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馆存在,且不服务于任何组织。”弗朗西斯柯站在挂在墙壁的白板面前,轻声念到《动物园规则怪谈》里的规则。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弱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悲哀。”
弗朗西斯柯又吟唱起博尔赫斯的《英文诗两首》,他眼神一洌,拉开了白板,各种各样的照片被钉在了墙上。
他取下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他面容妖冶,领口下是暧昧的痕迹,香烟缠绵在他沾染鲜血的手上。
“我找到了你的继承人。”弗朗西斯柯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
“他有好好的长大,越来越像你放在心上的那个人,看节目的时候,我差点错认,以为那个人复活了。”
“直到那个孩子戴上你的面具的那一刻,我才能肯定他是你教养出来的继承人。琥珀色的眼眸太漂亮了,什么样的情绪都适合放在这样一双眼睛里。”
“仇恨的,冷漠的,狂热的。”
弗朗西斯柯手指抚摸照片里人的脸,拇指放在点燃的香烟上,像是切实地被烫到一般,他改成双手捧住照片,一点一点低头。
他吻上了一张照片。
他在吻照片里的人。
“我会把他带进只属于他的世界,曾经这个世界只为了你而存在,既然你走得那么匆忙,那这个世界交给他也无妨。”
弗朗西斯柯站在馆长室唯一的光明里,周遭漆黑的阴影仿佛在蠢蠢欲动,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扫视墙上的照片,最后定格在一张失焦的照片上面。
黑影模糊。
他闭上眼,做出虔诚的遐想。
当时他还在一个隐晦的场子里做服务员,他服务于狩猎场上的权贵,也精心照料着被送到场上的猎物。
那个男人是全场最具有吸引力,最致命的猎物。他就简单地站在香槟塔旁,一身黑色礼服拉扯出挺拔的身躯,洁白的颈脖若有若无地散发出让人眼红的香味。
只要把眼神放在他的身上,就不可能再看上场上其他的猎物。
群狼环伺,有一头勇敢的狼走上前,是在圈里混迹多年的女权贵。她一身摇曳的红裙,拉起人往外跑,珠宝玲玲地晃动。
众人可惜,他们只是看见了温驯的猎物跟着猎人离开,但弗朗西斯柯看得很清楚,猎物对着地上光洁的地板露出了笑容。
一种猎物进套的笑容。
他跪在地上,摁耐住心中的好奇,转头专心服侍白发苍苍的老人。
“分心了,嗯?”
他对上老人精悍的目光,含糊地回答道:“没,没有。”
掌控后脑勺的手用力,进他带到无法喘息的境地,有什么腥涩的东西在喉咙里迸发,冲撞进胸腔,想要埋住他对那个猎物的好奇。
“咳咳。”
弗朗西斯柯松开领结,顺着光晕走到那位女权贵的房间门口,他沉默,盯着密码锁几秒钟,垂下头。
“啪嗒。”
门缓慢打开,弗朗西斯柯眼瞳一缩,他看见了自己从来不敢想象的场景:床上的女人脖子血肉模糊,黑红的鲜血挣扎着往外流动,染红床单。而原本该是猎物的男人此刻正叼着女士香烟,慵懒地打量自己。
“你,杀了她?”弗朗西斯柯不敢相信。这个名利场的猎物和服务员都是被家族卖到这里来的,没有任何自主和反抗的余地。
但男人杀了猎人,用极其残忍的方式。
“嗯,味道不太好。”
男人嘴上的烟渗着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血丝包裹在纤细的烟柱上,指引燃烧的光芒。
弗朗西斯柯结巴地问道:“你,你叫什么?”
“庄响。”
“心心念念,必有回响。”
“那你叫什么?”男人的烟悄然勾缠到了弗朗西斯柯的脖子上。
“弗朗西斯柯。”
“啊,你的表情看起来真像个小丑,怪可怜的。”
庄响黑色礼服外套搭在肩上,像一阵风潇洒地离开离开,等到弗朗西斯柯回神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用手机记录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我跟随这道光芒,第一次真正产生了想要下跪的冲动。”弗朗西斯柯声音很轻,害怕打扰到一片模糊中的人。
“你吻了我,嫌弃我嘴里的味道,但又笑了起来。”
“笑得很漂亮。”
“自那以后,你又杀了几个权贵,然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弗朗西斯柯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的故事,“你说那个地方的水箱很美,透亮的水母无忧无虑地游动,不在乎任何肮胀的事情,所以我很早之前就想着建一座水族馆。”
“我看见你见到那个人,眼睛里装满了自卑的情绪,我很心疼。”
他颤抖地将照片拿到手中,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你如果得到了幸福,那也好,可是你居然还是死在了那帮人的手里,连完整的身体都没有留下。”
“我恨呐。”
“我们恨呐!”
