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煞气重到这种地步,也不知生者死前到底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佛骨?妖僧的骨头还差不多。
陆汀:“大哥,你想什么呢,以为掏出这东西就能把我吓到原地升天?”
常华飞:“你什么意思!”
“你被骗了。”陆汀把玩着藤蔓,用手指绕来绕去,“这骨头的煞气对阴邪的确有用,可惜我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怪,它对我来说的唯一用处,不过是用来逗逗人类的小狗罢了。”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是在骂自己,常华飞的眸光愈发阴沉,冷笑道:“这就够了。”
陆汀不过是会点小法术,只要有佛骨在,他的法术就无法施展,近身搏斗上,青年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常华飞的脑子里浮现出无数令他疯狂的画面,青年的尸骨被抛下去,被轮子碾碎。亦或者,他的脑袋被自己手里的箭头一点点的割下来,带着血管和露出的白骨,被丢到了警方的脚边。
飞机师死了没关系,他可以自己驾驶飞机,他有把握能撞开那几个拦路的特|警。只要离开这片领空,他就能获得自由了。
思绪翻涌间,常华飞的身体也在行动,一把匕首从袖子里滑出来。
青年没有要躲闪的意思,像是笃定对方无法近身一般,安然的站在原地。
常华飞终于被他一直表现出的镇定激怒了,迫切的想看看,这张漂亮的脸在露出惊悚而痛苦的表情时,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艳丽。他手速极快,一手掐住陆汀的脖子,一手握住刀|柄,将刀尖刺向青年的眼球。
透明的晶状体破开后,毛细血管立刻就会出血,常华飞兴奋得低|喘,随着胜利逼近,他的瞳孔不断放大,然后又一下子紧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是受到极致恐惧时,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一根根藤蔓从陆汀身后凭空出现,将他紧紧缠住,那把悬在青年眼球上方的手,不受控制的调转方向,一点点刺进了自己的肩膀。
匕|首转动,刮过锁骨,搅动血肉,血一下子染红了他整片胸口。
常华飞无法去顾及肩膀,他的呼吸变得困难,绕在脖子上的藤蔓里长出一根根细小的刺,像是故意折磨他,它们默契的避开颈侧动脉,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扎入肉里。
窒息和尖锐的疼痛让他浑身剧颤,连视线都变得模糊。常华飞奋力抬起手,却因为藤蔓的力道太过强大,手腕生生折断了。
临走前,姚至渊曾告诉了他一件事,佛骨只有遇血才会展现更强大实力,可以百邪不侵。他下狠心咬住下唇,硬是撕破掉一层皮,然后将一口混着血的唾沫吐到了佛骨上。
血染上灰白色的骨头,快速渗入,而常华飞的身体却开始支撑不住。随着藤蔓扬起,他被扔了出去,后背砸在机舱上,当即咳出一口血。
佛骨掉到地上,滚了两圈。常华飞挣扎爬过去,一把抓住。
森冷的气流沿着指尖钻入身体中,他的眼中爆发出狂喜,浑身被莫名的力量充盈。他扶着身旁的矮桌站起来,高举起佛骨朝陆汀扑去。
陆汀发现,那所谓的佛骨上的煞气比之前更加强悍,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每当从他面前划过,都能感觉到一股刺痛,可他确定,自己的皮肤没有被触碰到。
是煞气凝为了实体。
身后的藤蔓疯狂的生长起来,陆汀能感应到林归的情绪波动很大,眼睁睁看着藤蔓绞成一股朝常华飞迎头抽过去。
常华飞高举器手中的武器抵挡,当藤蔓碰上佛骨,立刻开始腐烂,散发出阵阵黑气。
“怪物,你果然是个怪物!”他口中的血,随着唾沫一起喷出。常华飞继续反击,藤蔓腐烂得更加迅速,并且开始退缩。
陆汀心里很担心,强忍住上前阻止的冲动,护着小孩站在角落里。
因为他知道,林归是故意的。
见陆汀没有露出任何吃痛的神情,常华飞笑容微敛,为什么,藤蔓和陆汀难道不是一体的吗?!
错愕之际,节节退败的藤蔓重新集结在一起,形成一道屏障将常华飞包裹在其中。视野一下子变得漆黑,他开始慌乱,举着佛骨放到胸前。
莹莹白光亮起,一张脸从白光中露出来。那是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淡色的眼眸随着轻轻眨动的眼睛而闪烁着,红润的嘴唇勾出一丝邪佞的笑。
白光在扩大,林归露出完整的身形,静静立在常华飞面前。他抬起手指,在对方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轻轻握住了他手里的佛骨。
常华飞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忽然不能动了,而手中的救命符却没有被遏制。他亲眼看见,这个陌生男人的手在触上的瞬间,指尖成了焦黑,骨头都露了出来。
果然,姚至渊卖给他的佛骨是个好东西!
