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陆汀选择将事情告诉了陈队。
陈队的日子很不好过,苗芯的案子虽然有疑点,但程序上没有瑕疵,已经结案。直播APP作为一个新案子还在继续调查,并且因为涉及到高额金钱打赏,局里怀疑背后涉及到某种特殊产业链,命令下面要在半个月内有突破。
上头的命令刚下来,网上就曝出了日记的事情。网友们对直播观众的咒骂,对受害者的同情,都可以理解。但令人想不通的是,火居然烧到了警方身上。
【到底是不是自杀的,警方怎么没有通报,拿了钱不干事儿吗】
【在那个学校的念书的都是有钱子弟,官方不会被那啥了吧。】
【楼上长了张嘴只会喷粪是不是,有证据吗你】
【喔唷,小粉红来了,怕了怕了】
【整件案子从头到尾官方都没有发声,而且还有人在不停的删微博,老子号都炸了一个了,公信力就是这样被作没的】
田芳和负责网络的同事没看几条,就快被气死了。
这活脱脱的就是泼脏水嘛!
本该是普通的自杀案,因为陈队的怀疑直到一小时前才正式走完结案程序。在这之前,大家走访学校,问话过很多学生,他们为案子做了这么多,外面网友轻飘飘一句就把他们的努力全部否认了。
“有人在引战。”网络部门的同事调出一张话题热度走势,田芳发现,自从警方被拎出吸引火力之后,有关骄阳学校的话题明显减少许多。
田芳险些把手里的圆珠笔掰断,“欺人太甚!自己学校有问题不急着处理,反而把舆论引导我们身上。”
水军都是活的,不是僵尸,就算单个揪出来也不会承认。
说不定到时候还被反泼一身干涉言论自由的脏水。
田芳气呼呼地将笔拍到桌上,刚要让同事跟微博那边沟通一下,王家和走了进来,“陈队那接到消息,说苗家夫妻俩出门了。”
田芳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
王家和诶了一声,解释道:“消息是陆先生说的。”
田芳立刻反应过来,觉得苗家人有问题的除了陈队,还有陆汀,“可我们现在根本腾不出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头根本不信灵异鬼怪那一套。”
陈队想把陆汀招进来的心可是明晃晃的,不止一次和上面沟通,每一次都被骂出来。
如今要是被上面知道,他们不但“迷信”,还将这种事情怀疑到死者家属身上,被批评算小的了,搞不好会被停职。
王家和也很为难,叹了口气说:“加班吧。”
田芳哀叹一声,仰头靠在椅子上。王家和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别耽搁时间。没一会儿,两人就一起去了网络监管部门。
那边已经破解了至暗时刻APP的下载渠道密码,工作人员向他们演示了进入画面,以及进入后的操作流程。
“这个APP下载需要核实身份,不但要身份证号和学生证号,还必须有内部人士的邀请码。所以我们只能暂时关闭网址,没办法从内部突破APP。”
田芳:“所以只要他们想,可以继续用APP强迫弱势学生直播?”
“对。”技术员道,“除非能攻进APP,找到所有下载数据,然后再找到那些学生挨个删除。”
“这办法治标不治本。”田芳道,“这种APP就是在唆使和纵容施|暴,往大了说,就是故意伤害,我们不但要让他们删掉APP,还要打消他们卷土重来的念头。”
技术员推了下滑至鼻梁的眼镜:“APP的防火墙很厉害,彻底攻进去需要时间。”
王家和道:“尽快吧,我总觉得那些孩子不会消停。”
田芳:“孩子什么孩子,你见过谁家孩子这么坏的。”
王家和被吼得缩起肩膀,大气不敢喘一声。离开监管部门,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交通系统,查找苗家夫妻的踪迹。
结果发现,两人上午一早就买了汽车票离开B市,却又在下午的时候,乘坐大巴车回来了。
田芳:“他们这一天到底去哪里了?”
王家和想起陈队的话,快速说道:“陆先生说,苗家夫妻离开的时候,带了东西。”他看向交管部门的工作人员,“能调下车站监控吗?”
按照夫妻俩离开和返回的时间,田芳那双敏捷的眼睛,很快就从各种画面中揪出了两人的身影。
早上七点半的时候,他们走入车站,一直到上车,他们的身上都背着一块长方形的大包袱,包袱有棱有角,让田芳想起了自己家的穿衣镜。
“会不会是镜子?”她嘀咕道。
王家和:“不能吧,大白天他们背个镜子出门干什么?”