庄响是脆弱猎物们在漆黑夜晚里的一道光,点亮了希望。在狩猎场的几位猎人死后,警察顺藤摸瓜查上门,彻底封了这个地方,他们得以解放离开。
可是命运并没有放过他们。
他们暴露在天化日之下,一身裹着红尘的黑暗无处隐藏,所以他们又聚在一起缩在了阴影里,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主动选择成为了庄响的信徒。
如果是这样的他们,在死之前,杀一个人渣会怎么样?
如果是这样的他们,在见到光之前,多消灭一片黑暗会怎样?
但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光了。
弗朗西斯柯在庄家有一个老客人,他以自身为诱饵,绑了这位白发苍苍的人,最后问出了令所有人都心碎的消息。
“庄响死了,庄家小少爷心脏不太好,适配的器官在庄响身上,所以只能......”
弗朗西斯柯留下眼泪。
我拿什么都留不住你。
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补救的机会,我会带着你忠实的信徒,迎接你的继承人回归属于他的地方。
他会有一个漂亮的王冠。
他想让哪个人消失,就让哪个人消失。
“这一座小丑的水族管,它不隶属于任何组织。”
“它是你的,从今往后专属于你的继承人。”
弗朗西斯柯默念,“齐康。”
第六十九章 节目组不会玩出人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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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谢尧这些天脸皮越来越厚,白天在弗朗西斯柯那里排演完《人鱼》的舞台,晚上就会趁着夜幕还未完全落在地面上,开着摩托车往齐康那里跑。
齐康心里流露出浓烈的疑惑。
整个第二轮公演舞台的准备时间将近一个星期,而且他和谢尧两个人准备的都是特别舞台,想来根本不应该轻松。
他举着利剑对着谢尧问道:“你那舞台很简单?你怎么老有时间往我这跑?”
谢尧打哈哈,“我的舞台就是在水底下做几个动作,排起来不复杂。”
“是吗?”齐康把剑刃转向练习假人。
“扑哧。”假人胸口破开一个大洞,看得谢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呦妈呀,过于凶残。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旁边的斗牛士,“他这武力值,你确定是他有危险,还是牛有危险?”
克里托瓦尔脸色复杂,他嘴硬道:“不要想看斗牛这个项目,无论是谁碰上五百公斤的公牛,都必须掂量一下自己。”
按照道理来讲,任何没有经过训练的人贸然走上斗牛场都是一种自杀行为。现在齐康的情况实在太过特殊,一般人在做这么长的握剑穿刺练习后,手都会酸疼到抬不起来,但齐康还能在这基础上继续自己日常的肌肉锻炼。
而且哪个正常人能一剑把高密度的假人捅个对穿?
齐康可以。
克里托瓦尔在这四五天的练习里都快分不清到底谁是野兽。
明天就要正式进行表演了,他在这种时候已经想不到什么东西能拿来教授齐康的了。
姿势,技巧,还是心态?
齐康这个怪物让人教得没有成就感。
克里托瓦尔越想越沮丧,他拍了拍谢尧的肩膀,“我先去准备一下明天的表演流程,你到时也有表演吧?”
“嗯。”
斗牛士刚往外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问道:“你们这个真的是正儿八经的偶像选秀节目?不是什么超人选拔比赛吧?”
谢尧无语凝噎,“额......”
该怎么说呢?
《CHAOS》这档节目放在上辈子还算是正常范畴内的选秀节目,除了表演舞台衔接紧,受众眼光高,倒也没什么。但现在庄天明发癫,连带着赵柔一起发疯,两个人合伙把节目活生生做得格外极限。
工作人员极限工作,练习生极限生存。
另一边,在他们聊天的间隔里,齐康又弄坏了一个练习假人,工作人员麻木地抬走报废的假人,又搬了个新的假人上台。
凶手攥着红布和利剑走了过来,抓起角落的矿泉水瓶,灌了几口,眼睛湿漉漉地看向他们,“在聊什么?”
