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愕然抬首,看着沈封的背影眼中燃起了丝丝希望,他在沼泽地里苦苦挣扎三年,每当呼吸到新鲜空气,都会被人从新摁下那不见天日,无法呼吸的淤泥里。
恶臭、黏腻、窒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这个人说的话仿佛是一道光,就跟方才救他那般,天神下凡逆光而来。
久久不语。
沈封知道自己的这番鸡汤会对这个人有作用,也不着急去验收成果,而是默默牵着缰绳,把人送到了目的地。
一件破损严重的瓦屋,门可罗雀,潮湿阴暗,门口还长着一株杂草无人打理。
把苏叶抱下马,问:“这是你家?”
苏叶默认点头,迈出一步,脚踝的刺痛就让人踉跄不稳,身旁的沈封手疾眼快,伸出胳膊把人扶住,看了看肿的跟猪蹄一样的脚。
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扶着人:“走吧。”
苏叶也没有挣扎,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就一瘸一拐的被搀扶着走进破旧的房门。
引入眼帘,家徒四壁,屋顶上还破了一个大洞,蜘蛛网在角落里盘踞,地上坑坑洼洼,一角铺着薄薄的稻草,再加点布料,就算做是床。
仅有的两张家具上布满了灰尘,靠墙的矮脚柜里散发着霉气。
苏叶也不要沈封扶了,踉跄两三步上前跪倒在地,跪行至柜子前,打开柜子,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苏叶却像是毫无察觉。
双手捧出块木牌,沈封向前走了一步才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嫡姐苏落儿之墓”。
沈封挠挠下巴,开腔道:“我在外面等你,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花街有统一的规定,除非是有贵人交押金,否则楼里的倌儿外出不得过夜。
站在了门外,沈封抱着胳膊,问系统:“苏叶是怎么流落竹清馆的?”
光幕弹出,三三三说:“是自己把自己卖进去的,三年前,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两人在京中孤苦无依,靠给人浣衣为生,但这对姐弟相貌出众,苏落儿被一个纨绔看上,拐走整整五日,等回来时,已经命不久矣,可家中破落,苏叶为了救治唯一的亲人,只能进竹清馆,也没过几天,苏落儿就病死了。”
沈封清冷着脸,看着天上的太阳,又问:“他又是怎么进入朝堂的?”
“在九月十八那日,苏叶如同破烂一样被扔在了路边,被目标人物捡回府中,秘密培养,苏叶并无反抗,反之以目标人物为天,可当目标人物称王之后显露真实面目后,苏叶几番劝阻,惹得目标人物心生不满,还不等出手,苏叶就病死了。”
三三三说的时候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小情绪。
“他是病死的?”
还以为按照原剧情发展,会被那个被化值爆表的反派大佬秘密处决,没想到这个死法跟苏落儿一样。
“是呢,他被恩客折磨了一天一夜,加上郁结在心,才会坚持不住,快要死了就被老鸨扔到偏僻的路边,心病还需心药医,雪丹再难得,也不可能是灵丹妙药。”
沈封了解了些,依照美人最初那邪佞的想法,估计是看人活不长,也懒得动手,反倒还会欣赏苏叶临死之前的挣扎。
知道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了病机,他也就能知道该如何解救这个人。
许久之后,靠在松松散散的篱笆上,静静看着云卷云舒,等到四五点的时候,身后那扇门才发出“吱呀”的开关闭合的声音。
苏叶在小院中没了可扶的物件,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上,眼中的水雾聚集的越来越多,就在水汽氤氲中,一双红丝黑靴映入眼帘。
沈封无言的把人再抱上马,又从怀里掏出中午没来得及吃的包子,扔到人的怀里:“虽然凉了,先垫垫肚子吧。”
苏叶红着眼眶,怯懦又执着的盯着沈封的背影,不解的问:“你怎么没走?”
“我言而有信,说了等你,就会等你。”沈封扭头看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布满泪痕,笑说:“我没女儿家的东西,你将就着用披风擦擦脸,这样走出去,别人还不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了?”
苏叶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却还是听了话,一边啃着冰凉的肉包子,一边细细的擦着泪痕,又把自己躯体裹的严严实实的。
快要临街时,忽然叫住了沈封。
“我只是个下倌儿,你却是一朝将军,这样招摇过市,会给你惹来闲言碎语的,要不雇个人牵马吧,我回去之后把钱还你。”
说着,就要从沈封手中拿缰绳,可入手的却是个小猫面具,疑惑的望着沈封。
见沈封笑说:“哪有那么多顾忌?带着面具谁能认识谁?”
