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恪遥望素水的月夜,停顿半晌,声音平缓温和:“‘北山’原本是座荒山,很久以前,我爸来这里考察地段,想开发几个大型户外娱乐项目,偶然遇到在这附近徒步旅行的一伙人,其中就有我妈。”
“那一晚他们就住在咱们脚下的位置,野营搭帐篷,抬头便能望见满天繁星,我爸对我妈是一见钟情。”闻恪语气稍顿,垂至地面的眸光有些空落,“可他已经结婚了,父母之命,为了稳固祖辈几代人奠基的家业,与政界的人联姻,没有感情,只看重利益。”
“但我妈很爱他。”闻恪轻声叹一口气,语调听不出情绪,似是在讲一段与他无关的故事,“为顾及闻家在业内的名声和威望,不给竞争对手任何舆论造势的机会,她甚至没让我爸知道我的存在,就这样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直到我成年。”
“他们每半年来北山见一次面,远离城市,远离喧嚣,远离是非。”
闻恪转头看向姜以安:“你眼前这条山道,是我爸做的一项慈善,对外宣称是方便车辆通行,为此政府还给他颁了个优秀企业家奖。”他笑了笑,“实际是方便我妈坐车来见他。”
“后来我妈重病卧床,我才第一次见到我爸。”手中的金属火机滑出一竖摇曳火光,映入闻恪深邃的眼眸,“我们三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K,所以这条山道名叫‘K3’。”
不知何时,姜以安握住了闻恪的手,一小节无声过后,他问:“会对父亲有怨言吗?”
闻恪的面色称得上淡漠:“当然有,他不该背叛婚姻,更不该让我妈一个人。”
姜以安没再多言,一条手臂绕过闻恪背后,在他肩头拍了拍。
“我妈是笑着离开的,因为我和我爸都在她身边,她这一生没有遗憾。”闻恪嗓音和缓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独自来北山,大多是晚上,耳边放着音乐,眼前是一片星海。”
姜以安会意地扬起唇角。
此时的山林静谧,偶尔传来几声清脆鸟鸣,月光将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拉长,夜空与大地之间好像仅剩他们两个人。
姜以安说:“闻恪,以后有我陪着你。”
长久的无言,酝酿出一些真挚的情感,“以安”,闻恪极轻地唤他,口吻缱绻,“我从没想过能够拥有你。”
呼吸与心跳清晰可闻,姜以安语气轻松地问:“是没想过,还是不敢想?”
闻恪笑着回答:“确实没敢有不切实际的心思,你对我来说真的太遥远了。”
姜以安垂眸:“可我没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你的出现。”
“所以我很抱歉。”闻恪道,“没有早点去到你身边。”
姜以安凑近他,玩笑地问:“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闻恪一刻不犹豫地说:“私房钱都给你。”
姜以安欣慰地点了点头。
细碎星辉映上姜以安微翘的眼角,长睫生动地掀起垂下,漂亮得令闻恪着迷。以前他在这里尝尽孤独,内心有一丝不露痕迹的渴望,如今它变得触手可及,将十年如一日的喜欢与倾慕,化作往后余生的执念与深情。
姜以安温柔地问:“你在看什么?”
“看那颗最亮的星。”闻恪抬手轻抚他脸侧:“它在你眼睛里。”
——被我捧在掌心。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周末继续。
*几句唠叨:
本文开始收尾了,先向各位追更的小天使们郑重地说一句谢谢,大家辛苦,陪我这一趟旅程。
这篇文写到现在,缺点很多,无论文笔、人物性格还是感情方面,剧情就不说了,根本经不起推敲。我自知问题很大,但会认认真真把它完成,很多衔接不顺畅以及读起来违和的地方,下一本我一定努力改正。
感谢为我留评的每一位读者,鞠躬,能够相遇很开心。
第55章
段扬在家里熬过了周末,当了两天等待喂食的猪,实在坚持不住了,无所事事憋闷得他心慌。今天是周一,无论如何他必须回一趟警队,身体力行告诉闻恪他可以上班了。