田芳摇了摇头,嘴唇微抿,将目光跳到他们回来的监控上,多倍放大后,两人十分确定,在他们回来的时候,那个包袱没了。
苗家夫妻行为,让他两人莫名奇妙的觉得有点冷。显然,夫妻俩丢下女儿的遗体独自出门,是为了送走某样东西。
田芳清了下嗓子,“先把事情告诉陈队和陆先生吧,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王家和急忙取出手机,刚点开电话簿,局里的电话来了。
张平安在电话那头飞快说道:“你们马上来万嘉别院,快来!”
刚经历过鬼哭的万嘉别院,再次笼罩上一层厚厚的阴云。两辆警车停在周家的别墅外,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周太太的哭嚎声。
学校最近出了那样的事情,人心惶惶,家长问孩子有没有参与过校园暴力,都说没有。苗家夫妻死了女儿,正是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疯,随便抓一个学生泄愤。
周太太怕儿子也对苗芯实施过暴|力行为,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让他去上学了。
结果今天中午上楼叫儿子吃饭,发现人不见了。
警方因为失踪时间不足24小时,不予以立案,却还是积极的帮忙寻找,大半天下来一无所获,好端端的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为此他们只能加大查找力度,将能调集的人全都调了过来。
之前做苗芯案情分析的时候,队长提到过焦树树和周舟,田芳一进门就忍不住皱了下眉,心说会不会陈队提过的苗芯化成的厉鬼,回来替小姐妹报仇了吧?
王家和也有同样的想法,以至于忽然不敢进去,怕真撞见厉鬼。抬眼看向站在周太太身旁的小师弟张平安,他摇晃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猜测,抬脚走进去。
陈队调查了周家和小区里的所有监控,没有拍到周舟离开过家门。
而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周家的监控中,正是十二点。
周舟的表情很奇怪,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从一楼客厅的阳台翻出去,冲向前院铁门。明明大门是敞开着的,他却抓着一侧铁门用力摇晃,一副想要出去的样子。
接连几次后,他回头,惊恐的睁大眼睛,然后双手捂住脸蹲到地上,双腿在地上不停地蹬踹。
过了会儿,他挪开手看向前方。
然后慢慢起身,探着脑袋左右看。似乎在确定自己足够安全后,他再次摇晃大门,然后放弃似的垂下手,转身冲进屋里。
再然后,从厨房出来的周太太上了楼。不过没多会儿,她就慌慌张张跑了下来。
监控被按下暂停。
周太太说,她就是那时候发现儿子不见的。
监控视频的诡异之处不必言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周太太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前说带焦太太去见大师,无非是自己打心眼里希望那个女人过得不好,故意带她去受骗,好闹笑话。
如今这段监控,算是迎头重击,让周太太陷入了迷茫和恐惧。
她无法解释,儿子的那些行为和神情。
“一定是,是有人在恶作剧,吓,吓唬他。”周太太结结巴巴说完,想起了住在同一个小区的焦树树,推开丈夫和警察就跑,鞋子掉了也不顾。
她带着一脸泪痕敲开焦家的门,撞开阿姨冲进去,扯着嗓子喊:“焦树树,你给我下来,是不是你把我儿子藏起来了!是不是你!”
焦太太从楼上下来,看向周太太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你来做什么。”焦太太一步步从楼上下来,噔噔噔的高跟鞋声如同响在人心尖上,令人忍不住想要后退。
周太太挺了挺胸,脸上凶狠,“你女儿把我儿子拐走了,今天她要是不把人交出来,我不会放过她的!”
“你说你不放过谁?”
“焦树树那个小贱|人!”
“你骂谁小贱|人?”
“焦树树,你女儿,怎么了?!”周太太在气头上,早忘了之前对焦太太的那点愧疚,她梗着脖子,眼睛瞪得很大,是一副要吃人的嘴脸。
焦太太忽然笑了一声,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周太太被打懵了,还没偏过头来,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两边脸颊一样红。
“你敢打我!”她扬起手要扇回去,被一只男人手给挡了下来。
焦旭良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妻子面前,阴沉着脸推开周太太,“你来我家撒泼,还想伤我太太,谁给你的脸!”
