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移开椅子,傅昀期蹑手蹑脚来到床边,他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沈安的侧脸时停住。
沈安睡的其实并不安稳,看到他的脸,才发现他一直蹙着眉头,唇上毫无血色,睫毛无意识地颤动着,好像一只即将振翅飞翔的蝴蝶。
看他已经深陷噩梦,傅昀期没有打扰他,而是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脸上的担忧一扫而光,表情木然。
转身打开门,身穿丝质睡衣的傅星约站在门外,见傅昀期走出来,眼睛一亮。
“怎么样,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傅昀期淡淡瞥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略过她径直向露天阳台走去。
傅星约惊诧于弟弟的臭脾气,她向后看了一眼,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再转过身来,傅昀期已经走远,她加快脚步,赶上了傅昀期。
“怎么,试探不成功?”傅星约手指杵着下巴,转转眼睛,“我知道了,他是不是不肯跟你说实情?毕竟他和秦铮还有感情……”
“感情?”傅昀期带着嘲讽反问,“一个嫖%2F客会对妓%2F女有感情?”
傅星约耸耸肩,撇嘴,“这么多年,万一呢?”
“呵……”傅昀期摇头冷笑,“秦铮不仅骗了他的设计,还骗了他的感情,你觉得他会继续喜欢秦铮?”
“啊,我知道了,你对他这么好,是想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然后让他主动帮你解决秦家。”
傅星约听说脾气古怪的弟弟找自己有事相求的时候吓了一跳,没想到却是让她扮演个好管闲事的红脸,把沈安带回来。
“只有让他尝到甜头,他才会死心塌地。”傅昀期双手撑着阳台护栏,目光远眺,“像他这样没有被正常对待过的人很好收买。”
流浪狗被人摸摸头,就会满怀感激的跟人走,这和拾走沈安是一个道理。
傅星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被夜风吹了个透心凉,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如果他之后喜欢上了你,怎么办?”
空气一阵沉默,在傅星约以为傅昀期要逃避这个问题时,抬头却看到傅昀期转身面向自己。
“告诉他实情。”
“那你和秦铮有什么区别?”傅星约“啧”了一声,走向傅昀期,“我看得出,沈安那孩子很单纯,他被你珍惜的时候,眼中会有温暖的泪光。”
珍惜的泪光……傅昀期别过头,心里对这个词只有嘲笑。
他不信这些虚妄的东西,他只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姐,你不觉得,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吗?”
虽然傅昀期喊了一声姐,傅星约却没感觉到任何被尊重的感觉,她咬紧后槽牙,抑制住骂傅昀期一顿的冲动。
“这孩子可怜得很,被秦铮那么对待,还要被你骗,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先说好,你不能阻挠他的工作,我还想让他进我的工作室。”
傅昀期还算没丧失全部理智,他点点头,“我无所谓。”
远方吹来夏季夜风,傅昀期想到第一次见沈安的时候,那时他还在国外上学,许久不联系的发小秦铮突然发了一张照片在朋友圈。
傅昀期以为他发错了,仔细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国内应该是午夜。
午夜发穿情%2F趣内%2F衣的照片,很难不让人联想翩翩。
傅昀期鬼使神差地长按了一下,将那张极具美感的照片保存了下来。
那张照片只拍了一具纤细的身体躺在深色床单上,白色蕾丝手套和淡蓝色纱质内衣,清纯又浪%2F荡,只是那具身体的脸用枕头挡着,双腿害羞似的微微合拢,脚趾圆润如珠。
几分钟后,那张照片消失在了秦铮的朋友圈。
傅昀期把那张照片存在了脑子里,心里。
后来,他看到了沈安那张让人有施虐谷欠望的脸。
最后,他想把照片上的人攥在自己手里。
“你真是个变态。”傅星约对傅昀期笑骂道,随手搡了下他的肩膀,“就因为一张照片,你就要把人欺负死。”
“不算欺负,”傅昀期转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明朗的桃花眼弯起好看的弧度,眼中没有一丝笑意,“他自愿的。”
啧啧啧…你就是个变态……傅星约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她身心都在抗拒着傅昀期。
就算她这样爽朗的人,都受不了已经黑到了骨子里的傅昀期,傅星约心里为沈安祈祷,希望沈安千万不要在这场游戏里陷得太深。
更不希望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弟弟真的毫不珍惜。
【作者有话说:dbq老傅本质是个疯批
老姐是好人,偷偷说一句老姐是百合
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疯批攻
提前晚安!
