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榛听见麦文澈叹了口气。
然后,那个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人伸开双手,一下子紧紧地抱住了他。
明榛觉得他懂这个拥抱的意义,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毫不犹豫地,他抬手回抱了麦文澈。
两个身躯抱在了一起,紧绷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松懈了下来。
夜静更深,小区里很安静,屋里也很安静,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从咚咚咚激烈跳动到逐渐平稳逐渐柔和。
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抱了很久很久。
麦文澈微微松开了手,两人躯体间拉开了些距离,但保持着拥抱的动作。他抬起头看着明榛,这才开了口,声音听似责备,实则尽是心疼:“你怎么......鞋子都不穿?”
明榛低下了头,跟他对视,低声说:“跑太急了。”
麦文澈就这样抬头看着他,眼神温柔又缱绻,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而说起。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明榛情难自禁地,抬手抚摸着麦文澈的脸,脸颊上有细微的擦伤痕迹,拇指轻柔地在下颌上摩挲着。
视线在空气中似是胶着了,两人定定地看着对方,明榛在那黝黑的眼珠子里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此刻很不真实。
然后麦文澈抬起手,覆在了明榛的手背上,像是电影镜头里的特写动作,他动了动头,脸颊温柔依恋地蹭了蹭明榛的掌心,眼神像极了盛着春水般,情深款款,眷恋动人。
理智的崩塌只需要一个决定性的瞬间,如果不是这个多情的动作,明榛不至于冲动到完全不计较后果。
怪麦文澈太勾人,怪突然的气氛太好,最终还是怪自己定力不够。
明榛觉得麦文澈是诱惑他沉船的海妖,以前觉得,现在也是那样觉得。
他想吻他。
他做了。
着了魔般,视线盯着那两片明明有点苍白却诱惑无比的唇,又微微抬眼看了下那双含情的眼眸,鬼使神差就歪头凑了过去。
看着慢动作播放般慢慢靠近的脸,麦文澈微微抬起了下巴想迎接这个吻,还没来得及闭眼,也没等到意想中的吻,两人的呼吸刚交融一起,明榛突然意识清醒般,一下子推开了他,急促地后退了两步。
松开的动作太快,推拒的动作太大力,麦文澈后腰撞在鞋柜上,发出疼痛的呼气声。对面的明榛也没好到哪里去,后背抵在玄关的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对方语无伦次地说:“我......我该回去了。你——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强作镇定地转过身,慌张想拉开门出去。
“嘭”地一下,麦文澈一下子压住了门,阻止了明榛扭锁的动作。愠怒涌了上脸,他的语气瞬间严肃了起来:“去哪?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明榛语结,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解释不清楚。
麦文澈猝然咄咄逼人起来,追问道:“刚才是什么意思?你是要亲我吗?”
被说破了龌蹉的心思,明榛紧张得口干舌燥。
“你现在是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吗?”麦文澈神情冷峻,带着审讯的严厉。他的手还压在门上,五指指尖泛白,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还是因为生气。
“四年前你一言不发就走,四年后也要一言不发就走吗?!”麦文澈声量逐渐
第47章 我们去约会吧
前一刻麦文澈还在气愤,这一刻立马就心软下来。
他也没想到明榛会哭。
明榛的哭没有声音,喉咙里也没有呜咽,如果不是眼睛一直在吧嗒吧嗒地掉眼泪,麦文澈还不敢相信他真的哭了。
明榛一边掉眼泪,一边低声说对不起,一遍又一遍。
这一声声呢喃的道歉,里头尽是委屈和悔恨。
心疼上涌,才觉得自己刚才过于咄咄逼人,但他一点也不内疚,抬手帮人擦眼泪,哄着让别哭。
明榛毫无意义又完全无法理解地小声呢喃着:“你喜欢我?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麦文澈气笑了,问:“所以喜欢你还是我的错了?”
明榛慌张地摇头。
“好啦,不哭不哭。”麦文澈叹了口气,双手捧着人的脸,继续轻声地哄道:“其实你很好。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被擦干了泪痕,明榛吸了吸鼻子,还是那副委屈巴巴的眼神。然后猝不及防张开双臂把人箍进怀里,力气大得仿若要把人从胸腔直接摁入自己的身体里。
差点被勒断肋骨的麦文澈赶紧拍拍他的背,急切地唤道:“明榛!明榛!呼吸不过来了!”