“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是她先动手的!”周太太委屈得想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眼里这个顾家又会赚钱的男人会对自己动手。
“老婆你没事吧。”周先生冲进来,拉着周太太的手。
周太太指着焦太太说:“就是她把你儿子藏起来了,你拉着我干什么,去找他们要人!”
“周太太,我理解你丢了儿子心里着急,但凡事讲究证据。”陈队冲焦旭良点了下头,对周太太说,“人是不是焦树树带走的,我们自会调查清楚。”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血口喷人?!”周太太现在是不分青红皂白,逮谁咬谁。
女人说话时的口水都喷了出来,陈队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说:“既然你怀疑焦树树,那我们可以再核查一遍焦家附近的监控。”
周太太心里万分肯定,人是被焦家带走的,冲焦太太道:“你们给我等着,有了证据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于是警方抽出两个人前往物业,其余人在附近和学校继续找人。
到了物业,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调出了焦家附近的监控。周太太连警察也不放心了,粗|暴的推开人,挤到电脑前自己看。
焦树树从早上七点到九点,一直在一楼花园里写作业。九点到十点,她停下笔,进了屋子里。但是前后不到五分钟,她就从屋内走了出来。从这之后,一直到十二点半,她一直呆在客厅。
监控的角度,能直接拍到她靠在沙发上的背影。
“监控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周太太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因为如果人和焦家没有关系,她将彻底无处可寻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第68章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监控有没有问题你自己清楚。”
焦旭良对女人没有好脸色,没把周舟打得满地找牙,是他碍于法律努力克制, 不代表他会一忍再忍。
周太太不依不饶,两只眼睛丢了神, “是你们,肯定是你们,你们还我儿子。你们恨他我可以理解,但你们没有权利绑架他!”
见在场的没人帮自己说话, 就连丈夫也只是站在一旁,周太太感受到莫大的无助。眼球迟缓转动一圈,停在陈队身上。
“你们不是人民的公仆吗,现在绑架犯就站在面前, 你们为什么不抓他!我知道了,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肮脏的交易。”
“周太太, 请注意你的言辞!”陈队沉声警告。
男人生得浓眉大眼,在长期与犯人的博弈中, 练就出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和强硬。周太太被呵斥得后退一步,心里终于多出几分冷静。
她讷讷的攥着拳头, 碍于面子想要反驳两句, 却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丈夫站在一旁, 小声劝说她:“别瞎说, 我们应该相信警方。”
那一道道眼神让周太太浑身如同针扎, 她推开丈夫的手,敛下神色, 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陈队, 有些人善于伪装, 希望你们擦亮眼睛,别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焦旭良和焦太太。
焦太太抱着胳膊,以同样尖锐的目光回视。女人生得明眸皓齿,快四十岁了看上去却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宛如春风,可当笑容中夹杂着冷意时,却让人有种被碾压,被羞辱的感觉。
周太太指甲掐着手心,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女人冷笑的脸。
她看了眼在场的几个警察,泄愤似的一把掐住丈夫的胳膊,“走,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周先生小声对焦旭良说了声抱歉,麻袋似的,顺着妻子的力道被拖着走。
一起跟来监控室的物业经理小声跟保安嘟囔:“周先生就是妻管严,他会出轨,打死我也不信。”
“出轨?”第三者气愤之余绑架孩子的案例不是没有,陈队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经理一愣,嗐了一声道:“子虚乌有的事,就周太太看见丈夫的领口有点口红印,瞎猜的。”
田芳蹙眉:“普通的肢体接触不可能蹭到领口上。”
王家和下笔如飞,头也不抬道:“陈队你怀疑是有人绑架了周舟,而不是……”
“在没找到确切嫌疑人之前,任何可能性都有。”陈队说完便开始布置人手去查周家的关系网,包括那名留下口红印的秘书。
秘书被警方找到后,一脸懵逼,听闻自己和老板有不正当关系后更是觉得可笑,就差指天发誓自己和周先生的清白了。
“我那天真的是崴到脚,周先生刚好走在我身旁,身子一歪就扑到了周总身上。当时脚疼,哪里顾得上有没有把口红蹭到他衣服上,没耽误几分钟,同事就送我去医院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秘书拎起黑色的长西裤,露出脚上的膏药,“不信你们自己看,医院的挂号票我还没扔,要看的话我可以拿给你们。”
“不用了。”田芳温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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