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线人都是傻子吗?”湛彤将精神体收回精神图景,走廊太窄,而自己的精神体又太过巨大,“有些线人是浮在表面的,脑袋里装了内停装置,只负责接听。这样的人很容易露馅儿,抓一个杀一个,没有几个在潜伏后能活过一两年。有些线人隐藏得非常深,甚至学会了埋藏仇恨情绪,就算向导的精神丝爬到他们身上都查不出来。”
“不,查得出来。”杨屿仍旧往前走,“洛白洛……她……”
“她暂时不能动用精神力了,这件事要等戚长官自己去排查,洛长官已经为基地鞠躬尽瘁,即将油尽灯枯。”湛彤忽然愤怒,“而你,一个臭小子,没有资格对洛长官发号施令。”
“是精神体,她的精神体,留下了记号。”杨屿猛地停了下来,深喘了几次,然后再大步向前,朝着水族馆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水族馆暂时关闭,几百个工作人员在里面巡视,可是门口已经拉起警戒线。杨屿自然无法进入,但是那些人看到了湛彤,立刻放他们通行。经历了这场事故,杨屿再次走过深海区已经无法呼吸了,那些水好似蔓了出来,淹过了他的口鼻。
“你怎么推测出来的?”湛彤走在旁边,时刻警惕周围。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和洛白洛会经常出现在水族馆。她的精神体是不是海里的?”杨屿边走边问,“她的手和脚为什么忽然间流血了?”
湛彤虽然无法明说,但还是给了一个答案。“被鲨鱼咬了。精神体如果受伤,觉醒者身体上的对应部位也会出现伤口。”
“所以,是鲨鱼在她精神体的前鳍和尾鳍上咬了几口,咬出了撕裂伤?”杨屿几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只幼年大王乌贼只是住在水池下方的池子里,洛白洛是放出精神体和鲨鱼搏斗?还是和大王乌贼搏斗?”
“无可奉告。”湛彤忽然一停,“等等,你为什么能看见……”
“大白鲨?”杨屿猜到她会问,言语中有些自豪的成分,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因为我快要觉醒了,如果我当了哨兵,基地第一哨兵可就不是你了。但是……洛白洛明知道自己的精神体会被鲨鱼咬伤,或者咬死,为什么还要放出来?”
“无可奉告,洛白洛长官因为失血过多正在昏迷,无可奉告。”湛彤继续往前走,看到前方有一些指导员在忙。
“因为,她是为了给咱们留记号。”杨屿也看到他们了,可是却没有马上过去,反而先去出事的大蓄水池看了一眼。
再次重返现场,恐惧感加倍袭来。电击只击晕了自己,击昏了乌贼,可是却没听到湛彤说洛白洛的精神体被电到,可见那东西比大王乌贼还要大,电击强度在它面前不值一提。可是现在看到透明的池水,杨屿不仅本能害怕,还想吐。
水面荡荡悠悠,让他回忆起往鼻子里面灌的感受。杨屿在池壁上寻找了一会儿,然后又从高处下来。
这一次,他和湛彤才一起走向那些人。
“把地都擦干净,千万别滑着别人!”一个指导员在监督,剩下的人在擦地,她转过身看到了杨屿,“对不起,现在水族馆已经关闭了,所有学生请离开,这里面有麻烦。”
“我问一句话就走。”杨屿看了一眼金属地板上的水渍,手心的痛感也在往手臂传递,“你们有没有谁受伤了?”
“受伤?没有啊。”指导员懒得和一个学生废话,转过头继续说,“擦干净点!再滑着别人所有人都要一起受罚!”
“不是真的受伤,是看不见的伤痕。”杨屿相信她没有隐瞒,要是那么容易被发现,就不是线人的作风了,“等等,刚刚你说滑着别人了,是滑着谁了?”
指导员往前面指了指,只见水族馆管理员张秋芝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看样子摔了一跤。
“手底下别停,赶紧把水擦干!”指导员回过身,继续监督别人工作了。而杨屿则朝着张秋芝跑过去:“请等一下!我想问问水族馆有没有谁受伤了!”
“受伤?”张秋芝一下停住,转过身看向他们,刚刚滑了一跤,她的手背已经肿了,“没有啊,今天没有人请假啊。你这么快就醒了?吓死我了,当时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还以为你死了呢,没事就好。”
说完,张秋芝又看向湛彤:“请您一定要保护好洛白洛长官啊,看她那副样子真是吓人,流了好多的血。”
“没有人受伤?”杨屿思索了一下,难道自己想错了?
