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母依旧是精致的贵妇人,完全看不出下午在警局时的撕心裂肺的癫狂,她闻言,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这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方禹不会做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但那个余沉就不一定了。”
女人的第一直觉让曲母一直不肯放过余沉,即便她的怀疑方向是错误的。
曲父冷笑:“可是你能拿得出来证据是他做的手脚吗。”
曲母呃了一声,说实话,她没有任何证据。
一袭蓝裙的曲小姐突然道:“我听说余沉追求过段承复,如果让他出马,或许能找到线索。”
曲父跟曲母对视一眼:“这件事你来安排吧。”
曲小姐点头:“我明天就去段氏。”说着,她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放回包里。
曲母眼尖,她隐约看到女儿手机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屏幕上似乎闪着【禹】的字眼,但因为距离太远,她看的不清楚,再加上曲乔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她烦心,所以也就没有在乎。
殊不知,他们眼里一向温柔没有主见的女儿,其实心里早就藏着一个人,但那个人却已经跟别人结婚了。
而远在城市外的一个郊外山村的小房子内,一身白色西装的曲乔正焦急的四下来回渡步。屋内昏暗的灯光闪了几下,然后传来一道声音:“曲少爷,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
曲乔不满地咒骂一声,他没有回答,反而是满脸焦虑的在原地走来走去的。他已经按照计划躲起来了,可是原本信心十足的事,曲乔现在却格外担心方禹会临时变卦。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曲乔现在只能祈祷一切都顺利进行。
嘎吱一声,破旧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一个穿着灰色休闲装的男子站在门内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曲少爷还是休息一下吧。”
曲乔冷眼看他:“知道了。”
陌生男子耸耸肩膀,转身进屋了。
曲乔迟疑的看着手机的屏幕,他刚打算做点什么,只见,他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将曲乔的手机抢过去。曲乔没来得及反应,手机便被人抢走了,他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把手机还给我!”
陌生男子已经没有先前的战战兢兢,他摆着脸道:“既然曲少爷不老实,那我还是暂时替曲少爷收好手机好了,免得曲少爷临时反悔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曲乔被气得半天没说话。
方家,晚饭在九点半才做好,出乎意料的是,当余沉走到餐厅的时候,却发现这两天同样神出鬼没的方朝安居然也在。
方朝安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汤,等方禹坐着轮椅出现后,他故意说道:“我好久没动画笔,手法都快生疏了,余沉你要是没事的话……”
方朝安还没说完,却听到一道冷酷的声音:“不行。”
方朝安脸上笑意收敛:“我话还没说完呢,大哥你就说不行,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方朝安,做事规矩点对你没坏处。”方禹没解释,倒是丢下这句警告人的话,虽前言不搭后语,但却成功让方朝安变了脸色。
方朝安勉强勾唇一笑:“爷爷奶奶的归期提前了,不过他们今年回家的日子,还是会错过大哥的生日,所以他们让我跟大哥说声抱歉。”
——偏心的两位老人,几乎每年都不给大孙子庆祝生日就算了,甚至连打电话聊天的时间也全都给了小孙子,实在是偏心到没边,让人觉得分外心寒。
余沉眸光一闪,这方禹看起来威风,但在方家似乎并不讨人喜欢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方家的老头老太太做事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正想着,余沉突然“嘶”的一声,他忙将嘴里的酸醋鱼吐出来,又喝一大口水,他不爱吃酸的,而今晚的酸醋鱼调的酸汁又格外的酸,他实在是不喜欢。
方朝安:“大哥为什么不回答,是觉得爷爷奶奶太偏心了吗?”
