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停下来,老太太腿脚麻利的下了车,徐渊和刘灵芝直接扑了过来,差点把人扑倒。
“我的儿们啊,可算是回来了!”刘翠花眼角泛出泪花,紧紧抱住两人舍不得放手。
刘老汉干脆调转车头往回走,儿子回来了今天还出什么摊啊,赶紧回家!
刘灵芝把两个人身上的包裹扔在牛车上,一人一边挽着刘翠花的胳膊往家走。
刘翠花左边瞅瞅,右边看看高兴的不知道瞧哪好。
到了家门口,隔壁的邻居刚好站在门口:“幺儿和大郎回来啦。”
徐渊点点头:“嗯!高奶奶近来身体可好。”
高老太太高兴的笑弯了眼睛:“好着呢,你们这一趟去辛苦了,快回家吧,你娘都快想死你们了!”
刘灵芝打开大门,刘老汉赶着牛车进了院子。
张秀才闻声领着小丫出来,看见徐渊和幺儿回来高兴的拊掌道:“丫头,快看谁回来了!”
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们,小丫有点认生,躲在张秀才的身后怯怯的看着两人。
徐渊蹲下朝小丫招了招手,刘小丫眼睛一红,噔噔噔的朝他跑了过来,两只小手抱着徐渊的脖子嚎啕大哭。
“爹啊……你去哪了,丫丫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徐渊听得心里酸溜溜的也红眼睛,忙抱住她拍拍后背:“咱们小丫这么乖,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刘灵芝走过来,一把将刘小丫举起来放在肩头:“想没想娘?”
小丫吓得赶紧抱住他脖子,小孩情感来的快去的也快,马上开心起来点点头:“想娘了!”
“哪想了?”
小丫比划着自己的胸口和脸蛋:“这里,这里都想了。”
大伙进了屋,刘老汉在后面把一堆行李拎进来,叼着烟袋高兴的眼角都是褶子。
“我去打点酒,买条鱼,再买个烧鸡回来。”
刘翠花大方的从口袋里掏出钱袋递给他:“多买点,大郎爱吃甜的,给他买点面果子。”
“欸!”刘老汉乐呵呵的出了门。
刘灵芝抱着刘小丫坐在炕上,逗着她玩,徐渊跟着刘翠花在外屋忙活做饭。
“大郎,你进屋跟你哥歇着去,我一会就弄好了!”
“没事,我跟你一起弄。”徐渊挽起袖子开始刷锅烧火。
刘翠花和面准备擀面条:“幺儿,你去车上切一块肥肉过来,娘给你炸肉酱卤子!”
“哎!”刘灵芝穿上鞋去割肉,刘小丫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一步都不愿离开。
刘翠花干活麻利,很快就把面条擀出来。
徐渊把肉切碎了,去院子里的酱缸里舀了一勺大酱,热锅把肥肉炒的焦焦的,油都流了出来,再把酱放进去一起炒熟,空气里瞬间弥漫着酱香味。
刘灵芝站在他身后看他做饭,馋的一个劲咽口水。
徐渊拿铲子铲起一小块肉递给他:“小心烫嘴。”
刘灵芝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真香!这味道我能吃五碗面条。”
刘翠花笑着啐了他一口:“出息!快过来掀锅盖,我把面条煮了。”
没一会刘老汉拎着一堆东西回来,锅里的面条也熟了,一家子围坐在一起高兴的像过年一样。
刘灵芝清清嗓子道:“先说第一件事,咱们大郎考上秀才了!”
刘老汉激动的一拍桌子:“我就知道大郎一定能行!”
张秀才问:“考了第几名?”
徐渊放下筷子回答:“府试第七,院试第四。”
“好!”张秀才这才忍不住夸赞起来,若是只考上秀才也没什么好显摆的,毕竟自己当年也是一次就中。名次就不一样了,能考进前二十名可以拿朝廷的奉银,前十名能留在府学念书的!
