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复:你一个将来要当明星的人,必须学会展示商品懂吗?】
【林溱:班长……】
【简复:啧,你总找黎容干嘛,你们就说,我这个想法绝不绝,现在网店谁不找模特,这叫视觉宣传懂嘛。】
【林溱:好吧……】
【纪小川:我来拍我来拍!】
【简复:重点是围脖,帽子,你别总拍他脸啊……】
【纪小川:你不懂,脸才最重要,这叫夺睛,我看她们追的明星都是这么拍的照片。】
【简复:啊这……也不用露那么多脖子吧?】
【纪小川:林溱锁骨好看啊,露出来是卖点,不信你问他们俩。】
【林溱:班长……救我!】
被打扰了气氛的黎容和岑崤各自掏出手机,看了一大段无营养的话,两人终于忍耐不了,默契的将群消息设置为免打扰。
时隔三天,在A大孜孜不倦的催促下,警方终于根据岑崤的描述,比对出了个相似的人。
这人名叫黄百康,今年三十岁,无业游民,去年因为盗窃进过拘留所,放出来之后一直从事洗车服务,倒是没有再犯案。
可画像比对也只是像而已,不能确认就是这个人。
然而就在民警想要带着黎容和岑崤找黄百康辨认的时候,黄百康主动来自首了。
黄百康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汗衫,皮肤棕黄爆皮,似乎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寒风吹刮,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眼角下塌,眼皮低垂,黑眼仁偏上,一睁眼,还什么都没说,平白透着一股凶相。
但他却搓着粗糙干燥的掌心,弓着腰,朝民警和系主任露出一个讨好似的笑。
他一张嘴,牙齿上带着常年吸烟留下的焦痕,嘴唇干裂发白。
“是我,这上面写的就是我。”
他说罢,从兜里掏出一张从电线杆上撕下来的寻人启事,上面连照片都没有,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事件,后面留了一排加粗加黑的奖赏一万块字样。
系主任:“……”
他扯过那张寻人启事,皱着眉头扫过,也只能气的喘粗气。
果然像那纨绔子弟说的,给钱比警察找人还快呢。
寻人启事是他找人贴的,上头给的压力太大,他没办法,只好把能想到的方法都试一遍。
系主任:“你……”
黄百康睁大眼睛,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钱谁给?”
民警冷哼一声:“你还想着钱呢?你这叫私闯民宅敲诈勒索知不知道?我们系统都查到你了,你要是今天不来,连自首的机会都没了。”
黄百康连忙倒退了两步,急了:“我我我没做什么啊,我就想要点辛苦费,谁知道那俩小子那么有钱,直接就给我了,这也叫敲诈勒索么?你们把他俩找出来,我要跟它们对峙!”
民警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像黄百康这种,充其量是市井无赖,扯扯皮耍耍赖,掀不起大风浪,把他惹急了,到时候真去报复两个学生,那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这俩学生也不打算报案,要不是A大这边苦苦要求,这件事早就过去了。
民警:“我告诉你啊,你现在给我老实交代,看你表现,我们再考虑怎么处理。”
黄百康狠狠咽了咽唾沫,手掌在脏兮兮的裤子上蹭了蹭,脖子上一道浅浅的白痕跟着绷紧:“我交代什么?”
民警看了一眼系主任,示意系主任可以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系主任沉了沉气,目光向四周撇了撇,见没有闲杂人等,才开口道:“你给了黎清立的儿子一份手稿?”
黄百康一脸懵,理直气壮的问:“谁是黎清立?”
系主任轻咳一声:“……就是你那天晚上潜进的那家。”
黄百康完全不在状态,又问:“什么是手稿?”
系主任磨了磨牙,强压住怒火:“那个档案袋,你给的那个东西,里面是份手稿!”
黄百康大大咧咧的往墙上一靠,用手背揉了把鼻子:“我不知道啊!我就是把东西送到地方,里面是什么我可没看,我摸了一下,反正不是钱。”
系主任早就预料到黄百康只是个‘送货’的,之前民警已经给他看了,黄百康只有小学学历。
就是给黄百康十年,他也不可能指导黎容完成那份论文。
系主任:“那份手稿是谁给你的,说了什么,目的是什么?”
黄百康警惕的看了系主任一眼,又用余光瞥了瞥民警,小声道:“兄弟你谁啊,那俩学生呢?”