“方管家,你负责看着方朝安,”方禹不受对方的挑拨,直接吩咐道:“他今晚画不完一副不准休息。”
方朝安蹭的一下站起来,他身后的椅子腿发出难听的“刺啦”的声音,餐厅立即安静的诡异。
“你一定会后悔的。”这是方朝安第一次不计后果的跟方禹撕破脸皮,而方禹始终如一的轻蔑彻底让方朝安的情绪失控。
方禹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打火机敲响的声音“嘭”的响起,他深深地吐出一口白雾,那苍白的面颊在白雾中显得更加冷峻。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方朝安哑口无言,他挫败的坐在椅子上,他的狠话就像是敲打在棉花团,根本造成不了伤害。方朝安用力地搓了一把脸,冷静的试探道:“大哥误会了,我当然不敢的。但父亲答应过,只要我到二十二岁,我就能进公司。我今年已经二十五了,现在父亲昏迷无法兑现承诺,但我还是希望能进公司。”
方禹当然知道这件事,但他之前总是装傻,而这次却道:“既然你主动要求,那你明天就到公司,言秘书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方朝安不可置信的看着方禹,就这么简单?不,不可能的。
可他像个废物一样的日子已经过够了,方朝安抿着唇,丢下一句“你不要后悔”的话,转身就跑上楼,就像担心方禹会反悔。
余沉撑着下巴,好奇道:“方总真的要让二少爷进公司吗。”
按理说,方禹是绝不可能轻易同意让方朝安进公司的,但这次,方禹却点头同意了……余沉冥思苦想,总觉得方禹是有别的目的。
方禹这个人,心机深重,再加上年纪轻轻就掌管整个方氏,手段雷霆,心思更是复杂到让人难加揣测。所以别提余沉,就连跟他同一个屋檐下住二十多年的方朝安都猜不透对方。
而第二天一早,余沉跟方朝安同时被带到方氏旁听会议。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当言秘书说出今天这场是关于竞标的重要会议时,余沉总觉得方朝安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整个会议室的股东成员跟几位高管们已经吵起来了,吵得热火朝天的,而余沉跟方朝安进来的低调,所以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撇去以往的病娇阴冷,说话轻飘飘的,但话里行间的坚决却不是谁都能动摇的:“我当初已经给过在座各位选择了,你们的投票结果是赞成弃标。现在已经尘埃落定的事,你们还在吵什么?”
余沉一震,他看着方禹,颇有些不是滋味。
而一旁的方朝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费劲心思串通好一切,准备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铺垫,可结果方禹却选择了放弃竞标,这让他觉得很生气。
他凭什么要放弃?究竟又是谁在背后私自让方禹改变了想法的!方朝安简直是气到不行。
“……不可饶恕。”
余沉似乎隐约听到方朝安的声音,他压低声音道:“你在说什么。”
“不关你的事。”说完,方朝安就瞥一眼余沉,眼里闪过一抹怀疑,随即,他不屑地嘲笑。
他情愿相信方禹脑子被门夹了,也不觉得会是余沉给方禹提的醒。可他不知道,方禹会临时放弃,还真是余沉给他提的醒。
余沉:……莫名其妙的。
股东会成员有一半是赞同方禹的,不赞同的人数偏少,但那些不满意的声音却还是让现场的气氛凝重。
李股东忍无可忍道:“方总,你确实给我们看过放弃方案,但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要知道,当初就算是您父亲在位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独裁!”
余沉皱着眉,紧盯着坐在首位的方禹,所以余沉并没有看到方朝安在用手机发短信的一幕,如果他看一眼旁边,他就能清楚看到方朝安在短信上面清楚地写着:【……不要被抓到把柄。】
方禹冷漠的说:“嗯,说完了吗?”
李股东火气稍降,他或许是以为方禹怕了自己,所以还有些倨傲跟得意,只是他没想到方禹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方禹道:“好了,如果大家没有什么问题就散会吧。”
李股东觉得脸面挂不住:“方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方禹严肃道:“你的问题我已经给过答案了,我不想再回答。”
李股东胸中堵着一口气,他生气方禹的冥顽不灵,但他也很清楚,现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即便再怎么吵闹也无事于补,可他还是很生气。
噗——余沉没忍住,将过于滚烫的咖啡吐在地上。
“……”方朝安嫌弃的瞥他。
第三十九章
噗。
余沉没忍住,将嘴里过于滚烫的咖啡给吐到了地上。
等他再次抬头时,却见周围有一圈的人在盯着自己看,他唔了一声,镇定的继续喝咖啡,小口小口的,不再像刚刚那样险些烫到。
没人在乎这个小插曲,而紧盯着方禹的李股东却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在怀疑自己刚刚在方禹脸上看到的温柔是不是真的。
可方禹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阴冷,看到这里,李股东松口气,他刚刚肯定是看错了。
方禹的强势让股东们没有再说出难听的胡话,但众人的脸色却还是很难看,于是干脆散会了。
李股东在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狠瞪了一眼方禹,眼里藏着滔天的怒火,他不忘跟另一位老股东碎碎念:“我一定要抽出时间跟方老先生好好谈一谈方禹的独裁,他怎么能这样办事呢,多好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了?开什么玩笑。”
老股东常年不管公司的事,而且他的性格还是比较冷静的,对这种事情也比较看得开,闻言只是笑着道:“没事,看开点吧,方禹性格就是这样,你也不是他属下,生什么气啊。”
李股东烦躁的叹气,声音渐行渐远:“这事又不是什么小事,怎么能轻易拱手送给段家那帮人呢,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余沉听到李股东跟别人的谈话,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或许他跟方禹所要承担的压力相比,余沉的压力很微不足道。毕竟,如果因为蝴蝶效应而导致事情没有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走,那余沉顶多是被方禹放几天的冷气,但方禹却要承担整个股东会跟方家的怨气。
余沉皱着眉,心乱如麻的想着事。
碰——会议室内传出激烈的争吵,是方朝安的声音:“怎么?父亲还没死方禹你就要夺权吗!”
