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城,乃是魔教教主,无恶不作你可知?与魔教妖人为伍被引破戒,岂不是弃佛?”
“破戒便是弃佛吗?若是如此,师叔将俗僧置于何地?俗僧饮酒食肉,你能说他们弃吗?”
“三修!你非是俗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是以破戒论弃佛,那梵音以佛身与人结为道侣可是弃佛?与人诞下后代可为弃佛?若是如此说,佛门何须一个弃佛者来做领导?何不择一顺佛者?请师叔解惑!”
梵音轻笑一声,不得不说他这个孙儿确实懂得利用手上握着的筹码:“哎呀,三修,怎的就扯到了祖父身上?”
这自称其“祖父”的行为,便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力挺三修,虽不能这么做些实质性的行动,但是口头委婉支持给其他人一些压力也是无碍的。
“老祖……”
不等那迂腐的后辈说完,梵音便摆了摆手:“行行行,吾不参与,吾只看热闹,如此可行?唉,现在的小辈啊,都把前辈当成吉祥物……”
那长老慌张解释:“不是,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接下来任凭这位净思如何解释,梵音都不再搭理,最终是净空敲了敲扶手示意,净思才停下来。
这时,三修与净禅两人的辩论已经扯到了墨子城的身上,而涉及到了墨子城,三修便难免难以控制情绪:“师叔说墨子城是魔教妖人,那弟子舍身渡他有何不可?众生皆可渡,师叔不允弟子与其接触,不允弟子渡他,可是将他排除在众生之外?师叔,你生了分别心。”
“师叔说,动心便是破戒,这一点弟子并不否认。那师叔劝说弟子是为何?是要弟子放下吗?师叔身在红尘不染红尘事,未曾心动过缘何将一些说的这般轻松?未体会过爱恨,如何劝他人放下爱恨?”
净悟被说得哑口无言,皱着眉头气冲冲地走向座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中只道希望其他师兄弟出来说一说。
净空是不会出头说话的,他早就被三修说服了;净悟也不会出头说话的,净悟是站在三修这边的;净思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性子太糯了,是不会出这个头的;净尘是个修闭口禅的,这种时候也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七位长老,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始终没有出声的净安和净忧,这两位是六位长老中最年轻的,特别是净忧,长着一张娃娃脸。
净忧耸了耸肩,转头看向净安:“净安师兄,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我是没有的,若是师兄你也不再说话,这事就这样结束了吧。”
净忧笑着,他这次回来也就是看个热闹,本身对三修这件事就保持中立的态度,这事本身就是立场问题,何必管人家怎么做事呢?人家师父都没说什么。
净安同净忧的关系是不错的,他对净忧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三修,他的语气并不像净禅那般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反倒如同流水一般轻柔:“佛子,缘何破戒?”
“心已破戒,身破戒已成必然。”
“佛子,缘何破戒?”净安又问了一遍。
三修愣了一下,便又回答道:“因果,他前世因我而死是因,今世还他相守是过。”
“佛子,缘何破戒?”
净安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答案?三修思索片刻,又答道:“弟子不过一介凡人,凡身凡心如何不动凡念?”
“佛子,缘何破戒?”
“因为,我爱他。”
“好,佛子,我再问,你以为,佛可有情?”
“弟子以为,是有情。大道无情,佛家更是讲求断俗念、断凡情,但是,友情不是情吗?师徒之情不是情吗?同门之情不是情吗?人是凡人凡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无情。若是佛无情,那又何来慈悲心渡世人?若是佛无情,如何来的以身饲虎割肉喂鹰,慈悲之情不是情吗?”三修看向了坐在高处的净安继续道,“弟子以为,佛的‘无情’与我们所以为的无情并非一种,佛的‘无情’或许是到达了一定境界、看得透了,实则无情即是有情。”
“那你对墨子城,究竟是何态度?”净安的神情语气严肃了起来,这个问题和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本质上并无不同的,只不过他这一次要的,是能说服他们的答案。
“弟子要渡他。”三修又解释道,“他是弟子的因果、是弟子的执念,亦是弟子的魔考,弟子须得过了这一关,过不了,便是我心我身永生的囚牢。”
净安又是一笑看向净空:“师兄,你这弟子,悟性不差。”
净忧听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啊?不是吧净安师兄,你别告诉我你回来就是为了跟佛子论佛?”
