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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管家笑而不语，但等余沉喝第二口羹汤时，方管家才幽幽道：“谁说不是呢，唉，还从没有人为大少爷着想过呢。”
闻言，余沉怔住，他被方管家的话点醒了。说来还真是，方禹虽然工作能力超强，但却不受整个方家待见……从某种程度而言，余沉甚至觉得自己跟方禹差不多。
——他们都是不被家里人所喜爱的长子。
作者闲话： 八更
第五十五章
余沉哼着歌，手里拿着条干毛巾，刚一走出浴室，他就看到坐在轮椅的方禹皱着眉，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余沉脚步一顿，镇定的用毛巾擦头发，他说：“你怎么现在回来？”
按理说现在还是方禹在公司加班的时候。
方禹朝一旁的沙发拍了拍，等余沉坐下后，方禹才示意余沉将胳膊露出来。
原本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余沉，见状，他立即明白肯定是方管家说了什么。余沉抿着唇，不好意思的将胳膊伸出来，他将袖子扯上去，露出胳膊，那胳膊的上面有几个清晰的指印，并不是很严重，但落在方禹的眼里却是格外的严重。
余沉自认是个糙老爷们，向来不注重这些，除了偶尔不小心碰到胳膊时疼得龇牙咧嘴以外，他都忘记这胳膊有伤了，他不自然道：“就是被掐了一下，没什么的，用不着小题大做的。”
方禹冷漠的用药膏抹在余沉的伤口，他眼眸低垂，看不清神情：“沈朔是陈家十几年前曾经资助过的困难户的孩子，帝都城有很多有钱人都会这样做，所以之前没有特意调查过。而且，公司招员工的时候也不会特意询问这些。”
余沉想了想，明白方禹嘴里的陈家应该就是他的小后妈陈珊意的陈家了，他试探道：“那他真的有问题吗？”
“暂时只能确定他暗地里跟陈珊意合作，但他们到底在合作什么还不清楚。”方禹冷静的抬眸看他：“陈家资助沈朔的时候，接收的账户是沈朔的舅舅，所以最初才没有注意到这一层。”
——意识到沈朔有问题的是方管家，他偷听到沈朔给陈珊意打的电话，虽然内容听得并不真切，但聪明的方管家却还是将这件事记下来，然后找人调查，结果没想到，这一查还真的查到了问题。
余沉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解释，脸上笑意加深：“这些你知情就好了，没必要跟我说吧。”
“你不是在意吗。”他冷静道。
余沉蹭的一下站起来，随后在方禹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他强装镇定的坐下：“我，我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他这并不具备说服力的反驳，却没有让方禹在意，方禹将药膏放在抽屉，叮嘱道：“明早起来记得涂一次，今天早点休息。”说着他便要坐着轮椅离开卧室。
“诶！”余沉条件反射的叫住他。
方禹动作一顿，耐心的看他：“怎么了？”
“最近公司很忙吗？”余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他局促的捏了捏鼻尖，懊恼跟不知所措并存。这句话他早就想问了，但方禹太忙了，以至于余沉根本不敢轻易开口。
方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等余沉再次看去后，却发现方禹并没有笑，余沉有些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
只听到方禹道：“临近年关，公司的事情只增不减，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余沉蹙眉道：“可是，明早我们不是要去参加曲乔的葬礼吗。”
方禹转动轮椅，漫不经心道：“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而且，这次是他们理亏，就算我们晚到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曲家的笑话，而曲家现在自然不敢再得罪方禹等人。
余沉想了想，将床尾挂着的外套拿起来，追上去：“我睡不着，想看你的叠国语笔记。”
他前几天在书房翻到方禹当初学习叠国语的笔记，思绪清晰有条理，条条框框的看起来很是简便，一目了然，只是余沉上次只看到一半就被方禹赶去睡觉了，剩下的那些还没有看完，更没有抄下来。
方禹手指放在把手上，指尖不着痕迹的点了点把手，若有所思的打开门，随意道：“可以。”
第二天上午。
余沉跟着方禹一起出门去曲家，他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的看着飘着雪的车窗外：“你说，曲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上一世的事情已经在余沉的脑子里越飘越远，他清楚地知道眼下才是自己的人生，而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似乎像是一场很长的梦。可余沉却也清楚地知道，那不是梦，那是事实。
