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车间主任更过分,只要被女工告状了,直接就扣咱们工钱,咱们工钱都是计件得来的,一件一件那么好赚!”
另一个也道:“你们知道女工上个月赚多少钱吗?”
男工人们不以为意,“能赚多少,她们也不出力,就是缝缝补补的,也就四五块大洋吧。”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狂,以前他没进工厂干活,一个月不也才赚四五块大洋。如今才来工厂一个月而已就瞧不上这四五块大洋了,谁让第一个月他们这些人基本都赚到十几块大洋。他认干,拿得是第二多的那批,足有十六块大洋。
他知道还有一个车间负责精细的活,就是给那些娃娃刻画细节什么的,那些工人赚得是他的几倍。
羡慕啊,有手艺就是不一样。
“呵,土包子,你知道个屁。”男工人发出不屑的声音,神秘兮兮道:“我一个远方亲戚家的表嫂就在女工那边,她一个月赚这个数?”
“多少?”工人的嗓子都劈叉了。
“三十块大洋!”
“卧槽……”
“卧槽……”
“卧槽……”
车间里一时之间全都是男工人用卧槽代替震惊的声音。
“这,真的假的?”
“真的。”男人道:“你们不知道我那表姐的情况,之前挺凄惨的,男人跟着个女学生跑了,把她休回娘家。爹娘倒是还行,可家里兄弟做主,说得不算。
她弟妹天天指桑骂槐,这不说,后来就想把她嫁给她娘家弟弟。
她那娘家弟弟可是个五毒俱全的,还得了脏病,上个媳妇就是因为这个跑的。
我表姐这才惊慌之下咬牙进了咱们工厂,说惊慌也是害怕外面传出来的名声。
谁知道她手艺好,被隔壁车间挑中成为绣娘,绣的都是丝绸,还用金钱银钱。”
“你这说得有点玄幻啊,听你那么说你表姐过得不好,那手肯定粗糙。咱就是不会干绣花也知道,手糙不能摸丝绸。”
“也是我表姐聪明,她戴了一个那种贵族小姐戴的薄手套,一开始的确不适应,后来习惯就绣得又好起来了。”
男人唾沫横飞,好像说得是他自己一样,“这不前几天我那个表姐的弟媳妇又旧事重提,非要我表姐嫁她弟弟。
我表姐就问她娘家出多少聘礼,她弟媳妇说给十块,还挺骄傲的样子。
结果我表姐直接拍出十五块,说十块就算自己娶自己的聘礼,以后让她闭嘴别提这些事情。另外五块是她给家里的生活费。
还说了,以后家里啥活也不干,要养手。她弟媳妇问凭什么,我表姐就说,那她搬出去,十五块大洋请人伺候她肯定比在家里舒服。
这可是活财神我表姐娘家怎么可能放她走,当是就都服软了,几个兄弟谁也不让我表姐走,还把她弟媳妇训斥一顿,说她不容人什么,再敢提嫁她娘家那个畜牲就休了她。”
工人讲得津津有味,大家听得也津津有味,忽然有人就道:“唉,你那个表姐多大?”
“好像三十七八,怎么了?”
“你给我介绍介绍呗,咱可还是个黄花大处男,别误会没毛病,就是家里穷,兄弟多从前说不上媳妇。”
“你家几个兄弟?”
“七个。”男人道:“我是中间的,我下面还有弟弟,所以找媳妇这事情还得我自己来。”
“我那表姐可生过孩子?”
“咱不在意,就是跟我结婚后,在给我生个就行,我想要自己的孩子。”男人道:“你放心,我都跟家里说好了,以后我的工资一半交家里,另一半给我媳妇。毕竟我家那个情况,我要是一点不帮,我那几个兄弟就真都得打光棍。
所以嫁给我好,就你表姐这赚钱手艺来我家,她当家,我全家都听她的。
当然她赚的还是她的,我剩下的一半工资也交给她,就是给我吃点好的就行。咱就想找个老婆。”
工人哈哈大笑着,“行,回去我给你问问吧。怎么也比她在娘家强,我就怕时间久了,她娘家人眼红她,再出坏招。”
“唉,张大牛,你说你那小青梅那么能赚钱,你娘咋就不同意,看见没这二婚的,都这么抢手,何况头婚大姑娘!
你要是再不动手,估计就得被别人家抢走了。到时候你去哪里找这么能赚钱的媳妇,那什么掌柜家的闺女,咱就问你,每个月能赚来十几块大洋不?
听着好听,爹一掌柜,好像找咱们是下嫁似的,其实呢,一文钱赚不来,还得你养。你娘怎么想的,放着能赚钱的不要!”
