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插科打诨地瞎聊着,麦文澈现在反倒放松了下来。这也算是压在他心头长久以来的重担,如今什么事情都说开了,全部的压力都放下了。何况麦池雪这么黏他,才舍不得跟他断绝关系呢,顶多打下持久战,多做点心理开导。
总之,问题不大。
聊完了他妈,两人有的没的瞎聊了一会儿,麦文澈又聊到了早上宋佳星说张靖审计的事情,大致把个中弯弯绕说了下,突然想问问明榛的意见:“兜,如果你老板打压你,你怎么办?”
电话那端的明榛跟麦文澈讲了他刚进灵鸟时的事情,说灵鸟挖他过来时就不是想真心重用,本来是想架空他,后来谈了项目开始赚钱,才不得不重用了起来。因此明榛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我老板打压我,我要是没能力,只能忍着,忍不了就只能走咯;我要是有能力的话,我也不怕他打压,大不了到时带着客户和资源一起走,看谁损失更重。”
麦文澈细细地听着,他们这种服务型公司跟自己的情况还是不太一样,不过明榛的说法依然给了他一点启发。
职场中,遇到上司打压自己怎么办?
大部分人的抉择都是要么忍要么滚。但在麦文澈的字典里,要么狠,要么滚,是绝对没有“忍”这个选择的。
之前祝总那边说要将口腔项目过渡给他自己做,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占用着麦文澈下面的人。麦文澈偶尔需要找人做事时,下属为难地回复说最近要忙祝总的事情,他这边的只能延后处理。
祝总怎么的都是现在分公司里的最高领导人,麦文澈被膈应得不轻,早就想着要反击了。
在职场里,自己的下属是对立阵营的,一旦产生这样的猜疑,裂缝只会越来越大,这种信任破裂是很难修补的。树挪死人挪活,反正被针对了大不了就跑路,他麦文澈一个高端人才还怕换不了一个好东家?
所以他不会静静地忍,就算走,走之前也得好好搅一下局,出口恶气。
第二天回办公室,麦文澈便开始了部署。
麦文澈的第一步,立刻把口腔品牌形象升级的整个方案给扣下,先前电动牙刷做项目调查的全部数据资料也一并从公司共享文档里移走了。当初做资料是他主导、下面的人配合、成姚负责汇总的,祝总知道他们在做这件事,但不知道进度如何。
他能确定成姚是跟自己一伙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能把资料泄露出去。不管谁来要资料,都一口咬定没有终稿,让对方去找麦文澈要。而有人问到麦文澈这边来时就打太极,“可能没有”“好像没做”“晚点回复”“估计得重新调查”。
麦文澈的第二步,摸排能跟自己同阵线战斗的人。他一边让成姚替他去探底下每个成员的口风,同时开始打着年底沟通的幌子,陆陆续续找下属谈话。沟通完了跟成姚一对口供,迅速定位了哪几个是对自己忠心不二的,哪些人是对祝总颇有微词的,哪些是无所谓站队的。
如果哪天祝总真的越界过分,他可以把整个团队都带走,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当然,工作机会这块他不愁,温献那边巴不得他立刻辞职呢。
麦文澈的第三步,就是抱总裁大腿。
他跟总裁之间毕竟还隔着个总经理,是没有越级沟通的可能性的。
刚好年底放假前还有最后一次月度会议,他必须得抓紧这个时机。明明日化用品年底正是业绩旺季,销售曲线是向上增长的,但他整个汇报无限谦虚,“没能贯彻总裁的思想,格局不够大,不够狼性”“都怪我哪里做得不好,导致业绩只增长了10%,否则应该可以增长30%的”.......
虽然祝总也坐在下面听着,他动不动就“其实口腔类目也可以这样做blah blah”,讲完后又装作懊恼,“哎,有想法也没用,反正也实施不了。”
总裁疑惑问了:“怎么的就实施不了了呢?”
麦文澈特别绿茶:“这个项目明年不归我管了,祝总说我搞不来。”
总裁一脸纳闷:“这不想法都挺好的吗?怎么搞不来了?”