清晨在舒适的床铺里醒来,段扬揉揉眼睛,习惯性捞手机看时间。亮起的屏幕中,显示的页面是某人的朋友圈,顶部的最新动态上传了一张白绒绒的绵羊图,配字,“想薅羊毛”。
昨晚临睡前,段扬吃多了,窝在枕边打了会儿嗝,无聊地翻看微信。指尖悬在“花蝴蝶”头像上方,犹豫片刻,他鬼迷心窍地点进去对方的朋友圈,大半夜的,段扬从头细致浏览至底部,发现林野和他一样,也是个话痨,正经记录的事件有乐队的组成、磨合期、出道,以及各种排练、演唱会、颁奖盛典,其余的内容杂七杂八,琐碎到一顿饭吃咸了也要念叨一句。
段扬在纷杂的“林野日常”中睡熟,梦里,有个人窥视他打游戏,调侃他的警服是在玩“制服诱惑”,还没来得及反驳,眼前场景一变,他们又在路边相遇,贴罚单,背着人去保健品店,一通折腾累得段扬气喘吁吁,最后一幅画面定格在Global酒吧,林野挎着一把炫酷的电吉他帅气地笑,跳下舞台穿过人群朝他缓步走来。
“哎。”段扬盘腿捋两把卷毛,明明是在刻意躲避,却总忍不住想去了解关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郁闷道,“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暂且放下满腹疑虑,起床进卫生间洗漱,对镜穿正警服,段扬左瞧右看,骄傲的不得了。系上领带,他飒爽地迈出楼门,闲庭信步在梧桐树荫下,流动的光斑缀满深蓝色的衬衫,心情明媚舒畅。
路过Global,段扬望着警队的方向归心似箭,丝毫未注意,一辆本田CRV正悄悄跟在他身后。
林野刚下夜班,好巧不巧,驱车准备返家时遇见他想薅毛的那只小绵羊,于是一路尾随至交警大队门口,寻一处停车位熄灭引擎,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段扬发了条信息。
林野:羊羊,今天上班了吗?
“叮”一声,段扬很快回过来,三个字,“嗯,上了”。
没再多问,回家反正是睡觉,跟车里也一样,林野回复一条“下班给我打电话”,便把静音调成响铃,扔在副驾驶位上,放倒座椅靠背。
段扬大摇大摆地踏进警队办公区,于阴凉的走廊上潇洒地逛游,沈默副队长正和指导员筛查文件,瞥见门外一抹熟悉的身影,眉开眼笑道:“段扬回来啦。”
隔壁办公室的门“唰”地推开,韩晓钧率先冲出来,接二连三地,屋内的人全涌进楼道,段扬霎时被簇拥,老领导似的挥了挥手:“兄弟们,想我没啊?”
或寒暄或慰问,没去医院探望段扬的同事拉着他有唠不完的嗑,闻恪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处响起,所有人悄么声地各归各位,段扬三两步踱到他眼前,笑眯眯地说:“老大,我来上班了。”
闻恪将他从头到脚过一遍眼:“注意身体,别得意忘形。”
“知道啦。”段扬跟着闻恪进屋,请求道,“给我派点活儿干吧,什么样的都行,只要别闲着。”
闻恪:“去指导员那儿帮着做些内勤工作。”
段扬答应的很痛快:“好嘞,没问题。”
整个上午都猫在档案室整理文件,下午,闻恪例行去交警支队开报告会,段扬老老实实坐他办公桌前将《道路交通安全法》重新阅读背诵,直至余晖投照在页角,屋内光线渐暗,他才抬头瞄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工作期间警队有规定,无特殊情况不准用手机处理私事,段扬养成习惯,此刻才想起来去看林野有没有再回复信息。
果然有一条,段扬盯着屏幕,纠结着要不要给林野拨电话,对方却等不及先一步打过来,他踌躇几秒摁下接听:“喂,晚上好。”
林野的嗓音显然是刚睡醒,慵懒里透着一丝性感:“羊羊,下班没?”
段扬端起桌上的青桔茶一口气灌掉半杯:“快了。”
林野抻直胳膊腿,活动一圈僵硬的脖颈:“那行,那我再等你一会儿。”
再?段扬忙问:“你在哪儿呢?”
林野:“你们警队门口。”
段扬听罢,登时坐不住了:“你怎么来的?等很久了吗?”
林野笑着说:“早晨偶遇你去上班,我就跟来了。”
早晨……段扬曲起食指抠了抠手机壳:“一直等我到现在?”
林野:“昂。”
段扬心里不知所然地乱了,赶紧收拾桌面,直白地问出一句:“你这么闲吗?”
“早就跟你说了。”林野道,“我是个过气的明星,饭都快吃不起了。”
撂下电话的同时,段扬迈离警队大门,一眼便寻见伫立车旁拉伸筋骨的林野,他疾步过去,关切地问:“你吃饭了吗?”
