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轻轻睁开眼,浸着薄汗的发梢刮着他眼角,他揪住岑崤的领子,稍微拉开点距离,颀长的脖颈上泛着激动的红晕,一滴汗沿着皮肤的纹路流淌进T恤领口,消失不见。
他蛮不讲理低喃:“让你回应……但没让你主动!”
他有预感,如果不及时强调主控权,岑崤很容易就能将他按在秋千上。
他虽然体力恢复了大半,但和岑崤还是有差距的,行动力不行,他可以动口舌。
他相信岑崤依旧沉浸在惊讶和恍惚中,这种时候最好忽悠,他说什么,岑崤都会下意识遵从。
尤其他还这么给面子,几乎重现了那天晚上,甚至还穿了一套最像实验服的外套。
岑崤喜欢他穿工作服的样子,他有无数个夜晚可以当作证据。
岑崤呼吸急促,眼眸始终盯着黎容润湿的唇。
黎容轻喘的时候,嘴巴也会无意识张开,柔软的唇内,是整齐的洁白的齿尖。
他在精神高度紧张或者激动的时候,会用舌头舔着齿尖。
岑崤稳了稳心神,迷茫的眸色逐渐变得清明,他用指腹摩擦着黎容柔软的鬓角,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生日这天主动吻他?
回忆里带着浅黄划痕的地板,分崩离析的陶瓷罐,发出巨大推拉声的书柜,砰然摔响的房门,还有萧沐然蓬乱茂密的头发,岑擎眼角隐约可见的细纹,所有的一切,就像被吸入了时空裂缝,被绞碎成往日尘埃。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是黎容的亲近,温度和热情。
喜欢和渴望是隐藏不住的,他终于在黎容眼中看到了热烈的,急切的,想要拥抱他的欲望。
黎容巧妙的利用这个空隙调整了个位置,让自己不至于下盘不稳,失了先机。
他以为岑崤是在问为什么不能主动,于是他手臂下滑,轻佻的抚过岑崤的耳垂,桃花眼抬起,理直气壮道:“当然因为我要主动。”
黎容本想做出个矜傲睥睨的眼神,但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气势不足,反倒显得妩媚。
他这话说出来,非但没有警告震慑的意思,反而有些撒娇的意味。
岑崤知道黎容理解错了,但他也没再解释。
他垂眸,勾唇笑了一下。
“那可不行。”
说罢,他趁黎容不慎,用力一扯,让黎容跌在自己身上,趁黎容还没喘息匀称,趁人之危,咬住黎容的下唇。
轻微的刺痛在唇上丝丝缕缕的蔓延开,咯吱咯吱的秋千声伴随着扑啦甩动的窗帘,狭小的包厢内,旖旎的气氛逐渐攀升。
黎容耳边隐约能听到隔壁推杯换盏的声音,以及不知哪儿来的小瓢虫,不慎冲撞到昏暗的小黄灯内,碰撞的玻璃灯壁呯呯作响。
黎容眼睛眯着,绷紧唇,毫不留情的反咬了一口。
他用的力气比岑崤大,能看得出,岑崤疼的一皱眉。
他有点不甘心,上一世他就一直任岑崤摆布,这一世,必须让两人的关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行?那就不许亲了。”
黎容佯装愠怒,起身迈过岑崤的膝盖,作势要走。
他拖长的外套衣摆也因此轻轻划过岑崤的手背,金属拉锁还极具存在感的弹动了一下。
这外套的确是拖累,敞开穿着,就像身后拖了一条白尾巴。
岑崤抬手扯住黎容的衣角,将他拽了回来。
“你说不许就不许?”
他将黎容按在秋千上的时候,毫无半点忏悔之意,甚至还挑衅的放言:“可惜我没那么听话。”
黎容微仰着头,承担着一部分岑崤的重量,一时半会儿逃脱不开。
岑崤单手撑在他的后颈,将坚硬的椅背和他的颈骨隔绝开,他的头发就顺着岑崤的指缝垂下去,柔软蜷曲的鬓角还挂着细汗。
黎容的手指本就细长白皙,如今用力攥住椅背,压的指甲都有些发白,手指骨节凸起绷紧,掌心充满了燥热的汗。
他的无名指徒劳的刮着打蜡的木头,却半点都找不到支撑,只留下指甲划过的刷刷声。
手背上黛青色的血管浅浅贴在皮肤之下,雀跃的将某种信号,沿着血液直达心脏。
挣扎几分钟后,黎容总算破罐破摔,放松了力道。
指甲一瞬间充血红润,指腹也软绵绵的搭着,他开始享受由岑崤主导的吻,像一只慵懒餍足的猫,安心等待别人的给予。
那枚孤零零卷好的春卷还留在餐盘里,散发着淡淡的鲜香。
饼皮因失了水份,缓慢蜷缩着边角,仿佛羞怯内敛的花瓣,躲避着灯盏光晕的拂照。
黎容也不记得他们放肆接吻了多久,直到包厢门咔咔响动,服务生莽撞的一推门:“给您加点柠檬水!”