净安不说话,这非常好,就是默认了。早几年佛子闭关,刚出关没多久又离开佛门,着实让他逮不到机会,这一次有机会,自然是要论上一论的。
行吧,这结果也是净忧预料到的。结果到头到来,除了净禅一个,其他人并不反对三修的事情,而净思就是单纯的随大流。
“三修!你!”
“若是师叔执着与弟子破戒的事实,弟子转修欢喜禅也并无不可。”三修语气淡淡地,似乎在说待会去吃饭一样随意。
但是净禅更不高兴了:“胡闹!你可知欢喜禅有多危险?这种以欲制欲的修行法门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三修拔高了音量注视着净禅,道:“那师叔究竟想让弟子如何?”
如何?净禅也不知,随着这一声问,净禅重新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三修当然不打算修欢喜禅,这欢喜禅是阴阳修炼之法,更何况欢喜禅若是出岔子,他们两个怕是都会入魔障,就算是两个男人也能修,这种弊大于利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拉着墨子城修呢?
三修其实也明白净禅的反应为何如此大,儿时净禅对他的关注远远比他师父对他的关注还要多,发生这种事情,必是难以接受,所以……还是让净禅师叔冷静一下吧。
只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师叔们在外游历,究竟是如何知晓弟子与魔教教主的事情的?”
第63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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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答案十分统一:净悟传讯说的。
净悟眨了眨眼睛抬起手:“诶,这可跟我这个老头子没关系哦。佛祖为证,不是我。”
净空:“一把年纪的人了,别学净忧,你不适合那种风格,师弟,你只会让人反胃。”
净空不是故意挤兑净悟,而是在实话实说,其中也没有任何嘲讽净悟的意味,他只是——说话直。但是正因为这样,净悟才更生气。
三修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弟子明白了。”
想来,冒充净悟的人与冒充梵音的是同一个人,但是外人怎么会知晓佛门高层的通讯方式?如果,对方如同夏初灵、顾君和那般是穿越的,那么知晓通讯方式并不奇怪,虽然夏初灵口中所谓的剧情被打乱了,但是这种设定是不会变的,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现在,这群长老中,有奸细。
三修考虑过夏初灵,但是夏初灵对墨子城的忠心是无法质疑的,墨子城会无条件相信夏初灵,他也同样。
所以,只可能是有奸细或者是穿越者这两种可能了。而三修,更希望是后者。
既然问题解决,三修也是该离开了,这一来而出折腾了一天有余,虽是不长,却也是思念那身在道门的人。
三修行了个礼,转身边要离开,刚走到大殿门口,便被赶上来的净尘拦住了去路。
“净尘师叔?”
净尘运起内元,三修的眼前出现了两个字:‘不可。’
一瞬间,疑惑涌上心头:“师叔何故拦我?”
净尘沉默了一下,不做任何解释,仍旧是那两个字:‘不可。’
“为何不可?”
‘不可。’
净尘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修了闭口禅之后回答或者“说话”都极为简洁,最后的这个不可也不是究竟是不让三修离开还是不能告知理由。
三修知晓净尘的性格,他说着,甚至有要动手的倾向:“净尘师叔若是不说缘由,那弟子便只能唐突了。”
净尘微微皱了下眉头,只是又告诉他:‘天命不可说。’
结果,这说了跟没说的结果的是一样的。
净尘修闭口禅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不造口业,二是因为……净尘能观天命,有时自以为是提点的话,实际上会透露天命,不仅会让他自身承受天罚更会因此乱了天数。知天命而不能言天命,这便是净尘。
三修自然是知晓这点的,净尘不说,却可以稍微插手做些什么,或许真的是因为什么,但是三修并不在于,他现在只想离开。
“净尘师叔,请让开。”
‘无需拦你,只需拖你便可。’
净尘还以为他那些师兄弟能够多拖他一会儿,结果到头来还是得他出手。若不是修了闭口禅,他现在绝对要讽刺他们一番。
其余几个人谁都没有动,净尘向来不做无用的事情,此番动作必然有其缘由,终归是不能害三修便是了。
三修忧心墨子城那边,若是要离开势必要过了净尘这一关,只是他不明白,净尘拖住他是为了什么?
“师叔,接下来,弟子冒犯了!”