张大牛回去面对他娘逼婚直接就说了,结婚行,给他找个能赚十几块大洋的媳妇。
张母傻了,谁家闺女能赚十几块,能赚十几块的也看不上她儿子,那都是读书识字的学生娃。他家这条件哪能高攀得上。
张大牛脖子一哽,隔壁冯妞妞就能,上个月还比他多赚了两块呢。
反正他就要找能赚十几个大洋的媳妇。
然后张母就傻了,追着儿子问,得知不是儿子撒谎,而是真事,彻底慌了。赶紧就去冯家求亲,才发现冯家大门都踏破了,这会换成冯母高高在上瞧不上他张家了,认为张大牛一个男人还赚不过自家闺女,没本事啊!
后来好说歹说,还是张大牛去冯家求,冯家才同意,但提出分家,以后小两口只给冯家五块大洋的养老钱,其余的没有。
张母不同意不行啊,张大牛也不往家交钱了。
张母就想着,当初不作妖,老老实实让冯妞妞嫁进来多好。那会儿儿子工作好,都当她是高嫁。就算后来冯妞妞赚钱了,有这层关系她也不能闹分家,到时候钱都得交工。
张母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沈诚润听了会点头道:“没事,他们只要不说些乱码七糟的,不耽误干活,说两句话没事,总闷头干活也不行,压抑,唠嗑也是一种释放。”没看这些工人嘴上叭叭不停,手上的动作就没停下过。
“是,是。”厂长眉开眼笑,有了沈先生这句话,他以后就好管理了。他也觉得一句话不让工人们讲,就是干活气氛太过沉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082章
沈诚润又去女工人车间转悠一圈, 发现女工人就比较安静,大家都在低头干活,只有累了才偶尔会抬头活动两下, 说两句话, 明显比男工人更加在意这份活计。
沈诚润确实在女工人中看见一名戴手套的四十来岁的女子。
沈诚润并未多说,竟然能通过管事检查就说明女子绣工没问题,既然如此,是不是戴手套绣出来的都没关系。
“工人们精神面貌都很好。”沈诚润对叶懿道。
“不错。”叶懿颔首, 转头对厂长道:“你管理得很好。”
厂长被叶懿亲口夸了,心花怒放,赶紧道:“都是叶先生、沈先生福利待遇好, 吃的好赚得多, 还有什么可愁的,可不就精神面貌好。”
“你管理也有功。”沈诚润道。
厂长这嘴就没合上过,乐得差点没咧到耳根子后。回去把两个车间的工人表扬了一番,工人们这才知道叶懿和沈诚润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来视察过。
“走吧,咱们去吃饭,还去上次那家私房菜馆。”上次叶懿吃得还可以,是同他在外面吃饭吃的最多的一次,应该挺对叶懿的胃口。
吃过饭, 三人就去和平社听戏, 没听四大名著, 听了出剧场排得别的戏剧。
大约开场二十多分钟, 包厢门口就走上来几个人,沈诚润道:“这间包厢我们包场了, 你去别的包厢看看。”
“叶先生。”来人却越过沈诚润直接对叶懿说话, 并且态度非常强硬的就要硬往里闯。
沈诚润赶紧站起身挡住叶懿, 可对面之人人高马大,足足比叶懿高出一头,更是强壮一倍不止,伸手就来推搡沈诚润,用英文蛮横道:“滚开!”
沈诚润这阶段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抓住洋人的手腕往后一折,再一个扫堂腿,洋人竟是被沈诚润直接按着跪在叶懿跟前。
叶懿稳稳坐在包厢的沙发上,眼皮都没撩一下。身上那股气势,仿佛就该受这样的跪拜。
洋人挣扎着吐出一串咒骂,威胁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英国人,我在你们这里可是有豁免权的,别说是你,就是你们大帅……”
后面跟上来的人见史密斯被制住,就想冲上去帮忙。
就在这时候斜刺里伸出一把手木仓抵在洋人脑门上,直接打断洋人的话,也成功制止后面所有洋人的动作。
“闭嘴。”武威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来到洋人面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洋人。
洋人看向疏冷坐在沙发上叶懿,此时叶懿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向他。
洋人顿时浑身一激灵,好发热的大脑迅速冷静下来,这位可是大帅的亲外甥,在大帅跟前那是倍有面的人,就算真杀了他还能怎么样。他们国家刚刚结束内战,是绝对不会为了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商人开罪一方大帅,或者与之开战。至多利用他的死,多要点钱,可是叶懿恐怕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洋人想到这里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立刻收了蛮横,举起双手,乖乖道:“别,别误会,我不是过来找叶先生麻烦的,就是想来跟叶先生谈合作。”
“你的合作先不着急。”叶懿的语气平平淡淡,但是无端让人生出一种恐惧,“我这里也有一笔生意想跟史密斯先生谈。”
沈诚润默默退到叶懿身旁,并没有坐下,而是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护着叶懿。确保这些洋人万一有谁想要对叶懿不利,他能第一时间护住人。
“什,什么生意?”洋人磕磕巴巴问着,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叶懿看了沈诚润一眼,默默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木仓。叶懿的手指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光的病态的白。现在这双白皙的手就那么摆弄着手木仓,生出一种危险的美感。
然而看在史密斯眼中就没了美感,只剩下危险了,尤其是听到叶懿接下来话。
“我的这笔生意就是,多少钱能买史密斯先生一条命?”