黎容觉得自己就像被扔进火锅里的活虾,瞬间从岑崤怀内弹出来,膝盖不慎猛地磕在秋千上,疼的他咬着牙紧紧一闭眼。
“嘶……”
服务生暼了暼一口未动的春卷,又看了看满满登登的青瓜柠檬水,小声问:“……你还加水吗?”
黎容轻呼一口气,摆摆手:“不用了,再给我上一份火车头河粉,一份鱼露鲜虾炒河粉。”
这春卷显然是不够吃的,但他本来没打算这么早点菜。
服务生像脚踩在了火炉上,听了黎容的吩咐,恨不得踏着风火轮消失。
包厢门关上,黎容捂着膝盖,弓着腰,痛不欲生。
岑崤轻咳了一声,拉过他的腿,卷起宽松的裤脚:“我看看。”
大概是遗传的原因,黎容的毛细血管很脆弱,身上经常左青一块右青一块,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磕碰过。
果然,撞得这么疼的情况下,青紫是必然的。
黎容低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痕迹又要一周多才能消下去。
岑崤将掌心覆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按揉着:“干嘛这么急?”
黎容疼出了冷汗,忍不住哼哼道:“要脸啊。”
岑崤揉了一会儿,黎容总算适应了这种疼痛。
他松了一口气,舔了舔已经发干的唇,侧身倚在秋千椅背,在岑崤膝盖上不老实的扭了扭脚踝,挑眉问道:“哎,生日快乐?”
他把自己当只蚕裹了几个月,身上半点阳光关照过的痕迹都没有,脚踝的皮肤也是同样白皙,圆润的踝骨随着晃动绷紧,纤长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岑崤手下的动作一停,目光落在黎容随意晃动的脚踝上,喉结一滚,低声道:“生日,快乐。”
以后每年的这天,他大概都只会想到这一幕了。
第63章 (二更)
十多分钟后,服务员小心谨慎的敲了敲门:“河粉做好了,给您送进来吗?”
他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黎容瞥了岑崤一眼,曲起膝盖打算把腿撤回来,岑崤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温热的掌心攥在微凉的脚踝上,黎容觉得自己皮肤上瞬间泛起一丝酥麻。
他已经太久没跟岑崤亲热过了,刚刚又经历了那么激烈的热吻。
男人有一点不好,就是身体的反应太诚实,根本隐藏不住。
他自己拼命想些伤心事,好不容易把那点撩火的念头压下去,他相信岑崤也没比他好多少。
黎容动作一顿,目光瞥向岑崤的小腹,抿唇笑道:“怎么?”
他知道,岑崤并不是真的想做什么,他们还在餐厅,而且理智尚存。
其实他用力是能把腿抽回来的,但是……岑崤掌心的确挺暖和,他想放任自己拉扯腻歪一会儿。
服务员听里面没动静,这才又敲了敲门:“您听到了吗,河粉已经做好了。”
岑崤眸色深沉,在黎容踝骨上暧昧的揉捏了一把,这才慢悠悠的松开,还不忘将他的裤腿放下来。
黎容弓着背,扯好裤脚,然后扶着膝盖,正襟危坐,冲门口拔高声音:“进来吧。”
服务员推门进来,将两份河粉放下,忍不住偷偷瞥了两人一眼。
两人衣着整齐,虽然坐在一侧,但是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好像也没做什么。
黎容对服务员八卦的眼神视若无睹,淡定道:“我要汤粉,他要炒的。”
岑崤口味比他重一点。
等服务员将河粉推到他们面前,礼貌离开,黎容伸手,捏起那个皱缩的春卷,沾了沾料汁,喂到了自己嘴里。
春卷放了有段时间了,边角已经变硬,其实应该淋些水软化再吃,但黎容没在意这个。
他含到嘴里,咬破春卷皮,虾仁和薄荷叶的味道溢满了口腔,丝毫不油腻,吃下去却有饱腹感。
黎容低着头,满足的舔了舔唇上的料汁,轻声道:“是挺好吃的。”
岑崤特意给他带回来的夜宵,是挺好吃的。
但这句话,他现在才有机会告诉岑崤。
岑崤望着桌上那盘春卷,意味深长的看了黎容一眼:“我还以为你是给我包的。”
黎容并不吝啬,熟练的给岑崤包了一个,直接喂到了岑崤嘴里。
岑崤捏着他的手腕,将春卷咽下去,不由得皱了皱眉:“还行吧。”
他不太爱吃,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清淡了。
相比于满是生菜的春卷,黎容给他要的那份炒河粉的确更符合他的心意。
两人肩挨着肩,挤在一排秋千上,晃悠的频率始终达不到统一,但谁都懒得挪个地方,硬是这么艰难的吃完了晚饭。
期间简复还偷偷给黎容发了私信。
【简复:呼叫大熊猫,呼叫大熊猫,你怎么给我哥过生日?】
黎容用余光看了一眼岑崤,也不挡着,直接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黎容:请他吃越南菜。】
【简复:哈?我哥不爱吃那寡淡的玩意儿!你说你,哪怕提前咨询我一下呢,人啊就不应该太自信。】
黎容撇撇嘴,干脆把筷子都放下了,飞快打字。
【黎容:是吗,我觉得他挺开心的。】
【简复:怎么可能!】
【黎容:因为他还吃了点别的。】
【简复:啊,什么别的?】
【黎容:呵,不说。】
岑崤全程看着黎容和简复的聊天记录,无奈摇头,问道:“你怎么总喜欢怼他?”
