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
陆长明说道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感觉长时间保持这样趴在椅子后面的姿势有点累,于是站起身走到池霁面前,撑着桌面往办公桌上一坐,对池霁说道:“你应该记得当年拐卖儿童团伙被一锅端了的事吧,和池承霖一起被成功营救的那一批孩子里面有一个女孩,名字叫范思思。”
这个犯罪团伙落网的事情池霁当然知道。
不过,当年池父池母去收容所接池承霖的时候并没有带上池霁,池霁是在当天放学回到家之后才和池承霖有了人生中第一次会面,并没有见过陆长明口中那一批孩子。
这些事都是陆长明长大后查出来的,池霁完全不知情。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用极短的时间缕清思绪,不可思议道:“这个思思和池承霖认识!?”
陆长明点头:“当然认识,于焱毕竟是明星,一般人哪能轻易接触的上。范思思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姑娘,要是没有池承霖哪来的机会认识于焱。”
出轨的丑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互联网上迅速发酵,陆长明现在说的绝对是大多数人无从得知的关键信息。
方才陆长明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可池霁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一头雾水的询问陆长明:“范思思说他和于焱是三年前认识的,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于焱和班长已经结婚了,而且他也已经是池兴的代言人了。如果在这期间范思思还通过池承霖认识了于焱,两人还谈上了感情……这说不通啊……为什么?”
“具体我也无从得知,只有当事人知情。”陆长明缓缓地摇了摇头,望着他说,“所以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因为我们都不知道池承霖在这中间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池霁眉头紧蹙:“池承霖能扮演什么角色?难道他是故意促成于焱的婚外情吗?于焱是池兴的代言人,他事业毁了对池家没有任何好处,这件事情本身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他图什么……”
陆长明一开始就是因为不想让他胡思乱想才犹豫着不想告诉他这些。
看池霁果然开始胡思乱想,陆长明抬手捏捏他的脸,将笑容挂在嘴角:“你看看你,又皱眉,再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情我真的不告诉你了。”
听到他的话,池霁闭上眼睛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
片刻后,他抬眸望着陆长明弯了弯眼睛。
“我就是想不通嘛……”
“池承霖就是个疯子,你要是能搞清楚他的脑回路才不正常。”陆长明耸肩,用手背轻拍两下他的脸,“所以听我的,无论这事发展到什么地步你都别管,省的引火烧身。”
池霁努努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火一向都会自动烧到我身上。”
陆长明语气坚定:“现在不一样,你有我。”
话音落后,池霁心弦微动,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一抹弧度,目光柔和的当着他的面点了点头。
“好。”
*
S市·池兴集团分公司。
总裁办公桌前,池承霖笔直的坐在轮椅上,神情低落,强忍着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泪水迎接着视频电话里池振鸿毫不留情的数落和训斥,每一次在池振鸿摔东西的时候肩膀都会控制不住的颤动,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没有姚思梅从中的劝慰,池振鸿滔天的怒火无人缓和熄灭。
他摔打着面前的文件,持续响起的电话铃声一次又一次火上浇油,让他的愤怒愈演愈烈,说出的话也愈发口不择言。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对公司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会让我多少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股东都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你不是天天都在和那个姓于的混在一起吗,当年不是你极力推荐让他给公司代言的吗?怎么他在外面有人你都不知道!你他妈难道就没有长眼睛吗!?”
池承霖紧咬下唇,泪水吧嗒一下滑落眼眶砸在手背上,啜泣着说道:“爸爸……对不起……”
“事已至此对不起有个屁用!?这个姓于的干的事让之前多少收益全都打水漂了,我说不定还得倒贴!池承霖,我交到你手上的事情你有哪一件干好了?哪个项目赚钱了?我里里外外填窟窿给你交这么多学费?你是不是非得让池家在你身上赔得倾家荡产才如意!你怎么好意思口口声声说你比池霁强,他手里那家公司几个月前交他手里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你哪里比他强!?”
池霁在镜头面前彻底耷拉下头,咬紧牙关不再说话了。
“动一动你的猪脑子想想怎么挽回局面,堵住网上那帮营销号的嘴!我可不像你妈那样无条件宠着你,池承霖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帮你收拾烂摊子,我不是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好自为之!”