祝总谄媚地在旁开了口解释道:“总裁,我说的搞不来是怕他精力不够,不是说他能力不够。”
虽然最后没能在会议上让祝总改口,但这个信息起码是传达给总裁了。而且趁着祝总跟总裁解释说他“手头业务太多”时,麦文澈当场就跟总裁请了年假。先是卖惨说他是单亲家庭,今年搞几个项目工作忙,好久没陪妈妈了,最近妈妈身体抱恙,他想尽尽孝心,也顺道请个年假,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
总裁想了想就同意了。
这正是麦文澈的第四步,消极怠工——请年假。总监级别的年假有10天,到了他这个岗位职务繁忙,一般来说都是多次分摊到全年去休的,这次刚开年他就准备一次性把10天全休了。故意在总裁面前讲就是怕按正常的程序走的话祝总不批,连假单流程都到不了总裁那里就被卡掉了。
麦文澈不单自己休年假,还给下面的经理也批了年假。他叮嘱成姚,除了次年预算这件事比较重要,有任何进度都务必知会他以外,其他事务休假期间一概延迟处理。
新一年度的费用预算关乎次年所有营销的开展,是年前的最后一件头灯大事。麦文澈一休假,口腔品牌那边就是想找人也找不到,什么东西都得重头来。
年假这边确定下来后,麦文澈跟他妈卖乖,说要休年假跟她一起去旅行,去大东北或者大西北,让她妈自己选个目的地。
麦池雪可开心了,叽叽喳喳地问着各种行程,然后就着手买各种装备。
麦文澈心想,前几天跟他妈谈话对峙时,他还刚说完“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要是被麦池雪知道他现在有辞职打算的话,他妈估计得阴阳怪气地怼他了。
其实麦文澈提前休年假不仅因为他妈被人骗后有点良心觉醒,还因为明榛公司即将有四五天的出国年会。
灵鸟的年底是相对的淡季。毕竟临近年底放假,不少公司会提前筹备广告投放事宜,加上年底很多公司未做好新一年的规划,大部分的预算会收紧,所以灵鸟每年年底都会有大型的团建和年会。
灵鸟这种乙方服务公司的年会每年都搞得很隆重,毕竟得做形象工程,得展示给甲方爸爸们看。互联网公司这些年都很流行去东南亚国家搞年会,组织员工出了国说起来有面子,而东南亚国家性价比又高,灵鸟自然也不例外要赶下潮流的。
今年灵鸟的目的就定了巴厘岛,很早就发了通知让员工办护照,因为是免签,所以具体的日子一直没定下来。
等出发日期最终敲定后,明榛赶紧告诉了麦文澈,这才有麦文澈休年假带他妈出去旅行的打算——反正明榛也不在,那自己也出去浪吧。
麦文澈明天就休假了,今天一天回公司得做一下收尾工作,然而一踏进公司门就被宋佳星给喊过去了。
进了办公室,麦文澈问:“怎么,是张靖的审计有新进展吗?”
“是的。”宋佳星点头,神神秘秘地说,“收到非常确切的小道消息。”
麦文澈赶紧问是什么。
宋佳星告诉麦文澈的一个举足轻重的消息:张靖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跟总裁有巨大渊源。
前两年总裁去欧洲旅行,半夜跟夫人女儿去旁边街区酒吧消遣,回酒店的时候在打电话然后被人抢了手机。即便是异国他乡,曾经的军人血性让他想也不想立马追了上去。没成想对方是有同伙的,追了一条街区后被四五个人围了起来。
总裁毕竟年纪大了手脚不够灵活,最终手机没抢回来,围殴之下还受了伤。而当时正好被派遣到国外出差、晚上下楼去便利店的张靖碰到了,在旁吼了一声威胁要报警,几个歹徒才离开的。总裁受的伤还挺重的,张靖热心地把他送去了医院,还指引了对当地环境不熟的总裁夫人办理各种流程,联系保险和报警。
所以确切来说,张靖算是总裁的救命恩人。后来三晨有合适的工作岗位,总裁就把他挖了过来。
祝总之所以怀疑张靖围标,是因为市场部先前合作过的一个乙方公司法人貌似跟张靖有亲缘关系。但经过审计小组查实,那个法人认识的“张靖”跟三晨的“张靖”只是恰好同名而已。
只不过现在审计小组的流程都启动了,还是会把张靖经手的所有项目给审计完,出正式的报告后才会完结流程。
说完这个,宋佳星开始了自己的推测:“我觉得总裁是故意安排张总来我们公司的。因为先前几位高管不是关系很好么,大概是总裁想离间一下他们——”
麦文澈是非常认可宋佳星的推测的。
对于一位领导来说,下面的员工得团结,这样力才能往一处使,但是又不能让他们过分团结。如果下属都抱团了,欺上瞒下,领导反倒架空了,获取不到真实的信息。甚至高层相互遮掩,联手侵吞公司财产,那更是防不胜防。只有下属相互制衡,互相“打小报告”,单线向他汇报,他才能知晓公司运营的真实状况,才不至于成为傀儡。
宋佳星透露的消息至关重要,让麦文澈瞬间觉得这个局势对自己来说不糟糕了。而且对付祝总,麦文澈手里还握着一个终极大招,只不过这个大招不到关键时候他是不准备放出来的。
真正让麦文澈决定倒戈相向
第57章 共同的利益
因为要腾挪口腔品牌的资料,那晚麦文澈自己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呆到了很晚。电子档的资料他已经做好规整,准备把备份的纸质资料通通碎掉。本来是琐碎小事,吩咐成姚去做就好,但是他不太想让她卷入这种办公室政治斗争里,最后还是准备自己来。
即将要休假,麦文澈心情好得很,倒是明榛一直给他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麦文澈比较狠心,10天年假连着休,算上两个周末就14天,回来没上几天班,就又到7天春节假期了。
明榛公司明天就出发去巴厘岛了,全程只有四五天,不算长。但等他回国后,麦文澈也还在旅行当中,这么一错开,两人至少一个星期见不上。
麦文澈看着每隔几分钟就发过来的消息,拨了电话回去,问他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人委屈巴巴地说:“想见你。”
短短三个字,麦文澈眼前似乎就看到了那位个子高高的青年耷拉着眉的神态,让他恨不得把人薅到跟前像逗弄小狗似的挠一挠他的下巴。
他夹着电话在整理文件,商量着:“要不你来我办公室吧?”得到应允后,也不由自主对恋人带了点撒娇语气,“我还没吃饭呢,你待会儿到楼下给我打包点吃的上来?”
