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南为自己当时的那种想法感到后怕。
他摇了摇头,决定把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全部赶出脑子里。
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是星盗也好,不是星盗也好。
他现在只想生活在这个小星球上,过着安稳的日子。他把霍景澄和毒蛇都已经当作是他的朋友了。
让他决定今天还是要去店里的,是昨晚上毒蛇和他一起付出的那些努力。
他记得毒蛇很期待,说有了这些新的糕点,明天的生意一定会更好。
他都没想到毒蛇这么一个在一开始见面就把他一整盘蛋糕都烤糊了的男人,竟然会对烹饪抱有这么大的热情。
如果他今天不去,昨天他们做好的那些蛋糕,就浪费了。
明南不愿意在他的店里售卖非当日制作的糕点。
霍景澄陪着他去了店里。
毒蛇已经早早的去店里等着了。他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看见霍景澄和明南一同出现在店里,他先是一愣,然后对着面前的两人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霍哥,你们……哦~我懂了,懂了!”
明南觉得自己的耳朵又有些发烫。
他不是什么不开窍的小孩子,毒蛇说这样的话,他自然知道毒蛇是在隐喻些什么。昨天晚上他和霍景澄确实住在一起,可是事情并不是毒蛇想的那样。他觉得自己没法解释,就算是解释也解释不通。
霍景澄对他有些太好了,很难让周围的人不往那方面去想。
不需要明南开口,霍景澄一记眼刀就向毒蛇飞过去:“你脑子里面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龌龊的东西?”
这话把毒蛇搞得都是一愣。
老大的心思不是他能够猜出来的。
“我不是让你好好保护明南吗?昨晚上他被星盗挟持了,时间那么晚了,你怎么也不知道送他回去?”
明南被霍景澄的话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被人贴身保护。
而且昨晚上的事情证明,他可能才是那个危险分子。
“我真的不需要被保护,昨晚上的事情只是意外而已。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明南赶紧说道。
霍景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昨晚上受伤差点死掉的,确实是那个挟持明南的星盗。
毒蛇这才后知后觉,明南昨天晚上遇到了危险。
他比霍景澄的反应更加强烈。
霍哥让他来保护明南,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霍哥交代的事情这么大意。
毒蛇有些悔恨,还好明南没出什么事,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还怎么有脸见到霍哥。
霍景澄对于他来说,是他敬重的大哥,是他崇拜的领队,是他心存感激的恩人。
霍景澄交代他的事情,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从前那么多年,他都没有疏忽过。就这一次,他没当是什么大事。
明南看着毒蛇脸上变换的表情,有些头疼。这人肯定是自责的不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毒蛇会这么自责,明明昨晚上的事情根本与他无关。
在他开解了毒蛇许多遍之后,这事才算完了。
明南之前有些郁闷的心情,此刻在毒蛇的折腾下也一扫而光了。
明明昨晚是他遇见了星盗,可是为什么毒蛇比他自己还要紧张。
他还无可奈何地答应了毒蛇,以后不能再独自一个人下班回家。
明南觉得这样的要求让他有些丢脸,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了,为什么上下班都还要人接送。
但毒蛇那一副他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模样,明南还是答应了。
虽然他自己认为自己并不需要被保护。
他是能在危急时刻一枪杀死一个星盗的人。
但这件事情就没必要告诉毒蛇了,他不想让毒蛇觉得自己从前也是一个危险分子。
明南在把店里那些做好的蛋糕全部卖光了之后,准备出发去萨里医生那里看看昨晚那个被他打伤的星盗。
他做好准备了。
昨晚他害怕自己从前会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所以想要逃避自己从前的记忆。
但现在他还是决定去找回自己的记忆,不论从前的他是什么人,那都是他自己做过的事,他应该把那些记忆找回来。就算他曾经真的是一个星盗,他也想要做一些事情,去弥补之前犯下的那些罪行。
