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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陆临川应声，也微微仰头和他一起看着。
天空火红了一大片，海水也被映亮，落日潜入海水，随着浪潮波光粼粼。
“哥哥，太阳在海里游泳。”姜原说。
陆临川打趣说：“嗯，原原也想游泳吗？”
“不想，耳朵会进水的。”姜原回答，又一个海浪轻轻拍打过来，姜原低头看着温凉的海水再次轻轻柔柔的掠过他的脚踝，随后蹲下身，捡起一枚沾了沙子的贝壳，“哥哥，贝壳！”
近海的浅滩上埋着许多贝壳，姜原一边走一边俯身捡起，在湿润的沙滩上留下小小的脚印。
陆临川跟在他身后走着，一大一小的脚印并排着，仿佛预示着行走的旅人并不孤单。
姜原回头看了看，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然后将自己的脚踩在陆临川的脚印边，认真比对了一下大小。
“哥哥，你走前面好不好？”姜原嘿嘿笑着，脆生生地说。
陆临川觉得他脑子里可能又有什么奇怪又可爱的想法，依言在前面走着，回头一看，姜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在自己刚刚留下的脚印里，覆上他的痕迹——姜原一步一步踩在自己的脚印上，在他的脚印中又留下一个小小的脚印。
不远处同样拥有一对和他们同样“阵容”的人，其中身材高大的那个明显是个alpha，和一个身材娇小的omega手牵着手——omega跟在他身后，踩在他的脚印上，彼此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陆临川终于明白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一边踩他脚印一边捡贝壳捡得开心的姜原，默默地往贝壳多的地方走。
“哥哥，海螺！”姜原捡起一个海螺，仔细看了看，里面是空的，姜原抵在嘴边认真地轻声低语。
“说什么？”陆临川问。
“不告诉哥哥，”姜原嘿嘿笑着，“我要把心愿存在海螺里！”
陆临川笑了笑：“原原有小秘密了。”
姜原软软地笑着，又掀起一颗海螺，底下钻出一只螃蟹，舞着它的大钳子。姜原好奇地戳了戳，然后被它的大钳子夹了一下。
些许的刺痛从指尖慢慢蔓延开来，姜原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哥哥，它会咬人！”
陆临川被他呆愣愣的模样逗笑了，戳了戳他脸上的软肉，说：“傻样。”
姜原摸了摸被陆临川戳过的脸，嘿嘿笑了笑，又继续捡好看的贝壳和海螺。
海边的风是温和的，夹杂着潮湿的海浪的、属于夏天的味道。陆临川摸出手机，悄悄对着正在蹲着捡贝壳的姜原，拍了一张照片，背景里不远处陆麟和卜梦川慵懒地躺在沙滩椅上，在海边散步的、打排球的人群，还有那漫无边际的橙暖色的天空。
*
“好了，把袖子拉上去。”陆临川拨了拨姜原刚吹干的、还暖烘烘的头发。
姜原依言把自己宽宽的睡衣袖子往上拉到肩膀，露出白净细小的手臂，乖巧地坐在床上看着他。
陆临川打开一盒膏药，递到姜原面前，“晒一天了，抹这个。”
“哦。”姜原应声，乖乖地往自己手臂上抹。
膏药抹开清清爽爽的，一点儿也不油，姜原抬起自己的手臂闻了闻，有点香。
“好闻吗？”陆临川问。
姜原如实回答：“好闻，香香的。”
陆临川笑了笑。浅蓝色的窗帘被晚风轻轻吹开，酒店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海，时不时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海浪声。
姜原抹完，就坐在地毯上，将自己今天捡的贝壳和海螺里挑挑拣拣，然后把最好看的几个挑出来洗干净，收进小盒子里又送给了陆临川。
回头发现他站在窗边，顶着毛绒绒的脑袋又凑了过去。
倒映着夜色的深蓝色的海水上挂着一弯月亮，海里被揉碎了的月光粼粼闪烁，无数的星星隐约在薄云里。
姜原很喜欢星星，撑着下巴趴在窗台上看了好一会儿，瓮声瓮气地说：“哥哥，星星真好看。”
陆临川看了他一眼。他干净的眸子亮亮的，浅灰色的瞳孔总是那么轻而易举的映出自己的身影，弯起来的时候，仿佛也汇聚了亿万的星辰。
星星或许没有你的眼睛好看。
第31章 挂件
31
荟文高中部需要住宿，陆临川升了高中，也需要住宿，每周末才能回家。
对他来说只是出门几天的事情，但对姜原来说似乎并不是这样，好像他的每一次回校，都是一次小别离，姜原会每天数一个数字，从一数到五，把手指头从大拇指掰到小拇指，他就回来了。
有人等你回家，好像出门的心情不再急切，归家的心情也不再急切，因为你知道，或早或晚，无论什么时候，等会有人在等你。
那是种很微妙的心情。
但他还是希望能够早一些回来，就为了某个全心全意等待他回家的小朋友。