方禹冷淡的声音隐隐传出来:“你非得要像个泼妇似得在公司胡闹吗,满嘴的胡说八道。你这样冲动,我怎么敢轻易将公司的事交给你处理?”
这句话成功堵住了方朝安的怒吼,但他的火气依旧不小,显然是不甘心。
而会议室外的员工跟股东面面相觑的停留脚步,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大家都爱看八卦,所以会议室外磨磨蹭蹭的围着不少人在看热闹。
言秘书却推门走出来,他抬了抬金丝眼镜,板着脸将附近偷听的员工都赶走,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的将几位股东给“请走”。等清场后,言秘书看着余沉,还没开口,就听到余沉主动道:“我去休息间等方禹吧。”
言秘书一怔,道:“方总已经吩咐了,让您去他的办公室等着,他还有一份资料需要您帮忙处理。”说着,他便带路将余沉引到电梯间,看样子是要为余沉带路。
余沉唔了一声,疑惑道:“方氏这么大,难道还请不起几个会叠国语的翻译吗。”
言秘书镇定自若的抬了抬金丝眼镜,他不亏是方禹的金牌秘书,反应力跟面皮厚实度都超乎常人的厉害,他道:“方总或许是信任您吧。”
余沉脸色一黑,那还真不巧,他一点也不想要方禹的信任。
第四十章
刚刚还说着尽职尽责的言秘书,刚将余沉送到办公室便转身离开了,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像是并不担心将余沉一个人留在总裁办公室会闹出什么问题。
办公桌上面摆着一份资料,余沉拿起来一看,他皱着眉,发现这份文件的翻译难度提高了一点,就像是方禹有意为之的给他设置难关,由简到繁,由简单到复杂。
余沉正要拿着资料离开,却见电脑桌摆着的一个相框,出于好奇,他瞥了一眼,结果手里的资料却因为诧异而直接掉在了地上。
哗啦啦的纸张掉在地上,余沉忙蹲下来将资料捡起来,等他叠好后,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走过去将那摆在电脑桌的相框拿起来。
相框里是一个黑黑瘦瘦的男子,约莫是二十五六岁,很黑但很帅,双眼格外的黑亮,神色带着局促,有些不自在的看着镜头。
等等——这个人居然是方禹!?
余沉瞪大眼睛的盯着相框看,许久后,他一脸沉重的将相框放回原位置,失魂落魄的想着,他终于明白方禹为什么会跟自己结婚了。
余沉二十一岁时,选择离开家乡那个小县城去闯天地,因为那时的余沉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他继续留在家里那小县城的话,他的未来肯定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不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的余沉离家了,可等他漫无目的在奶茶店工作半年多之后,余沉被一个总是到店里喝奶茶的顾客表白了,对方是男的,黑黑瘦瘦的,整天摆着一张脸,看着极其不好相处。
余沉当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对方,他连对方递过来的玫瑰花看都没看,更没有注意对方被拒绝后有多低落。
而没多久,余沉也就从奶茶店辞职换新工作了,所以之后,余沉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人。久而久之,余沉也就忘记了,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喜欢他,喜欢到勇敢向他表白。
其实距离那时的事情,在这一世才过去仅仅五年而已,但对于现在的余沉来说,这已经是两辈子的事情了。所以,当余沉从记忆中翻出这件事情后,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余沉坐在沙发上,他忍不住捏着自己的手指,他没想到,方禹居然就是当年那个跟他表白过的顾客。其实怪不得余沉认不出,那时方禹黑黑瘦瘦的,而现在的方禹却白白净净的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都是阴森森的。
……不过,他仔细想想,方禹虽然外貌改变了许多,但骨子里的病娇阴沉,却似乎始终如一的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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