刘翠花和刘老汉不懂这些,只知道考上就好,两人高兴极了。
今天破例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酒,徐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酒,端着小酒杯抿了一口,辣的直哈气,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刘翠花和刘老汉抬起头看着儿子,见他神色郑重知道这件事估计不小。
“我打算让大郎去冀州府念书,我也在那找了个活计,给镖局押镖。”
刘老汉一脸不解的看着儿子。“你咋去押镖?你跟他们透露身份了?”
“没有,只要有本事镖局里不论男女人家都用。”
刘翠花:“那镖局一个月能赚多少钱?累不累?危不危险?”
徐渊从怀里拿出银子递给她:“这里是我们走时带的银子,还有灵芝哥走这一趟镖赚的钱。”
刘翠花接过沉甸甸的钱袋数了数:“一百二十两?!幺儿,你这一趟镖赚了多少钱?!”
“七十两。”
好家伙,老两口都惊呆了,走趟镖就能赚这些?那府城的钱这么好赚?
“这次我们去的比较远,到了陇西关市送了一大批货,镖局赚的多给我们的工钱自然也多,若是平日里跑跑短途,一个月也能赚七八两银子。”
那也不少了!刘家老两口起早贪黑卖猪肉,半辈子才攒了一百多两银子。
刘翠花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幺儿你老实跟娘说,这活是不是很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选自《鸳鸯戏》
第55章
知子莫若母,刘灵芝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娘,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危险肯定是有一点点,但我觉得自己能应付得了。”
刘老汉叼着烟袋皱起眉头却没张嘴,家里他说话不顶用,还得听老婆子的。
刘翠花放下筷子:“有危险可不行,我就剩你一个儿子,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怎么活?”
“娘!”
“这事没得商量,老实在家卖猪肉吧。”
“那大郎怎么办?他好不容易考上府学,难道让他放弃吗?”
徐渊连忙道:“我不去念府学,在县里也是一样的。”
张秀才有些着急道:“那怎么能一样?!冀州府学里多得是名师大儒,那泗水县里只有几个举人和穷酸秀才,差的远呢!”
当年张秀才是没考上好名次才去的县学,没念上府学是他这辈子的遗憾。若是自己能考上府学,兴许就能考中举人,也不会这么蹉跎了半辈子……
刘翠花一时间陷入两难,一边是儿子的安全,另一边是大郎的前途,哪一样她都不能不顾。
“先吃饭,先吃饭。”刘老汉看出老妻为难,赶紧打圆场。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原本欢乐的气氛也变得僵硬。
徐渊心里充满愧疚,要不是因为自己灵芝哥也不可能去干那么危险的行当,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还读什么书!
吃过饭刘灵芝把自己从陇西买的东西分给大家,他爹是一个楠木的烟斗,烟嘴用得陇西特产白玉做的,一个烟斗花了小一两银子。
送给刘翠花的是一匹异族布料,特别厚实,可以直接拿来铺炕。送给小丫是一顶胡人带的小花帽子,上面坠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当做响。
刘小丫戴上就舍不得摘下来了,在屋里来回跑,被门槛绊了个跟头也没哭,爬起来继续美。
给张秀才买的则是两管上好的狼毫毛笔。老头子拿着毛笔笑的露出伶仃的几颗牙:“还有我的呢!”
徐渊眼巴巴的等着,结果见他分完了也没有自己的,顿时有些失落。起身跟着翠花婶子收拾桌子。
收拾完刘翠花让两人去休息休息,坐了一夜的车,肯定浑身累的慌。
徐渊洗净手,脱了外衫自己先回西屋躺下,刘灵芝在外面跟爹娘说了几句话才过来。
推开门见徐渊背对着自己,关上门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睡了吗?”
徐渊闭着眼不说话,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
突然脖子一沉,一块温热的东西顺着领口滑进衣服里。徐渊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就看见刘灵芝俯身在自己头上,正在给绳子打结,伸手从衣服里摸出那块温热的东西。
这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小儿巴掌大小,奶白色椭圆的形状,摸起来润润滑滑的,上面刻了一个渊字。
徐渊满脸惊喜的摸着玉佩:“这是送给我的?!”
“嗯,喜欢吗?”
“喜欢,这玉很贵吧!”