黎容转头看向岑崤,意有所指道:“大概因为,有人想瞒我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在做助攻吧。”
尤其是上一世,简复没少跟岑崤一唱一和。
岑崤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伸手拨弄了一下轻薄的窗纱,转移话题:“学校宿舍快到期了吧?”
黎容这才想起搬宿舍的事。
A中要求高三学生在高考前搬出宿舍,高考结束当天,宿舍就要封闭统一装修了。
从A中毕业到入学A大,中间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他得找个地方暂住。
他记得上一世,从A中搬出来那会儿,老太太得知他考了状元,觉得脸上颇有面子,允许他去自己家住一段时间。
可黎容实在不愿意面对她们,只好租了个廉价的老小区。
再廉价,也是A市租房市场的基础价,他不得不想办法打暑假工赚钱。
也就是那时候,他才彻底从父母去世的悲痛中清醒,因为生活根本不会给他太多缅怀的时间。
“啊……再说吧,我不着急。”黎容轻飘飘道。
这一世的情况大有不同,他现在有积蓄,也有赚钱的方法,找个环境不错的地方暂住三个月再容易不过。
岑崤:“别住宿舍了,我帮你找地方住。”
黎容轻笑,单手搭在岑崤肩头:“我可提醒你,等到了A大,我们就没那么多随心所欲的机会了。”
A大与红娑研究院的关系十分密切,很多红娑研究院的专家都曾在A大任教过,也有不少去了红娑又被返聘回A大,一边带学生,一边做项目的硕导博导。
但同时,A大又离不开联合商会的赞助。
蓝枢各区的会长,不少都是A大毕业的,平时以商会的名义为A大捐赠过不少东西,也给A大的学生提供了很多实习机会。
所以A大才是真正的两边不得罪,两边不讨好,一直处在中立的态度,对蓝枢和红娑在利益上的竞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近些年,红娑研究院却是逐渐式微了。
与红娑研究院合作的企业,主要是一些新型科技公司和研发公司,这些企业不愿意支付联合商会高昂的会费,所以一直无条件支持红娑研究院。
联合商会则因为囊括的商业版图太过全面,已经隐隐有垄断的趋势。
如果任由商会模式扩张下去,那么无法通过蓝枢审核的小型企业,将遭受无形的排挤,毫无生存空间。
不过如今这个局势是经年累月造就的,一朝一夕间无法改变。
但听说蓝枢四区会长胡育明放过话,要在自己任内,将四区和红娑研究院合并,让红娑成为蓝枢的一部分。
岑崤像是在思虑着什么,拧着眉,慢慢抿着杯中的青瓜柠檬水。
他并不渴,只是手里找点事做,让自己的走神显得不那么突兀。
黎容很容易看出岑崤有心事,他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岑崤生日过后就是三模考试。
整个实验班的学生都对三模严阵以待,据说这是最接近高考难度的模拟,还会进行全市大排名。
杨芬芳问黎容要不要参加,黎容没有那个受虐欲,果断拒绝浪费时间,成为班里最遭人嫉妒的闲人。
黎容桌面上连支笔都没有,只剩下一个保温杯。
他闲着无聊就站起身,到水房接杯温水,回来慢悠悠的喝。
有次他接完水回来,路过崔明洋的书桌,随意瞥了一眼奋笔疾书废寝忘食的崔明洋。
平心而论,崔明洋还是很努力的,只不过这人太贪心,既想要努力的成果又想要天上的馅饼。
黎容将保温杯往他桌面上一搭,轻敲了两下。
崔明洋抬起伴着浓重黑眼圈的双眼,满脸烦躁的问:“你干什么?”
他这几天几乎没怎么睡觉,神经也格外脆弱,但是面对黎容,他还是保持了该有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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