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叔叔您好，同学你好！我是志愿者。需要帮忙吗？”
男孩身材在同龄人里不算矮，但体格稍微差点，清瘦白净，脸上是萌新惯有的懵懂。看到庄文曜的样子，顿时呆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的父亲则说道：“同学，我听那边的志愿者说要去体育场拿卧具，体育场在哪呀？”
庄文曜微笑着回答说：“正好我也要去那边，我带你们去吧！”
“好啊，谢谢你。”叔叔跟上他，笑着道谢，又道，“可是我们不知道分到哪个宿舍了，行礼搬到哪里去呀？”
“你们没有去新班级报到、领宿舍钥匙吗？”庄文曜说，“班主任都在教室等着，先认识一下同学们、给大家发宿舍钥匙呢！”
叔叔为难地笑了笑：“哎呀，这样啊……我看宣传板那里人太多了，挤不进去，就想和孩子先把行礼放下、再去班级报到呢……失算了。”
“哦……没关系！”庄文曜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我这里有新生分班和宿舍的名册，同学叫什么名字？我可以给你查一查。宿舍有人的话，先把行礼搬去宿舍吧，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哎哟，那可太谢谢你了！”叔叔拍拍儿子的后脑勺，“快告诉学长名字！”
“啊、哦……”男孩如梦方醒，对庄文曜说，“我叫刑晓辰，刑法的刑、破晓的晓、星辰的辰！”
“刑晓辰……好名字。”庄文曜打开手机找文件。
刑晓辰回过神来，呆愣的神色转为惊喜：“学长，我认得你！”
庄文曜低头打字，搜索他的名字，随口应着：“嗯？”
“我在宣传片上见过你！”刑晓辰激动地说，“我就是看了你拍的宣传片才报的航空班！”
“是嘛！看来片子起到作用了啊……”庄文曜笑了笑，查到了他的信息，“刑晓辰，高一1班，511宿舍。好巧，和我一模一样啊！我高一的时候，宿舍就是511！”
现在庄文曜升高二了，不仅教室搬到了航空班揽月楼，宿舍也向下平移两层换到了311，不过人员没有变动，还是他们四个。
刑晓辰兴奋得语无伦次：“真的好巧啊……”
说话间体育场到了，刑晓辰父子排长队领卧具。
“好了，同学你先去忙吧。”叔叔说，“谢谢你了。”
刑晓辰：“谢谢学长！”
庄文曜微笑着说：“不用客气！同学，你是1班的，我也是1班的，我们是对口班级，教室就隔着一条走廊！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帮忙！我先走了！”
刑晓辰连连点头：“嗯嗯！”
庄文曜挥了挥手，寻觅下一个帮扶对象去了。
他走后，刑晓辰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学长人好好哦，比宣传片上的样子还要帅……”
“不愧是航空班的学生，身段体格就是不一样哈。”爸爸看着他的背影，对儿子说，“将来你也能像他一样！”
“嘿嘿……”刑晓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暗暗低声说，“我会努力的！”
……
下午两点，新生们的集体入学教育开始，志愿者服务也接近尾声了。
今天早晨，志愿者们包括庄文曜几乎都是四点起的，随便吃了点饼干垫垫肚子，就马不停蹄忙到现在。饿是次要的，过了那个劲就没感觉了，关键是热和晒。能让陆之恒学长牺牲一件校服衬衫的热度，杀伤力可以想见。庄文曜他们还穿着迷彩服，每时每刻都像是在蒸桑拿，半天下来头颈和躯干四肢都被晒出色差，这种煎熬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但是劳累之余也很快乐呀。当看到新生们源源不断地从南大门涌进来，一张张年轻稚嫩、富有朝气的面孔上洋溢着笑容，庄文曜由衷地感到高兴。
去年陆之恒看到我们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种心情吗？
真不赖呢。
虽然陆之恒现在不在身边，但庄文曜觉得，自己好像更加了解他了。
高二的志愿者之中，实验班和航空班的学生已经开学了，要继续留在学校。但平行班的同学还在假期中，活动结束就可以回家了。
“大家辛苦啦！”学生会主席、也是志愿活动的负责人池熠招呼大家，“我给大家订了外卖，一会打扫完卫生，我们一块去吃饭！回家的同学也记得拿杯奶茶再走呀~”
同学们略显疲态的脸上展开笑容：“哇，谢谢主席~”
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家聚在中心广场上、行政楼前做着最后的盘点，记者团团长卓天骄举着相机，说：“大家今天辛苦了，我给大家照张合影吧！”
“好——”