但如果是事实的话，上一世活得好端端的曲乔为什么却要自杀？难不成自己的重生真的造成了很多事情的改变？余沉忍不住在心里想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希望自己这一世大富大贵，不用再为钱财发愁。
“曲家人的想法，我们这些外人怎么猜得透。”方禹无所谓的丢下一句话：“他早就患有抑郁症，选择自杀也是情理之中的。”
余沉哦了一声，其实他以前也听说过，严重的抑郁症会让病者产生自杀的念头。
曲家老宅在城南，临近郊区但却并不在郊区，附近很安静，而房子墙上门上都挂着白条，整个曲家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哀愁，一阵寒风吹来，周围的树干被吹得摇晃了几下，那林间的幽幽风声不绝于耳，层层积雪也唰唰的往下掉。
余沉下车后朝着四周看：“看着还怪渗人的。”
方禹撑着保镖的手，上半身一个使劲便坐在了轮椅上，过程麻利又干脆，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狠劲。
余沉又道：“我记得方管家说，方朝安今天也会到。现在也不早了，他应该也到了吧？”
方禹坐在轮椅，慢悠悠道：“他早就到了，应该早就在里面了吧。”
守在大门的几个男佣走过来，恭敬道：“欢迎两位客人，灵堂设在后院，如果有别的事情尽管招唿我们。”
还没等余沉开口，就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迎上前，他殷勤的朝两人道：“两位先生好，曲先生跟曲夫人都在后院，我先带两位进去吧。不过，您们的保镖不能进灵堂，只能在这里等着，真是不好意思了。”
方禹没有意见，他漠然的颔首，人高马大的几个保镖直接在外面等着。
余沉接手保镖的活，他推着轮椅跟曲家管家朝后院走去，忍不住道：“今天都来了多少人？”
……
气氛是谜一般的沉默。
曲管家呵呵笑道：“多谢这位先生的关心，人数还需稍后统计，所以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好了，这里就是小少爷的灵堂了，如果您们两位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叫我，我还有事情，先离开了。”
曲乔的灵堂布景很是简单，内外都挂着白条摆着花圈，整个现场都是孤寂冷漠的，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们也都是一袭黑衣打扮，再不济也是身穿暗沉色的衣服，神情冷漠，现场非常的安静。
余沉左右环顾后才道：“我觉得，有些人不是真心实意要来参加曲乔葬礼的。”比如他。
“人死如灯灭，没人在乎也是常态。”方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表，闻言也只是淡淡道：“毕竟，谁会为一个并不熟悉的人难过伤心呢。”
余沉想了想，觉得方禹说的有道理，毕竟他自己都是虚情假意的来参加曲乔的葬礼，怎么还能要求别人是真心实意的呢。
当然，这并非是指所有人。
方禹看他一眼，道：“待会早点离开，我带你去一家面馆。”
灵堂的气氛太压抑，留在这里时间太久，心情都会闷闷的，所以当余沉听到方禹的提议后，没拒绝，反而还很期待。
不过，没等余沉期待多久，当他们走进灵堂的时候，曲家父母就眼尖的发现了他们，那对比奸商还要狡诈的夫妻两人笑着迎上来，完全忘记他们之前还在跟方禹余沉差点吵起来的事情。
但余沉可还没忘记。
“方总，最近怎么样？”曲父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他看向余沉：“这就是方总的新婚对象吧，真是一表人才啊。上次在你们的结婚宴上都来不及细聊，待会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曲母在一旁微笑。
余沉也微笑，反正这种场合又轮不到他说话。
可谁知道，方禹也丝毫没给曲父他们面子，直接道：“事情虽然都过去了，但如果你们没什么重要的事，我们暂时还是别聊了。”
“……”
曲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方禹这番话就是在当众抽他一个大嘴巴子，让他很难很下台，可就算曲父再生气，他现在还是要腆着脸讨好对方，他道：“确实，确实。这样吧，那我先去那边招待一下，不好意思了。”
说完他就落荒而逃了，显然是不愿再忍受方禹的挖苦讽刺，而曲母也匆匆跟着离开。
方禹面不改色道：“去那边吧，我有一个客户需要打声招唿。”
“啊？”余沉诧异道。
方禹漠然道：“愣什么，见面总归是要打声招唿的，去吧。”
但他的最终目的却是要光明正大的牵着余沉的手，告诉别人：这就是他的新婚伴侣，是要跟他相携走一生的爱人。
余沉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方朝安身上，于是他戳了戳方禹的肩膀，小声说：“方禹，你兄弟在那边哭呢。”
