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
他开始给这里的居民讲这片大陆的故事,告诉他们钻石区的繁华、权限区的艰苦……以及SABC级制度下的压抑。
同时,乔安渡也听说,在乔家,生下了乔冬的纪零河,过得并不好,这些年,她被折磨得几乎精神失常,她在跟乔晋海闹离婚。
不是没有人给乔安渡介绍对象,但他总是笑着推诿。
本身,他就是一个极不容易动心的人,有时候他想,一辈子一个人就这样过了,也不是不可以。
原本,他是认真想过自己与纪零河的未来的,可那好像是永远都无法实现。
但有一天,他委任的守护者敲响了他的门,给了他一封信,信……是纪零河寄来的。
内容很简单——
“哥,我离婚了,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来找你了。”
她叫他“哥”。
乔安渡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他没有劝阻、没有训斥,只是在纪零河到来的时候,以兄长的方式接纳了她。
“我不爱他,他也从来不尊重我……在他身边,我这辈子都当不了领主,虽然我们有孩子,但是我不认为那是栓住我的借口,反正乔晋海想要的一直都是孩子,我给他就是了。”纪零河瓮声瓮气地蜷缩在乔安渡的客厅内,眼中满是倔强。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所作所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但她敢于做出这份决定的勇气,也让乔安渡不禁无奈地想:“不愧是零河。”
“那……乔冬呢?你就这样离开他,你不爱他吗?”
“我爱他,但是我继续以那种方式呆在他身边的话,会比直接离开他更残忍。”纪零河抬眸,“你能理解我吗?安渡哥?”
乔安渡能说什么呢?他收留了她,让她跟他居住、要她熟悉这片地方、让她学习如何治理这里,让这里变得更好。
乔晋海不是没有联系过纪零河,他似乎是想挽回,但最终都以纪零河挂断电话的形式告终。
乔晋海甚至打给了乔安渡。
面对乔晋海的愤怒,乔安渡很平静,“你们已经离婚了,你没有理由束缚她。”
闹腾了几个月,乔晋海才逐渐消停下来。
而纪零河与乔安渡的相处方式,似乎就是普通兄妹那般,只是在那个基础上,更多了几份疏离。
好像他们从未相爱过。
但,纪零河在的日子,乔安渡觉得世界都是明亮的,就算走在苍茫的土地上,他也觉得前方就是一片绿洲。
有一次,因为开发农业的问题,闹了一出乌龙,纪零河与乔安渡看着对方脏兮兮的脸,不禁哈哈地笑出了声。
随后,纪零河沉默了。
“我……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说。
乔安渡凝视着她,“如果你不嫌我穷的话,呆在我身边,我会尽力让你一直开心。”
纪零河没有回答,却是哭了出来。
不久后,二人在边境区居民们的祝福声中,结了婚。
很快,纪零河便怀了孕。
“给他起个名字吧。”纪零河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轻声对乔安渡说。
“纪禾。”乔安渡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答道。
“为什么……”纪零河怔怔地,她本想让孩子姓乔。
“我不是乔家人了……再者,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你父亲的家族也只有你一个女儿,就叫纪禾吧。”
那是纪零河第二次流眼泪,那一刻,她相信自己此生只会爱眼前这一个男人。
纪禾刚到一岁的时候,乔安渡就喜欢带着他到新设立的学堂讲学,因为没有别的老师,他教得很杂,但好在大家都尊敬他,都听得认真、学得努力。