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却十分配合地站好队形，向镜头扬起灿烂的笑容，身后行政楼上硕大的校徽闪闪发光，美好的画面被卓天骄完美定格下来。
志愿服务活动正式宣告结束。
大家渐次解散，卓天骄还在原地翻看着相机，庄文曜则一目不瞬地凝视着他：浅蓝色的衬衫、藏青色的领带和西裤，肩上背着红绶带，脖子里挂着记者团的工牌和单反的背带。这副打扮像极了一个人，却不像他卓天骄。
庄文曜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眼前的阳光被遮挡，卓天骄抬起头，看到庄文曜的脸，波澜不惊的神色中多了些探寻的疑问。
“我想和你聊聊。”庄文曜说。
卓天骄朝行政楼抬了抬下巴：“去那里面吧，凉快。”
“嗯。”
迷彩服和蓝衬衫一前一后走进行政楼。
毕竟是校领导办公的场所，行政楼称得上整个一中装修最豪华的地方，被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冷气也开得很足，与室外的蒸笼宛如两个世界，一进来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午后灿烂灼眼的阳光从正对大门的落地窗外洒下来，令庄文曜有一秒钟的恍惚。去年陆之恒那张火遍全网的“最美背影”照，不就是段曦在这里给他照的？
“不是说要聊聊吗。”卓天骄的声音传来。
“啊，嗯。”庄文曜瞬间回到现实，揪着领口扇风，“我想问什么，你应该知道吧？为什么脱掉这身衣服？”
卓天骄明白了他的意思，故意装傻：“因为太热了。”
“噗……”庄文曜笑了，“有被冷到。天骄哥，你还是别开玩笑了。”
卓天骄嘴角微微翘了翘，正色道：“我不想飞了。”
“为什么啊？”庄文曜追问，“你不是从小就想当飞行员吗？你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说过的！你怎么……”
“我没想欺骗国旗、没想欺骗任何人。”卓天骄仍旧是不卑不亢地说，“只是那个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卓天骄转身走到窗边，双眼微眯，仰头望向窗外的那片天空：“从小人们就告诉我，我的梦想是蓝天。我相信了，但我没有意识到，那只是我被动接受的信息，并不是我主动思考后得出的结论。如果我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身边没有了这些引导性的声音，只凭我自己，能摸索出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呢？”
“……所以你思考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卓天骄转过身面对他：“目前阶段，我想心无旁骛地学习。”
以他的成绩，确实很适合去除一切干扰、一门心思搞学习，将来很有可能会创造历史。庄文曜明白了，点点头：“你家里人怎么说？”
“我们沟通过了，他们都很支持我。”卓天骄说，“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顺利进到理实班了。”
“也对。”庄文曜笑笑。
“其实……”卓天骄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我对研究高等数学很有兴趣。”
庄文曜小小地惊叹了一下：“高等数学？！”
“对。”卓天骄说，“这个世界很大，可供选择的路很多，但一个人只能选择其中一条。每每想到，一旦选择了飞行这条路，就要永远放弃它，我就总觉得舍不得。”
“这样……”庄文曜彻底明白了：他是找到了更想做的事，“你这个梦想……藏得还挺深的。”一般人发现不了，也根本想不到。
卓天骄：“真正的梦想，都是藏得很深的。”
庄文曜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那有没有可能，藏得深到自己都无法察觉、一辈子都发现不了？”穷尽一生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么、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卓天骄听了，好像觉得这话值得深思一般，久久没答话。
庄文曜见状，笑着打圆场：“不可能的吧？你别听我瞎说……”
“有的。”卓天骄忽然说。
庄文曜微讶：“嗯？”
“有一种梦想，藏在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深到你可能从未发觉。它的出现需要一个契机。当那个时间点到来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原来自己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刻。”