于是以往从来不会早退、放学后总会留下来整理当天内容的陆大少爷，成了周五放学铃声响起之后，第一个迈出教室门口的人。
“川哥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学习专心搞事业的完美情A了！”
“你懂什么？”孔嘉羽一直对以上严言论持反驳态度，“你们川哥急着回去见家里的甜心宝贝呢！人家那叫顾家！”
谢鹿鸣没有直升荟文，而是考到了荟文隔壁的二中，两所学校之间隔着一条小巷，走五六分钟就能到，但因为荟文高中部的出入并不是那么的自由，所以很多时候，孔嘉羽都会早退或是翘了某些不太重要的课跑到隔壁，并且同样拥有着“顾家”的美丽名号。
虽然陆临川不知道他顾的是什么家。
在学校住宿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习惯不适应，荟文的宿舍四人一间，alpha和omega不会居住在同一栋宿舍楼，环境也挺好，分配到的舍友也很好相处。
若非要挑一个，唯一的不习惯大概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少了个黏着他的、暖烘烘的人。
同样不习惯的还有姜原，闻不到熟悉的信息素的味道，好像怎么也睡不安稳。
或许是看他念得太紧，卜梦川特地给他买了个小手机，允许他每天用上那么一段时间来和陆临川通话。
于是每天晚上，在晚自习下课后和睡前的这一段时间，陆临川都会接到姜原的电话。
“哥哥。”电话那边传来带有些许电流音的声音，随后又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翻了个身，陆临川能够想象到姜原抱着胡萝卜趴在床上跟自己打电话的场景。
陆临川“嗯”了一声。
“哥哥，今天梦阿姨做了超级好喝的萝卜汤，甜甜的，还有蛋糕！但是哥哥没吃上，梦阿姨说，等哥哥回来了，就给我们做好吃的！”
“哥哥，我写的小故事被老师表扬了！等你回来，我念你听！我现在已经能够分清每一个数字的大小啦！……”
姜原雀跃地说着，似乎要一股脑地将一天中发生的事都要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给陆临川讲述一遍。
楼下的路灯光线暗淡，回来迟的同学正被宿管数落，入了秋的晚风很凉，远在天边的月亮看起来也更寡淡清冷。
陆临川忽然就体会到了什么是夜凉如水。
“哥哥，你想我吗？我特别想你……”
阳台的门被打开，舍友马哲被杵在阳台上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一动不动的陆临川吓了一跳，“我靠，吓我一跳！你……”
随后他才意识到陆临川又是在例行每天都要做的事——打电话的时候，立马收了声。
陆临川看了他一眼，对电话那头说：“嗯，我也想你。”
马哲顿时一脸吃瓜的表情盯着陆临川。
他并不是荟文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只知道陆临川每天睡前的这段时间都会煲电话粥，并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是谁。
“嗯，晚安。”陆临川说，“把手机放好，不要放在床边。”
“晚安。”
马哲被他莫名温柔的语气弄得牙酸，等他挂了电话，立马凑上去，揶揄地说：“这一天天的，和谁打电话呢，这么宝贝？”
陆临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温不火地说：“和宝贝打。”
马哲：？？？
马哲：！！！！！
“啥？？哪个宝贝？”马哲大为震惊，“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有对象？？？”
“……”陆临川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往宿舍里走。
“哎！快跟我说说！”马哲追进宿舍，“快！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别的舍友听到他这话，一脸无语：“那是人家的弟弟，想什么呢你！”
“我又不知道！”马哲反驳说，“不过我就说嘛！咱们陆大帅哥帅是帅，但是抵不过一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啊！就算平时相处再怎么平易近人，也难免会有距离感，我就说他怎么可能比我们先脱单！”
陆临川：“……”你礼貌吗？
“你这话说的，咱们川哥是谁，那可是荟文第一楷模！人家可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哪儿能早恋呢！”
陆临川：“……”
陆临川对他们的调侃不予理会，面无表情地一手关掉了灯。
*
