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完全忘记了刚才江子煦悄悄拍自己背影的事,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是更为羞耻的画面。江子煦倒是早有预料,并对此乐见其成,不但听话地退出当前文件夹不说,还贴心地虚虚收拢五指,防止某只傻兔子因为过度羞耻而逃走。
果不其然,第二个文件夹一点开,单单是看见小图,陶亦然就伸出爪子,指着手机屏幕,微微颤抖:“这、这些……”
这些怎么都是他兔子形态的照片啊!
而且……而且还那么多!
仿佛是洞悉他心中所想,那只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将整个文件夹往下滑动,陶亦然看着那无数张一看就是连拍的照片陷入呆滞,在发现右边的滑动条的纤细程度时,更是接近灵魂出窍。
……这家伙,到底拍了多少?
怎么觉得像是看不到边际一样。
好半天,陶亦然才找回话语,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就不知道,挑一挑,删掉重复的,只留下最好看的那张吗?长此以往,你的手机内存不会哭泣吗?”
“啊,你说这个啊。”江子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复又不好意思地说,“一开始我有想过删,但是翻来覆去比对了一下,最后发现,每一张都不一样,删了太可惜了,所以就都保存下来啦。”
“这哪儿不一样了?”陶亦然又惊又怒,“你点开给我看!”
将点开的每一张照片看清楚后,陶亦然更是狐疑:“这不都一样吗?”
是他看太多,眼花了,还是真的没找出来不同?
江子煦却振振有词地同他解释:“你看,这一张和上一张,你的这儿翘起来一根呆毛,多可爱!”
望着微不足道的一小根呆毛,陶亦然不禁陷入怀疑:究竟是他有问题,还是江子煦有问题?
毛绒控都是这么恐怖的吗?
哦,差点忘了,身后这个毛绒控,是一个从小到大不被所有毛绒绒敬而远之、憋了二十多年的毛绒控。
人憋久了,会出问题,这句话是真的。
怀揣着这一想法,陶亦然在看见文件夹内最底下、也是最老的一张照片内容时,真是半点也不意外。
那张照片中的自己,正趴在农家乐综艺里那张普通老旧的小木床上,枕着绣着大花的枕头,毛发凌乱,睡得正香。
陶亦然不由得感叹:“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对我的原形蠢蠢欲动了吗……说老实话,你当时,有没有趁机rua几下?”
迎接陶亦然的是彼此对答案都心知肚明的沉默。陶亦然叹气,挥了挥爪子:“不看了。”
他已经对一个被憋坏了的毛绒控这种行为放弃了纠正,不由得低头,正要再叹一口气时,突然看见了正欢快地玩玩具的蜂蜜,不由得一愣。
“等一等,蜂蜜也是毛绒绒啊,为什么没见你对蜂蜜追来追去地拍照?”陶亦然问。
“蜂蜜?”江子煦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表情肉眼可见地迷茫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拍蜂蜜?他不是我儿子吗?”
“可他也是毛绒绒啊?而且也不讨厌你。”陶亦然的表情比他更迷茫。
“可是,蜂蜜又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毛绒绒。”
听见这句话,陶亦然怔然:“你这话……我好像有点似曾相识,在哪儿听过的来着……”
“你忘了?”
陶亦然被举起来,紧接着脑袋又被亲了一下,当即耳朵开始发烫:“你,你说话说得好好的,亲我干什么?还有,我忘了什么?”
“因为太可爱了所以没忍住,对不起。”江子煦熟练地道完歉,又认真地盯着那双羞得蒙上一层水雾的眸子,笑了笑,“你忘了,当时我跟你说我是毛绒控之后,你怎么回答我的?”
“我怎么回答你……”陶亦然刚想反问,脑海里相应的记忆如同得到了触发指令般,迅速浮现。
——说不定会遇到一只,全世界喜欢你一个人的小动物呢?
这句话一旦在脑海中响起,陶亦然立刻免不了开始全身升温,热得宛如屋里的空调被蜂蜜调皮地错按成了加热,烧得他头晕脑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他竟然说过这样的话吗?
那江子煦又是……什么意思?
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将总爱屏蔽外界声音的兔耳朵抬起,温柔宠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就是全世界只喜欢我一个人的,小动物。”
*
直到被喂了药,吃了饭,洗干净并吹干机,放到床上,陶亦然也没能从那句“全世界只喜欢你一个人的小动物”里回过神来。
他怎么,当时就能说出这句话来呢?