事发突然,需要处理的事情堆成山。
池振鸿没有太多时间用来骂人,怒气冲冲的吼完最后一句话就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在扬声器传来挂断“嘟——”盲音的同一时间,摆在办公桌上的手机被一只白皙的手拿起来,狠狠的摔在大理石地面上。
手机四分五裂,碎成渣的屏幕散落在办公室各个角落,在顶灯惨白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语言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抽筋剔骨,一刀接着一刀将人伤的千疮百孔。
手上却干干净净,滴血未沾。
池承霖低头撑着桌面,胸口仿佛难以呼吸般剧烈的起伏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慢的抬起头来,爬满血丝赤红一片的眼睛无焦距的盯着前方,瞳孔中不见一丝放在面对池振鸿时的委屈和惊惧,满满当当尽是恨意。
“好自为之……哈哈……”
在滔天的怨恨中,池承霖竟突然诡异的一笑,嘶哑着嗓子喃喃自语,片刻后却又再次濒临崩溃,如同困兽般扯着自己的头发,坐起身不要命般将自己的额头朝着办公桌的边角狠狠撞去。
身下的轮椅被人眼疾手快的往后一拉,使他的额头和桌面堪堪擦过。
池承霖瞬间失去重心,脸上竟然连本能的慌张神色都没有,只惨淡的笑了笑,闭着眼睛放松身体任凭自己往下倒。
如同自愿踏入深渊,毫无求生欲的向下坠落。
迎接他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另一个人的怀抱。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池承霖用力将接住自己的人推开,由于膝盖以下使不上力,他所有行动都十分艰难,刚调整好肢体坐稳就抬起胳膊在空中抡了半圈,毫不犹豫的在眼前人的脸上扇了一耳光。
“说了多少遍不用管我,谁让你自作主张。”
被打的人偏了偏头,挨了一巴掌之后表情丝毫未变,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将侧倒在地上的轮椅扶起来,紧接着俯下身把池承霖抱起来,想让他坐回轮椅上。
池承霖尽全力抓着对方的衣服往上爬,死活不肯碰身下的轮椅,仿佛上面沾染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上一秒疾言厉色,顷刻间泪如雨下。
“抱着我,别把我放回去……求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前还有一章
第076章 尬三十七下
每天寸步不离跟着池承霖的人, 自然早已习惯他不稳定的情绪。
作为唯一被允许帮忙推这把轮椅的人,任澜对池承霖说的话也基本上言听计从。
他绕过摆在办公桌前的轮椅,抱着池承霖在沙发上坐下, 一言不发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将他脸上的泪一一拭去。
池承霖的脾性极其难以捉摸, 总像是阵雨般没有预兆的落下,又毫无征兆的停止。
他在任澜手上的纸巾上擦擦鼻涕,转瞬间的功夫止住哭泣,歪头往任澜的胸口上面一靠, 饶有兴致的在他外套的纽扣上戳戳点点。
“我什么时候能把他气死。”
任澜显然知道他在说谁,淡然道:“按照这个进度,离心梗或者脑溢血不远了。”
“哈哈哈哈~”
池承霖顺手捶了他一下, 没心没肺发出一阵笑声, 睫毛上的泪水甚至尚未干透,神情已然多云转晴阳光普照。
他眨巴着迷人的桃花眼,眼神仿佛小兔子一样单纯又无辜,微微撅起嘴:“希望他快点死掉吧,这样池家的钱就都是我的了。”
任澜揉揉他的头发,顺着话题问道:“有了那么多钱准备做什么。”
池承霖狡黠一笑:“带到他的坟头全部烧掉!气得他永生永世不敢再生儿子!”
“那可能要烧很久哦。”任澜一边顺毛一边说道,“要是烧不完怎么办。”
池承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那就全部捐掉吧, 有多少捐多少, 一分不留。”
任澜冷漠冰霜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都不给自己留一点?”
