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像撒娇,林野笑嘻嘻地跟在段扬身边,没忍住,手掌扣住那一脑袋松软的卷毛往自己怀里一揽:“好,怪我怪我,任凭处置。”
段扬用臂肘将他隔开半米距离:“在大街上别动手动脚的,我还穿着警服呢,影响不好。”
林野很鸡贼地说:“意思是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以动手动脚?”
段扬拿眼角瞥人,警告道:“下次不许再亲我脸了。”
林野:“必须的,下次直接亲嘴。”
“妈呀。”段扬受不了了,他站住脚,很有气势地一跺,生气不似生气,撒娇不似撒娇,羞赧中带着无奈,无奈里透出点掩藏不住的笑意,“你可太烦人了。”
林野背过手,微弯腰身,只把一张帅气的脸送到段扬眼前,与他咫尺对视:“羊羊,你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特别可口。”
膝盖发软,心脏胀满,胸腔内扑腾起一簇火苗,林野五官清俊标致,让人移不开眼,段扬盯着这双含光的瞳眸,里面是自己,时间一长,他有点扛不住,于是将偏移的视线越过林野肩膀,漫无目的地投向马路对面。
定睛片刻,段扬突然抬手拨开林野,眉心瞬时凝重,脑中条件反射地筛选着记忆碎片。不久前,闻恪曾让他背过十二台出现在鸿怡宾馆附近可疑车辆的型号和牌照,要他执勤时注意审核驾驶员信息,段扬神色严肃地将警帽戴好,转头对林野道:“稍等我一下。”
林野不明所以地让目光始终跟随段扬的背影,直到看见他停立在一辆眼熟的白色卡宴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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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驾驶位的车窗徐徐降下,段扬向后展肩,右手干净利落地敬礼:“您好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驾驶员证件。”
目光顺窗缝切进车内,落至男人身上,段扬眯眼打量对方的容貌,半长的头发,深辙的双眼皮,高挺鼻梁架着一副斯文的银边眼镜,下颌线冷峻锋利。
“原因。”低哑冷漠的嗓音,衣冠楚楚的男人眼角斜出一抹轻视。
段扬丝毫不怵,利用交警职权强硬地回应:“还请您配合。”
男人不露声色地扫一眼后视镜,若没注意错,这名交警是径直朝他来的,显然带着明确的目的性,他将储物格里的驾驶证递到窗外,段扬抽出衬衫前兜的圆珠笔和记录本,片刻后,他再次敬礼,双手归还:“感谢您的理解。”
在翻看证件的同时,段扬调动记忆,与网上车管所的车主信息匹对,确认无误。
走回林野身边,段扬收起笔本,抬眸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已重新将帽子口罩捂得严实,裸/露的眼睛明显与刚才的眸色不同,冷硬又狠厉。
猛一对视,段扬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视野中的白色卡宴渐行渐远,林野神情复杂地目视前方,问:“为什么查那辆车?”
段扬没多想,但有所保留地回答:“曾经出现过可疑行径。”
林野继续问:“查到那人叫什么了吗?”
段扬停顿一秒:“车主姓徐。”
林野覆下眼睫,脸色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怒意,他抬手摘掉口罩,拳头紧了又松,半晌对段扬道:“他可不姓徐,他姓裴。”
末了,林野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他烧成灰,老子也认得出来。”
*
晚上九点,闻恪接到段扬的电话,姜以安在客厅忙碌,避免吵扰,他转移去厨房接听:“嗯。”
段扬的语速很快,咬字清晰道:“老大,20:13分,蓟门桥北地铁C口附近,型号Cayenne Turbo Coupe,白色,牌号景N 85D10,确定为曾出现在鸿怡宾馆附近的嫌疑车辆,车主徐亚仁,驾驶员姓名——”
闻恪望向窗外,摇曳的树影如涌动的暗潮,黑暗中像有东西在蛰伏,金属火机在窗台磕出尖锐的声响:“有其他可疑点吗?”
“有。”段扬沉声,“我查证件时,对方给我的是车主的驾驶本,要不是我朋友认出他,我不可能得知他的名字。故意隐藏真实身份,这一点很值得怀疑。”
闻恪收回视线:“朋友?”