个子高高的青年这才慌张地松了点劲头,低着头无所适从的样子。
“你这个——傻子!”麦文澈用手戳了下额头,百般无奈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宠溺地看着人笑,睫毛扑闪颤动。
就那么安静地对视了几秒,静谧无声间眼神流转,气氛又重新暧昧了起来。
明榛很快地眨了眨眼,视线从眼睛下移到鼻子、到嘴巴,然后又心虚地快速回到眼睛,最后紧张地舔了下唇。
麦文澈突然乐了,笑了起来,明榛疑惑地看着他。还没搞懂笑什么,麦文澈嘴里无可奈何地嗔骂着“你呀——”然后猛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把他的头按下来,自己微微抬起了下巴,凑上去跟人接吻。
麦文澈的唇很干,在医院时就没喝过水,如今跟明榛的碰到了一起,这才逐渐濡湿了起来。
慢条斯理地去咬对方的唇瓣,又轻而易举用舌尖撬开了嘴巴,两条柔滑的舌便纠缠在一起。
心跳声、呼吸声揉杂在一起,明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了知觉,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条享受着的舌上。
酥麻、滑腻、柔软、香甜。
他曾肖想过很多不耻的行为,如今却是连简单的接个吻都手足无措。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26年以来的第一个吻。
承受不住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明榛双手握成拳紧紧攥着,不短的指甲也掐得掌心生疼。
似是感受到他的紧张模样,麦文澈又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说着“怎么这么僵硬”,一只手依然勾着脖子,另一只手顺着明榛的胳膊下滑,抓住他的小臂把他僵硬到不知所措的手搭在了自己腰上。
——他在教明榛接吻时该用什么姿势。
意识到这个,先前的狼狈不堪突然变成了不甘心,明榛手臂一下用力把人箍到自己怀里,不管不顾地把麦文澈往门上压去。
胸膛相贴,热烈回吻。
他的吻技一定很烂,因为他感受到麦文澈几次在他乱啃似的回吻时不耐地哼出声来。
他才不管。
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个在自己口腔里周转挑弄的柔滑东西吞掉,吃进肚子里。
麦文澈有那么小小的一瞬间后悔了下刚不应该嗤笑别人,因为明榛吻技虽差,但肺活量却很好,动作冲动又激情,他被吸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浓郁的占有欲呼之欲出,被乱啃乱咬了一会儿,竟在这有点像兽类的撕咬中咂摸出了点粗野的乐趣来,最后干脆放弃了主动,双手紧紧地搂着人,认真体验这个激烈得让人失了分寸的吻。
直到明榛呼吸不稳,两人才停了下来。麦文澈舔着潋滟的唇看着明榛发笑,然后轻轻搂着亲完还有点不舍的人,像倦鸟归林般把鼻子埋在他脖颈间贪恋地轻嗅。
明榛面上不显,心里高兴得很,回抱着人,两只脚一左一右地颠着,幼稚地晃着两人的身体。
像负重走了很远路的旅人,终于卸下了一路背负的行李,身上轻飘飘得能飞起来。
明榛在这轻轻的晃动中低声问:“你后来,去找我了吗?”
指代不明的“后来”说得没头没尾,但麦文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
“找了。”麦文澈脸贴在明榛脖颈旁,跟着轻轻地晃,“打你电话老不接,消息也不回。我真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回了学校去宿舍找你,还找了你室友,才知道你走了。”
“对不起。”明榛忍不住收紧了双臂,歉意都藏在了用力的拥抱里。
麦文澈摇了摇头,忽然又问:“220和284是什么意思?”
明榛这才想起那天麦文澈跟他借电脑,忽然坐在电脑后笑得美滋滋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黄渺婚礼。大概就是那天看到的吧?心口一阵甜意。把其中的意思解释给他听,解释完又害羞地问:“网站的照片......你是不是都看完了?”
麦文澈笑:“嗯,没想到我们一起做过那么多事情。”想起了什么又问,“灰色的没有照片的就是我们还没做的吗?”
“嗯。”
“‘一起去酒吧’,我们不是去了?我们两个公司聚餐那次。”
“那是......最近的,以前没一起去过,而且也没有拍照片。”
麦文澈笑,又问:“噢。那......为什么‘给打球的他送个水’也没完成?你没看过我打球吗?也没给我送过水吗?”
