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啊,你听不出爹的声音吗?”
小丫兴奋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朝大门跑过来:“爹爹,你回来啦!”
“嗯。”
“不对,刚刚你还不是这个声音呢,你是不是骗子!”
徐渊哭笑不得:“刚才爹逗你玩呢。”
屋里张秀才闻声走出来,打开大门见真是徐渊,刘小丫高兴的扑到他腿上:“爹爹,我想死你啦!”
徐渊双手把她举起来,顶了顶脑门:“爹也想你。”
“大郎回来啦!快进来!这些日子在府学里怎么样?”
徐渊放下小丫道:“受益匪浅!”
张秀才捋着胡子笑起来:“那就好!我还怕你适应不了府学的环境呢,夫子怎么样?”
徐渊扶着张秀才进了屋子:“夫子们学问好,性格也好,每次请教都会引经据典,给我讲的非常透彻。”
张秀才拍拍他的胳膊道:“好好学,可得珍惜这个机会。”
“嗯。”
徐渊把身上的书箱放下,拿出里面的脏衣服放进木盆里,又把两个屋里加上张秀才的被褥全都拆开,一起端到井边洗了起来。
这段时间肉铺太忙了,刘翠花没空打理家里,徐渊趁着自己休沐有时间,把几个屋子挨着收拾了一遍。
小丫搬了小凳子坐在他身边,给徐渊背自己新学的三字经,张秀才坐在另一边面带笑容的看着两人。
“三爷爷,灵芝哥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一早就走了。”
“他这次走镖顺利吗?”
张秀才欲言又止:“大郎,我与你说个事,你可别着急。”这事不能当着刘家夫妻说,自己也找不到时间单独问幺儿,只能告诉大郎让他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幺儿还没回来的时候,镖局的二当家的来了,与我说幺儿出事了。”
徐渊的手一顿,连忙询问:“出了什么事?”
“他说幺儿掉进了江里,人许是没了……”
徐渊脸色一变:“后来呢!”
“后来幺儿突然回来了,我看那二当家的也颇为惊讶,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幺儿没说我也不敢问。”
“我知道了三爷爷。”
徐渊把衣服洗完已经到了晌午,刘灵芝还没回来,从书箱里拿出书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满脑子都是三爷爷刚刚说的话,灵芝哥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
此时刘灵芝和卢青跟着陈四海正朝李宝文家里走去。
李宝文那日从镖局回去便没出门,派去看着他的杨吉一直守在他家附近,怕他偷偷溜走。
三人走到李宝文家门口,陈四海上前敲了敲大门。
不一会里面传来李宝文的声音:“谁啊?”
“我,陈四海。”
李宝文不知道刘灵芝他们回来了,还以为陈四海是过来送银子的,马上装出一副虚弱悲伤的模样过来开门。
结果大门一开,李宝文目瞪口呆的看着陈四海身后的卢青和刘灵芝,关上门扭头就往回跑。
卢青一脚踹开大门怒骂道:“孙子,没想到爷爷还能活着回来吧!”
陈四海纵身一跃,一脚踹在了李宝文的后心上,这一脚用了十成力,直接把李宝文踹的飞出去几米远,趴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二……二当家的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李宝文吓得裤子都湿了,身上抖的跟羊癫疯似的,满脸恐惧的看着他们。
陈四海走到他身边,拿脚尖把人翻过来踩着他胸口道:“我问你,我可曾亏待过你?”
“没…没有。”
“老吴可有害过你?”
“也没…没有…”
陈四海用力一踩:“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二当家的!”陈四海一脚踩断了他的肋骨,疼的李宝文躺在地上来回翻滚。
“咱们镖局的规矩是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不…不许偷窃,不许内斗,不…不能…”李宝文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陈四海痛心疾首的说:“镖局里那么多兄弟,我信得过你才让你跟他们一起去赣州,一百两银子还满足不了你,至于对他们下杀手?贪心不足蛇吞象!”
陈四海狠狠的碾了一脚。
“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李宝文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二当家的,银子在席子底下,我一分都没花!求求你饶我一命,我娘子还怀着孩子,我死了她们娘俩怎么办啊!”
“你娘子怀着孩子?老吴那两个闺女早早没了娘亲,如今又没了爹爹,你让她们怎么办?!”
“我禽兽不如,我该死!看在我跟您走了这么多年的镖,求求你饶了我了吧!”
卢青擦了把眼泪怒道:“你他妈也算是个人?你跟老吴一起走了多少年的镖?你忍心杀他!”
李宝文躺在地上疼直翻白眼,他早就后悔了,当初是一时脑热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这些日子他拿着钱,既不敢去还高利贷也不敢去赌。催债的来了家里几次,娘子无奈回了娘家,只剩下他自己,日夜饱受着良心的折磨。
陈四海原本想直接把他捆了丢进护城河里淹死,如今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是狠不下心。
“是死是活,你们俩决定吧。”
李宝文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卢青,卢青你还记得咱们去磁州吗?遇上劫匪我救过你啊!你饶了我吧!”
卢青咬着腮帮子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咱们两清了!以后再见面就当不认识!”
“谢谢…谢谢你!”
到了刘灵芝,李宝文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女人,后背一阵发凉,本能的恐惧让他不停的往后挪动。
“我……”
刘灵芝从后背抽出刀,一刀砍在他胸口:“这一刀是替老吴砍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李宝文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旁边陈四海和卢青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刘灵芝会直接下杀手!