“不留, 他的钱脏, 我不要。”池承霖说着,胳膊缓慢的攀上任澜的肩膀, 手指在他颈侧轻挠两下, 挑逗着动了动身子, “卖身给你,求口饭吃。”
任澜弯起唇角:“好,那以后不要再把头往桌子上撞了,会疼的。”
“我不觉得疼。”池承霖闭上眼睛哼着歌,毫不在意的说道,“超过几百倍倍的我早就习惯了,这算什么,疼痛能让我清醒,让我知道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任澜问他:“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让我想想……”
池承霖假装认真思考,手却不老实的摸上任澜外套的纽扣,指尖灵活的一转就轻而易举的将其解开,勾住他的脖子借力攀爬上去一口咬上他的喉结,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当然是做、爱、啊……”
任澜深吸一口气,按住他不安分的双手,沉声道:“这里是办公室。”
“办公室怎么了,没有我允许不会有人进来。”池承霖刚哭过之后的红晕还留存在眼角,被刻意的转换成媚眼如丝,他故意在任澜颈窝吐出一口热气,轻声道,“你不想要我吗?”
“……”
再度望向窗外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
池承霖懒懒散散的窝在沙发里,让任澜拿着羊毛开衫想往自己身上穿。
偏偏还极其不配合,靠在沙发上不肯坐起来,好不容易套上了左边,右边又被脱掉,转而穿上右边,回头一看左边又散开。
循环往复,池承霖乐在其中,似乎把这当成了一个游戏。
在这件事情上,任澜展现出充分的耐心,无论池承霖脱掉几次都会面不改色的重新穿,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随后还是池承霖自己懒得继续玩下去,乖乖躺着玩手机,让他给自己穿衣服。
他滑动着手指百无聊赖的刷着微博,看着群情激奋的网友越是声讨,就越是洋洋得意,自己的战果十分满意。
“你看看这帮傻子,他们竟然还以为范思思很无辜。”池承霖捧着手机乐开了花,笑的喘不过气,“范思思怎么可能不知道于焱已经结婚了啊,这帮人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被当枪使还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呢。”
任澜在饮水器前冲了一杯热可可摆在他手边,不置可否。
池承霖兴致勃勃的说道:“你说我那个傻白甜哥哥知道了会怎么样,他会不会真的以为范思思是受害者,然后心疼的睡不着觉啊。”
“我对他并不是很了解。”任澜说,“站在他的视角,我觉得他可能会更加心疼袁媛吧。”
池承霖冷笑:“他忍气吞声的本事真是令我震惊,我本来以为他回国之后发现我和袁媛玩到一起之后会很失落呢,原来不过如此。”
任澜半跪在沙发边悉心按摩他小腿的肌肉,随口聊道:“所以你设计这么久就是为了报复袁媛?”
“我这个人可是一向很记仇的。”池承霖靠着枕头,笑意有些冰冷,“谁让她上学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挤兑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还以为她多嫉恶如仇呢,原来本质上还是唯利是图,恋爱脑一个,为了给于焱拿代言低声下气请我吃饭。”
任澜:“所以算是一箭双雕,既成功报复了她,还让池家遭受损失,成功气到你父亲。”
“是啊,我厉害吧。”池承霖端起可可喝了一口,骄傲的笑着,“只不过这件事情无论如何发展我都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池霁一起拉下水,可惜,真是便宜他了。”
任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啊,恨的人太多了,这样自己不会很累吗。”
“不累啊,我为什么会累。”池承霖不解的反问,“我不允许给我带来痛苦和折磨的人过得比我好,任何人都不行,他们必须知道陷在沼泽里面是什么感觉,而且还要十倍百倍的奉还,只有这样我才满意,只有恨能支撑我活下去。”
“那我呢。”任澜忽然问他,“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池承霖沉默了。
他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移开目光,冷冷道。
“你不该问我这个问题,你知道这个问题会令我不开心,但你还是问了。”
任澜的表情平静无波,他注视着池承霖,缓缓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我需要给你多少爱才能让你觉得放弃仇恨也能好好活下去,能让你自残之前想到我也会疼。”
池承霖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迟疑:“你不会永远爱我。”
“你不是我,为什么这么笃定?”任澜问他,“假如我可以呢?”
池承霖淡然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捂着肚子“噗嗤”一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乐的喘不过气,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试了下温度,满脸匪夷所思。
“你没事吧任澜?你清楚我是怎么一步步勾引你爬到你床上然后利用你为我所用的,也知道我做过的所有卑鄙的事,谁会爱一个这样的我啊?拜托你不要学个词就乱用,这不是爱,你只是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我这样的人,觉得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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