林野摇头:“一天没进食,我要饿死了。”
结合对方阐述的实际情况,段扬选择了一家平价的馄饨店,撩帘踏入,隐蔽的角落正好空着一桌,两人就坐后,点了一碗招牌鲜肉的,一碗蟹黄的,外加一笼紫米蒸糕。
林野摘掉帽子痛饮一口大麦茶,待店员上齐菜,他认认真真瞅着段扬狼吞虎咽。光洁的鼻尖溢着汗珠,白净小脸热得泛红,段扬吃得津津有味,林野舀起一颗蟹黄馄饨放进他碗中:“尝尝。”
段扬:“别给我了,你该不够吃了。”
林野笑道:“够。”
段扬不大好意思地夹起林野的馄饨吃进嘴,哈着热气说:“香。”
结果碗里又多了一颗。
段扬一愣,慌忙用手遮住碗:“别总看我,你不是饿吗?快吃吧。”
林野悠哉地喝一勺汤,边尝馄饨边状似无意地问:“明天下班后有时间吗?”
段扬:“干吗?”
每周二酒吧不营业,林野跟经理打过招呼,借用场地与姜以安约定见面,他怕告知实情段扬会怯场,想给他一个惊喜,哄骗道:“明晚Global有我演出,你来看吧。”
又是在警队门外干等一天,又是担心自己吃不饱,又是邀请看表演,段扬有些遭不住了,想起住院时林野为他弹吉他,亲自下厨做红烧肉,除了母亲和哥哥,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
一时卡壳没回复,林野当他默许了,遮上口罩起身去柜台结账。等揣着钱包重新坐下,段扬这才缓过神:“怎么能让你结账啊,你都快吃不起饭了。”
林野说:“就算我吃不起,也得先紧着喂饱你。”
又是甜言蜜语,段扬这下真的受不了了,只觉得胸口倏而燥热膨胀,他忡悸着,慌乱间难为情地开口:“你别这样,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离开馄饨店,迎面吹来一股热风,段扬的脸蛋红扑扑的,汗水濡湿的衣料紧紧贴服在后背。两人并排走在喧吵的闹市口,段扬耳边除了嘈切的噪音,还有“噗通”有力的心跳声。
林野此时出奇的沉默,导致气氛逐渐变得微妙,很多隐晦的情绪被无声放大,他们离得很近,自然垂下的两条手臂一次次相蹭,段扬下意识将右手往身后藏,偷偷掩饰自己的焦乱不安。
“段扬。”林野双手插兜唤了一声。
段扬目光垂地:“啊?”
人行道红灯读秒,周身熙攘,明明各种声响争相挤进耳道,段扬还是最先听清了林野的问话:“你应该感觉得到我的心意吧?”
手指抠搜着裤缝,段扬窘迫到几秒没有呼吸。绿灯亮起,他们穿梭于人流中,段扬抱紧自己的警帽,咕哝道:“咱俩……不合适。”
意料之内的回答,步到长街对面,林野把人拉到僻静的街角,借树荫隔档,他勾下口罩问:“那你说说,哪里不合适?”
段扬皱眉咬紧下唇,难言似的:“我……我不能喜欢男的。”
林野不解:“为什么?”
“我家,就剩我一个了。”段扬抓抓脑门,气息略显急促,因为在说违心的话,“我娘还指着我为段家传宗接代呢。”
“行,那你现在回答我。”林野耸起肩膀,踢开脚边的石子,故意激段扬,“你确定要拒绝我吗?”
段扬清楚心里的不舍,嘴上却说:“你是大明星,我就是个小交警,咱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处不到一起去。”
林野压根不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张口还是那句:“确定拒绝我吗?”
段扬拧着眉逼自己点头:“确……”
林野硬起语气提醒道:“你最好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
段扬脑中像塞了团棉花,乱得头皮发麻,他咬紧牙关说:“趁我还没喜欢上你……”
脸侧忽然一痒,轻柔的触感直接电麻了半边身子,还有实实在在嘬出的一声脆响,段扬震惊地瞪着眼珠子,白皙的肌肤蹿上番茄的颜色,呆若木鸡半天,害羞道:“你……耍/流/氓。”
林野厚脸皮地端抱起胳膊,再一次问:“确定吗?”
段扬快被步步为营的林野惹哭了:“我……”他急喘两口,一副做错事的神情,挣扎着,惊慌着,最后认命地坦白,“我竟然喜欢男人,这可咋办啊,我娘会气死的。”
这算变向表明自己的心意,林野长长地松一口气,如释重负般伸了个懒腰:“靠,紧张死我了。”
段扬红着脸迷茫地抬起头:“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怕你真的拒绝我。”林野朝他摊开掌心,“哝,你看,全是汗。”
昏黄路灯下,一人眉目舒展,一人愁眉苦脸,段扬心想,往后该怎么和母亲交代,怎么和闻恪交代,怎么和弟兄们交代?一大堆棘手的难题摆在面前,他愤恨地怒视林野,“啪”,拍掉他的手,气哄哄道:“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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