苏叶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轻笑的勾了一下嘴角,把面具戴上。
马上的人带着面具不好认识,可沈封如今在京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有不少人都认识,一路上引人侧目。
在层层目光中,直到黄昏末时,才走进花街,一进花街沈封就被层层围住,不少楼里的姑娘都想将沈封据为己有。
沈封被那些刺鼻的香粉味熏的头昏脑胀,只能笑说:“姑娘们下次吧,今儿个我还有事要办呢。”
那些个姑娘看看马匹上的人,那身姿有几分眼熟,也不敢过分探究,只好失落离开。
好不容易到了竹清馆门口,把人扶进去,又被竹清馆里的人缠上,在对比之间,心中不由觉得,苏叶还真是出淤泥而不染,身上的荷花香气好闻极了。
老鸨看是沈封来了,又惊又喜,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在男人堆里竟没体现出万绿从中一点红,反倒有些异类。
“哟,我的沈将军诶,您怎么来我这儿了,想要什么样的?给妈妈说,保准要什么有什么,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沈封勾着嘴角,道:“带我去苏叶的房间。”
老鸨面露难色,眉目间浮现出丝丝怒火,却又连忙稳住沈封:“您来的可真不巧,苏叶今天回趟了家,要不您等一会儿,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却又小声的对旁边人说:“赶快去把那个小贱人给我揪回来,别让沈将军等急......”
沈封真想说句眼瞎,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面具:“不用了,我把人给你捡回来了。”
听见这个形容词,苏叶诧异的抬头,突然也意识到自己此时还待在沈封怀里十分不妥,可这个怀抱却让他十分眷恋......
刚有所动作,就被沈封呵斥:“是嫌自己的脚不够疼吗?我不介意给你剁了。”
这一句话就吓得苏叶一颤,睁大了无辜的双眼。
沈封心中暗笑。
哇,真是吃硬不吃软啊,他轻言细语的说,还要憋憋嘴,照美人的语气来,一下就给震住了。
这就是霸道总裁、反派大佬的语言魅力吗?
老鸨这才细细打量沈封的怀中人,越看越吃惊,赶忙给沈封带路,等回到房间后,苏叶摘下了面具,怯声喊了声“妈妈”。
老鸨看沈封又是交待这里,又是交待那里,还把自己的披风给了苏叶,眼睛顿时冒了金星。
“哟,苏儿可真是不懂事,那能让沈将军抱你那么久?”
沈封一眼便看出着装出的亲昵不过是因为他,也无心在此久留,就把身上仅剩的几块银子交给了苏叶。
又对老鸨说:“他在外面受了惊吓,你今天就别让他接客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说着就要转身走,苏叶局促的想要起身,可沈封又回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了桌面上。
苏叶指尖轻轻触摸着那块布料,问:“这是什么?”
“你的书坏了,这当然是给你买的新的。”沈封向外走去,摇摇手,道:“你看看齐不齐,下次给我说,不用送了,休息吧。”
苏叶把书拉到面前,眼眶红润,低着头,鼻头酸涩,对着空气点头,心中却一边又一边的说着谢谢。
老鸨却要去送,把人送到门口后,又赶紧回屋,看着苏叶,就跟看着个宝贝疙瘩似的:“这是崴脚啦,疼吧。”又对门口的人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找大夫,让沈将军不开心了,小心脑袋落地。”
吼完就轻声细语的哄着苏叶:“这几日你好好休息啊,妈妈给你两个丫头伺候着,哪里不舒服可别像以前一样憋着不说,知道吗!”
苏叶点头。
记得他第一次接客,身后血流不止,却只是被扔在了柴房里,抹上药,自生自灭。
如今这般对他,不过也只是在外人眼里,沈封于他关系“匪浅”,他能卖个好价钱了......
而就在沈封走后,竹清馆侧门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金丝,面带鬼面具的人。
谢云霄看着沈封骑马逍遥离去的背影,捏紧了拳......
【作者有话说:谢云霄式微笑:下班不回家,竟然敢偷腥了:)
沈封:我说真是捡的,你...信吗?】
第92章 教人撩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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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逍遥王府已经天黑,门口的灯笼已经点燃,小厮看见沈封回来,远远的就迎接上来牵走马匹。
沈封看着大开的王府大门,莫名的有些心虚,踏进府中就直奔谢云霄的小院。
可是无论是院中、房内还是密室都找不到谢云霄的身影,想着去别处找找时,就看福伯身后的婢女仆从端着小酒小菜往后院走去。
两三步跑上去问:“福伯这是要去给美人送吃的?我跟着您一起去吧。”
福伯服了服身,看人风尘仆仆的跑过来,有几分犹豫的说:“将军今日估计也累了,不如早些洗漱,用膳后就先休息吧,主子今日可能不想让您照顾。”
沈封怔愣,瞥了眼托盘中的饭菜,忽而道:“美人现在在哪?不是在花园吧。”
“这......”福伯透露着几分为难。
沈封把目光又投向身后的仆从,眼神凌厉,看的那些个人胆战心寒,犹犹豫豫的看着福伯,见没表态,就立刻跪下,颤抖着声结巴道:“主子在,在芳香院里。”
对外人来讲可能只是猜测,可府中谁人不知王爷跟将军两人同吃同住,常常蜗居房中两三日不出来?