要早知道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他当时就该把自己的嘴捂住,说什么都不会安慰江子煦。
这句话,简直跟告白没什么两样啊!
更可恶的是,江子煦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当时就已经对他……
好羞耻好羞耻好丢人好丢人!
陶亦然一头栽在蓬松的枕头上,陷入新一轮的害羞循环。
带着金边眼镜看书的江子煦,低头看见的就是一个长在枕头上的毛球,当即抬手掩住唇角,低低一笑:“阿然,睡着了?”
睡什么睡,这谁还睡得着。陶亦然怨念地腹诽,不想理他,只是将撅起的毛球换了个方向,以示拒绝回答。
孰料他这方向一换,收获了对方愈加不能自拔的笑声,顿时气得一拍枕头,从枕头里挤出闷声闷气的抗议声:“你再笑,我今晚就跟蜂蜜睡一窝了!”
“不笑了不笑了,我出去倒杯水。”江子煦立刻认输,起身下了床。
待他出去之后,陶亦然立刻从枕头上抬头,疯狂地用爪子给自己扇风,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好险,再闷一会儿,就要憋死了。
他刚这么一想,忽地全身一热,紧接着眼前的画面发生了变化,原本巨大的家具和摆设瞬间缩小到正常尺寸,天花板也不再变得遥不可及。
陶亦然呆呆地抬起手,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以及光洁无毛的皮肤,陷入了巨大的不可置信当中。
他怎么……变回来了?
不是说明天早上才?
卧室外传来江子煦上楼的脚步声,陶亦然正打算大声告诉对方这一喜事时,猛地住了嘴。
不对劲,他现在什么都没穿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陶亦然心慌意乱地在屋里四下搜寻,最后目光落在对方的衣柜上,双眸一亮,连忙打开衣柜,随手拉了件oversize的T恤套在身上。
就在他把衣服刚穿好的一瞬间,江子煦踏进了卧室。陶亦然慌里慌张地回头,对上一双满是震惊的黑眸,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那个,我可以解释……”
江子煦看着眼前穿上自己衣服的兔耳少年跪坐在床上,露出两条瘦长的腿,转身用湿漉漉的目光盯着自己,粉色的舌尖在娇嫩的唇上一掠而过,满脸的无措。
于是他手中装满水的杯子,毫不意外地在半秒后,跌落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的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江大狗子内心:啊啊啊啊啊啊啊!
陶兔兔内心:啊啊啊啊啊啊!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4章
陶亦然正想着如何解释自己穿了对方衣服这件事, 紧张到将衣服下摆都揉皱了。眼见杯子掉在地上,他仿佛看见了能够让自己逃脱当下窘境的灵丹妙药,想也不想地下了床, 弯腰去捡:“我帮你重新倒一杯……”
指尖刚碰到余温尚存的杯子, 手腕处便被温暖有力地包围, 紧接着, 视野里出现另一只手, 趁陶亦然怔愣之际, 将杯子拿走,放在一旁。
陶亦然的目光还未从被放好的杯子上收回,便被对方拉起来,往前一推,压在了床上。
金边眼镜在床头灯的勾勒下, 为镜片蒙上一层暖色,如同一汪春水, 将那双黑眸中的浓郁如墨般细细磨开。
只看了一眼, 陶亦然就屏住了呼吸,挣扎的力道还未升起便被击散,只余下不知为何愈加急促的心跳,彰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解释?”
江子煦薄唇轻启, 尔后嘴角如云消雪霁, 化开一抹笑意,漂亮得让陶亦然移不开眼,只得被动地回答:“解、解释……对,我,我正要跟你解释来着。”
“解释什么?”
轻柔的痒意随着指侧在脸颊上的移动,糅杂着细腻的温度, 迅速融入陶亦然冷白的皮肤,泛起一层薄薄的粉。陶亦然战栗一瞬,紧张到又舔了一下唇,为其润上一层更为明显的水光。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穿你衣服的……突然变回人形,一时情急,所以……你要是不高兴,我马上回去换成自己的……”
“没有不高兴。”
平日里清冷的声音此时竟带着些许从未有过的沙哑,陶亦然只觉对方的目光更幽深了几分,盯得他整个人更是局促不安,原本老实垂在床边的腿下意识曲起:“那就好,但我觉得还是换成我自己的衣服,更……”
话未说完,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他逃离的意图,长腿勾住他曲起的小腿,眉眼弯起,掩去眼底几分欲|色:“不用。我觉得你这样穿,很好看。”
大面积的温暖接触令陶亦然指尖微缩,将身下的床单抓出几道轻微的褶皱,本能地从对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危险,便求饶般,喊了句:“阿煦?”