“在聊你的态度变了好多。”谢尧弯了弯嘴角。
在出院之后,齐康不再像之前那个样子排斥他,反倒越来越像上辈子他爱的模样,温和又带酷帅。
齐康擦了擦脖子的汗,冷漠地说道:“既然你想跟着,我又赶不走,那我有什么办法。”
谢尧接过齐康手里的斗牛道具,像是变魔术一般从台下拿出一个小马扎,“坐着休息会吧。”
齐康摆手,他眯起眼睛,视线落在远方,“你说庄天明现在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
谢尧摸不透庄天明的想法,但这个奸诈的人肯定在谋划着些东西。那天庄天明意有所指地问他:“爱情和亲情你会选择哪一个?”
他的回答是:“我全都要。”
相同的情况放在当年事件的情况当中,庄天明应该是会绑架齐康和他的家人,逼着所有人参与一场疯狂的死亡游戏。
可这几天谢尧每天准时准点地出现在斗牛场上,入睡之前也会偷偷打电话问候妹妹谢彤,他们的身边都没有什么异状。
庄天明蛰伏得太久了,久到谢尧都产生一种侥幸的想法:他不会是放弃了吧?
但他深切地知道,疯子在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斗牛场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突然多了好几名工作人员,他们手里抬着不同的设备,踩上斗牛的场地,开始按着点组装设备。
“发生了什么?”谢尧抓住一个工作人员问。
段青山适时地冒了出来解救要忙工作的工作人员,他点了点斗牛场上的四个地方,对着谢尧说明道:“这是在安装明天直播要用的设备。第二轮的公演舞台是现场直播,首先要放出来的就是你和齐康的特别舞台。”
“加油哦!”他握紧拳头为谢尧和齐康打气。
直播吗?如果明天自己要是有任何失误,公牛顶死人的惨状怕不是要传遍整个互联网。
“呵。”
齐康转身看向幽黑的转播镜头,摇了摇头,庄天明还是太小看他了。
他对王燃做了承诺,承诺一定会让王燃体会到幸福,所以他一定会活着走下斗牛场。
绝对。
02
《CHAOS》一周播一次,对于它的忠实观众来说,就是在看完一期之后,每一天的等待都是度日如年。在数到第五年的时候,吴添添的平板上弹出一则特别消息。
“什么!《CHAOS》的第二次公演舞台要搞直播?”
她慌忙点开粉丝群,见到了其他人热烈的讨论。
“怪不得一直没有路透出来,原来是要放一波大招。”
“之前也没有见到招募现场观众的消息.......”
“哇塞,现场直播,这还没到决赛呢,节目组这么着急干什么,急着让我们看清楚练习生们的实力吗?”
“还别说,有些人的表现虽然经过后期剪辑修音看起来还行,但直播舞台肯定是要露馅的。”
“反正谢尧和齐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还是担心齐康的心态,他上一个舞台不是失误了吗,结果被挂在热搜上骂了几天。”
“害,还不是有些人眼红齐康爬得太快,挡位置了。”
“姐妹们,直播预告出来了。”
吴添添刚爬完楼,就马不停蹄地转到网络平台,点开推送链接。
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直面蓝色的巨人,他毫不畏惧地问道:“我许愿的代价是什么?”
屏幕上缓缓打出一行字:特别舞台《斗牛》。
画面一转,歌曲的选择现场,生存战发起人林汝安冷酷地宣判道:“由于谢尧练习生触犯《CHAOS》训练营营规,节目组对其进行惩罚。”
“惩罚如下,剥夺谢尧练习生的歌曲选择权,同时,他还必须完成另一个特别舞台——《人鱼》。”
一道黑线出现在屏幕的中间,将其分割成两个画面。
“轰隆,轰隆。”
像是摩托车驰骋的声音,又像是人类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
齐康出现左边的屏幕当中,他一身华丽的斗牛士服装,金边镶嵌,漂亮的装饰品挂在胸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琥珀色的眼眸望向镜头,一头强壮的公牛正向他冲刺而去。
特殊的血液效果溅射屏幕。
“这是一场注定产生死亡的竞技,荣耀缠身,蹄声沉重,是迎着热望和热爱环视全场,还是在唏嘘声中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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