民警:“这是A大来的负责人,你送的那东西,跟人家学校有关,你老实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黄百康眼看着到手的钱似乎要飞,明显兴致缺缺,再加上系主任一副高高在上的领导做派,他不太乐意。
“呵,我怎么知道是谁,人家在拘留所附近找的我,给了我几百块钱,让我把那个……你们说的手稿偷偷送到一栋别墅,我刚出来,手头本来就紧,就答应了。”
系主任见这个背后的人终于露出了些端倪,变得紧张起来:“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黄百康哼笑一声,流里流气道:“不记得。”
民警眉头一立,严肃道:“让你老实配合,别跟我耍花样!”
黄百康还挺委屈,把大腿拍的啪啪直响:“哎哟我真不记得,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明显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我也没那个好奇心。”
系主任眉头皱的更深。
显然这个人的警惕性非常强,哪怕委托别人做事,也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这个人到底跟A大,跟红娑研究院有没有关系?
为什么要暗搓搓的搞这种事?
他的手稿,是不是从调查组封存的资料里弄出来的?
民警:“你们在哪儿见的面,来跟我确认一下。”
黄百康晃悠着脖子,从系主任面前吊儿郎当的飘过,不情不愿的跟民警走到电脑旁,皱着一张脸,耷拉着眼角:“嗯……就在拘留所附近,那小片城中村里面,叫什么康囊里小巷?”
那一片城中村相对来说较为落后,监控设备也不完善,显然对方有所准备,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查找几个月前康囊里的全部监控还需要段时间,而且费时费力查到最后,也不能说人家违法犯罪了。
这件事要不是A大请求,民警早就不追查了。
民警:“你还记不记得他有什么特征,好辨认的,方便我们在监控里找。”
黄百康仰着脑袋,苦思冥想,哼哼唧唧半天都没说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系主任眼里显出隐藏不住的鄙夷,不耐烦道:“我可以给你点报酬,你说吧。”
黄百康瞥到了那种来自上层阶级的蔑视,这样的目光他太熟悉了,有些人嘴里不说什么,但是那股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姿态,能从每个毛孔里倾泻出来。
他渴望钱,也不是什么好人,倒不是非要帮那俩学生什么,只是他始终没从那俩学生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
比起让人背后发凉的恐惧,他更恶心这种毫不掩饰的轻蔑。
黄百康撇着嘴,挺起有些驼的背,扬起下巴,俯视着系主任:“哈,我想想啊,那人穿了身黑风衣,领子还立起来了,裹的特别严实,不过那人挺胖的,怎么也得有一百七十斤吧,他个子不高,比我矮半个头,虽然捂得严,但是没遮到的地方我看到了白头发,应该年纪也不小了,听声音也是不小了,得有四五十岁?
噢!他有点南方口音,但具体是哪儿的我就不知道了,感觉挺斯文的,像是读过书的。”
民警看了系主任一眼。
系主任沉默不语。
黄百康描述的这些特征都不算有代表性,光是A大就有不少教授符合,更不用说红娑研究院里了。
但这些信息也能排除不少人了,给后续的调查减轻了很多工作量。
他前几天才知道,黎容已经被保送A大了,如果这个人出自A大,那么必然会和黎容产生联系。
校长交代他,黎清立事件很敏感,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消息,都要慎重再慎重。
A大既要做秤上维持平衡的那块砝码,也要做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看客。
所以校长绝不允许,有人利用A大搅弄风云。
黄百康耸了耸肩膀,一字不差的说出了岑崤交代给他的话:“我虽然没看到他的脸,但是对他的眼睛印象特别深刻,要是再让我看到他,我一定认得出来。”
第71章
——如果再让我看到他,我一定认得出来。
这句话借着系主任的口,像缕不易察觉的风,越过层层叠叠的屏障,挤开摩肩接踵的人群,穿透裂开细纹的砖墙,在A大散布开来。
越是噤若寒蝉的控制,就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
有心人透过三两好友,捕捉到风声,便能脑补出一段准确度不到一半的幕后故事。
故事几层传导,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本的真相。
一个月后,据说当初A大派出国做访问学者的某个副教授,没有跟着大部队回来。
那人受访问院校的学术氛围感染,决定留在那所世界排名不及A大的学校进行纯理论研究,不再负责A大的教学工作。
副教授名叫徐纬,是一年前应聘到A大生化系工作的,之前他曾在南方省的大学教课,有次偶然听过黎清立的讲座,在饭局上结识了黎清立,后来拿着黎清立的推荐信,才能来到A大。
他的照片还挂在A大生化楼二楼的墙壁上,照片上的他长相富态,笑容和蔼,鬓角长着些许白发,他的眼睛不算大,因年纪上涨而有些松弛的眼皮耷拉着,露出的黑眼仁很少,却并不惹人生厌,反而显得憨厚。
黎容将徐纬的照片拿给黄百康看,黄百康眯着眼睛瞪了老半天,最后砸吧砸吧嘴:“我是真不记得了,挺像的,但我又不确定。”
黎容也没指望能从黄百康这里得到别的信息,照片随手撕掉后,他叮嘱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人找你。”
黄百康拉了把掉漆破皮的铁椅子,往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吸了吸鼻子:“我懂。”
他是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恩怨纠葛,不过他清楚,这位不敢回来的徐纬,还有一些眼高于顶的老家伙,被面前这个高中生摆了一道。
黄百康嘬牙花,忍不住道:“我就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你一个高中生,怎么这么厉害?”