“因为你每次都自己带水。”明榛解释起来,不由自主又带了点憋屈。
两人紧紧抱着,双脚悠悠地晃着,不紧不慢地聊着。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经历了这场让人神经紧绷的劫后余生,拥着心意互通的人,放松下来的麦文澈的逐渐感受到了困意,他瓮瓮地道:“我得去洗个热水澡。好累。”
“嗯。”明榛应了,却紧搂着人丝毫没放开的打算,听见耳边又传来麦文澈的轻笑,这才不舍地松开人。
“我......今晚能住你这儿吗?”明榛小心地问,又生怕动机被误解,赶紧解释道,“我钥匙没带。”
往屋里走准备去拿东西洗澡的麦文澈回头,无所谓地说:“住呗,晚上跟我一起睡呗。”——先前明榛留宿过,但那时睡的是次卧。这句说完,他看到那个身材颀长的青年眼神瞬间亮了。
洗完澡,麦文澈躺床上等明榛,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明榛走近的声音,神志清晰了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对方过来,提醒说:“客厅灯没关。”
明榛听话地转身去关灯,回来顺手关上了门。
感受到旁边的床垫陷下去了一块,麦文澈打着哈欠说:“好困——我关灯了啊。”
“可以......不关吗?”
“你不关灯睡觉啊?”麦文澈不解,抬手就关了灯。
明榛一句“我还想看看你”含在嘴边,随着骤然漆黑的视线咽回了喉咙。
他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被窝里传来旁边身躯的温热,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睡不着。
一点都不困。
明榛整个人像飘在云端似的,总觉得不踏实。
他翻了个身,在黑暗中倔强地睁着眼睛,试图看一看身旁的人。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麦文澈也翻了个身,两人的脸在黑暗中倏然贴近,彼此的呼吸轻柔地相互纠缠。
麦文澈很轻地笑了下,问:“还不困吗?”
明榛老实地答:“嗯。”
“但是我好困。”话虽然是这么说,“啪”地一声,麦文澈却伸手拍亮了房间里的灯,骤然亮起的光线让明榛微微眯了眯眼。
“今天太累了。”麦文澈嘟嘟囔囔地说着,带着点困倦的神色,忽然挪了挪身子,整个人窝进了明榛怀里,脸颊埋在他肩颈处,用慵懒的鼻音说,“我得睡了。”
“睡吧。”明榛下巴抵在他头顶上,轻声说。
他曾有过很多很多不切实际的肖想,如今睡在同一张床上、真实地把人拥在怀里,他却什么想法也没有,剩下的只有一个确认的讯息,那就是麦文澈说喜欢他。
那些龌龊、不堪的想法统统消失了,他安慰似的轻轻摸着柔软的发、抚着浅薄肌肉的背,内心终于平静又满足。
麦文澈迷迷糊糊间似是不满地哼唧了一下,然后伸手拦住了明榛在他后背轻轻拍着的手,把手抓了过来,从指缝间插进去,十指交握,然后便沉沉睡去。
那晚他们是开灯睡的,明榛半夜醒了好几次,醒来睁开眼看着怀里熟睡的脸,再摸摸温热的身躯,然后又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醒来,那个一直在偷笑的人换成了明榛,在刷着牙时、吃着早餐时、和麦文澈去派出所协助调查的路上,都一个劲地咧着嘴笑。
笑到麦文澈都忍不住嫌弃他:“你别笑了,好傻!”
他害羞地挠了挠头,明明想压下嘴角,偏偏嘴角又扬了起来。
麦文澈只能无奈道:“你反射弧真的太长了!”然后随他去了。
两人去派出所协助调查,民警跟他俩确认,昨晚袭击麦文澈的男人的确就是那个儿童色情网站的创始人、外号叫“大黑”的摄影师。
大黑交待了,工作室被家长带人上去闹事时他恰好不在,才躲过了一劫。因为当时网站还没被关停,他本想趁机把钱都转出来远走高飞,然而去提款机取钱时被盯梢的民警差点逮着。
胆战心惊地躲了两天,看到铺天盖地的消息,自觉大势已去,想着鱼死网破便萌生了报复的心理。那两天网络上到处都是麦文澈的个人消息,大黑轻而易举就知道了他是三晨的员工,查到了三晨的公司地址,然后跟踪了下班的麦文澈。
看麦文澈车子停在春晖花苑外面,以为他住这里,所以才大胆地骗人出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迷昏了麦文澈先打一顿,再羞辱泄愤一番,如果他身上有财物的话都搜刮空,然后把他绑着扔到废弃工厂去,最后逃之夭夭。
幸好明榛来得及时,那辆面包车还是个套牌车,真被拖上去了还不好追踪。
明榛和麦文澈两人听了气愤又后怕不已。
这天早上两人都告了假,从派出所出来后分道扬镳,麦文澈去春晖花苑把自己的车开走,明榛回办公室上班。
麦文澈一路上给他发消息,说到了小区外了,说车门上的泡面汤还得处理,说昨晚摔了一地的柿子都没了,估计被清洁工人清理掉了,说自己回到办公室了,说积了一堆文件没审批,说办公室的咖啡豆子没了......每隔几分钟就得交待一下,明榛拿着手机甜滋滋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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