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佟丰拨开众人,边朝马厩走边说道:“若是萧将军在,我们早就在路上了!萧家军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杀人的!太久没上战场,你们怎么都畏畏缩缩的!”
萧牧川立马跟在佟丰后头,穿过重重人群朝外走,“我去拿军令!一个时辰后,我们南郊集合!”
说罢,他翻身上马,一刻不停的朝城内飞奔而去。
“殿下,萧二郎要去益州。”丰年替李晏欢撑起伞,却被后者一把挡开。
李晏欢疾步走进雨幕中,还未走到宫门口,迎面碰上淋得狼狈不堪的萧牧川。
“晏欢!”
“二郎。”
萧牧川抬手抹掉一脸的雨水,把益州的事说给李晏欢。
“……如今的情况是,不知李玚是否奉了圣命才做出这样的事,而李珮不想出手,崇陵更不会趟这次浑水。”
而后他紧紧盯着李晏欢深邃的双眼。
“五殿下,我们救不救?”
突如其来的暴雨把长安城的灰尘全部洗净,却洗不掉益州那些被黑夜蒙住的心。
雨噪中萧牧川听见李晏欢坚定的声音。
“救。”
“好……”萧牧川缓缓点头,“我要五殿下这句话就够了。”
他倏得转身,踏着来时的水花离开。
“五殿下在长安等我好消息!”
李晏欢没有追,一直目送萧牧川出宫。
雨越下越大,萧牧川先是回府带上崔郦,而后赶去南郊同佟丰他们汇合。
“萧二郎!现在如何?到底有没有人管这件事?”崔郦大喊,一张嘴喝下一口雨水。
萧牧川没回话,眯着眼策马前行,远远听见有人喊他名字才勒住缰绳。
“萧军候!可拿到军令?”
“圣上还在昏迷,太子也不管此事,我拿的,是五殿下的军令!若出了岔子,我同五殿下一同担当!”
萧牧川说完一震马鞭,带头冲出去。
蜀郡城,轰鸣大雨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哀嚎,李玚心烦意乱,在帐中来回踱步。
“什么声音?不是锁死城门了么?”
“回殿下,有几个不怕死的从城墙上跳下来了,没有摔死,就一直哭叫,里头还活着的一直在轮番撞门。”
李玚仰头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崔郦呢?崔郦找到了么?”
随从战战兢兢道:“还、还没有……”
听出他声音中的惧意,李玚再睁眼时恢复了从前笑眯眯的样子。
“没有质问你的意思,现在下着雨这么冷,那就先别找了,我猜他八成是回了长安,但不必害怕,就算他回去,也没人愿意帮他的。”
“……是。”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一阵混乱的声音,李玚站起来,姿态优雅的抚了下衣裳,披上避雨的外袍才出去。
一队骑兵站在营地不远处,两方隔着雨幕对望,李玚眯着眼看过去,问:“那是谁?”
随从也眯着眼看了很久,才小声回他,“殿下,好像是萧家军……”
“萧家军?不可能!”李玚脸色一变,眼睛精准锁定在最前头那人身上,有些不敢置信,“萧牧川?”
萧牧川一甩缰绳,胯下的马向前踢达几步,“三殿下,开城门吧。”
李玚似乎是没听清,侧耳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开城门?”
“开城门,救人。”萧牧川翻身下马,顺带把崔郦也拽下马背,小声叮嘱:“等会儿你去拿钥匙,但不可立马开城门,城内百姓暴动,开城门我们控制不住。”
“萧牧川!你是奉谁的命?萧家军么?还是萧牧云?”李玚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双臂一震,立马有十余只箭对准萧牧川跟崔郦。
萧牧川从背后抽出自己的刀,刀身擦的光亮,雨水落上又迅速滑下。
“奉的是,益州百姓之命!”
他将崔郦一把推开,刀尖震动发出蜂鸣,崔郦只看见一道光,而后整张脸摔入泥水里。
他扑腾着坐起来,吐出一口脏泥,冲着萧牧川的方向破口大骂,“萧!牧!川!我操你大爷!”
萧牧川没听见崔郦的脏话,双方已然混战在一起,穿着一样的朱红软甲,难分你我。
崔郦定定心神,赶紧爬起来去拿钥匙。
李玚一伙很快被制服,关在营帐中,由佟丰看守。
萧牧川把自己的刀交给佟丰保管,然后拽着崔郦的衣领子往城门走,“钥匙拿到了?”
崔郦还在不停挣扎,“萧牧川!别以为我会放过你!钥匙在我这,开门救人的是我崔郦!连夜跑回长安送信的也是我崔郦!你——”
“不就推了你一下?不推你你早死了。”萧牧川拧着眉头打断崔郦的话,然后指挥道:“开锁。”
他从胸口掏出一条三角布巾遮住口鼻,见崔郦不动弹,直接上脚踹了他一下。
“开锁,门开条缝,让我进去。”
崔郦没跟他计较这一脚,转头看向萧牧川,瞪大了眼睛。
“你疯了?你进去做什么?”
不意外崔郦又挨了一脚。
“现在不能开门,一旦开门,城内百姓肯定会向外逃命,所以让我先进去。”
崔郦瞪着萧牧川看了半晌,两个人眼睛都布满血丝,而后他从腰封里掏出钥匙。
“待会儿我进去你就立马锁门,我让你开门你再开。”
崔郦依言开锁,放萧牧川进城后又立马锁上门,隔着一道门,才敢说话。
“你以为你是谁?让我关门我就关,让我开门我就开?”