净尘点头,而抬头的一瞬间,三修的掌便直逼而来。净尘甩袖出掌接下,心中对三修下了个评价:太急躁。
净尘意在拖延,也并不用全力回击,不过就是躲闪与直接接下三修的掌,然后在三修钻空子准备跑出去的时候又迅速拎住三修后领给扔回去,如此循环往复了不知多久,净尘忽然退开任由三修离开。
这样看来,是拖延的目的已经达到,只不过……为何要拖延?拖延的是什么?
三修按下心中疑虑抬脚欲走,这时净尘忽然伸出了三根手指,数字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
‘二。’
‘一。’
伴随着“一”字在空中消散,三修口中呕红身形摇摇欲坠,紧接着便被净尘接在了怀中。梵音站起身匆忙走过去接过三修,号脉的时候却并未发现什么问题,但是三修又确确实实呕红受伤。
视线一时间全部聚集在了净尘身上,他们当然明白三修忽然出现的伤与净尘无关,但是净尘竟然能拦三修,想必也是知晓这事的,拖延时间估计就是因为担心三修晕在路上。
净尘摇了摇头,并不挑明。
他们将三修安置好,梵音又十分谨慎地再次检查了一遍,最终得出了结论:“三修的本命佛珠不在他这里,真正出事的,怕是墨子城。”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教主究竟是何时中得毒……”若叶玄桑在房间内开会踱步,口中反复呢喃着,他一直和墨子城在一起,被下毒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即便是在道门,负责墨子城饮食的也是墨子城绝对信任的他们几人,从制作到送到墨子城面前,都不会有其他人的参与,所以究竟是怎么中毒的?
“若叶玄桑!够了!别再走来走去的了!很烦!”现在付晚然已经炸锅了,他要求零壹他们将所有跟墨子城接触过的东西全部拿过来!
若叶风华也下令彻查这件事,请过来帮忙的人在道门出了事,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墨子城最后碰过的东西,是桌上的茶。付晚然拿过墨子城方才未喝完的茶,轻抿了一口,又将茶杯放下,转过身坐下:“茶,是谁泡的?”
零壹站出来:“是我。”
“你在茶里加了什么?”
“医师大人会尝不出来吗?”
付晚然手肘拄着桌子,手支撑着头,心道自己此刻确实应该冷静一下,道:“暖魂草。”
零壹点头:“嗯,从过去到现在,教主所饮之茶皆出自我手,教主身上的寒毒至今未解,暖魂草对寒毒有压制作用,这点医师大人是知晓的,而教主的茶,我一向会加入些许暖魂草。”
付晚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小声嘟囔道:“难怪暖魂草经常无缘无故消失……”
“医师大人,我从前跟你打过招呼说以后用你暖魂草给教主泡茶的。”
“哦?有吗?我不记得了。”
暖魂草虽是有益的草药,但是有些固定搭配会让其产生剧毒。那么,除了这茶,还有什么是能让墨子城入口与暖魂草混合的呢?
第64章 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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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付大人这是怀疑到我们身上了?”墨子城昏迷不醒,零贰忽然就跟变了个模样一般,这幅模样倒是让零叁一愣,平时零贰伪装太正常,他一时间倒是忘记了零贰这人本身性格并不算好,如今墨子城这副模样,让零贰不想装了吗?
付晚然抬眼看过去:“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的愚蠢会变成让人利用的工具。我若是怀疑谁,你作为头号嫌疑人,肯定是不可能站在这里同我讲话了。毕竟,当初不服变成孩童的墨子城统领魔教并且动过手的人,也是你。”
“付晚然你什么意思!这是怀疑我对教主的忠心?”
“当然不是啊,”付晚然面带着笑,看着却让人背脊一凉,“我魔教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怀疑你若是对你不放心,我不可能让你留在城城身边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注意你的身份,摆正你的态度,你最搞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
零壹可以说是他们几人当中认识墨子城最早的了,那时候,魔教还没有复兴,甚至墨子城和夏初灵都尚为出师。而眼前这个医师,当初可是一手操办了魔教的复兴大业,那段时间,魔教的大小事务都是他接手的,直到后来才交到了墨子城手中。
方才付晚然将自己的血喂给了墨子城一些,他虽然是药人,但是当时毕竟年幼,哪里受得了全部的毒物?一个不小心怕是当场毙命,后来私自出逃又入了魔教,之后便再无机会让炼药人继续下去,这是连墨子城都不知道的秘密。自己的血对墨子城的毒无用,那这毒怕是付晚然所不能解的,不过……究竟是什么人对他如此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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