方禹：“……”
作者闲话： 九更
第五十六章
方朝安站在灵堂中摆着的棺木前，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周身萦绕着的悲痛跟绝望甚至还传给了其他人。
曲小姐也是哭的梨花带雨的。
余沉冷漠的看着他们：“你觉得，方朝安这是作秀还是真情流露？不知情的还以为曲乔跟他关系匪浅呢。”
“就算被误会，那也是他的事，跟方家没关系。”方禹意有所指道：“爷爷他不可能允许方朝安跟曲家再有任何关系的。”
刚回国的方老先生对曲家向来都是嫌弃多过喜爱，所以即便方朝安再怎么受宠，他也绝对不允许方家跟曲家有什么过于细密的交集。
余沉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道：“曲乔的这场葬礼，来的人还挺多的。”
灵堂内穿着西装革履的精英随处可见，他们低声交谈着，四处走动着，脸上不带笑意却也不见太深的悲伤，这是一种常态。但这是余沉第一次参加葬礼，难免有些好奇。
“没什么好关注的。”方禹不理解余沉总是左右看，但却也没制止，只是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后，他就带着余沉去跟熟悉的几个合作伙伴打招唿，顺便将余沉介绍给对方。
那几名合作伙伴都是商界精英，他们在看到余沉的时候，神色并不意外，神情淡淡的跟他打招唿，顺便还递了一个名片过去，有礼貌也知趣——他们都是跟方禹有过合作的，所以都还算明白方禹这人，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方禹是不会轻易跟他们介绍的。
余沉有些局促，他不是没跟别人打过交道，但是以方禹的新婚伴侣的身份跟人打交道介绍自己，这还是第一次。
方禹抿着唇，看似跟平时没有两样，但当他看向余沉时，方禹的眼神就变得格外温柔，但等余沉看过来之后，那不一样的神色又被他故意掩去。
那几名合作伙伴在一旁却看得清楚，他们不由得轻笑，这是善意的笑。
余沉这个当事人倒是被瞒在鼓里，等他们跟那几名合作伙伴分开后，余沉刚要问方禹什么时候离开，他就看到段承复出现在眼前，他下意识的皱眉。
方禹声音轻飘飘的：“你看起来很心虚。”
“没，没有。”余沉撇嘴，他这明明是嫌弃，没一会，他就看到段承复大摇大摆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这个笨蛋想做什么？
段承复神清气爽的站在方禹跟余沉的面前，他跟这两人打招唿，道：“方总，好久不见了。余沉，你最近怎么样？”
余沉不自在的皱着眉：“还不错。”
方禹道：“段总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曲阿姨他们想找机会跟你们吃一顿饭，他们想为之前的不礼貌跟你们道歉，顺便谈谈之后两家公司的合作，所以他们希望我能转达一下。”段承复满脸笑意道：“不知道方总是怎么想的？”
不等余沉回答，只听到方禹冷冷道：“他们要道歉，为什么会找你转达？而且我现在不谈公事。”他语气中的轻蔑跟冷漠非常清晰。
段承复抿着唇不悦道：“既然如此我只能先如实回复他们了。不过，方总不愿意一起吃个便饭吗？还是您觉得不好？”
按理说，就单单看在段承复是段家人的面子上，方禹就不会不给对方面子，所以段承复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信心十足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方禹这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家伙，居然真的这么不给面子的点头了！
方禹一脸赞同的点头：“确实不太好。”
段承复嘴角抽了抽，这个方禹还真是讨厌，他不确定的再次道：“方总，您真是这样觉得的？”
“我现在还不想讨论，而且，假如他们有心要道歉就该亲自跟我说，因为这让我看不到他们的诚意。”方禹抬起眼眸，那双像带着毒液的蜇人的眼神扫向段承复，他缓缓开口道：“如果他们想谈公司的事，就请他们跟言秘书提前预约吧。”
段承复的笑容有些僵硬：“方总，您未免也太计较了吧……”
方禹打断段承复没说完的话，很没有礼貌，却也很护短，他直接道：“有些事，确实是该斤斤计较的。”
方禹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段承复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看向始终不曾开口的余沉身上，眼底的爱意似在翻滚，只是并不明显，段承复道：“余沉，我有事想跟你单独谈谈，方总允许吗？”
闻言，余沉下意识看向方禹，后者也在看他，余沉抿着唇，他不觉得自己跟段承复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于是正当余沉要拒绝的时候，方禹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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