“嗯?”
江子煦的声音低沉如夜间平静的大海,却又能够让人嗅得远处风雨欲来、海浪滔天的危险味道。
怎么感觉,像是随时会被亲的样子……
陶亦然慌得眼睛都不敢看他,目光四处游离,声音渐弱,最终还是壮着胆子,故作不解地问:“……你压着我干什么?腿不会麻吗?”
他这一问,顿时让江子煦破了功,脸上的表情转变为哭笑不得,身上危险的气息也随之消散殆尽。
陶亦然看着对方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杯子,语调重归往日的温和:“我去重新倒杯水。”
这就走了吗?都不再坚持一下?
心里突然涌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陶亦然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就被江子煦察觉,讶然回头:“阿然?”
“我……我也去倒杯水。”陶亦然自觉有些心虚,说话底气不足,眼睛盯着地板,嘟嘟囔囔道,“不行吗?”
“行,这是你家,你做什么都可以啊。”
江子煦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许笑意,惹得陶亦然更是不愿意抬头看他,只能闭紧双唇,老老实实地跟在对方身后,进了厨房。
修长的玻璃杯重新被注满了水,陶亦然听着水声,盯着江子煦的背影发呆,不料对方猝不及防地一个转身,迫使他与其对上了视线,当即像是被抓包一般,立刻站得笔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饮水机边:“我、我倒水!”
身形颀长的江子煦端着水站在一旁,背靠流理台,好整以暇地看他:“嗯,我知道。”
陶亦然被他看得越发手忙脚乱,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刚朝饮水机伸出手,就察觉到不对。
他的杯子呢?
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陶亦然在饮水机前僵成了一尊雕像,就连思维也跟着停滞。
怎么办?他本来就没买几个杯子,再加上这两天喝水的时候总是脑子抽了,想要证明自己可以一个人喝,结果打碎了不少,只留下两个。
一个在江子煦手里握着,剩下一个,还在江子煦卧室的床头柜上。
明明说的是下来倒水,结果眼巴巴地跟了一路,连个杯子都忘了拿。这未免有些太丢人了。
可是,就算现在上去拿杯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陶亦然扶着饮水机,完全不敢回头,生怕对上江子煦的视线。思来想去,他只得干巴巴地开口:“你,你不用等我,我待会儿再上去。”
“没事,反正我刚才坐了太久,现在站会儿,正好。”
陶亦然欲哭无泪:“……你就不能换个地方站吗。厨房地板这么凉,不如回卧室,还有地毯呢。”
“地毯不是被水打湿了?站着冷。”江子煦的声音里还透着一丝委屈,“我是普通人,万一着凉感冒了,明天怎么陪你去录制节目?”
如此有理有据,陶亦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继续杵在饮水机前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新的借口来支开对方。
这时,身后响起杯底与大理石流理台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随后江子煦的声音渐渐靠近:“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啊。”陶亦然惊得后背生出一层冷汗,矢口否认。
“可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么久。”江子煦没有被轻易忽悠走,反倒又走进了一些,“你先转过来让我看看。”
陶亦然拼命摇头:“不、不行!”
“阿然,到底怎么了。”
眼见着江子煦的声音越靠越近,陶亦然终于忍不住,闭着眼睛,细若蚊呐地回答:“……我忘了带杯子。”
“什么?”
“我忘了,带杯子。”陶亦然被迫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最后羞得满脸通红地将头抵着饮水机,听着来自身后压抑不住的笑声,满脸的懊恼。
可恶,最终还是丢了人。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坦白,然后自然地上楼重新拿杯子呢。
他心如死灰,在江子煦笑声消失后,也没敢转身,语气恹恹:“你先上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会儿。”
不料下一秒,被他遗忘的兔耳朵突然被人捏了捏,激得他连忙用手撑在饮水机上,方才勉强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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