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上没拿到的金牌,这次他沉入海底拿到了慢慢往下沉的金红色的夕阳。
零七月反应过来,岸上已经空空荡荡的了。刚刚还像他挥手微笑的人消失的没有一点痕迹。
海浪一阵接着一阵拍打着沙滩,一切都和半个小时前他们刚来的时候一样。
第三十六章
易典这次确实是死了。
零七月看见了打捞上来的尸骨,那张脸没有想象里的丑,和生前一样好看。
入墓的时候,他甚至还将圣女果带了几颗放在他的墓碑前。
平静的像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案子依旧如龟速一般的进展,没有线索的推理全部都只能用猜想来定论。
零七月如往常一样,下了班带着一盒做好的罐头来到墓前,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墓碑上的名字。
哭不出来,真的哭不出来。
压抑是有的,可是看到易典他只想笑,易典不喜欢他难过的样子。
他就是想每天来陪易典坐一会儿,讲讲上班遇到的事,说说案子的进展,或者,就干脆坐着。
他有个罐头盖子一直都放在心口处的口袋里,谁都不能动,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刷易典的那些视频,以一个办案人的角度去看。去看那些房间的细节,去深扒他视频里一举一动的动作。
那些客人确实都会在一次性事后吃一片易典递过去的药,画面有些模糊,离得也远,他看不清到底是多少粒,但是一般人都至少分两次吃完,应该在三粒以上了。
最后离开房间的时候,几乎都是被凌柱拖出房间的。
好几个客人的话,易典也会诱哄那些人吃下药。
到底是什么药!
零七月反复看着那些视频,在第105个视频上面看到一个男人。那男人三十来岁,唯一一个走着出来房间门的的人。同样吃了药片,但是吃过之后精神越发好了。
紧接着第二天的视频里,易典躺在床上整个人处于几乎瘫痪崩溃的状态。
没有刻意勾引,也没有像其他视频里一样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和迎合。解下衣扣后,浑身的伤看着人都打颤,零七月为了转移注意力喝了好几杯水。
他握紧水杯的手也发起抖来,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怎么也平复不下来浑身的怒火。
他又一次跑去往易典的墓地,看着墓碑上那张在田野里只有个侧脸的黑白遗照。
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在易典再也听不到的日子里。他一遍又一遍的摸着那张侧脸,哽咽着喃喃低语。
那些腻人的话只能说给墓碑上掠过的风去听。
易典的案子只剩他一个人在查了,物证少得可怜,人证都被逼的自杀,案发现场也被一把火燃烬。
一切都走投无路,所有事情都有始无终。
他去给易典收拾遗物,却发现易典这昏迷的四年里,易家好像从来不知道这个人还活着。
他去拜访易家,易家小少爷四岁了,正捧着手里的糖罐子把糖撒的满地都是。
易典的家真是豪华。跟电视剧里一模一样,刚进门的客厅都大的可以办小型的宴会了。
易家父母问清他的来意后,微微一怔,便讪笑了几声,“他的东西都在他的房间,不知道你会不会有用处。”
嘴上说着却迟迟不愿起身带他去看易典的房间,零七月只好自己起身去寻保姆带自己前去。
那保姆看了易家夫人的眼色,才微微点了点头。零七月丝毫没感觉到身后的人有些发颤的手。
易典的房间看着很久都没有住人了,桌子上不仅全是灰,还有了蜘蛛网。
不能说不豪华但是中规中矩,零七月看见桌子上有支录音笔,旁边的纸上还有一行字。
“赠予喜欢的他。”
零七月认出来那是易典的字,虽然经过很多年,字迹已经没有那么清楚,但是写完字后面总会有一点是易典的习惯。
因为易典,所以·。
屋子里他的味道几乎淡的闻不到了,零七月最后也在经过易家人的同意下只带走了那个录音笔。
还能听到易典是声音,至少还能让他有点期望。
没有任何突破点的案子让他如无头苍蝇一样迷茫的不知所错。
回到家里,他打开那支录音笔。
熟悉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围着他转,像是易典还在一样。
“华年,我是易典!
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们应该在一起一年了吧!
这可是我给你准备的一周年礼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嘿嘿,我想想,此时此刻。我应该是靠在你怀里还是趴在桌子上看着你来捕捉你那被惊到的表情呢。
让我想想你现在的表情啊,我猜你肯定现在在笑,然后摸着我的头说‘你啊,把这份心用在学习上,都不会考这么差’,我猜对了吧!
