些。”
扶玉秋眼皮偏薄,此时已全是晕出来的薄红。
那阵风还在幽幽吹来,扶玉秋甚至怀疑是不是天上又降落炎火雨?
最后,风像是卷起几颗烧得滚烫的明炭,凶狠吹来。
扶玉秋十指指节发白,拼命拽着凤殃的衣裳往他怀里躲,嘶声道:“烫……!”
好像又有火落在了内府,烫得扶玉秋腰腹都浮现薄薄的红。
扶玉秋浑浑噩噩,整个人像是被那奇怪的风吹傻了。
“……什么东西?我的内府……又烧起来了吗?”
凤殃似乎笑了笑,抬起温热的手轻轻捂住扶玉秋的眼睛。
他将凤凰灵力温柔地渡过去,为扶玉秋梳理“烧”起来的内府。
***
一大清早,凤雪生从九重天下来,一头就往凤凰墟扎。
有了前几回的前车之鉴,凤雪生这次没有傻乎乎的直接往父尊的住处跑,而是规规矩矩在凤凰殿外蹲着。
可是他左等右等,都日上三竿了凤殃竟然还没出来。
凤雪生迷茫极了,他正打算看看凤殃出什么事了,一旁就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别去。”
凤雪生回头,就见木镜还穿着昨天的衣裳,手中抱着一大堆败落的话,怯怯看着他。
有了人说话,凤雪生也不着急了,回头道:“父尊和我爹昨晚做什么去了?”
木镜摇头:“不知道,但凤凰殿的烛火三更天才灭。”
凤雪生想了想,顿时悟了。
原来是在双修。
好险,自己差一点就再次叨扰父尊“雅兴”了。
“好雅兴”的父尊正盘膝坐在凤凰内殿的床沿,微微垂着眸。
偌大的床榻上,扶玉秋化为白雀,像是一张饼摊开,一身羽毛滚得凌乱,似乎要炸开。
凤殃伸手将白雀身上炸开的毛理了理,可才动两下,迷迷糊糊陷入熟睡的白雀猛地一激灵。
他似乎是太过疲倦根本醒不过来,只能呜咽着用小爪子去蹬那只可恶的手,嘴里“啾叽”着也不知在骂什么。
只是那点力道根本拦不住,凤殃还是将白雀浑身羽毛理好后,又拿着锦被一角盖在白雀身上,披上外套缓步离开内殿。
凤雪生在外面和木镜说话,突然旁边的门被人打开。
瞧见凤殃出来,凤雪生赶忙起身:“父尊安好。”
“嗯。”凤殃随口应了声,道,“有要事吗?”
凤雪生摇头。
凤殃瞥他一眼,大概觉得闲着没事跑来凤凰墟干什么,但很快就忍了下去,淡淡道:“我要离开凤凰墟一段时日。”
此言一出,凤雪生还没反应,木镜倒是眼睛一亮。
“……”凤殃似笑非笑看他,“玉秋自然也会随我一起去。”
木镜顿时失望地垂下了头。
凤雪生赶忙说:“我定会为父尊守好凤凰墟,您尽管去吧。”
凤殃点头,对木镜道:“凤凰墟无人照料,你想回闻幽谷吗?”
木镜茫然摇头。
闻幽谷又不是他的家,没有扶玉秋在的地方他会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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