常华飞的恐惧烟消云散,仿佛谁都伤不了他!
他瞪着眼珠子,想看见男人是怎么被灼烧成骷髅架子,可当焦黑色蔓延到男人手臂的时候,之前被灼烧过的地方长出了新肉,光洁如玉的皮肤紧致的包裹住柔嫩的血肉,无数黑气从佛骨上飘出来,仿佛雨落入江海,悄无声息,一点涟漪都没有泛起。
一直握着的救命草,变得轻飘飘的,常华飞低头看去,完整的骨头竟变成了灰烬,从他合拢的双手中漏出去,落到脚边。
林归的脸色不再苍白,多了一点人气,他唇角勾起,一把掐住常华飞的脖子,“能动他的只有我,你有什么资格命令他,威胁他,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听不出半分愉悦,只有阴狠。
常华飞两眼阵阵发黑,被掐住的脖子呼吸急促,有种说不出的剧痛,他觉得自己已经离死不远了,对方却偏要折磨他,让他清醒的体会这凌迟般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将他层层包围的藤蔓消失了,露出青年那张焦急而担忧的神情。紧接着,他的身体被砸出去,脑袋正好磕到舱门上的开关。
外部的新鲜空气钻了进来,陆汀感觉整个人轻松不少,连忙跑到林归面前,抓着对方的袖子上下检查。
在没发现有伤口和血迹后,他紧张的追问:“你没事吧?”
“再好不过。”林归愉悦的眯起眼睛,吸收了佛骨的煞气后,他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就是手指灼烧过的疼痛还没散去。
他举起一只手,对陆汀说:“手疼。”
陆汀都要急死了,什么男人不喜欢亲昵触碰,什么男男也要保持距离,全成了狗屁。捏着那只手摸了两下,又轻轻吹了口气,“怎么了,那畜生用刀划伤你了?”
青年的指腹柔软,带着股温热,林归发现之前并不是错觉,这只手带给他的感觉并非反感,被它们捧着的时候,就像被温泉包裹,熨帖,柔和。
那如果是我主动去触碰他呢,也会有这种感觉?
这么想着,林归情不自禁的反手将陆汀小一号的手握住。陆汀条件反射的缩了下手,抬头便对上男人死气沉沉的目光。
林归:“怎么,你能握我,我就不能握你?”
他垂眸,丢开青年的手,很嫌弃的样子。
陆汀知道,刚刚下意识的行为让小叔叔失了面子,赶紧小声哄道:“等回去再帮你检查伤口。”
“哥哥,你在跟谁说话?”稚嫩的童音强行插|入,小孩顶着那张被打的青一团紫一团的脸,脆生生的问。
陆汀避开伤口处,捧着小孩的脸说:“嘘,哥哥在自言自语。”
特|警快速冲上来,发现常华飞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胸前染红了一片,但没有伤及要害。
陆汀连忙带着小孩一起举起手:“我们完全是自卫。”
陈队也跟着钻进机舱,见青年和孩子都安然无恙,立刻带人去往驾驶舱,两名飞机师被常华飞从背后用箭捅伤,好在命大,都还吊着一口气。
医务人员上来,将三个受伤的人抬了下去,很快就送到了医院,陆汀也被陈队强行押进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医生推了下眼镜:“陆先生的身体非常健康,各指标都很正常,连一点皮外伤也没有。”
陈队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落回到胸腔里,拉着陆汀来到走廊尽头,真诚的对他表示了感谢,“小孩做了检查,已经被送回家了。”
陆汀点点头,想起姚至渊卖佛骨也算是帮凶,顺便来了个实名举报。
陈队:“我知道了。”
常华飞的伤看似流了不少血,实则并不重,不过几个小时就已经恢复了大半精神,闭着嘴装蚌壳。
陈队拉了张凳子,坐到他对面:“故意杀人、毁尸、绑架、故意伤害,数罪并罚,你知道自己要判多少年吗?”
常华飞看向窗外,眼神一片死寂。
陈队看着他的侧脸,继续说:“我们反复盘问过你的秘书,私人飞机是他帮你联系的,假身份也有他的参与,不仅如此,你还曾对流浪猫狗实行虐杀。常华飞,你一直按捺着内心的杀戮,很痛苦吧。所以当陆汀这个符合你猎物形象的目标出现后,你无法再压抑那颗嗜血的心。”
听到陆汀的名字,常华飞终于有了反应。他激动地挣扎,手腕被手铐磨破了皮也不在乎。
“他是个怪物!他的身体里一定还住着一个人!他是个真正的怪物!你们都被他骗了,我也被他骗了!”常华飞嘶吼着,两眼发直,怔怔的呢喃,“他一定是冲着佛骨才愿意去的游乐场,一定是这样!”