连接荟文和二中的那条小巷子有许多各色不一的小店，吃的居多，随后是一些精品店和文具店。孔嘉羽在非正常休息时间内溜出去之后，通常就是在那一条小巷子流连徘徊。
小巷子里有一个小店，专门卖的烤红薯烤白薯烤土豆之类的，陆临川尝过一次，味道还不错，跟之前和姜原在W市的美食街上吃到的差不多，给姜原带过几次，比起烧烤炸鸡可乐薯条这一类的零食，姜原似乎更喜欢这些。
这家店旁边是一家精品店，陆临川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精品店要开在一家卖烤红薯的店旁边。
与陆临川见过的其他精品店相比，这家精品店的装饰风格有些与众不同，灯光是暖黄色的，墙纸也十分的清新典雅，并且每个月还会换一期主题。
而店里所卖的物品也不多，据说都是店主亲自手工制作，摆放的位置也非常讲究并且贴合每一期主题，整得十分高大上，吸引了一大波喜欢这类东西的omega。
所以当陆临川跟着孔嘉羽踏进这家精品店时，陆临川觉得店里的omega们诧异的目光都投在了他们身上。
孔嘉羽还好，倒是陆临川这一张有棱有角、具有侵略性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这种东西的人。
不得不说，虽然是纯手工制作，但是的确精美，陆临川第一次去的时候，也被惊艳了。并且因为卖得少，款式也新奇，基本是上新的那一天，店里的客人就会爆满。
这一次陆临川和孔嘉羽晚去了几天，剩下的款式就普通了些，但依旧不失可爱。
“老陆，你觉得呦呦喜欢哪种？”孔嘉羽摸着下巴，一脸端详地在店里来来回回。
“……”陆临川对孔嘉羽上了高中之后对自己称呼的改变不予理会，看了一会儿才说：“明知故问。”
这人比自己还了解对方，竟然还来问他？
“要你何用。”孔嘉羽佯装痛心疾首地说。
“……”陆临川没搭理他，在店里走了一圈，最终在几个挂件前停下来。
挂件是一对对的，陆临川看中的一对是兔子和胡萝卜。兔子坐在一弯月亮上，怀里抱着一朵玫瑰，长长的毛绒绒的耳朵垂在脑袋两侧，又乖又可爱。胡萝卜上画着一个可爱的小表情，身上挂了一颗星星，顶着一朵玫瑰，仿佛是要为谁献上一份最真挚的礼物。
“原原应该会喜欢这个。”陆临川说。
孔嘉羽也明白，陆临川平时多半不会踏足这种店，一旦踏足了，也基本是因为姜原。他瞥了一眼，说：“反正只要是你送的，原原都会喜欢。”
“明明同样是哥哥，为什么待遇就相差这么大呢！”孔嘉羽痛心疾首。
陆临川笑了笑，最终还是将这两个挂件买了下来。孔嘉羽则是买了一本精致的笔记本，本子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雅香。
回到家，陆临川还没进门，就先被姜原扑了个满怀。
“哥哥！欢迎回家！”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是陆临川熟悉的、卜梦川做的饭菜的味道，估计也确实熬了汤。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家时一个人面对硕大却空荡荡的房子，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现在的他始终被一种微妙的心情填满内心，已经逐渐模糊了曾经心头难以释怀的失落。
陆临川揉了揉他的脑袋，一把捞起他，把他抱到了沙发上。
“给你买了个礼物。”陆临川说着，从书包里拿出那个胡萝卜挂件。
姜原接过来，捏了捏，毛绒绒的脑袋拱在陆临川怀里，开心地说：“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姜原把胡萝卜挂件挂在了自己小小的书包上，弯着眼睛说：“这样就相当于哥哥每天陪我上学啦！”
陆临川笑了笑，拍拍姜原的脑袋。但他没有拿出另一个兔子挂件。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他想把这个兔子挂件藏起来，自己一个人收藏。
于是他把这个兔子挂件藏进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带锁的铁盒子里，上了锁，又放进了书桌下带锁的抽屉里。
很奇怪的，锁上的那一刻，心里某种他无法理解、莫名其妙却又切切实实能感受到的某种奇怪情绪仿佛也落了下来。
心里似乎更踏实了点。
墙上的挂钟短针从北走向南，又从南走到北，阳光来了几个轮回，等风送走秋凉，又带来冬寒，也迎来了一件大事。
姜昀曾经爱慕的那个人，实验室的主使之一，影响了两个人的人生的那个人，终于被找到了。
第32章 告别
32
冬天的风凛冽，吹在脸上像是被刀刮，若是还下了雨，那简直就是冷到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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