他和萨里医生前一阵子才见过。
说起来他还应该感谢萨里医生,如果不是医生体型他去看看新闻,他大概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沃恩星岛团和帝国有关。
虽然他依旧没有恢复自己以前的记忆,但还算是有了些头绪。
如果可以,他想接触一下沃恩星盗团的那些星盗们,他是从沃恩星盗团的飞船上醒来的,或许能从那些星盗那里知道些什么。
他想看看能不能从昨晚那个星盗的口中得知些什么。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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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星盗现在还在萨里医生的诊所当中。当时这个星盗被送到萨里医生那里时,已经脑死亡了。
星际中的居民身体普遍要比古地球时的人们强健许多,这是几千年来进化中的必然结果。古地球在经历过几千年的演变之后,上面的环境已经不适应人类生活了。
而且人类在不断繁衍,人口也在增长。
所以才有了今天星际中生活的人类。
现在的人类,即使是脑死亡之后,身体也能继续存活两到三天。
那个星盗的大脑是被子弹击中的,除非主星上最顶尖的医生来为他修复大脑神经,否则他是没可能再恢复之前的状态了。
他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失去自理能力。并且这是不可逆的。
因为受伤的是大脑,所以他的行走和排泄等日常行为或许也会受到影响。因为没有了大脑来条件肢体活动,他的一切行动都只能靠之前的肌肉记忆。
当明南到达萨里医生的诊所时,他发现诊所周围还站着两个警卫。
那两个警卫是被派来看守里面那个星盗的。但是显然,即使不用他们看守,那个星盗也没有逃跑的能力了。
萨里医生从其他星球带回来的那台高级治疗舱的治疗效果十分强大。里面那个躺着的星盗,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呼吸。
这两个警卫都感到惊奇,他们之前只是听说过,目前的医学已经有了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技术,但是当他们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让人惊叹不已。
萨里医生只是把那个星盗放进了一个治疗舱中,这个治疗舱和他们平时使用的那种治疗舱好像并没有多大不同,只是要更大一下,看上去更华丽一些。
但他们平时使用的治疗仓,只能恢复他们身上的一些皮外伤,而这个治疗舱,却能让一个大脑中弹的人活过来。
这两个警卫都感到有些不值,这么高级的东西,居然先给一个被通缉的星盗用了。
等这个星盗救活之后再被押去法庭审判,估计最后也会被判个死刑。星际之中对星盗的判罚是十分严苛的。何必还花这么大功夫来救活他。
是萨里医生坚持要救人。
萨里是一个医生。他无法见死不救。尽管送这个人过来的警卫告诉他,这人是个无恶不作的星盗,如果实在救不活,就不用救了。给他出具一张死亡证明就可以了。
萨里摇摇头,选择了救人。
他正好弄来了一台高级治疗舱,虽然不能把这个星盗治疗得和没受伤之前一样,但也足够能让他活着上法庭。
会怎么判罚这个星盗,是法官的事情。萨里只想要救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每一个人。
曾经有个人说他烂好心,就算是救了人,对方也不一定会感谢你。
萨里不得不承认,那个人说的有些事情是对的。他确实很容易烂好心。他总是想要救所有的人,只要是病人来到他的面前,他都不会见死不救。
他救人不是为了得到病人对他的感谢。他只是想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他最初选择当一名医生,就是想要救人扶伤的。
萨里知道自己有些时候太固执,他的固执害得他这下只能躲到这么一个小星球上来。
也不能随意外出,恐怕惹出事端。如果需要一些距离稍远的星球上才有的药材时,他便只能拜托霍景澄帮他带回来。
在这个星球上,他知道霍景澄跟他一样,都是有故事的人。两个人成为了朋友,但都很默契地不去触碰对方曾经的记忆。
那个星盗已经从高级治疗舱中出来了,现在正躺在萨里诊所中的病床上。
明南进去的时候,萨里正在看书。他看书的时候会带上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显得十分斯文。
他察觉到自己的诊所中有人进来了,抬头一看,发现是明南和霍景澄。
他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很显然,他只有在看书的时候才会带着眼镜。
“明南,听说你昨天受了惊吓,现在没事了吧?”