“他们都没事,你要找受伤的人,估计就只有我了。”张秋芝抱歉地笑了笑,揉着通红通红的鼻梁骨,“也不知道谁在地上洒了水,我走得急,摔了个大跟头,现在正准备回去涂涂药油呢。你们要是有急事就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好,您先去忙吧。”杨屿也不再问了,眉头紧皱,显然又解不开的烦恼。张秋芝又安慰了他们两句便转过身,朝着水族馆的出口处走,可是刚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是枪上弹的声音。
她回过头,再看杨屿和湛彤,刚刚的苦恼表情已经从少年脸上撤掉,换成了一种肯定。
“是你。”杨屿看着她的手背,慢慢目光上抬。
“什么你?”张秋芝不敢动,毕竟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你们……在说什么?”
湛彤并没发现异常,只是在张秋芝转身后看到了杨屿的表情,瞬间开始怀疑这个人。而杨屿则往前一步,从她的手往下看,看到了双脚。
然后,再把目光调回她脸上。
“大白鲨是你的精神体吧?”杨屿看着她几乎快要骨折的鼻梁,“从我第一次来就感觉到了,有东西在水池里尾随,一直监视着我和戚洲。你的精神体暴露了,现在想跑?”
“对不起,我没懂你们什么意思……”张秋芝一脸惊慌,“这是不是误会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池壁上有个按钮,按下去之后池底才会打开,用来给大王乌贼喂食。戚洲想要去里面玩水,你把精神体放进去,用鲨鱼的鼻尖撞下按钮,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我说的没错吧?”杨屿又说,“如果我说对了,现在你全身都是淤青,根本不是一个跟头能摔出来的,那只是你逃避检查的借口。”
“我……我不是,我没有。”张秋芝晃晃脑袋,眼泪都要甩出来,“我的精神体确实是鲨鱼,可是……水族馆里的哨兵大多都是水生精神体,不是只有我啊。我怎么可能去杀人?”
“你在这里潜伏了几年?”杨屿不为所动,继续盘问,“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寻找机会。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你跟湛彤走,脱了衣服,让她检查,如果你身上没有大面积的淤青,我亲自下跪道歉。”
“走不走?”湛彤的枪口抬了抬,看了一眼旁边,“去洗手间检查?”
“我……这是污蔑!”张秋芝摇了摇头,“我刚刚才摔倒,身上肯定会有淤青!”
“不一样,摔倒的淤青和被巨型水生动物砸到池底的淤青,不一样。”杨屿紧紧盯着她的鼻子,“池子里的水溅起几米高,是洛白洛的精神体跃出水面猛然砸向了鲨鱼,她打不过你,精神体也打不过你的大白鲨,只能用重量级抗衡。你当时被砸得够呛吧?怕不是身体里已经有骨折了?这很简单,湛彤带你去检查就知道了。特别是……你的鼻子。”
张秋芝攥了攥拳头,笑了笑。“对不起,我真的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身上有伤也是刚刚摔倒的。”
“鲨鱼的鼻子是最脆弱的部位,那么大的吨位砸下来,鼻子首当其冲,这是我们生物课上学过的知识。”杨屿说着指了指张秋芝的脸,“不信你自己摸,我已经能看出来了,你的鼻梁骨已经断掉,是你生生接回去,一定很疼吧?”
“我……我……”张秋芝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骨,这时周围已经围上了人来,等到她再抬起头来,杨屿竟然从她脸上,看出了鲨鱼一样的微笑。
就好像人类的牙齿,也变成了成排的三角形。
“把你的精神体放出来,我看看。”湛彤给周围人眼色,指导员们纷纷拿出了电击.枪,“洛长官的精神体砸下去,没有一条鱼吃得消,如果精神体没受伤,我亲自单膝下跪赔罪,如果真是你咬了洛长官,就别怪我。”
“你们!你们!”张秋芝终于暴露出了真面目,断过的鼻梁骨在激动之下呈现出红色,一道鼻血顺着人中而下,“你们杀不干净我们的,新联盟万岁!新联盟一定会迎来伟大的……”
砰。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杨屿只听到枪声自耳边而起,他在靶场也开过枪,可是湛彤的枪声像是格外震撼,一下子将他的双耳震聋,随即整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他再一次睁开眼,周围已经不是医务室,也不是卧室,而是自己的睡房。
周围没有人,他下意识想要看看手表的日期,确定自己昏睡多久,可是抬起手腕,光秃秃,才想起来手表已经送给了戚洲。
奇怪,自己怎么又晕倒了?这么弱不禁风怎么当哨兵?