睡前一问,有没有人看有没有人看有没有人看??%3F】
第十二章 Terre d'Her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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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床,沈安下意识向床的另一边看去,傅昀期俊朗的侧脸撞入他眼中,给他心上不小的一击。
沈安眨眨眼睛,重新转过了头,准备等傅昀期起床后自己再起来,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他这么想着,腰却被人慢慢搂住。
“早。”
傅昀期跟他距离很近,他的背脊几乎能感觉到傅昀期身体的温度,也能嗅到隐约传来的薄荷香气。
“啊…早……”沈安依旧背对着傅昀期,小声地回应。
他昨晚在傅昀期的怀里哭泣到睡着,现在还不太敢直视傅昀期,怕回忆起丢人的片段。
“昨晚睡得好吗?”
看似无意的一句话里包含着关心,沈安微微侧头,“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直到傅昀期手机闹钟响起,他起身去冲澡换运动服,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等傅昀期带上运动耳机从房间离开,沈安才慢腾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
卧室内空调开得很足,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都是一片冰凉。
唉……感受到空气中淡淡的尴尬和过于长久的寂静,沈安叹了口气。
自己是真的太无趣了,和傅昀期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没话聊……
不过话说回来,沈安确实和傅昀期没什么共同语言,两人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遇到的人也不同,兴趣爱好……沈安摇摇头,他对傅昀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傅昀期离开前拉开了窗帘,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夏日的骄阳无比绚烂明媚。
在沈安眼里,这个男人就像是重生这件事中最大的BUG。
和此刻过分耀眼的阳光一样。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好心”地对自己伸出手,或许自己已经死在了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又或者,被秦铮那个疯子杀了也不一定。
“果然还是要好好珍惜……”沈安喃喃道,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还在梦境中。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疼痛,他才垂下手,一脸无奈地笑笑,“真傻。”
傅家爸妈要去国外的公司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考察,中午的飞机,一大早佣人们就开始了工作,沈安下楼时,正好撞上拎着旅行箱上楼的管家。
“莫管家,早上好。”沈安微微侧身,让开了楼梯。
满头白发的莫管家抬头一笑,随即颔首,“沈先生,昨晚睡得还好吗?”
沈安猛地想到自己哭到睡着时身上还穿着那条裙子,他脸红了起来,避开莫管家的眼神,“还,还好,谢谢您关心。”
说完,沈安微微颔首,加快脚步低头下了楼。
他不擅长跟任何人打交道,尤其是老年人,因为根本没有经验——他从小在孩子堆里长大,他这样的孩子,能得到孤儿院阿姨们青睐的次数少之又少,大多时候,都是被直接淡漠地扔在一边。
沈安低头攥紧了手指,心里有些埋怨自己的胆怯,埋怨之余却有一丝小庆幸。
来到楼下,厨房内传来早餐的香气,沈安向后花园走去,老爷子正坐在轮椅上晒太阳,胸前盖着份报纸。
“爷爷,早。”
眯着眼睛假寐的傅爷爷转过头,和蔼地笑笑,“小安也起的很早嘛…快陪爷爷说说话。”
沈安不好拒绝老人的要求,只得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双腿合并起来,看上去十分乖巧懂事。
“小七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以来,大家都惯着他,要是他有什么做错的地方,爷爷麻烦你多担待一下了……”
“没有没有,”沈安连连摆手,“傅…小七他人很好的,既体贴又可靠,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几天接触下来,沈安觉得,傅昀期无论放在哪里都是被人哄抢的款式,反观自己,更加显得寒碜可怜。
“他平时很照顾我,爷爷您不用担心,反倒是我,住进来后,会打扰到您……”
“哈哈哈……当然不会,爷爷我啊,巴不得多几个人来家里热闹,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个院子,太冷清!”