俩字的问话,瞬间将段扬从工作状态中抽离,他攥紧手机磕巴着答,“就……一个认识了挺久的朋友。”
已知的信息闻恪需要认真整合梳理,他没有探究段扬交际圈的欲望,只道:“如果日后有需要,还得麻烦你朋友来一趟警队。”
段扬心知这是必须要走的流程,应声:“好。”
电话挂断,闻恪右手抵在左肘下,齿间咬烟,黯淡的眼神藏在浮动的青缕后面。白色卡宴,景字牌,他重新滑屏拨过去交警大队值班室的号码,很快有人接起:“闻队。”
是沈默,闻恪道:“去网上车管所内部系统查一下景南市有多少量白色的Cayenne Turbo Coupe。”
等待回信的过程中,闻恪大致估算数量不会多,脑海里隐隐约约有一丝难以精准捕捉的记忆画面,他好像近期在哪里见过这一类车。二十分钟后,沈默来电:“本市Cayenne Turbo Coupe共有17辆,其中3辆为白色。”
极少的数目,能见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闻恪努力思索究竟何时何地看见过这类车型,印象里有个很模糊的片段——下一秒,他倏然抬眸,立刻点开微信找到与韩晓钧的聊天对话框,姜以安生日当天的那段监控视频中,发生争执的一男一女驾驶的便是一辆白色卡宴。
联想姜以安当时产生的过激反应,若是因相似的场景,相同的车型引发导致,闻恪夹掉烟,长时间凝视客厅的方向,深思熟虑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沉重地迈动脚步。
红色吉他摆放在盘起的双腿上,纤长手指轻搭着琴弦,姜以安面对窗外,素净的侧脸,细窄的肩膀,灯光投落额发,眼廓弯起淡淡的弧度。闻恪悄声走近,视野里的人听见动静回过头,笑着往他坐下的地方挪了挪身子。
姜以安问:“谁的电话打了这么久?”
闻恪下定决心,答非所问:“以安,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姜以安凑过去脸:“表情怎么这么严肃?你问。”
闻恪以审视的目光看向他,姜以安现在的状态很乐观,但他依然权衡了一会儿,谨慎地开口:“你生日那天,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姜以安缓慢收敛起情绪,面色变得沉闷,垂下的眸光淡然,闻恪握住他的手,追问:“是一辆白色卡宴,对吗?”
钟表的走针声在两人中间拉出一小段空白,姜以安皱眉敲敲额角,沉默地点头。
闻恪有选择性地试探:“85D10。”
“你……”姜以安错愕地抬起脸,回握闻恪的力道猝然加重,“你怎么知道的?”
“以安。”闻恪挪开原位,坐上茶几,与姜以安拉近距离对望,用拇指轻揉他泛红的眼尾,柔声说,“看着我,勇敢一点,把你愿意告诉我的,讲给我听,好吗?”
几近苛刻的请求,需要再一次回忆不堪的过往,闻恪太不忍心,但他相信现在的姜以安已经能够坦然接受和面对,而姜以安同样没有让他失望:“……好。”
他抓着闻恪的手,反复吞咽,加深呼吸,用涤荡进身体里的空气减轻胸腔内的压抑感,启唇说:“这个人,是华峰娱乐的执行副总裁,乐队成立之初,公司也处于上升期,他给了我们五个人很多权利,我因此对他十分信任,也很感激。”
“不久之后,Mage的人气越来越高,带动‘华峰’的市值跻身国内前十,慢慢地,他开始参与决策乐队所有的行程事务,垄断我们应得的权益,我甚至不清楚每一场演出的利润,每一次参加节目的费用,每一项代言的钱数,就连我的银行账户都必须交由公司打理。”
姜以安把吉他揽进怀中:“Mage带给‘华峰’的收益巨大,可我们实际分得的却很少,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两年前,乐队合同快要到期,我们五个人一致决定转签去其他的娱乐公司……”
“这件事被他发现后,他离奇的愤怒。”姜以安语气稍顿,蹙眉说,“他把我锁进会议室,逼着我续签‘卖身契’,并且警告我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做,他将终止乐队的一切活动。”
“他要我每个月陪他出席一次私人聚会,起初,就只是单纯的吃饭喝酒,后来,他总是对我提一些过分无理的要求。”姜以安呼吸微颤,攥住闻恪的指尖牢牢扣紧,“最后一次是在‘华峰’的年会上,宴会厅里除我以外,没有其他明星,他揽着我敬酒,等我反应过来杯子里面被下了药……”
姜以安闭上眼睛:“醒来后,有镜头对着我,身体很冷,我发疯地砸碎手边的酒杯,用玻璃扎伤了他耳侧。”
“他想用视频威胁我,强迫我,逼我就范,留在他身边。”姜以安隔着浅薄的泪光看向闻恪,眼神有些空,声音从喉咙深处嘶哑地哽咽出来,“可我逃走了,而他……是真的说到做到,毁了我,也毁了乐队。”
反抗的后果,是以最极端恶劣的手段,被栽赃,抹黑,诬陷,舆论蔓延得太快了,公关编造的故事像模像样,流言究竟有多可怕?它能让沾身的脏永远无法彻底洗净,轻易致死。
非议如同一张巨大的网,让两年前的姜以安无处可逃,出道十二年,得来多少荣誉,就有多少诋毁。