作者有话说:
崔郦(咬手绢):呜呜呜X﹏X
53 第52章 进城
腥臭漫天,肢腐面溃,人间地狱。
年迈的老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稚子青年露在衣裳外头的皮肉溃烂不堪。
萧牧川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何时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一进城内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不敢言语。
“你是谁?放我们出去!”一柄长枪抵上他的侧颈,几个镖头打扮的人将他围了起来。
萧牧川定定心神,道:“我乃五殿下门下、萧家军八军候之一,奉五殿下李晏欢之命,前来救人。”
拿长枪这人自是不信萧牧川说的话,枪头又使劲往皮肉上扎了扎。
“什么五殿下?那个要把我们关在这里的不就是三殿下?你们都是一伙的!是要让我们等死吗!”
萧牧川道:“三殿下已经被捕,不日便带回长安问罪,如今要来救人的,是五殿下李晏欢。”
而后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大汉,脸上缠了几层布,露在外头的皮肤虽干枯但并无溃烂,应当是还未染病。
他问:“你没染上瘟病?”
那人没回话,将萧牧川往城门上狠狠一掼,“既是来救人的,那就把城门打开!放我们生路!”
“开城门!开城门!”
“外面的!把城门打开!不开我就把这人杀了!”
城门外,崔郦捏着钥匙的手不停发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开。
这时里头传来萧牧川的声音,“崔郦,不能开!”
“你想让我们死?”
萧牧川左手抓住往皮肉里刺进的枪头,用力拨到一旁,脖子一阵刺痛,右手上手一摸,摸了一手血。
“你没染病,可以跟我出去,但是染病的不能出,马上会有大夫进城,不用担心。”
“马上会有大夫进城?”那人指着地上随处可见的病人,大声斥责:“那他们呢?”
“抱歉。”萧牧川低声说道,“但染病的不能出城,需在城内治病,瘟病必须停在益州,你们……你们确定没有染病的话,可以跟我出城。”
他话音刚落,眼前八尺高的汉子居然红了眼睛,哽咽不断。
“我们只是想活命……”
萧牧川的心脏好似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可靠语言去解释实在苍白。
“现在大夫人手均不够,四城共十几万百姓,一旦我们开城门,大家走出益州,会将疫病带到其他州郡,到时人人自保,谁还顾得上救你们?”
“所以不能开城门,我向你们保证,不会放弃益州的。”
两相对峙,大汉终于点点头,“好,暂且听你的。”
他随手捡起一根绳子,将萧牧川的手腕困在腰后,而后对着门外的崔郦喊道:“外面的!什么时候把大夫送进来!什么时候就把他放出去!”
崔郦急得不行,当即就要掏钥匙开锁。
“崔二郎!莫急!大夫马上就到。”
崔郦骂骂咧咧道:“萧牧川你净放屁!哪来的大夫!李玚拢共就带来五个大夫,还残了一个!四个人能做什么?”
“马上就有。”萧牧川弯起嘴角,好像能透过那扇大门看到外面的事。
马蹄下泥水四溅,靴子裤腿很快湿透,丰年直接驭马到营帐前,隔着雨幕高声问道:“我乃五殿下门下丰年,阁下可看到萧家二郎萧牧川?”
佟丰遥遥指了下蜀郡城,“萧二郎刚到就进城了,一直没出来,崔状元手里有钥匙,就守在城门那!”
丰年脸色一变,一扯马头,直奔城门。
崔郦认得丰年是李晏欢身边的随从,见他也来了,赶紧把手里的钥匙交出去。
“五殿下是不是也来了?这钥匙你交给五殿下,萧牧川在里头当人质,你们可带御医来了?赶紧送御医进去,他们才放人!”
丰年摇摇头,“圣上重病,不止五殿下脱不开身,长安御医也均守在圣前不能出宫。”然后上手使劲拍打城门,“萧二郎!萧二郎!”
“别喊了,萧二郎叫他们带到不知哪里去了,我刚才把手拍红了都没回话。”
丰年急忙转身回去,掀开马车帘子,把几位老大夫请下来,御医不能出宫,他奉命在长安城周边搜寻能治病的大夫郎中,找到一批就直奔益州城来。
“开门吧。”丰年说道,崔郦拿过钥匙,熟练的将门打开一条缝,铁链把门缠住,那条缝里勉强能挤进去人。
丰年弯腰要进,却被崔郦一把拽住,“你就这么进去?不找个东西捂住口鼻,你明日就要染病!”
“好……”丰年随手撩起衣裳,从下摆上撕下一块布,老老实实把自己口鼻捂住,迅速挤进去。
几位老大夫也穿戴好,跟在丰年后头进城。
找到萧牧川时,他正在帮忙抬人,看见丰年还有些意外。
“你来的挺快,大夫好找么?”
一见萧牧川,丰年先上下把人打量了一遍,看见他颈侧的血迹时目光一凛。
“没事,进城门时划了一下。”萧牧川侧头蹭了蹭,又问了一遍,“大夫好找么?”
“不太好找,宫中不放御医,我们只能另找,溯玉去了洛州,走的远些,要晚点才到。”
“好。”萧牧川越过丰年的肩头,朝后头看了眼,丰年立马领会。
“殿下没来。”
“哦,没找他,就看看来了几个大夫。”萧牧川干咳一声,掩饰一般转过身去,把自己的发现说给众人听。
“不知道是什么病,得了病的就会皮肤溃烂,深可见骨,除了这个之外没有其他症状,劳烦几位再检查一下。”
“萧二郎。”丰年突然喊他,萧牧川回过头,“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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