我可太了解你了。
我很喜欢你的,从见你第一眼就可喜欢可喜欢了,喜欢的不得了。我跟你讲,我从来都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
我感觉要是有一天你要不在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啊,你可千万不要突然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真的会哭的。
然后会不顾一切的去找你,非要把你找出来才行。
哎!不说这些伤心的事了,我都要哭了,你快哄哄我。
不知道这一年多,我们有没有吵架,我的功课有没有上升,我还有没有再迟到了。
哎,不说了不说了。保姆让我吃饭了,我吃饭了。”
滴……录音结束。
零七月笑着用手摩挲着手里的录音笔,抬眼看看空荡荡的房间,眉头蹙了蹙。豆大的眼泪就从眼尾滑过脸颊,砸在他手上的录音笔上。
说不出话来,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华年!我去找你!”
零七月抬头,眼前空无一人,手上的录音笔闪烁着正在播放的红光。
他将音频倒回再次播放,“华年!我去找你!”
录制时间,2012.5.28。
他又摁了一下,2012.5.23。
两个音频!第二个音频的时间正是他当年被离婚的母亲突然拽走的当天晚上录的。
第一个音频是易典跟他告白前一天晚上录的。
这么说……易典是因为找他才去了凌家。
去了以后,再没回来。
第三十七章
凌华年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如果当时他给易典打了招呼,如果当时易典不来找他,如果他没有说给易典那些模棱两可的话……
零七月将那句我去找你放了一遍又一遍,他想易典了。
他又买了好多橘子来做罐头,桃子的话还是九月份成熟的桃子煮出来的好吃。
他找了一个田园风格的绘画展,易典肯定喜欢。
郁郁葱葱的树林,潺潺流水的小溪,波光粼粼的大海,易典肯定想去。
那颗牙齿化验结果是凌柱的,但是时间已经很久了,没有其他更有价值的信息。
零七月梦见易典的次数也慢慢不那么频繁,他能感觉到,易典确实已经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了。
他每天照常上班,对着案子充满动力和希望。
走访包子铺,看头条,查线索。一个人朝九晚五,副驾上永远都是空的,吃饭也凑合对付一下,手上拿着的永远都是那几个案子的资料。
时间过的飞快,他自己也以为他和易典的感情已经成了正常的受害人和心理医生的关系。他不再天天去墓地,也不刻意的去找适合做罐头的水果,录音笔被他收到床头柜最下面,他开始接受其他受害人的心理咨询。
那天晚上,他梦见易典朝他走过来,走到他床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好像是觉察到自己已经死了一样,看了一会就转身走了,零七月明显感觉他舍不得,肯定又哭了,易典一见到他怎么开始哭的次数多起来。零七月还是喜欢易典笑着,多好看。可是在梦里他又毫无办法。
总不能让另一个人一辈子都记着他,耽误他一辈子吧。
第二天,零七月去了趟易典的墓地。有几个家长带着过来扫墓的小孩拿着手上尖利的玩具在易典的墓碑上刻刻画画。
零七月走近时,那些小孩赶紧跑散了。可是易典的照片已经看不出来原样了,零七月抬头正要斥责,可是刚抬眼,嘴里的字都塞在喉间,他隐隐看见前面那个熟悉的背影慢慢消失。
“我忘记了,你也忘了吧。”
第一次去海边的时候,易典说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手机上的提示音响起,12月12日,下午3.50分。
七年前的这时,易典逆着阳光走进教室。他一抬头就对上那双刚好看过来的眸子,他们的一切由此开始。
现在他再看刚刚那里,墓碑一个接着一个,空旷荒凉根本没有人影。
那些小孩早已跑的没影儿,零七月扶着墓碑慢慢坐在地上,有些释然的笑了笑,眼睛却红了一圈。
“你真的不要我了啊,连张侧脸都不想给我看。七年了,我和你真真正正在一起谈恋爱都没有七个月啊。易典,你放心,我肯定不想你。你有啥值得我想的,我跟你说,你就趁着我不在,好好玩。等我给你案子查好了,我马上就去找你。你不要想能再离开我一分一秒。”