就那股亲密劲儿,他们眼睛又不瞎。
芳香院是妾室的院子,里面居住的就是两个多月前皇帝赏赐的那几名女子,位置偏僻,谢云霄从不踏足,又或者说根本就没在心里腾出一缕位置。
沈封知道自己今天晚归,所以也让那马夫回来如实禀报,这番举动,分明是在生他的气。
现在怎么变的这么小气了?他不就出去玩了一天吗?又不是没有托人回来告知,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把朝服外套一脱扔在仆从身上,撸着袖子就往后面走:“呵,我倒要看看什么软香玉能让美人夜不归宿。”
下人看沈封这番模样吓得战战兢兢,福伯垂着的脸上却露着得逞的微笑:“把酒给我吧,其他的都端下去。”
福伯望着沈封的背影,把那壶酒端回了谢云霄的院子。
夜幕低垂,天上漆黑一片,月牙悬挂偶尔藏匿于乌云背后,芳香院中莺歌燕舞,琴声悠扬,两名女子娇坐在轮椅两侧,给谢云霄一杯一杯送着酒。
一会儿揉肩,一会儿喂水果糕点,谢云霄坐在轮椅上硬挺着脊背,清冷着脸,让那两个伺候的妾室也不敢太过分。
忽然耳朵一动,右手随之就把妾室搂进怀里,那张妖孽般的脸笑的如潺潺泉水,令人心旷神怡:“你的腰真软。”
那名妾室笑的有些尴尬,王爷,您握的是我的胳膊肘......
“是,是吗?谢王爷夸奖。”
沈封蹬蹬蹬跑过来,就看谢云霄浑身僵硬的搂着一个女子,本该香艳的画面却十分压抑,尤其是那个跳舞的女子,香汗淋漓,动作已经有气无力。
大概的扫过一圈,沈封也放下了心,甚至有些想笑。
十四年都没接触过女人,根本就不会撩妹子,却想着拿那档子事来气他,看看这四个妾室,看见他跟看见了救星一样。
“嘿嘿,美人可真是艳福不浅啊。”沈封抱着胳膊,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的晃到了谢云霄身边,跟左边的妾室挤在了一张椅子上:“哎呀,丫头叫什么?”
捏着女子的下巴,双眸深情款款的对视,让这个小妾室羞涩不已,心里小鹿乱撞:“妾身萍儿。”
“萍儿?”沈封附身在妾室发髻旁轻轻嗅了一下,笑说:“应该叫香儿才对。”
谢云霄微眯着眼看两人若无旁人的耳语,后牙槽缓缓磨动,手上的力气不禁越来越大,疼的怀中女子有些挣扎。
“王爷捏疼妾身了。”
谢云霄阴鸷的目光顿然扫在女子身上,那女子赫然不敢再动,只是身体肌肉忍不住的颤抖。
沈封看把人逗过了,立刻就松开了萍儿,连忙跑到谢云霄身边,从魔爪中将那名妾室解救出来,自己替换到了那个位置。
咧嘴笑道:“美人学会了吗?对待女子要温柔,调戏的时候身体放松,语气要轻缓低沉。”
谢云霄自知在这方面不是沈封的对手,就冷着脸说:“回去!”
沈封眨眨眼,装傻充愣:“啊?美人啊,还让我一个人回去啊,一个人吃饭好可怜啊,要不我还是去......”
“推我回去!”
“什么什么?美人要回去,不是说今晚要留宿芳香院吗?”
谢云霄剜了眼沈封,沈封明显听见了那后牙槽摩擦的“咯咯”响,心里笑翻了天,可嘴上却还是服软了。
“好好好,我们回去。”推着人就往院子外面走,还不忘回头对妾室笑眯眯道:“小美人们也累了,早些休息啊,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们。”
“闭嘴!”谢云霄黑着脸:“快点!”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让沈封为他心里不舒服,结果呢?
呵呵,浪荡子,难怪跟风星泽志同道合!
“嘿嘿,好,听美人的,我们回家咯!”
推着谢云霄就跑起来,微凉的晚风吹打在脸上,格外的凉快舒服。
相对谢云霄的心里不舒服,沈封心里却舒服极了,幼稚可爱又别扭,这才是最真实的谢云霄,想到坐在女人堆里不敢乱动的那个小表情,沈封就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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