青年在不知不觉推行着自己计划,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常华飞忽然静下来,肩膀随着咯咯的笑声抖动起来,“我没有看错,他果然是个合格的玩伴,好想杀了他,好想杀了他……他的血一定很漂亮,骨骼也一定很完美,我真后悔,没有在第一天就刮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
陈队忽略他的疯言疯语,手指翻过一页手中的记录本,继续道:“你不但自己作恶,还怂恿自己的母亲帮你实施绑架,让她成了你的帮凶。”
“她活该!”常华飞不但没有悔恨,反而一脸快意,“这是她的报应,你知道她小时候是怎么对我的吗?就因为常华盛成绩好,她每天都逼着我学习,让我超过他。”
要是我没有做到,她就让我跪在黑漆漆的杂物间里,没有水喝,没有饭吃,我越反抗,她的体罚就越变本加厉。每当看到她被气得身体颤抖,我心里烦躁暴力的情绪就能平息一点。
她也是蠢,居然相信我会带她走,我那么厌恶她,怎么会带她离开一起去别的地方生活?”
病房门口,林芸捂着嘴,泪流满面。
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居然会这么恨自己,对他来说,她只是一颗弃子。
田芳:“你确定还要继续维护他吗?”
林芸闭上眼睛,一五一十的把常华飞指使她绑架的事情说了。大概是儿子的行为太让她伤心,一气之下,将常华飞才是假标幕后主使的事情也一并交代了。
病房里,常华飞说的所有话,都被摄像机记录了下来。他丝毫不在乎,故意扯动手铐,让金属和病床磕碰出哐哐的噪音。
“想知道乔安是怎么死的吗?”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表示自己想喝水。
陈队看了眼他被铐住的双手,起身把水递过去,喂他喝下。常华飞故意咬住杯口,将杯子往上抬,水瞬间沿着唇角流下来,把衣服给湿透了。
他抱歉的看着陈队:“我不是故意的。”
常华飞表现得太老实,几乎是有问必答,陈队抽走杯子坐回凳子上,警惕的看着他:“你最好是别玩花样,整层楼都是我们的人,你跑不掉的。”
“你想太多了。”常华飞说,“既然被抓住,那就是我输了,我愿服输。”
他调整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目光落在天花板上,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乔安因为家庭困难,向许博借了高|利|贷,她还不了钱,只能卖身还债,进会所当陪|酒小姐。
她当时的脸真嫩,完全就是学生妹。那副清纯样貌,一看就是我那个堂哥喜欢的类型。我花了几年时间培养她,训练她,让她身上的每个特质都能吸引常华盛。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居然违背我们的条约,对常华盛动了真心。事情暴|露后,她告诉我她后悔了,要离开这个地方。
陈队,如果是你花几年心思养一条狗,你舍得让她就这么走吗?”
第56章
“所以你就把她杀了?”陈队面容沉静, 内心早已经火山爆发。
常华飞没有怜悯心,他对待人命如同草芥,不是用来珍视,而是用来取乐。单单只因为不愉快的童年吗?
不, 陈队并不这么认为。
世界上望子成龙的母亲有很多, 采取不太正确的教育方式的也不少, 但长成常华飞这样的人却寥寥无几。
他记得常华盛曾经说过, 常华飞从小就不服管教。他起初或许只是想反抗,但后来却生出从疼痛和母亲的愤怒中寻找快|感的偏激想法。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触发点。
一旦触及, 那看似微澜的湖面会掀起轩然大波,翻滚出下方涌动的黑水。
“这就听不下去了?”常华飞看着陈队,对他忽然的沉默很感兴趣,男人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此刻一定在疯狂的诅咒自己。
“就因为这个, 你就杀了她?”陈队又问了一遍, 握着笔的手捏得很紧,压制着内心的不平。
“我养的狗要离家出走, 不打断腿怎么行?”常华飞垂下眼, 看着银色手考上模糊扭曲的倒影, “她可真是脆弱, 而且很蠢, 那东西压下来时竟然不会躲避。我当时就站在旁边, 嘭的一声,头骨就裂了, 还没来得及飞溅太远, 就被碾压机挡在里面。”
“王明已经交代, 他亲眼看见你把人推进去,先是脑袋,然后是身体。”陈队指出他描述中的矛盾点。
“哦,那就是我记错了。”常华飞笑着说,“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陈队紧抿着嘴唇,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至今遇到过的最恶劣的犯人,事情走到这一步,还是死不悔改。并且,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观察他,刺激他,好让他情绪失控,以获得内心的满足。
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人生寻找乐趣。
陈队不打算让他如愿,合上本子,盖上笔帽,直接出了门。
常华飞看向被墙角遮挡的病房,内心很清楚,那些罪名落实后自己将终身呆在监狱里,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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