史密斯登时就吓得浑身打起摆子了,“误会,都NF是误会。我没有一点不尊重叶先生的意思,就是想和叶先生谈谈碱厂的事情,我们可以合作,完全可以双赢,没必要这样打价格战,大家都是生意人,用华夏的古话说来就是和气生财。”
史密斯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就怕现在不说再没机会说了。
“史密斯先生说的合作我没兴趣,不知道我说的合作史密斯先生可有兴趣?”叶懿的语气淡淡的,就好似真在同史密斯先生谈一场普普通通的生意。
叶懿越是这副冷静的样子,史密斯就越不知叶懿说的是真是假,心里就越没底,也就越害怕,最后竟是一哆嗦直接尿了出来,一股浓重的骚味弥漫在包厢。
叶懿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微簇眉头,嫌弃的对武威道:“带下去。”
“是。”武威也嫌弃史密斯,可是这里除了他就没有能动手处理的人了。临走前,武威把自己手里的手木仓扔给沈诚润。
“你用什么?”沈诚润赶紧道。
“我还有。”武威竟是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把出来。
沈诚润这才没再吱声,虽然他不会用木仓,但是不妨碍他摆出气势。
包厢门口的洋人都跟着离开,只有一个洋人在门口磨磨蹭蹭,最后一咬牙,壮着胆子,哆哆嗦嗦上前道:“沈先生、叶先生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就是来求条生路。我是开肥皂厂的,您的肥皂价格太低了,那个价格我连成本都不够。我就想问问,叶先生可否能把肥皂价格稍微升一点,一点就行。”
“不行。”叶懿直接道:“我让要肥皂以后成为家家户户都能随意使用的生活用品,而不是奢侈品。”
“我明白了。”马克眼中迅速灰败下去,不过他没再纠缠,离开了包厢。
沈诚润倒是看着马克的背影出身,叶懿看着沈诚润道:“你想跟他合作?”
沈诚润点头又马上摇头,“我支持你的决定,肥皂应该成为一个家庭最常见的生活用品。我想同他合作的是甲油胶的生意。”
沈诚润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索性当场就同叶懿讲了自己的想法,“谁说只有洋人可以赚我们的钱,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去掏空洋人的口袋。
甲油胶除了可以增添美丽,其实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所以就算把甲油胶卖到国外,也不会对国外发展造成什么影响。甚至还可以狠狠赚一大笔外国人的钱。”
“赚国人的钱有什么意思,赚外国人的钱才是真本事!”
叶懿双眸深深地看着沈诚润,“好。”
沈诚润笑了,“那我明天再找他谈,你放心,我不会找史密斯合作,就只找马克合作,还会告诉马克不与同史密斯合作。”
叶懿的心间仿佛有条河在缓缓流动,“你不必如此,我不在意。”
“我在意!”沈诚润应所当然道:“呵,敢对你动手,在我这可比直接对我动手严重多了。”
叶懿笑了,眸色轻柔,笑容清浅,虽然不过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却如万千花朵齐齐绽放,美不胜收。衬得叶懿那通身的矜贵之气,更加奢靡。
“你笑了!”沈诚润突然惊叫道。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不会笑。”叶懿虽然敛了笑意,可眸中还是噙着温和之色。
“可你不常笑,我都没见你笑过几回。”沈诚润坐回叶懿身旁。
“那以后我常笑。”叶懿道。
“对,常对我笑。”
武威处理人回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又找不出哪里不对劲,就进来了。
“先生,找到了,你行踪是和平社一个伙计泄露的。那些洋人打听到您最近常来和平社听戏,就收买了一个伙计,让他在你来听戏的时候给他通风报信。”武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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