“不贵,这是我在一个异族商人那买的,他大概不懂行情,只要了我二两银子。”
这块玉确实捡了大便宜,那异族商人可能是第一次来中原关市交易,中原话也说不利索,卖了两天货都没卖出东西去。
刚巧刘灵芝路过,看见他手里这块玉格外喜欢,上前打听了一下,那商人比划了两根手指。刘灵芝理所当然的掏出二两银子就买了下来。
结果回去拿给陈四海他们看了一眼,这块和田玉肉质细腻,颜色干净,少说也值二百两银子!一群人赶紧跑过去捡漏,结果那商人早走了,估计是被中原的物价打击到了。
刘灵芝又花了五百文去铺子里给玉开了孔刻了字,一直揣在自己怀里,等着回来送给他。
徐渊摸着上面的名字爱不释手,就知道灵芝哥不会忘了自己。
“喜欢就好。”刘灵芝看出他刚刚不开心了,没拿出来是故意逗他呢。
徐渊拉住他的手起身:“哥,我刚刚说的是真的,不去念府学也可以的,我不想叔婶为难,也不想跟大家分开。”
刘灵芝在旁边坐下:“那我呢?你打算让哥干回老本行,天天穿着裙子站在街边卖猪肉吗?”
徐渊哽住,自己确实没考虑这方面,以刘灵芝的性格就注定了他不可能窝在小镇上过一辈子。见识过外面的雄鹰,怎么可能再安于一隅。
“那怎么办……婶子不会同意你出去走镖的。”
刘灵芝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傻瓜,快躺下休息吧,娘那里我来搞定,你就别瞎琢磨了。”
徐渊点点头,握着玉佩乖乖躺下,闭着眼心里美滋滋的,先前那点不高兴全都烟消云散了。
*
屋外刘翠花准备把他们带回来的行李拆洗一遍。
刘灵芝手脚麻利的拎着木桶去井里打水。
刘翠花抬头见儿子无事献殷勤就知道他没憋好屁:“你不去睡一觉?”
刘灵芝嘿嘿一笑:“不困,这会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娘~我来帮你洗。”
“一边呆着去,有啥事赶紧说。”
“不就是大郎去府学读书的事,还有我去镖局干活的事呗……”
“想都别想,那走镖的活岂是普通人能干的?我听说路上净是些土匪强盗,杀人不眨眼,我可不放心你去干这行。”
“娘~难不成我要在这小镇上卖一辈子猪肉啊?”
刘翠花把衣服塞进木盆里,拿着棒槌边砸边说:“卖猪肉怎么了?你爹娘就是卖猪肉把你养大的,没短了你吃短了你穿,如今你倒是瞧不上了?”
“可我不想装一辈子女人啊!”
刘翠花手一顿,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是她一辈子的痛,好好的儿子因为自己当年的决定,被迫当成女娃养。
“娘,我不想穿一辈子裙子,我也想穿着男装堂堂正正的走在大街上,而不是畏首畏尾生怕被人发现性别。”刘灵芝哽咽着说。
刘翠花眼眶微红:“娘懂,娘知道,可娘就是不放心你……幺儿,娘也想大郎去那大地方读书,以后出人头地,想你恢复男儿身娶妻生子,怪娘没能耐。”
“不怪您,儿子大了,儿子有本事能赚到钱,就让我去走镖吧!”
刘翠花本就动摇了三分,被儿子软硬兼施的劝了一顿,已经同意了七八分。奈何冀州府离这那么远,两个孩子就这么去了,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面,不得担心死?
“这事我再跟你爹商量商量,娘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爹娘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一辈子,以后过日子还得靠你们自己过,娘希望你们都能过好。”
*
晚饭过后徐渊跟着张秀才去了偏房,讨论府试和院试的试题,刘灵芝则带着小丫在炕上玩闹。
刘老汉叼着儿子新买的烟斗坐在门口搓绳子。刘翠花把白天晒干的衣服捡回来叠好后,搬了把小凳子坐在老伴身边。
“幺儿和大郎这事我寻思了一天,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
刘老汉闷头道:“别的我也不懂,就是幺儿这事,我觉得你把他看的太严了。他是个男娃,还真能当闺女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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