那边的明榛欢快地答应了。
年底事情不多,大家都无心工作,三晨现在基本都没人加班了,整个办公区就只有麦文澈一间办公室亮着灯。
没多久,明榛便拎着个重庆小面和老麻抄手出现了。麦文澈坐在茶几前拆包装吃面,指挥着明榛帮他去碎纸。
明榛老老实实地站在碎纸机前把一沓沓的资料塞进去,跟麦文澈快乐地分享他刚经历的小插曲:“我刚在楼下看到你的车,就想着停你旁边,保安不许,说这是别人公司的月保停车位。我说我知道啊,这是三晨的嘛,我是三晨的员工家属。”说完又得意地笑,“然后他就让我停了。”
“你什么家属,你现在是乙方!你是来替甲方工作的!”麦文澈故意戏谑他。
“我不是,我下班了,我现在是家属。”明榛此刻莫名牙尖嘴利起来。
两人一个坐着吃面,一个站着碎纸,心情愉快地闲聊着。
加了油辣子的面很开胃,麦文澈很快吃完了,寻思着整个办公室都是辣椒油的味道,便敞开了办公室门,打算透透气。
“下了班还要替甲方男朋友做事,有没有觉得跟甲方谈恋爱很惨?”麦文澈调侃道。
明榛摇头否认,笑眯眯地说:“我乐意。”说完,弯下腰凑过来想亲一口麦文澈的脸颊,突然想到了什么,动作瞬间停止了,抬头警惕地四周看了一下,“你办公室有监控吗?”
“外面办公区有,我办公室里没有。”麦文澈回他,看着倾身停止的人笑了出声,“你想干什么?”
刚才停止的动作继续了,“啵”的一下在麦文澈脸上香了一个,有点羞赧地说:“想干坏事。”
麦文澈贴着明榛,语气暧昧地问道:“你想在我办公室干什么坏事啊?嗯?”说着装模作样地戳了戳别人的胸膛。
碎纸机还在咔擦咔擦地吃纸,明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已经干了。”
“就这?”麦文澈不可置信,“就亲一个?什么办公桌、办公椅各种Play至少来一遍吧?”
“不行!危险。”明榛一口否决。
“办公室play不就是因为危险才刺激嘛?”麦文澈存心逗他。
“不要!”明榛不为所动,忽然低声恳求地问,“那个,澈哥,我今晚能去你家吗?”
麦文澈拒绝了:“不行,我妈在。”因为过两天他跟麦池雪就要出发旅行,为方便一起出发,也为了修复下母子关系,这两天麦池雪都住他家。
明榛不放弃,继续打商量:“那要不你来我家?”
“你明天一大早就走,太匆忙了。”
“可是我们不能见面那么多天!”明榛有点急,他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对方,转身讨好地抱着麦文澈,一声又一声地唤着“澈哥”,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人心软,“澈哥......澈哥!我想......”
麦文澈揉揉赖在自己身上委屈巴巴的人柔声安慰:“乖,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他最近要分神处理的事情的确太多,时间不太凑巧。生命大和谐应该是自然愉悦且水到渠成的,他并不准备太刻意太紧迫地展开,像赶时间完成任务似的,那有什么享受可言?高质量的亲密相处才能让人对性更向往,而低质量的经历只会让人失去对它的期待。
麦文澈还在给人传达着“余裕的性爱对于两人来说才是享受”的观点,明榛喉咙还是咕哝地哼着,听是听进去了,但还是委屈巴巴。
碎纸机已经停止了进纸,窗外偶尔传来车水马龙的汽车喇叭声,这是属于大城市CBD的常见噪声。
他还在柔声安慰着小狗崽,突然听见不高不低的一声提醒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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