“……”
时间不早了，身体的能量已经耗尽，该去吃饭了。
庄文曜跟在他身后走出行政楼，忽然发现，卓天骄不穿迷彩服、而是穿着衬衫西裤的校服正装，也挺顺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风落小天使的地雷！爱你＾3＾
感谢31702283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93章 长江后浪
下午，学生会开会安排了接下来的学长报告会、迎新晚会等一应事宜。长远考虑，纳新也该提上日程了，因为一部分有意向的同学，会提前联系各个组织的学长学姐。
开完会，庄文曜还要去电视台录节目。校广电换届之后，好多老人都不在了，尤未、何茫已成历史，现在的台长和站长分别是付蓉蓉和唐茉，不仅专业水准过硬，也颇具领导能力。
庄文曜和付蓉蓉坐在播音椅上熟悉着台本，摄影的同学忽然探头说：“曜哥，你看上去气色有点差啊，是不是没涂口红？”
庄文曜下意识摸了摸嘴巴：“好像是哦……”可是陆之恒不在，我不会涂啊！
付蓉蓉抿嘴笑：“都一个学期了，还没学会涂口红呢？陆之恒学长都高三了，不能让人家天天来电视台给你涂口红了吧？”
“台长说得是，我应该独立行走了！”庄文曜起身，到化妆台找到口红，打算尝试一下。
还是熟悉的蜜桃奶茶色，让庄文曜忽然想起，自己还答应陆之恒一件事没有做。
但现在想来，陆之恒或许只是想让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只口红，并没有真想让他做什么吧。
庄文曜一时开小差，结果没把握好涂太满了，成了香肠嘴。
“哈哈哈哈……”整个演播室的同学们都跟着笑。
“唉……”庄文曜赶紧拿纸擦干净，有点沮丧，“要不就这样录吧！没气色就没气色，咱是做新闻的，又不是演喜剧的，不用我扮小丑吧？”
“哈哈哈……是挺像的！”付蓉蓉笑得停不下来，现场教他涂口红，“你再试一次，先涂一点在嘴唇内侧，不用描边。涂完再用手指晕开，这样不容易变成小丑，也能给嘴唇上点颜色。”
“好！”
凑和着化好妆，开学的第一场节目终于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主播庄文曜却还是忧心忡忡：我的化妆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三天后，学长报告会。
本次会议的报告人有：学生会主席、模拟联合国社团社长池熠，团总支书记、文科班第一许淼，记者团团长、理科班第一卓天骄，航空部部长、电视台主播庄文曜。
池熠全英演讲，全场的“逼格”担当；
许淼负责介绍一中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比较接地气；
年级第一、数竞省一获得者卓天骄是成绩担当，承包了去年何茫和陆之恒学长的任务，讲解文化课和竞赛的学习；
而庄文曜顶替了去年陆之恒的位置，介绍的却是航空班的方方面面。不仅内容不同，报告风格也有很大的差别：比起陆之恒的温柔幽默，广电出身的庄文曜，做起报告来语调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多了些严肃端庄，但因为他音色的缘故，整体不显死板，而是清朗阳光的基调。
但是无论如何，庄文曜知道，那时的他和这时的自己心情都是一样的：看着会场中这一张张新鲜好奇、充满活力的新面孔，由衷地感到高兴。
经历一遍他所经历的事，这种感觉让庄文曜觉得很奇妙。
大会全程由电视台台长付蓉蓉主持，按照惯例，还是四位学长学姐轮流报告，最后由新生提问。
提问环节，大多数同学都追着池熠、许淼、卓天骄不放，尤其是卓天骄。毕竟高中生的第一要务还是学习，而卓天骄拥有如此出类拔萃、闪闪发光的履历，自然成了新生们正想追逐的榜样。慕强，和去年身为新生的他们被优秀的陆之恒学长吸引，是一个道理。
普通班的同学提问得热火朝天，坐在最后排的小雏鹰们还没被照顾到，庄文曜也一直没被提问过，相比于身边的卓天骄，显得门庭冷落。
但实际上，庄文曜出众的样貌在新生中、尤其是女生间很受瞩目。但碍于他航空部部长的身份，向他提问不太合情理，有动机不纯的嫌疑，所以只敢偷瞄，不敢提问。
这时，话筒给到一个普通班的男生。他穿着绿色军训服，身材有些瘦小，讲话声音却很响亮：“学长学姐好！我想问庄文曜学长一个问题。”
百无聊赖的庄文曜顿时来了精神：“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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