渐渐地,开始有“出师”的学徒离开边境区,走向远方,走前,他们向乔安渡发誓,他们也会对远方的C级讲他曾告诉过他们的话。
西边境区发展得越来越好,乔安渡的名声也开始越变越大,渐渐地,有人到边境区专程拜访乔安渡,再带着乔安渡撰写的书离开。
纪零河也是乔安渡事业上的一大助力,她帮乔安渡整理资料的同时,也渐渐熟悉了塔内的各项事务,她不喜欢洗衣做饭,乔安渡也从不勉强她做,他们时常说悄悄话,在纪禾眼中,他们似乎有着说不完的密语。
穷是穷了点儿,但无疑,纪禾的童年是快乐的,他记得爸爸妈妈曾带着他一起到其他区去宣讲自由平等主义,他们往往是在一片片欢呼声中走下台去。
不过纪禾最在意的,还是各地的美食,他年纪虽不大,但吃过的美食确着实不少,有的时候他还会带着他在边境区的好友一起跟爸爸妈妈出行,路上,他很快乐。
他喜欢边境区那带着火烧味儿的饭食;他喜欢风暴来的时候,大家一起筑防风带的呼号;他喜欢雨后泥泞的小路;他喜欢每家每户时不时送来的自制特产。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给自己糊满脸泥,跑到爸爸面前做鬼脸,然后爸爸就会追着他跑,把他逮住后,爸爸会不轻不重地拍他的屁股,后骂:“纪小禾,小捣蛋鬼。”
爸爸喜欢叫他纪小禾,读起来,只跟妈妈的名字“纪零河”有一个音不同。
纪禾爱自己的爸爸妈妈,他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自己再幸福的孩子了。
“我也要成为爸爸那样伟大的领主!”这是纪禾第一次诉说自己的梦想。
纪零河与乔安渡看着满脸灰的纪禾,相视无奈一笑,“好,爸爸妈妈会想办法的。”
但小小的纪禾没有等来爸爸妈妈一起送他去领主学院上学的那一天。
事发的时候,纪禾仍如往常那般,与一群野孩子疯着玩着。
他看向天空,说:“……风暴好像要来了。”
然后他将自己的上衣搭在肩上,往安渡塔走去。
塔内,他看见自己家中一片狼藉,客厅内,站着手持电话、身子不住颤抖的纪零河。
纪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习惯性地叫爸爸,却没有得来爸爸的回应。
第二天,纪零河带着纪禾离开了边境区,纪禾问她:“妈妈,我们要去哪儿啊?”
“我们去……找你爸爸。”
纪禾望着车窗外逐渐变小的安渡塔,还想着自己与小卡摸蝎子的约定。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家。
他离开的地方,以前叫西边境区,现在叫安渡区,它起自爸爸的名字。
纪零河带着纪禾,来到了钻石区,这里是宝石区域的中心地带,繁华无比,也嘈杂非常。
那天,有人拉着横幅喊着话,纪禾隐隐记得,这些话好像是父亲经常跟学生们说的那些……
纪零河将纪禾安置在宾馆,便匆匆出了门,她出去办事了,走前她嘱咐纪禾,千万不要随便走出去。
纪禾坐在宾馆内部,望向窗外,他觉得钻石区好吵,才离开不过三天,他就分外想家了。
纪零河回来的时候,披头散发、泪流满面。
小纪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跟着妈妈一起哭了。
但很快,妈妈又出门了,这次,她失魂落魄,忘记嘱咐纪禾,不要随便出门。
纪禾再次坐回到窗前,他刚认字不久,他开始认下面那些游行队伍所拉横幅上的字。
乔安渡?
纪禾看见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处死……乔安渡?
横幅上写着,“拒绝处死乔安渡!”
“B级英雄乔安渡……”
霎时间,纪禾慌了神,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得去问问下面那些人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认识爸爸吗?