他十分关切地问明南,一点也没有理会站在旁边的霍景澄,仿佛霍景澄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明南感到很尴尬。他直觉萨里医生和霍景澄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可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太对劲。
虽然萨里医生和以往对他一样,说话都是这样绅士又礼貌。
但他却没有向霍景澄打招呼,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给霍景澄。
明南转头看了看霍景澄的脸色,却见他神色如常。
明南更加困惑了。他心里直觉萨里医生对霍景澄的态度不太一样,可看霍景澄的样子,又不像是这两人闹翻了。
“我没什么事的,谢谢医生您的关心。”明南强压下心里的困惑,礼貌地回应萨里医生刚刚的问题。
萨里点点头,领着明南进了里面的屋子。那个星盗正躺在病床上。他额头上本应该有个弹孔,因为明南清清楚楚地记着,他击中了这个星盗的额头。
但现在,那个星盗的额头完好如初,一点看不出来曾经中过子弹。
“他没事了,对吗?”明南轻声问道。那个星盗躺在床上,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让明南不敢大声说话。
“我可以问他一些问题吗?”明南来这里,就是想从这个星盗的口中试探一些关于沃恩星盗团的消息。
明南这才能仔细观察这个星岛的相貌。昨天晚上他被挟持的时候,这个星盗的脸上蒙着一层黑布。
床上躺着的那个星盗脸色蜡黄。他的皮肤很粗糙,看上去应该六七十岁了。这个年龄在寿命普遍偏长的星际居民当中,只能算是中年人。
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时候,倒真像是一个老实的普通中年人,但明南不会忘记,这个星盗昨晚挟持他的时候,是怎么威胁他的。
明南一直很讨厌别人对他的外貌评头论足。
尽管他很满意他的外貌,可是总会有一些人,因为他有着一头金色长发和一张偏柔和的脸,就把他和小姑娘相提并论。
甚至妄图对他上下其手。
其实在他日常的生活中,也会有人出言调戏他,但昨晚那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气,所以才做出了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
“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萨里医生温和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只是还要一段时间才可以醒来。我这里医疗器材不够发达,不能检测出他的大脑受损到了什么程度,所以,只有等他醒来才可以确定他大脑的状况如何。”
明南愣了神,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梳理清楚萨里医生的话。
“是不是……就是说,他醒来之后,可能不会再是一个正常人了?”
萨里点了点头。
明南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个星盗,心情十分复杂地走出了萨里的诊所。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这个星盗会有这么一天,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可他会变成这样,确实自己造成的。
与其说是对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星盗愧疚,倒不如说,明南是在为自己的能力而不安。
他到底是在哪里学了那样一手枪法,又为什么会晕倒在沃恩星盗团的飞船上?
霍景澄察觉到明南在不安。
“别想那么多,那个星盗不会死,接下来星际法庭会审判他。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
明南朝着霍景澄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霍哥,你跟萨里医生……是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明南突然转移了话题。
霍景澄被问得一愣。
他摸了摸鼻子。
他以为自己刚刚已经表现得够自然了,怎么还是被明南察觉了。
霍景澄跟萨里昨晚上是发生过争执,但对于霍景澄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萨里是个好医生,他不能不承认,这是镇上所有人都公认的。但是在其他地方,萨里这个人真的为了他的某些不可理喻的原则在一些事情上十分固执。
原因是这样的,萨里昨晚上见到那个星盗之后,向送他过来的警卫询问了案情,这才知道原来被挟持的人是明南。
他在将星盗放入治疗舱之前,仔细检查了那个星盗额头的伤口。
这个伤口不偏不倚,刚好在额头的正中间。子弹的角度也垂直打入他的大脑。
萨里见过许许多多的伤者,能制造这样的伤口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这人一定枪术超群。
而送这个星盗过来的警卫告诉萨里医生,他头上的伤,是受害者反击造成的。
星际中的警卫,特别是他们这种偏远星球,在处理案件时并没有那么严谨,在他们这里,一般也不会发生太棘手的案子。顶多是打架斗殴,或者偷盗抢劫。
而他们与萨里医生已经非常相熟了,所以关于案情的事情,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萨里在得知这个星盗额头上的枪伤是明南造成的时候,心里已经平静不下来了。
他把星盗放进了治疗舱之后,避开那两个警卫给霍景澄传讯,要求霍景澄立马把真相告诉明南。
他直觉明南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不知道明南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但即使明南没有恢复记忆,能拥有这样的身手,也不该屈居于这么一个小星球上,听从霍景澄的安排。
他希望霍景澄告诉明南真相,然后好好和明南聊一聊,让明南不要把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去。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也相信明南是一个可以好好沟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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