人老了都会有越来越凄凉的感觉,更何况是曾经身居高位的傅老爷子,对这种感觉体会更甚。
但人就是这样逐渐抛弃很多东西的过程,无人例外。
沈安想自己就算重活一世,也没法解开这个难题,他只能握住傅爷爷的手,轻声安慰,“爷爷,我会经常陪您的,您想去哪里都可以告诉我。”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小七工作可能比较忙,但他还是很关心您的。”
沈安偶然看到了傅昀期的手机,标注着“爷爷”的对话框被置顶,最后一句话写着“您记得吃药”。
从那时沈安就觉得,傅昀期可能不是坏人——一个内心有牵挂的人,做不出多么坏的事。
“他?他的确是个好孩子,就是有时候太偏执……忘了最初的方向……”
老人向后仰了仰身体,眯起眼睛继续看着太阳,喃喃自语,“一直看着太阳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偏偏头,似乎在等着沈安的认同,“偶尔得看看别的,不是吗?”
潺潺的流水声从小池塘中传来,微风带来阵阵青草的香气,沈安的目光抛向小池塘水面的游鱼,听着傅爷爷得话,不由地愣了愣。
“小安。”
直到背后的声音响起,沈安才眨眨眼睛回过神来,他转身,已经换下便服的傅昀期闲闲地站在屏风旁,看着他。
“吃饭了。”
沈安站起身,绕到傅爷爷的轮椅后准备推动,面前却伸过来那双熟悉的手。
傅昀期站在他身边,轻轻推了推,“你去洗手,我来。”
似乎怕沈安不同意,傅昀期又开口,“这种事我有经验,等我不在了,你再学。”
沈安听这话愣了愣,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等他想起来,再转身时,两人已经走远了。沈安加快脚步追在傅昀期身后,怼了他一下。
“什么等你不在了?这话真不吉利!快呸呸呸……”
傅昀期停下脚步,低头看向沈安,眉头蹙起,表情有些奇怪。
沈安被傅昀期的眼神看得一下子闭了嘴,他抿抿唇,声音超小,“……我这是担心你……”
“嗯,呸呸呸。”
看傅昀期表情严肃语气敷衍地说出这么几个字还有点搞笑,沈安一个没绷住,“噗”地笑了出来,傅爷爷也笑着抬头看向两人。
准备叫几人吃饭的傅星约看到这一幕,连忙走过来从傅昀期手里接过了爷爷的轮椅。
她一边推,一边吐槽道,“爷爷您也真是心大,虐狗的特等席都坐,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那是,你爷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傅爷爷想到刚刚傅昀期凶中带着乖巧的样子,笑得更开怀。
夏日清晨的一切都散发着干净的青草香和阳光暖烘烘的味道,沈安甚至闻到了傅昀期身上淡淡的Terre d'Hermes香水味。
身为设计师时,沈安对香水有不少研究,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一款香水这么适合一个人。
傅昀期就像是沈安的大地,容纳了他致命的缺陷,用辛辣木质调反击所有的风雨,留给沈安的,只有活泼明亮的余香。
沈安深知自己不能这么贪心,可心尖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心底某处在慢慢融化。
他忽然明白了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他没必要为了任何人“洁身自好”,某种意义上说,他现在已经自由了,那颗心,可以为任何人悸动。
而不仅仅局限于名为“秦铮”的牢笼。
无知幼稚的青春限定无法困住振翅欲翔的金丝雀。
吃早餐时,傅妈妈忽然问起傅昀期公司的事情,还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去考察一下国外市场,顺便想把他介绍给一位故人。
傅昀期拿起勺子的手顿了顿,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下周还有一场重要的会,下周三才有空闲时间。”
傅妈妈听到儿子的话,又侧头看向专心对付煎蛋的“准儿媳”。
沈安的手臂被傅昀期碰了碰,他不知所措地抬头,却听傅昀期淡淡说道,“小安暂时在办公室帮忙,他和我一起。”
沈安对上傅妈妈笑眯眯的眼睛,慌忙点了点头,下意识挽住了傅昀期的胳膊,“对,我暂时和他在一起。”
“好,那就这样,我先帮你们订下周三的机票,等到了再派人去接你们。”
傅昀期点头,随后垂下眼睛看到衬衫上被沈安不小心抹上的油印,他没移开沈安挽着自己的手指,而是抬手将沈安盘中挑在一边的芹菜吃了个干净。
吃完,他点了点沈安的盘子,威胁中带着淡淡宠溺,“下次不许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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