零七月说的有些哽咽,不过很快他就清清嗓子,将眼泪擦干,继续说着,“我想你了,可是我谁都不说,我也不告诉你,你反正都走了,肯定也听不见。”顿了顿,他软和下来,小声哄着,“易典,你别走嘛。能梦见你已经是为现在赖以生存的东西了,你见见我,你别不见我啊!梦里我也能带你去看海,我们去田野走走,去树林里露营,我教你我刚学会的用萝卜切灯笼。可简单了,我肯定能手把手的带你学会。你知道吗?我发现罐头还是煮40分钟的时候口感最佳,又糯又甜,特别好吃,和卖的一样。哎,易典……其实我老早以前就想给你叫点点,你答应一下。你又不说话,那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怎么办啊!”他越说声音越小,把头埋进自己的手掌间,哭的像是个丢了最心爱的玩具的孩子,小声抽噎后紧接着嚎啕大哭。他有些魔怔的用袖子擦着墓碑照片上的划痕,企图让它复原,可是在他擦了许久后还是无济于事,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在墓碑上,不远处的男人静静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
第三十八章
那天晚上零七月刚到家,雨就啪啦啪啦下个不停。
他坐在茶几前,将买回来两筐的圣女果都摆出来,忍着恶心,一个一个切成兔子的形状。
茶几长2m,宽0.5m。
圣女果宽3cm长5cm
要摆满得667个左右。
摆满了易典就回来了吧,他小心的重复着那个动作。圆滚滚的身子,尖尖的小耳朵。
做完一个,习惯性的放在手心,捧到旁边想给易典看。
“易典,你看……”
旁边空空的,只有空调的风发出一点点的呜呜声。他怔了一下,把手收回去,将小兔子放在茶几的一角。
没一会,手机上的铃声响起,他看都不看,起身摁掉铃声,去厨房忙活开来。
哎,西瓜今天看了不新鲜就换了芒果,还没问易典要不要今天吃点芒果。
想着,他一手拿着芒果,出了厨房门,边掂量着手里的芒果,边开口道,“易典,今天吃芒果沙拉好……”
抬眼,空荡荡的客厅没有回应,他撇了撇嘴,小声道,“才不会想你呢……”说着,转身回了厨房,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将手里的芒果小心切成两半,用刀划成方格,在扣着外皮翻过来,放在盘子里。“易典,你自己去拿勺子……冰激凌不要吃太多,马上开饭了。”
这次他静静的听着客厅里的动静,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没有回应。
他撑着案板,眼泪砸在全是水果汁水的案板上,雨水啪嗒啪嗒敲打着窗户。他听见客厅里传来动静,转头看去。
易典正抓着他的胳膊在玄关处换鞋。
拖了鞋以后,他拿过一旁的毛巾给易典擦着还滴水的头发,易典也拽过旁边的毛巾,给他揉着湿漉漉的发梢。
“今天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都淋湿了。”
“不知道,但是要是我能控雨肯定不让你淋雨。”
“哈哈哈哈,行,还是我们易典疼我。”
“行了行了,做饭去,我饿了。”
“好,你自己先去吃点冰激凌。少挖点一会吃饭,别老吃的肚子涨。”
那个零七月走进厨房,一顿忙活后。转头看了一眼客厅正打游戏的易典,回头笑着,觉得手里的水果都格外可爱。
零七月想走进看看易典,他刚往前跨一步,雨声又明显起来,他再看客厅,他刚刚切了一半的圣女果还散落在桌上,厨房里刚刚忙活的地方也干干净净,他手边的案板还有他刚刚切好的半个芒果,旁边还有橘子和苹果在水槽里冲洗着。
零七月走过去将水龙头关了,揉了揉眼睛,低下头,将手上的水果洗干净。
不能让易典等的久了,易典那三分钟热度,再把自己忘了怎么办。
他将所有的资料都列了出来,一条一条的细细比对现有的线索。
六年前的车祸,易典的视频,四年前的坠落案和失踪案,现在凌柱的自杀案。
四百七是简暖的话,那么为什么近段时间会让简冰去替代成为简暖。而且简暖好像很恨简冰,为什么简冰死了后简暖又是那个样子。
易典的视频为什么会被人一直置顶,参与拍摄的另一个人几乎都紧接着失踪了,都吃了易典给的药。还有那个人为什么让易典离凌柱远一些,而且易典说凌柱才是失踪案的罪魁祸首。
坠落案更蹊跷了,易典是摇钱树,不可能让他死的啊,为什么他自杀没有人阻拦。
而之后,易典醒了,凌柱自杀了,好像让所有都死无对证。
隐藏在这些案子后面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能让这么多人都为之丧命。
零七月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这血淋淋的真相到揭开的时候,会不会还会殃及无辜,不揭开又得有多少人会被吞噬的无血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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