正想着,杨屿昏头涨脑准备起身,刚刚一动……
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热乎乎的小东西,从被子里面拱了出来,扑到他脖子上就是一通舔。
这什么?杨屿往旁边避了避,单手拎起那团白色,只见它瞪着一双无比清澈的碧蓝色的眼睛,两只前爪不断抓挠,像是在挠空气。
“奇怪,谁养狗了?”杨屿拎着它的后脖子将它放到床下,穿好拖鞋,准备去找找戚洲,谁料那只白色的狗一直往小腿上扑,好几次差点踩到它。小白狗见他不搭理自己,于是哼哼着跑到床底下去了。
“你别跟着我。”杨屿没养过狗,不懂它为什么这么热情,右手放在门把手上用力一拉。
一头黑熊正坐在自己房门口,朝这边看了过来,然后它站了起来,两米多高。
杨屿瞬间就将门关上了,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双手出汗地靠在门上,思索几秒之后,飞快地冲到床边,跪着从床下掏自己的精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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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屿觉醒啦!
精神体:我是狼!你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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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精神体大乱斗
“出来, 出来啊!”杨屿费劲儿地够着,谁料刚刚非常亲近自己的小东西不肯出来了,刚好缩到了床底下的最里面。被黑熊吓出的一身冷汗还没落下, 刚才那一下可真够呛的, 觉醒后的世界变得很奇怪, 总是能看到奇奇怪怪的动物。
那头黑熊,一定是房子里某个人的精神体了, 就是不知道它是谁的……但杨屿也是看到了它才反应过来,只是万万没想到……
自己期盼已久的精神体,竟然是这么小的一个玩意儿。
“出来。”而且现在还死活不出来, 杨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小又白, 看上去就是一个小玩具, 毫无杀伤力, 但是那双眼睛又确实好看,即便床下漆黑成片,没有光线, 那双碧蓝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仍旧发着亮。
“出来,再不出来我要跟你急了啊!”于是杨屿试着威胁了一下它,算了, 既然是自己的精神体,小就小了, 也认了,只是不知道这别扭的脾气是随了谁,刚刚自己只是说了它两句, 它竟然翻脸不认人。
好在床下无处可躲, 杨屿完全趴在地上,上半身深入床底, 胳膊完全伸直才抓住小白狗,谁料小狗弱弱地叫了一声,尖尖的嘴巴一张,直接在他无名指上啃了一口。
“诶!”这一口啃得着着实实,狗子不大,咬人却疼,血珠登时涌出,无名指第一指节处立刻多了几个小洞,杨屿真没想到自己觉醒第一天竟然被精神体给咬了,不仅咬流血,还是被这么一个小玩意儿给咬流血的。
结果小白狗咬了人,躲到了更深处,它的双耳还不能直立,只能耷拉在头顶上,尾巴却不再摇动,将湿漉漉的尖鼻子藏在了两个前爪当中。杨屿有些恼羞成怒,顾不上擦血又去抓它,谁知背后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举,我来啦。”戚洲端着一碗热汤,用屁股撞开门,结果定睛一看差点把汤碗扬了,放声大喊:“救命!救命啊!来人啊!杨举他昏倒了!他滚到床底下去了!”
面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只不过没有在床上躺着,而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上半身还在床底下。
杨屿一听到戚洲的叫声也吓了一跳,忘记自己还在床底,瞬间抬头向后看,结果脑壳结结实实地撞上金属床板,咣当,声音清脆。紧接着脑袋里就像搅了一锅粥,不知道是刚刚觉醒的不适感,还是真的撞晕了。
奇怪,自己不是哨兵么?为什么身体强度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啊?不应该是可以手撕钢板的人么?杨屿晃了晃脑袋,一刹那,又愣住了。
他感受到了很浓烈的慌张,却不知道那慌张是什么,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四面八方的东西都挤压过来了,要把他的生存空间全部占满。视觉上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却又看到了透明的声浪,每一次那无形的浪拍打过来,都如同看到了声波。
越来越厚重的浪,越来越多的声波,杨屿捂住了眼睛,额头痛苦地抵在地板上,大脑像是要裂开,疼,如同被分割成无数份。随即余光里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跑过去,杨屿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往外冲,就在背部,他却无法控制。
那绝对是他控制不了的、陌生的力量,像是自己的生命体验都要被无限拉长了,在空中摆动。随后他慢慢站起来,被戚洲扶起来,同时尽力去抵抗头脑的疼痛,奇怪的是,好像当他想要抗拒的时候,痛感就小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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