刘灵芝收回刀:“二当家的,不好意思我把他杀了。”
“没,没事,我让人过来处理。”陈四海咽了口唾沫,自己果然是老了没了当年的杀伐果决。这种背信弃义的人放在以前自己早就解决了,哪还轮得到别人出手。
第70章
从李宝文家出来,三个人都沉默着。
陈四海在考虑是不是该把刘灵芝培养成接班人早些提上日程。卢青则是被吓得不轻,他没想到刘灵芝真敢杀人。
回到镖局,陈四海派了几个人去李宝文家把尸体收敛了,从李宝文家拿回来的银票一共六百两整,除去卢青和刘灵芝一人一百两,剩下的四百两,二百两上交镖局,其余二百两全都给了老吴家里当做抚恤金。
刘灵芝拿了银子道:“时候不早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陈四海疲惫的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刘灵芝出了镖局没直接回家,而是揣着银票去了翔云楼买了只桂花鸡。
之前府试的时候,看见齐铭买,他一直就惦记着买一只给大郎尝尝是什么味道的。
买这么一只鸡花了二两银子不说还得排队,光排队就排了一个时辰,这一队人几乎都是富贵人家里的小厮,拎着食盒等着鸡出锅。
好不容易买完,刘灵芝拎着鸡又去了书坊,花了二十多两银子买了套不错的文房四宝,拎着东西兴匆匆的回了家。
*
“大郎,我回来了!”刘灵芝脚步轻快的进了院子。
徐渊闻声放下手中的书,迎了出来。
“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刘灵芝把桂花鸡递给他,隔着一层油纸都能闻到里面浓浓的香味。
“翔云楼的桂花鸡,快尝尝好不好吃!”
徐渊嗔道:“买这么贵的鸡干嘛啊,二两银子够买多少只鸡了!”
刘灵芝傻笑:“嘿嘿,也不是天天吃,偶尔买只尝尝鲜。”
“先放锅里热着吧,等叔婶回来一起吃。”
“行,不过可千万别跟我娘说这鸡多少钱,我怕她气我乱花钱。”
“你还知道乱花钱啊。”徐渊把饭菜热进锅里,外面太阳已经偏西,过会刘老汉和刘翠花就该回来了。
“还有这个,看看喜欢不!”刘灵芝又拿出一个方盒子,里面装了一块徽墨,一方歙砚,还有一杆金装的狼毫毛笔。
徐渊捧着盒子瞪大眼睛:“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没多少。”
“不行,哥这个太贵重了,我现在还用不到,你拿回去退了吧。”
“现在用不到以后总能用到,这是生辰礼物。”
徐渊还是摇头:“你走镖赚钱不容易,咱们不能这么乱花。”
“给你买东西怎么能叫乱花钱呢?”
“哥……”
“好啦好啦,就这一次,下不为例还不行嘛。”
徐渊抿着嘴把盒子放回卧房,面色凝重的说:“哥,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走镖是不是遇上危险了?”
刘灵芝顾左言它:“待会你试试那毛笔好不好用……”
徐渊沉默着看着他,眼里尽是担忧和责备。
刘灵芝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摸摸鼻翼道:“谁与你说的?”
徐渊拉着他的手道:“我知道你怕我们担心才隐瞒。但就像你说的,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他们两个人比夫妻还要亲近,情同手足,几乎无话不谈。
“回来的路上确实遇上了点麻烦事。”
正说着刘老汉赶着牛车进来了,“晚上再与你细说。”
“叔,婶回来啦。”徐渊整理好情绪,面带笑容的走了出去。
“大郎快来把鱼拿盆里去,还活着呢。”刘翠花拎着一条大花鲢下了牛车,今天是徐渊生辰,特意买来晚上炖着吃的。
“哎。”徐渊接过鱼。
“鱼鱼,鱼鱼!”小丫看见大鱼高兴的直拍手。
“幺儿,把车上的肉拿屋里去,娘留了一块肥的,晚上包饺子!”
刘翠花也不会做什么山珍海味,在老人眼里,饺子便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有细面有肉,以前一年才能吃上一回。
刘老汉卸了车,牵着小花牛去门口的牛棚里饮水,放上干料草。
刘翠花赶紧洗手准备和面剁饺子馅。
一家人忙忙活活,天都黑了才把饭做好。
饭桌上,刘老汉特意给徐渊倒了杯酒,从今天开始他便是大人了。
刘翠花:“以后就不能再叫大郎了,咱们阿渊可是成人了。”
刘灵芝觉得这名好听,不停的阿渊阿渊的叫他,把徐渊叫的脸通红,偷偷在饭桌底下踩了他一脚。
“娘你还说不能叫我幺儿了呢,还不是一直叫。”
刘翠花啐道:“叫你灵芝你又不爱听。”
刘灵芝吐了吐舌头。
张秀才道:“其实把灵芝这两个字改了,也是男儿的名字。”
徐渊:“三爷爷,怎么改?”
“灵可改为龄,为年龄的龄,芝也可取之,便是刘龄之。”
刘灵芝眼前一亮:“这名字好,我喜欢!”
刘老汉不识字,满脸疑惑道:“这不是还是灵芝吗。”
“音虽相同,意义却不同,龄之更适合男孩子。”
吃过饭刘翠花把提前做好的衣服拿出来,一件天青色绸缎褂子,轻薄的绸缎最适合夏天穿。
“试试看合不合身?”
徐渊接过衣服套上,鲜亮的颜色衬得他唇红齿白。
刘翠花帮他把衣襟整理好,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孩子感叹道:“想起你刚来的时候又瘦又小才到我胸口这么高,一晃都这么大了。从今日起你就是大人了,婶子有几句话想嘱咐你,这些话我也同幺儿说过。”
“成人意味着你不再是孩子,说话办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做人要诚实守信,做事要说到做到。当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话本该你爹娘告诉你,奈何你年幼就没了娘亲,如今爹也没了……婶子希望你能做个顶天立地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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