黎清立,顾浓,律因絮,浓安医疗器械公司,红娑研究院,这些原本跟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名词,被他搜了个遍。
他知道七八月闹的沸沸扬扬的事件,还是在拘留所里,大家集体观看新闻的时候,记者提了一嘴。
拘留所里条件特别差,他们平时待着都心烦,难得有点轰动的大事,大家就扯开膀子议论。
有人骂黎清立不是东西,做假药坑人,有人说红娑研究院蛀虫一点不比外头少,别看他们平时光鲜亮丽。
黄百康也挺奇怪的,都蹲到这儿来了,还有闲心骂别人不是东西。
不过他懒得关心,别人有多少家财,坑了多少人都和他无关。
他这次倒霉进来了,下次争取不那么倒霉,反正糊里糊涂,浑浑噩噩,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但他一共见了黎容两次,两次都见识了旁人没有见过的黎容的面孔,他突然对这一家子开始感兴趣了。
要是他遇到云端跌落,千夫所指,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场面,他早就找颗歪脖树,拿根裤腰带把自己吊死了。
什么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黎容就没有。
他早就听说黎容是煤气中毒中幸存下来的,父母都死了,家里也被搬空了,网上骂声持续了至少一个月,连家里玻璃都被人砸过。
他不知道黎容为什么就有那么旺盛的生存的欲望,甚至还能思考,能筹谋,能算计。
怎么就连一点消沉都没有呢?
这样的人生,虽然磨砻淬火,遍体鳞伤,但是好生动鲜活,独一无二。
光是靠近这样的生命,就觉得自己仿佛也能被那股灼热的力量感染,不甘心浑浑噩噩的糊弄一生。
黎容低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黄百康,看着他许久没换过的脏兮兮松弛的汗衫,又看着那双有些凶巴巴的眼睛。
这个人,跟他曾经的世界毫不相关。
他们就像完全不会重合的,存在于两个位面的直线,应该连说句话的交集都没有。
黎容静默一会儿,终于勾唇,轻声问道:“我说我父母没做过那些事,是冤枉的,你信吗?”
“信啊。”黄百康根本没有犹豫,直白的,坦荡的,视若平常的给了黎容回答。
黎容却因此怔忪了几秒,似乎觉得这个回答不该轻易从黄百康口中说出来,至少,他应该拿出理由,或者坚定他这么说的原因。
他不敢接受这么直接的相信,他总觉得,这样的回答该是他拼尽千辛万苦才可以拥有的奖励。
黄百康总算从黎容脸上看到点年轻人该有的迷茫神色,终于不像第一次见那么疯狂可怕,也不像第二次见那么运筹帷幄。
他忍不住咧开唇,露出一排发黄的牙,乐了。
“也没啥,就觉得你比那个什么主任看着顺眼,你说是冤枉的,我就信你。”
黎容忍俊不禁:“噢,那我谢谢你。”
黄百康大大咧咧的扯了扯领子,从兜里摸了根烟点着,夹在指缝里,重重吸了一口,满足的抖了抖翘起来的腿:“别客气,以后有事儿还可以找我,只要给钱我都能干。”
黎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用得着黄百康的地方,但是这个人,的确让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外一副面孔。
这世上会有无凭无据的恨意,也能有无凭无据的信赖。
或者说讲道理从来不是世界运行的法则,情感才是。
刘檀芝手里那些媒体账号的谣言就那么逻辑缜密,天衣无缝么?
并没有。
相反一些造谣甚至很拙劣,只要稍微冷静下来,或者多花几秒查一查,就能知道,那些谣言根本就是东拼西凑,看图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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