姜以安死命地搂紧闻恪脖颈,认真感受对方滚烫的心口,这一抹炙热的温度,是深海里的浮木,泥潭边的稻草,也是唯一一束能够驱散头顶阴霾的阳光。
姜以安说:“这么多年,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他的名字,叫裴宇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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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如果可以,这个人的名字姜以安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谈及,念起。他像一颗毒瘤,卷着刺扎根在心底,乐队其余成员自事情发生以来,默契地闭口不提“裴宇成”三个字,如今姜以安能够直言,是因为对闻恪的坦诚和信任。
闻恪心疼地唤:“以安。”
“我没事。”姜以安一手抚摸吉他,一手搂住闻恪,“你抱紧我就行。”
艰难地大口抽气声渐渐平息,起伏的胸口落匀规律,姜以安伏在宽实的肩膀上微阖眼睑,将所有感官、情绪,甚至是心跳、呼吸,全权交给闻恪。
“每一次想起,我都很害怕。”姜以安如实坦白,蜷缩发冷的身子,“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闻恪提了把姜以安的腰,从他掌下抽走吉他,仰身向后倾倒。两人顺势躺在沙发里,陷进温柔的夜色中。
头皮被揉软,眉眼爬上舒适的困意,姜以安说:“闻恪,不要为了我涉险。”
闻恪轻声道:“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下巴戳在闻恪胸口,姜以安眸光温润,瞳孔水洗般明净:“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勇敢。”
闻恪欣慰地说:“姜主唱果然没让我失望。”
额间落吻,姜以安眨动沉重的眼皮,垂在身侧的手与闻恪十指相扣:“我如果心态好,吃得饱,活到百岁不成问题,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你得一直陪着我。”
这句话听得闻恪由身到心每一处缝隙都熨帖舒服,他虔诚地回道:“我答应你。”
半夜把姜以安抱回卧室,闻恪将所得信息全数发送给谢戎。第二天下班前,谢戎火急火燎地推开闻恪办公室的门,端起桌面上放凉的青桔茶一饮而尽,豪迈地坐下身:“妈的,这货可真是个泥鳅。”
闻恪丝毫不意外,他合上两份正在翻阅的文件,问:“接触到人了吗?”
“华峰娱乐的高层来回踢皮球,都说不清楚裴宇成的动向。”谢戎随便扯一本薄书往脸侧扇风,“住处没人,手机关机,他能躲得这么快,说明昨晚段扬查车打草惊蛇了,让他有所警惕。”
闻恪道:“监控显示他的车最后消失在云锦路南段。”
谢戎叹口气说:“难办就难办在,他的档案干干净净,尽管石明屹亲口证实他的上家耳侧有伤,这也不能成为判定他罪名的证据,局里是不允许我们对一个清白的人动用警力的。”
闻恪:“再给我一点时间。”
谢戎严肃道:“关键是,他身后还有‘盛威’,不管侦查的速度快慢与否,裴宇成现在知道我们对他有所怀疑,他在暗我们在明,总能先一步采取应对措施,这点于我们而言非常不利。”
闻恪双手交叉抵在颚下:“我会尽快,只要能监测到他的动向,暗中派人观察,他会露出破绽的。”
“你尽快?”谢戎摆手说,“我都已经走投无路了,你还能有办法?”
没等来闻恪的回答,谢戎疲惫地塌下肩膀,已过下班时间,他从兜里掏出烟包:“晚上新就任的分局局长请客吃饭,严队也在,你去不去?”
闻恪婉拒道:“我有约了,得赶紧回家。”
谢戎一听,摸着烟玩味地说:“哟,家里管得挺严啊,还是之前段扬埋怨你‘重色轻友’的那位?”
闻恪只笑不言,屋内重归寂静,谢戎没打算多待,他利索地起身,目光垂至桌面,转回话锋:“这两天我会私下派人探一探云锦路,但愿能有所收获。”
闻恪点头:“辛苦了。”
离开时,谢戎回首望了眼闻恪伏案的身影,掩合屋门疑惑地皱起眉,若没看走眼,桌上摊放的两摞纸并非他以为需要领导批复修改的红头文件,而是两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房地产合同企划书。
其一为“盛威”,而另一份,竟然是景南市首屈一指的大集团——“明融”。
*
闻恪回到家,姜以安已经穿戴齐整,迫不及待迎他进屋,脸上溢满期待的神色。闻恪脱掉工作服,换一件简单干净的白T恤,下身棕色九分裤,板鞋,养眼的五官,挺拔的身材,衬托出俊朗惑人的英隽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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