纪禾跌跌撞撞地下楼,还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他太小了,即使拉住了那些人的衣袖,那些人也只当他是小孩,只无视他,继续怒吼着前行。
纪禾只得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
然后,他听见了枪声。
“那些A级发疯了!”有人说。
“时间快到了……他……”有人流下了泪水。
无端端地,纪禾心很慌,凭借自己矮小的个子,他穿梭前行。
直到冰冷的枪支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小鬼,不想死就退回去!”一个穿着制服,戴着帽子的人这样说。
他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旁边不远处,已有为了喝退民众的人朝天开了枪。
但纪禾不害怕,他什么都忘了,他的视线直直地穿过眼前的人墙,抵达空旷的最中央。
在那里,他看见了乔安渡。
他的父亲,被人压跪在台上,有人同样拿着枪,指着他的太阳穴。
纪禾凄厉地嘶叫起来,但是他的声音很快被后方的混乱所淹没,他不顾一切奋力地挤过去,全然不管身后穿制服的人扣动扳机的声响。
他的目光,与父亲相接了。
惯常地,就如同平日里的任何一次对话前,父亲勾起唇角,纪禾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他读懂了他说的话——
“纪小禾,别怕。”
随后,嘭地一声枪响。
父亲倒地。
纪禾双膝也不受控制地磕在了地面上,他浑身都软了,想叫也叫不出声,只剩下微微的喘息。
很长一段时间,纪禾感觉自己都是游离在梦中的。
只是梦中隐隐有母亲的声音,偶尔还能在梦境的残影中,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给他注射……吧,这么小……好受些……太可怜了……”
当纪禾醒来时,他的眼底一片茫然,一个女人急忙走进他的视野,她红着眼睛,却始终没有落下泪来,她抱住了他。
“小禾……没事了……没事了……”
纪禾恍恍惚惚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妈妈。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乔安渡+纪禾视角。
第九十五章 再会白旭旭
纪禾坐在窗前,望着加西亚家后院的草坪,神色放空,细细想来,自目睹父亲死亡的那天起,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他的大脑在那一刻将自己保护起来,让他神经恍惚、无法思考……而这一切只是为了逃避那个残酷的现实。
……
“医生为了防止我疯疯癫癫的,给我打了一种药好像……”拿着刀叉,纪禾微微凝眉。
“神经阻绝剂,现在已经禁用了。”赫莱泽尔将汤盛到纪禾面前,淡然道。
“那药的副作用可是不得了啊,小纪禾,你该庆幸,现在你依旧很健康。”伽扎略一摊手,满脸悠然自得。
纪禾抽了抽嘴角,抬眸一看,赫莱泽尔已然蹙起眉头。
“不过其实,那个手术也没什么不好的,它好歹让我在后来还勉强算是个乐观开朗的小孩。”纪禾耸耸肩,似是全然不在意道。
伽扎略一回忆,后撇了撇嘴,“是啊,以前每次看你那乐呵呵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欺负你一下,呵呵……”
纪禾:“……”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伽扎以往的所作所为,无疑,这家伙以前是没有歧视排挤过他的,但他做的一切,却又都不能算是“好事”。
现在去纠结小时候的事情是毫无意义的,纪禾虽不大记仇,但也不能说是全然不在意,所以他只是嗯嗯啊啊敷衍地应和着。
“说起来,那个时候小纪禾好像挺喜欢赫莱泽尔的。”伽扎突兀道。
纪禾与赫莱泽尔均是略略一顿,纪禾当时就忍不住瞪了伽扎一眼——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专家。
“没想到你们两个现在还在一起。”伽扎手撑着下巴,满脸戏谑,仿佛对眼前他所专门营造出的尴尬氛围满意极了。
“对了伽扎,你的马都有哪些品种啊?给我说说呗。”唯恐尴尬的纪禾连忙转移话题。
好在伽扎也没有执著,只是了然一笑,后就着纪禾的问题继续侃侃而谈。
晚饭过后,纪禾不禁开始为自己今晚的去处发愁,赫莱泽尔不提一句,他也不好意思问起。
难道要住这儿吗?那……该不会还像上次那样跟赫莱泽尔一起睡吧?想到这里,纪禾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赫莱泽尔……今晚上……你怎么安排啊?”说完,纪禾又觉得自己这话好像有歧义。
“我房间新装了游戏机。”赫莱泽尔说完,便定定地盯着纪禾直瞧,纪禾懂了,“那我们去体验一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赫莱泽尔。
“对了,”到了赫莱泽尔房间,纪禾四下环顾半阵,忽然想起,“怎么没有那个声音了?”他是说那个跟自己音色一模一样的人工智能。
“没必要了。”赫莱泽尔的眼神,看得纪禾心里发虚,“是吗?挺可惜的。”纪禾讪讪。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设置。”
“不不不,不用了。”纪禾诚惶诚恐,“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你问那么详细干什么?纪禾微窘,他分明记得赫莱泽尔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就是……你听我这声音……会不会别扭得慌?我总觉得怪怪的……”
“没有。”赫莱泽尔走到纪禾身边,目光凉凉打来,淡然道:“你以前的声音,我很喜欢。”
忍不住抚向自己的喉咙,纪禾勉强勾起一边的嘴角,“我现在嗓子哑了好多,抽烟抽的,没以前好听了。”
“没有,很性感。”赫莱泽尔突兀一句,搞得纪禾有些面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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